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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新娘


倪匡

  穆秀珍和云四風兩人的婚期已漸漸近了,安妮翻著日歷,計算著日子,還有六日。安妮的眼眶中,不禁有些潤濕。
  六天之后,穆秀珍就要出嫁了,雖然,穆秀珍曾好几次安慰著她,說不論怎樣,她都是她的秀珍姐,但,安妮也知道,六天之后,會有很大的不同了。
  首先,穆秀珍和云四風會去度蜜月,會离開她很久,然后,穆秀珍和云四風就會住在那幢新購入的,精致美麗的小洋房中。
  安妮坐在陽台上,愈想心中愈不快樂,直到她听到了穆秀珍一疊聲地叫喚,她才連忙抹了抹眼淚,她曾答應過穆秀珍不難過的,她更知道,就算自己傷心流淚,至多也只不過掃穆秀珍的興而已,并不能改變穆秀珍結婚的決定的。
  她轉過輪椅,穆秀珍已站在高大的化妝鏡之前,在試穿看結婚禮服,她正在和服裝師爭執,道:“短些,我要再短些!”
  “穆小姐!”服裝師說,“新娘的結婚禮服,傳統的式樣,都是長得拖地的,你這一襲禮服,已經是很短了,我看還是──”
  穆秀珍不等他說完,瞪著眼道:“少廢話,是你穿還是我穿?我不理什么傳統,你替我改短,改到膝蓋以上五寸,那樣,才顯得出明朗、爽快的性格來。”
  服裝師歎了一口气,道:“好……好……”
  穆秀珍抬起頭來,道:“安妮,快來,你看怎么樣?”
  安妮自從轉過輪椅來之后,就一直屏住了气,因為穿上了新娘禮服的穆秀珍,看來實在太美了,美得就像是天上的女神一樣!
  這時候,安妮才緩緩地松了一口气,道:“秀珍姐,你真美麗,我想,你是世上最美麗的新娘了,真的,我是真心那樣說的。”
  穆秀珍高興地笑著,道:“謝謝你,安妮。”
  這時候,她們雖然在樓上,但是也听到了門鈴聲,穆秀珍向外張望了一下,說道:“又有人送禮來了,我們的請帖還未曾發出去,就什么人都知道了。”
  安妮忙道:“我下去看看,又是什么人送禮來,我看,我們的屋子中,快要堆滿禮物了,叫四風哥搬些回去吧!”
  安妮一邊說著,一面控制著輪椅,向外走了出去。
  安妮說她們的屋子中,快要放不下禮物了,那絕不是什么隨便說的話,而是實實在在的情形,安妮才一出臥房,就看到堆在樓梯口的兩大堆紙盒,堆得足有天花板那樣高,而當她下了樓梯,客廳中已堆滿各种各樣的禮物,几乎連可以坐一坐的地方也沒有。
  自從穆秀珍要結婚的消息一傳了出去,各种各樣的禮物,像潮水一樣,涌進了他們的住所,木蘭花姐妹的交游本廣闊,再加上受過她們好處的人,何止千万,一听得穆秀珍要結婚了,全都盡自己的心意,送上禮物,對穆秀珍數以衷心的祝賀。
  當安妮來到了樓下時,看到兩個人,又捧著四五個盒子走進來,那兩個人是自告奮勇,前來幫忙的,他們本來是慣竊,后來受了木蘭花的感動,洗手不干。雖然像他們兩人一樣,自告奮勇,要前來幫忙的人很多,但木蘭花只挑選他們兩人。
  木蘭花挑選他們兩人的原因,一則是他們兩人的工作能力十分強,二則,是他們兩個人,原在三教九流的人物之中,地位十分的高,他們雖久已洗手,但是仍然十分有力量,登高一呼,听他們使喚的各色人等,還是十分之多的。
  那兩個人,一個叫何保,人很瘦削,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看來像是一個很有學問的人。事實上,他也的确很有學問,他曾得過一所很著名的學院的心理學碩士,但是更出色的,他是一個成功的騙子,現在,他開設一個農場,棄邪歸正了。
  另一個姓黃,叫勃,黃勃的樣子,看來像是体育家,他的体格非常之強健,他的十只手指,又粗又短,看來像是十分笨拙。
  但實際上,在開配各种复雜的鎖那一點上,黃勃的手法,比任何人都來得快巧,是連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都自歎不如的。
  他們兩人走了進來,看見了安妮,便停了一停,搖著頭,道:“不得了,不得了,你看看,還有六天,禮物便已經堆積如山了,怎么辦?”
  他們的口气,看來像是在埋怨,但是他們的神情,卻是极其興奮愉快的。他們放下了禮物,道:“剛才一大包禮物,是從阿拉伯航運到的!”
  安妮笑著,通:“蘭花姐說,我們朋友多,敵人也一樣多,可得小心檢查每一件禮物,你們高興什么,說不定打開一包禮物,就會跳出一只毒蜘蛛來!”
  何保笑著,道:“如果有毒蜿蛛跳出來,那我就那樣一彈──”他彈指發出“拍”地一聲,“送它歸西去。”
  黃勃推開了几件禮物,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道:“從今天起,一定一天比一天更熱鬧,但是等到秀珍姑娘嫁出去之后,這里可要冷清下來了!”
  黃勃的話恰好触動了安妮心事,這几天來,愈來愈甚的那种傷感,她面上的笑容消失了,輕輕地歎了一口气。
  何保卻又在這時問道:“安妮,我們都不大熟悉新郎云先生,只知道秀珍小姐是最直爽最善良的姑娘,云先生會欺負她么?”
  安妮搖著頭道:“我怎么知道?我……想四風哥愛秀珍姐的。”
  “有的男子在追求女子的時候,會顯得十分溫柔。”黃勃裝著手勢,“但是在追求得手之后,卻又原形畢露了,當然,我們說這話也是多余的,秀珍姑娘自然是看明白了云先生的為人,所以才決定嫁給他的,來,看看那兩件是什么禮物!”
  黃勃走過去拆禮物,安妮緊蹙著眉,突然道:“黃先生,何先生,你們想想,我們可有什么法子,能阻止他們的婚事么?”
  安妮的話,顯然是大大的出乎他們兩人意料之外的,是以他們兩人瞪大了眼,現出十分惊懼的神色來,道:“為什……為什么?”
  安妮苦笑看,她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一時沖動,講出那樣的話來,她呆了片刻,道:“我在想,如果秀珍姐結了婚之后不快樂,那我們不是應該盡點責任,在事先阻止她么?”
  安妮的理由,將惊懼中的黃動和何保兩人,都逗得笑了起來,齊聲道:“安妮姑娘,你若是阻止她的婚事,只怕她恨你一輩子!”
  安妮還想說什么,鐵門外傳來一陣汽車的煞車聲,木蘭花駕著車子回來了,和木蘭花一起來的,還有高翔和云五風兩人。
  他們三人一齊走了進來,安妮忙迎了出去,高翔叫道:“秀珍,請客的地方已訂好了,是星星酒家,上下六層全包了,估計可以開二百多桌,如果再不夠的話,我看也沒有辦法了,你自己的意思怎樣?”
  穆秀珍從樓上,登登地奔了下來,道:“我看也夠了,如果來遲的,只能怪他們自己不好了,五風,你四哥呢?”
  云五風笑道:“四哥在和大珠寶商選購結婚戒指,他要最好和最大粒的鑽石,鑽石的彩色照片已寄來了,的确很好。”
  穆秀珍滿面紅光,木蘭花望著她,也沾染了几分喜气,道:“秀珍,快做新娘了,你還是大叫大嚷?結婚那天的秩序,我也替你排定了。”
  “怎么樣?”
  “上午十一時,在教堂行禮,行完禮之后,回家休息兩小時,賓客就會來了,你就要去酒家,給人家看看新娘,我想這次婚禮,世界各地都有來賓,他們之中,有很多是從來也末曾參加過東方式婚禮的,你可得展覽几套東方新娘裝才好。”
  云五風忽然開了一句玩笑,道:“最好戴上鳳冠!”
  “五風,小心我打你!”穆秀珍叫了起來。
  云五風本來就是最怕羞的,興之所至,開了一句玩笑,他自己倒先紅了臉,穆秀珍一聲大喝,他更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高翔道:“秀珍,看你多威風,還未曾正式做人家的嫂嫂,就想打人家了。”
  穆秀珍紅看臉,道:“不和你們說了!”
  她轉身奔上了樓,高翔笑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卻不料他才一坐下來,就听得“拍”地一聲響,一個紙盒已被他坐扁了。
  高翔忙跳了起來,搖頭道:“唉,連坐的地方也沒有了!”他一面說,一面順手將被他坐扁了的那只紙盒,拿了起來。
  那紙盒用十分美麗的紙包著,還扎著艷紅色的絲帶,包扎的紙已被坐坏了,高翔順手將之撕去,道:“這是新送來的么,是什么?”
  他說著,已將紙盒打了開來。
  紙盒一經打開,他便徒地一呆,神色也變了一變。
  那時,還只有他一個人看到盒中的東西是什么,但是別人從他突變的神色上,已可以看出,他所看到的東西,一定十分不尋常了。
  木蘭花最先問:“是什么?”
  高翔先抬頭向樓上看了一眼,他的用意,誰都明白,那就是他不希望穆秀珍知道盒中是什么,是以木蘭花等人都不再出聲,高翔也默不作聲,將盒子遞到了他們面前。所有的人,一齊向盒中望去,只見那是一個洋娃娃,穿著一件十分美麗的新娘禮服。
  那本來沒有什么出奇,可是那洋娃娃的頭上,卻系著一條繩子,而那繩子,則又被吊在一個手工十分粗糙的小型絞刑架上!
  木蘭花伸手拿起了那洋娃娃,那洋娃娃叫了一聲,叫的兩個字,各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竟是一下尖銳的“救命”!
  木蘭花立時把那洋娃娃遞了結黃勃,道:“拆開來看一下,看里面還有什么古怪,那是什么時候送來的,和它一齊送來的又是些什么,是什么人送來的?”
  何保忙道:“才送到,是一個中年人駕著一輛半新舊的福特車送來的,車牌是三一七六七號,我以前沒有見過那中年人。”
  木蘭花之所以選用何保來幫忙,還有一個很主要的原因,那便是何保有一种近乎天生的本領,他可以認得出任何他見過一面的人,和記下他所看到的東西中,最不為人注意的細節,他的記憶力之好,是十分罕見的。
  木蘭花再問道:“只是那一盒禮物?”
  “不,還有三盒。”
  “快拆開來看!”
  高翔,何保,安妮三人,一齊動手,不一會,就將三個盒子一齊拆了開來,每一個盒中,都是一個穿了新娘禮服的洋娃娃。
  但是,每一個洋娃娃身上,卻都有一點別的東西。高翔拆開的那只,胸口插著一柄鋒利的小刀,安妮拆開的那個,手中拿著一柄小手槍,手背彎著,對准洋娃娃的額頭,額上有堆紅色染料,象征已然中槍,何保拆開的那一個,手中提著一只小小的塑膠瓶,在那瓶上,有著毒藥的標志。
  同樣的是,當他們拿起洋娃娃之際,那三只洋娃娃都失聲叫了一下:“救命!”
  此際黃勃也已將第一只洋娃娃拆了開來,道:“沒有什么其他的古怪,只是和普通玩具洋娃娃一樣的發聲裝置,只不過換了錄音帶。”
  木蘭花“哼”地一聲,道:“我早就料到我們的敵人,會趁這次机會來搗蛋,這還只不過是開端,連接而來的,一定還有更多稀奇古怪的事!”
  高翔、安妮、何保、黃勃一齊點了點頭,他們也与木蘭花有完全相同的看法。
  他們都以鎮定但卻极為机警的心情,等待著事變的繼續發生。
  錯了,木蘭花錯了,高翔等人也都估計錯了──
  一直到了穆秀珍与云四風的結婚前夕,仍然沒有期待中的事變發生。
  安靜,本來是好事,但往往在安靜之中,也會產生悵惘。
  木蘭花便是如此,她在意外的安靜之中,有點高興,也有點悵惘,她和穆秀珍是迭共生死,形影不离,親愛無比的姊妹花,現在穆秀珍要出嫁了,她自然感到莫名的悵惘。
  但是她卻也為穆秀珍高興,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穆秀珍以前的未婚夫,在一次飛机失事中身亡,幸好有云四風刻骨銘心地愛看她,填補了她感情上的缺憾,現在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一直關心穆秀珍的木蘭花,自然也覺得高興。
  以木蘭花的鎮定而言,要掩飾她心中的几分悵惘,那是十分容易的事,但是安妮年紀究竟還小,她要掩飾心中的感情就比較困難了。
  木蘭花早已看出了安妮隨時隨地,都可以大哭出來的,是以她一直握著安妮的手,在鼓勵著安妮,希望她不要太沖動。
  安妮總算一直忍著,但是她卻很少說話。
  時間慢慢地過去,到了凌晨二時,木蘭花才道:“秀珍,你明天要做新娘,應該容光煥發才好,若是一臉倦容,那就不好了。”
  “我不倦,蘭花姐,小安妮,讓我們談到天亮,以后,恐怕難有這樣的机會了,你們說可對?”穆秀珍望定了安妮。
  安妮本來已忍不住要哭,這時候穆秀珍那樣一問,她淚水忍不住扑簌簌地跌了下來,穆秀珍呆了一呆,道:“傻安妮,怎么哭了?”
  安妮轉過輪椅,便待向外沖去。
  也就在那時,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穆秀珍道:“奇怪,誰在這時候搖電話來?”
  “只怕是四風,新郎也一樣興奮得睡不看了,”木蘭花回答著,同時叫道:“安妮,快回來,我們來做第一個向新郎道賀的人!”
  穆秀珍也以為那電話一定是云四風打來的,是以她咕噥著,道:“這人,講好十點鐘來接我的,怎么在三點鐘打電話來吵我?”
  她拿起了電話听筒,“喂”地一聲。
  然而,自听筒中傳出來的,卻并不是云四風的聲音。
  那聲音轉來,并沒有什么特异之處,只不過顯得略為低沉些,道:“穆秀珍小姐,天亮之后,你將成為本市最美麗的新娘了。”
  轉來像是一個祝賀的電話,但是祝賀電話在凌晨二時打來,未免有些奇怪,穆秀珍呆了一呆,才道:“謝謝你,你是誰?”
  那聲音并不回答,只是繼續用低沉的聲音道:“穆小姐,你不但是本市最美麗的新娘,也將是本市最神秘的新娘。”
  穆秀珍陡然一某,道:“什么意思?”
  “你將會失蹤,穆小姐,你將會像空气一樣地消失,無影無蹤,再也沒有人找得到你,那會使你成為最神秘的新娘!”那聲音繼續著。
  穆秀珍大喝一聲,道:“胡說,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打那樣無聊的電話,唉,我看你一定是小毛賊。”
  那聲音接著道:“不,我只不過是將明天要發生的事告訴你而已,對一個好意告訴你將要發生的事的人,你怎可口出惡言?”
  穆秀珍還想再罵,但是,對方“卡”地一聲響,已收了線。
  穆秀珍重重放下了電話,道:“太無聊了!”
  她轉述了那人在電話中告訴她的話,木蘭花呆了一呆,道:“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們有很多敵人,自然個個想來趁机破坏的。”
  “我才不怕他們呢!”穆秀珍隨即又笑了起來,“說我會消失在空气中,會無影無蹤,這樣的恐嚇,也太好笑一點了!”
  木蘭花和安妮各有同樣的感覺,因為那威嚇太不切實際了,人怎會消失?是以她們也只是置之一笑,她們繼續交談著。
  直到清晨三時,安妮和穆秀珍兩人都在不知不覺之中,因為疲倦而睡了過去,木蘭花也不去惊動她們,只是在她們身上,輕輕蓋上毯子,她自己也和衣坐在床上,躺了下來,不久也睡著了,八時,她們一齊被刺眼的陽光和人聲吵醒。
  那是一個罕見的艷陽天,何保和黃勃已經來了,花園中全是來來去去,忙這忙那的人,也不知道那會有那么多的瑣事。
  化妝師來了,穆秀珍坐在梳妝抬前,任由化妝師替她作新娘化妝,她雖然好動,但是那一刻,卻也只得靜靜地坐著不動。
  十時正,由新郎率領的汽車隊已開動了。十二輛各國最豪華的汽車,組成迎娶新娘的車隊,新郎云四風是和男儐相高翔,以及主婚人,本市警周的方局長一齊出來的,新郎春風滿面,將盛妝了的新娘自屋中接了出來,高翔則挽了木蘭花的手。
  木蘭花是女儐相,她臉上的妝化得并不濃,但是那种宁靜含蓄的美麗,和穆秀珍開朗,明媚的美麗,恰好成了一個對比。
  十一時缺五分,車隊到了教堂的門前,來觀看女黑俠穆秀珍婚禮的市民,盈千累万,警方早已作了維持秩序的措施,是以一切過程的秩序非常好,穆秀珍是由方局長帶進教堂去的,當庄嚴的結婚進行曲奏起之際,穆秀珍也變得十分之端庄。
  她的少女時代,就要結束了,從今天起,她將是一個人的妻子,她要全心全意去愛那人,盡量使他快樂,她會有孩子,她會做母親。
  那真是人生歷程之中,一個最奇妙最重要的轉變。
  穆秀珍在緩緩向前走去的時候,教堂通道上的那一條長長的紫紅色地氈,就像是一長條軟綿綿的云一樣,使她有飄飄然的感覺。
  她終于來到了云四風的身邊。
  雖然她和云四風相識已經很久了,但是她仍然忍不住抬起眼來,向云四風看了一眼,因為從今后起,他們要生活在一起了!
  在穆秀珍向云四風望去的時候,恰好云四風也在望她,兩人四目交投,都不由自主地各自發出了一個甜蜜之极的笑容來。
  接著,牧師便開始喃喃地念了起來,穆秀珍的心,怦怦地跳著,她讓云四風替她戴上戒指,然后又低聲道:“我愿意。”
  然后,婚禮完成了,教堂之中,突然響起了歡呼聲,大堂的紙屑,像是一場鵝毛大雪一樣,自天而降,整個教堂全陷在歡樂的浪潮之中!
  穆秀珍被云四風挽著,向外走去,出了教堂,歡呼聲更自四面八方,傳了過來,他們進了一輛豪華的汽車,車子立時駛向他們的新居。
  在車中,穆秀珍閉著眼,靠在云四風的肩上,云四風輕輕地吻著她的額,穆秀珍睜開眼來,道:“真的,四風,我是你的妻子?”
  云四風不禁笑了起來,道:“自然是真的,秀珍。”
  穆秀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閉上了眼睛。
  汽車在兩扇奶白色的鐵門前略停了一停,當鐵門打開時,車子又駛了進去,在一幢兩層高的洋房前,停了下來,那就是穆秀珍和云四風兩人的新居了。
  那幢洋房,座落在山上,向遠眺去,可以看到整個海灣的風光,也可以俯瞰半個城市,它的客廳,三面全是整幅的大玻璃,厚達一英寸,是瑞典工業界送給云四風的禮品,在寬大的客廳中,這時已有不少人聚集著,其中有云家兄弟和親戚。
  穆秀珍和云四風一下車,便立即給客人包圍了,每一個人都祝賀他們新婚快樂,穆秀珍本來是想回來休息一會儿的,但是此刻她也高興得不想休息。
  一直到下午二時,在酒樓中的高翔,已來電話催了好几次,云四風和穆秀珍,才又和主要的親友,一齊离開,到酒樓去。
  高翔和木蘭花,是一离開了教堂,就來到酒樓中的,星星酒家是本市規模最大的酒樓,但是現在看來,它實在太小了!
  它上下六層,可以容納二千名左右的賓客,但是下午二時開始,賀客就來了,高翔忙于上上下下招呼客人,木蘭花則在新娘的房間中,仔細地檢查著。
  穆秀珍是在好几個警方便衣人員保護下進入酒樓的,她一到酒樓,立時便進入新娘房間,根据慣例,她一直要坐在那間小房間中,直到開席時才露面。
  在那一段時間中,如果親友要和新娘會面,都可以到這房間中來,穆秀珍一到,安妮和木蘭花兩人,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來賀的賓客實在太多了,有的根本是沒有請帖,但一樣走進酒樓來,要保證新郎和新娘的安全,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是一切總算還順利,直到下午六時,賀客的人數,已到了最高峰,只見三個衣著華貴的中年婦女,滿面笑容,向新娘房走來。
  那三個中年貴婦的身上,珠光寶气,載滿了名貴的首飾,她們一到了門口,門外兩個便衣女警便笑臉相迎,那三位中年婦人齊聲道:“新娘呢?為什么躲起來不讓我們看,讓我們看看,四風侄子娶了什么樣的一位小姐!”
  听她們的口气,好像是云四風的長輩親戚。
  在新娘房中的穆秀珍也早就听到了,她皺起了眉,歎了一聲,道:“莫名其妙的親戚又來了,我根本不認識她們,卻又要敷衍她們,還得裝出端庄嫻淑的樣子來,免得她們笑話,四風要了一個野姑娘!”
  木蘭花笑著,道:“總共就是一天的事,你已忍了一半了,就再忍一忍吧,別鼓气,人家快進來了,你應該有笑容才是!”
  穆秀珍苦笑著,道:“可是我臉上的肌肉,已笑得僵硬了!怎么能夠再有笑容?”
  正在說著,那三個中年婦人,已走了進來,她們之中的一個,在才一走進來時,便急急忙忙轉過身去,將房門關上。
  這舉動是十分反常的!
  木蘭花立時向安妮施了一個眼色,安妮也已將手按在她的輪椅上,只見那三個中年婦人仍是滿面笑容地向前走來。
  木蘭花忙道:“三位是什么親戚,好讓秀珍稱呼。”
  那三個中年婦人卻并不回答,只是直向穆秀珍走了過來,來到了穆秀珍面前,其中一個,突然打開了手袋,伸手進去。
  就在那時,木蘭花一聲冷笑,安妮的手也在按鈕上疾按了下去,“嗤”然一聲,一枚麻醉針射了出來,正射在那中年婦人的手腕上。
  那中年婦人一聲惊叫,手一縮,自她的手袋中,帶出了一柄小巧的手槍來,但是她的手已失去了知覺,是以那柄手槍,“拍”地跌在地上。
  另外兩個中年婦人,一見事情敗露,連忙轉身便逃,但是木蘭花已首先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步竄到了其中一個的背后,伸手搭住了她的肩頭,用力一扳,將她扳了過來,一拳重重地擊在那中年婦人脂肪過多的肚子之上。
  那中年婦人發出了一下如同汽車漏气也似的呻吟聲來,身子蜷曲著跌了下去,倒在地上打滾。木蘭花還想去對付另一個中年婦人時,一直躲在屏后的几個警員,也一齊奔了出來,那三個中年婦人,束手就擒,立時被帶了出去。
  為了避免惊動賓客,那三個人是從后梯被帶走的。
  廿分鐘之后,高翔已接到了警局查詢的報告,他也立即來轉告木蘭花,道:“那三個人供認了,她們原來是泰國斗魚貝泰組織中的人物。”
  穆秀珍卻還在磨拳擦掌,道:“怎么只來了三個,為什么不多來几個,唉,只來了三個,真是太不過癮了,還有得來么?”
  高翔笑了起來,通:“秀珍,看你的樣子,也太不像新娘了!”
  “像不像新娘干你什么事?”穆秀珍瞪起了眼,“又不是嫁給你!”
  高翔哈哈大笑,道:“好,好,越說越不像話了!”
  他正待退出去,酒樓的一個侍者在門口探頭進來道:“穆小姐,有你的電話,接線生已替你接進來了,你可以在房間中听。”
  穆秀珍順手在沙發旁邊的几上,拿起了電話來,她立時又听到那低沈的聲音,道:“穆小姐,你將會失蹤,你一定會失蹤,消失無蹤!”
  穆秀珍大喝一聲,道:“你是誰?”
  但是她已听不到回答。那邊已收了線。穆秀珍根恨地放下了電話,道:“這种家伙,若是給我知道了他是誰,嗄!”
  木蘭花道:“他不會議你知道他是誰的,他打那樣的無頭電話來,目的就是令你生气,你如果生气了,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穆秀珍呆了一呆,笑了起來,道:“對,我真是生气惱恨,那反倒上他的當了,他怎能使我在空气中消失?太無稽了!”
  木蘭花道:“這才是道理,啊!我又看到有一批人來看新娘了!”
  穆秀珍歎了一口气,道:“好吧,讓他們來看吧,新娘還不是人,有什么好看的,將我當作什么稀有的動物一樣,真倒霉!”
  木蘭花和安妮兩人,都抿著嘴儿笑。
  距离開席的時間,越來越近,高翔和何保分別來報告過兩次消息,有一幫歹徒,企圖生事,已被查到,另外有兩人是下毒,還有兩宗意外,則是計時炸彈,是被特种儀器探測出來的,全是人和炸彈,一起捉到。
  除了這四件意外之外,并沒有什么別的事發生,歡樂的气氛,一直延續到午夜,賀客才漸漸散去,但是還有三四個人不肯走,鼓噪著要去看新娘。
  穆秀珍實在忍不住,突然跳上了桌子,手叉著腰,大聲道:“你們之中,誰要去鬧新房的,就是想和我作對,誰敢去?”
  從來在婚禮中,新娘都是在無聊和無理的要求下而成為被侮辱取樂的對象,多少年來的傳統都是那樣,新娘雖然心中發怒,卻也不敢出聲。
  像穆秀珍那樣,公然反對鬧新房這种無聊舉動的新娘,只怕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那些正在鼓噪的人一听,立時鴉雀無聲。
  穆秀珍又大聲道:“誰再說一句鬧新房,我當場就要他好看!”
  穆秀珍威風凜凜地站在桌上,云四風暗暗著急,忙道:“秀珍,行了,你疲倦了要休息,客人也都知道,別再叫嚷了!”
  那些人知難而退,忙轟然道:“說得是,吵了一天,我們也該告退了!”他們一面說,一面便向外擁了出去。
  穆秀珍自桌上跳了下來,向木蘭花望了一眼,她只當木蘭花要責備她了,卻不料木蘭花道:“秀珍,你剛才的話說得真痛快,你若是遲一會儿說,我也要赶他們走了,鬧新房,這种行為,不但無聊,而且近乎下流!”
  穆秀珍真是高興,轉眼之間,已只剩下了他們几個人和幫忙做事的人了,他們一齊下了樓,到了酒樓的門口,云四風道:“我們直接到碼頭去好了!”
  木蘭花、安妮和高翔齊聲道:“祝你們蜜月愉快!”
  云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將乘搭“兄弟姐妹號”去度他們的蜜月旅行,那是他們早已計畫好的事,是以他們三人才那樣說的。
  “蘭花姐,”穆秀珍到了這時候,也有點依依不舍起來,“送我們到碼頭去,好么?我想…和你遲一點再……分离。”
  木蘭花的心中,也禁不住十分傷感,但是她卻忙用言語掩飾了她的傷感:“好,當然好,來,讓我們一起到碼頭去!”
  各人分別上車,七八輛汽車,一齊到了碼頭,在碼頭上,送行的人列成了一行,云四風扶著穆秀珍,一齊走上了“兄弟姐妹號”。
  在他們登上了“兄弟姐妹號”之后,汽笛長鳴,“兄弟姐妹號”已緩緩地向外駛去。當晚海港中有霧,但不是十分濃。
  對于一雙新婚夫婦來說,再也沒有比只有兩個人,處在一艘設備完善的游艇中,而那艘游艇卻又是在有霧的大海中那樣好情調的事了。
  “兄弟姐妹號”漸漸駛遠,船身已沒入霧中,看不見了,但是還可以看到船上的兩盞霧燈,過了一分鐘,連那盞黃色的霧燈,也看不見了。
  安妮長歎了一聲,道:“秀珍姐去了!”
  高翔的手,扶住了她輪椅的柄,推著她向汽車走去,道:“傻孩子,秀珍會回來的,她度完蜜月之后,就會回來了。”
  安妮沒有再說什么,她只是心中有數,她知道,結了婚之后的秀珍姐,和結婚之前的秀珍,是絕不會一樣的,一定有所不同的了!
  但是她卻并未曾講出來,所有的人都上了車,木蘭花道:“高翔,你不必送我們回去,忙了好几天,都該休息了。”
  高翔默默地點著頭,自表面上看來,在和穆秀珍、云四風分別的時候,最輕松的彷佛是他。但是,他卻是將心中沉重的感覺,拼命抑制著,才有那樣結果的。他自從穆秀珍和云四風一決定結婚之后,就想到了他自己,想到了他和木蘭花。
  但是,在經過了几次木蘭花要思考才能決定的答覆之后,他几乎已鼓不起勇气向木蘭花再提出另外一次的求婚來了!
  這時,他只是心中暗歎了一聲,道:“好,再見。”
  “再見!”木蘭花將安妮推進了車廂,她坐上了駕駛位,駕著車,街道上十分寂靜,車子的速度也十分快,她和安妮都不說話。
  車行不多久,便轉進了郊區的公路,安妮直到這時,才歎了一聲,道:“蘭花姐,秀珍姐去了,你是不是很想念她?”
  木蘭花正色道:“安妮,秀珍嫁了人,自然要和她的丈夫在一起,不能常和我們在一起了,你雖然少一些玩的時間,但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學一些學問!”
  安妮實在忍不住哭了起來,道:“蘭花姐,要是你和高翔哥哥也結了婚,那么我……我豈不是只剩下一個人了?”
  木蘭花將車子駛到路邊,停了下來,轉過身,握住了安妮的手,道:“我不會那么快結婚的,安妮,你不必為這件事憂慮。”
  “可是你終會結婚的,是不?”安妮睜大了眼睛,淚水仍然自她的眼中,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當然,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但是到了那時候,你一定也已長大了,能夠一個人生活了,所以,你根本不必擔心。”
  安妮呆了片刻,才道:“蘭花姐,我求你一件事。”
  “你只管說好了。”
  “蘭花姐,別為了我而延遲你的婚事,我可以一個人獨立生活的,蘭花姐,我不信你看不出高翔哥哥心中是如何悵惘!”
  木蘭花緊緊地握住了安妮的手,她心中十分感動,安妮真是懂事的小姑娘,木蘭花的心中十分亂,她自然知道高翔的心情的,她歎了一聲,才道:“安妮,我們別再討論這個問題了,我有我自己的決定,而我的決定,也絕不受別人的影響。”
  安妮抹了抹眼淚,木蘭花轉過身去,又呆坐了片刻,才繼續駕著車向前駛去,十分鐘后,車已停在花園鐵門之外了。
  木蘭花下車,打開了鐵門,再將車駛進去,推著安妮,走進了屋子,她們兩人才進屋子,便听得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照說,電話鈴響,不論打電話來的人是有急事還是根本只想聊天,鈴聲總是一樣的,但是在那樣的情形之下,一听到了電話鈴聲,彷佛有一种异樣的感覺,感到那電話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是以連木蘭花也不禁呆了一呆。
  安妮控制著輪椅,閃電的沖了過去,几乎撞翻了電話几,她拿起電話的听筒來,便听得對方急急地道:“木蘭花小姐么?”
  “不是,她在,你是誰?”
  “我是值日警官,警方的值日警官,高主任請木蘭花小姐立即到警局來,他自己因為立時要從家中赶來,所以來不及打這個電話。”
  木蘭花已接過了電話听筒,道:“發生了什么事?”
  “我們接到‘兄弟姐妹號’的無線電話,游艇上發生了意外。”
  木蘭花只覺得全身都泛起了一股涼意!
  她陡地吸進了一口气,道:“那……是什么意外?”
  “穆小姐……新娘失蹤了!”
  木蘭花的手突然一震,電話听筒几乎自她手中落了下來。穆秀珍失蹤了!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能那電話是在開玩笑。
  一想到了是開玩笑,木蘭花立時恢复了鎮定,她答道:“好的,我立刻就來,高主任如果先到,請他在警局等我。”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安妮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蘭花姐,秀珍姐夫蹤了?四風哥呢?游艇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啊!”
  木蘭花并不回答安妮的話,因為她和安妮一樣,才接到這消息,根本不知道進一步的情況,而且,她還怀疑那消息是假的。
  安妮見木蘭花不出聲,更慌了起來,道:“蘭花姐,我們怎么辦?”
  木蘭花道:“別急,我們先弄清楚事情是真是假!”
  安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對,打去警局問問。”
  木蘭花撥了警局的電話號碼,道:“請接值班警官。”
  不到十秒鐘,木蘭花便听到了值班警官的聲音,一听到那警官的聲音,木蘭花的心便陡地向下一沉!
  因為那正是剛才打電話來的那人的聲音,那人真的是值班警官,那么,穆秀珍在游艇上失蹤一事,也就斷然不是開玩笑了!
  木蘭花道:“我沒有什么特別的事,高主任到了沒有?”
  “還沒有,但是他立即可以到,蘭花小姐,請你等一等,等一等,”值班警官叫著,“高主任剛有電話來,他截到了一輛巡邏警車,已到碼頭去了,請你也到碼頭去,云先生會將游艇駛回碼頭來,他希望你在碼頭,和他會面。”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道:“走!”
  她和安妮是才离開了碼頭回來的,回家之后,連坐也沒有坐穩,就立時要回到碼頭去,人生突如其來的變故,實在太多了!
  汽車向前急駛著,在接近碼頭時,就不斷听到警車的嗚嗚聲,從各條街道向碼頭集中,轉出了街角,便可以看到碼頭上一片光明。
  几輛配有探射燈的警車,正將探射燈射向海面,海面上的霧比剛才离去的時候更濃,在探射燈的光芒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出,濃霧在海面之上一團一團地翻翻滾滾,變幻莫測,而海面上則十分平靜,“兄弟姐妹號”還未曾駛回來。
  木蘭花才停下了車,便看到高翔向前奔了過來。
  高翔穿著一件大衣,但是在大衣中的,卻是睡衣。顯然是他回到了家中之后,才換上了睡衣,准備睡覺,坏消息就來了。
  木蘭花跨出了車,道:“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四風用無線電話和警局聯絡的,值班警官便立時通知了我,我吩咐他立即打電話給你,來听听四風電話的錄音。”
  木蘭花點著頭,兩人一齊奔到了一輛警車之前,一個警官按下了錄音机的鈕掣,他們都听到了云四風急促而惊駭的聲音,在叫著,道:“警局,警局,我是云四風,我是云四風,請立卻通知高主任,木蘭花,我的新娘失蹤了,請你快通知他們,我會立即將船駛回來的!”
  木蘭花忙問道:“你有再和四風聯絡過?”
  “有,可是,‘兄弟姐妹號’上,卻沒有回音,‘兄弟姐妹號’上的無線電通訊設備,好像是坏了,我已派出四艘水警輪去找它了。”
  高翔正在說著,一個警官又奔了過來,道:“報告,高主任,二號水警輪發現了‘兄弟姐妹號’,正在以高速向碼頭駛來。”
  高翔道:“知道了。”
  他轉頭向木蘭花望去,當然,高翔是在征求木蘭花的意見,木蘭花是在無論什么情形之下,都鎮定過人的,但是現在,由于事情的發生,實在太突然了,是以她的臉色,也是十分蒼白,她雙眉深鎖著,來回踱著步,一聲也不出。
  連木蘭花也沒有了主意,別人自然也只好焦急地等待著,他們等了約莫三分鐘,便听得在碼頭上的警員,一齊叫了起來:“‘兄弟姐妹號’!”
  “真的,那是‘兄弟姐妹號’!”
  “兄弟姐妹號”突然從濃霧中沖了出來,當它被人看到之際,它离碼頭至多只有五六十尺了,但是它卻還是以极高的速度向前沖來。
  高翔一看到那樣情形,立時大叫了起來:“快搶救!”
  停在碼頭邊的兩艘水警輪,几乎是不待高翔呼叫,便已開始了動作,“轟”、“轟”兩聲響,兩只鐵錨,射了出來,射向“兄弟姐妹號”的甲板。
  “兄弟姐妹號”是特殊构造的;它的甲板是鋼的,“錚”、“錚”兩聲響,兩只鐵錨射了上去,立時滑了開來,但,當滑到船弦時,還是鉤住了船弦。
  而那兩艘水警輪,也立時開足了馬力,向相反的方向,駛了出去,聯結鐵錨的手臂粗細的鐵鏈,立時被拉直,發出“格格”的聲響來。
  如果“兄弟姐妹號”向前沖來的力道,不如那兩艘水警輪的力道,那么,“兄弟姐妹號”是立即可以被拉住,不致撞向碼頭的。
  但是“兄弟姐妹號”卻是特殊設計的。
  它的馬力,至少在水警輪的四倍。而且,它向前沖來的速度十分高,是以那兩艘水警輪,竟拉它不住,它還是向碼頭撞了過來。
  這一切,全是在不到半分鐘之內發生的事,快得連使人有應付意外的心理准備都來不及,一切惊心動魄的事,便已發生了!
  只見在鐵鏈拉直之后,開足了馬力向前的兩艘水警輪,反被拉得向后退來,“兄弟姐妹號”仍然沖向前,一聲巨響,撞在碼頭的木架上。
  剎那之間,海水激起一丈多高,海水卷上岸來,站在碼頭邊上的人,全給海水沒頭沒腦地淋了下來,淋了個全身透濕!
  碼頭的木架倒了下來,“兄弟姐妹號”陷在倒塌的木架之中,船身還在震動著。那兩艘水警輪雖然未能將“兄弟姐妹號”拉住,但是卻也大大減少了“兄弟姐妹號”的沖力,不然,“兄弟姐妹號”在撞到了木架之后,可能進一步撞向碼頭的木柵。
  那种猛烈的撞擊,是有可能引起爆炸的!
  但是現在,至少爆炸的危險是沒有了。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也全被海水淋濕了身子,但是他們還是不顧一切,向倒塌了的木架奔去,他們迅速地爬下了木架,跳到了“兄弟姐妹號”的甲板上。
  然后,他們又合力將木架移開,木蘭花首先鑽進了駕駛艙中,她也立即看到,云四風伏在地毯上,顯然已經昏了過去。
  當木蘭花扶起云四風之后,高翔也已進了駕駛艙,高翔先停止了引擎,船身已停止了震動,他才轉過身來看云四風。
  云四風的面色,蒼白得可怕,高翔高聲向外叫道:“准備救傷車!”
  木蘭花道:“你將他扶上去,我去找秀珍。”
  高翔道:“秀珍……不是失蹤了么?”
  木蘭花道:“秀珍怎么會失蹤?一個人如何會在一艘游艇上失蹤?”
  高翔也難以回答木蘭花的問題,只得道:“我也不知道,那是四風在電話中說的,他說秀珍失蹤了,他會立即回來。”
  木蘭花搖著頭,道:“他們一定遭到了意外,你快扶四風上去,將他送到醫院中,派多些人到船上來搜索,我會立即到醫院來找你的。”
  高翔點著頭,將昏迷不醒的云四風負在肩上,鑽出了駕駛艙,甲板上全是倒坍下來的木板,舉步艱難。救傷車也已到了,救傷人員抬著擔架下來,合力將云四風抬了上去,送進了救傷車,高翔甚至來不及和安妮打一個招呼,就跳上救傷車,疾駛而去。
  安妮一直坐在汽車中,她狠狠地咬著指甲,前后只怕還不到一小時,剛才他們送云四風和穆秀珍上船的時候,是什么情景。
  而現在,又是什么情景?
  安妮將自己的指甲咬得那么重,可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疼痛。她听到木蘭花在叫著,要岸上、水上的探照燈,一齊集中在“兄弟姐妹號”上。
  几十名警員一起努力地工作著,他們的工作效率十分之高,他們用繩索結住了倒塌的木架,然后用力將木架自船身上曳開去。
  十多名警員跳到了“兄弟姐妹號”上,到處搜尋著穆秀珍,木蘭花是最早走進船上最大一間艙房中的人,她看到床上,攤著一件粉藍色的睡袍。
  那件睡袍的顏色,是穆秀珍最喜歡的。
  從那情形看來,分明是穆秀珍已經准備換睡袍了,但是,變故一定就在那時發生,木蘭花自然無法想像那究竟是什么樣的變故。
  一切的經過,根本無從猜想起,只有听云四風的敘述。木蘭花指揮著警員,在游艇的每一部份尋找著,但是找不到穆秀珍。
  木蘭花上了碼頭,來到了車前。
  安妮的嘴唇在劇烈地發著抖,她几乎一個字也講不出來。木蘭花的臉色,也十分蒼白,但她總算還可以講話,她道:“安妮,我們到醫院去。”
  安妮勉力道:“秀珍姐……她怎樣了?”
  “不知道,我們到醫院去,去問四風。”
  木蘭花上了車,她伸手召來了一名警員,道:“請你駕車,送我們到醫院去,我的神經十分緊張,不适宜開車,請盡量快些。”
  那警員答應著,駕著車,疾駛而去。
  木蘭花雙手捧著臉一聲不出,她在苦苦思索著:“究竟發生了什么,究竟是發生了什么意外?”
  安妮的聲音仍然在發顫,道:“蘭花姐,那兩次電話──”
  木蘭花的身子,陡地一震!
  是的,那兩次電話!那低沉的聲音,曾預言穆秀珍會失蹤,曾預言穆秀珍會消失在空气之中,現在,這預言已實現了!
  而當時,木蘭花只將那電話,當作是無聊的恐嚇!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至少已明白了一點,穆秀珍的失蹤,是一項深謀遠慮的安排,并不是突然間發生的事!
  當然,到目前為止,木蘭花所知道的,也僅此而已。
  車子到了醫院門口,木蘭花下了車,推著安妮,向醫院中走去,醫院中有不少警方人員在,一看到了木蘭花,全迎了上來。
  一個警官道:“高主任在二樓。”
  木蘭花來到了升降机前,到了二樓,高翔正在走廊中來回踱著步,一看到了木蘭花,立時道:“醫生說,四風受了极度的刺激,需要鎮定。”
  “但我們一定要問他几句話!”
  “是的,我也那么說,醫生說已注射了鎮靜劑,為了病人著想,三十分鐘之內,絕不能去惊扰他,所以我……只好等著。”
  木蘭花頓足道:“那怎么行?遲了三十分鐘和早三十分鐘,可能直接關系到能不能救出秀珍來,四風不是那樣脆弱的人,我去問他!”
  木蘭花的話,提醒了高翔,高翔忙道:“跟我來。”
  他們立時向一間病房走去,到了病房門口,兩個護士道:“醫生吩咐說,病人──”
  她們的話還未曾講完,木蘭花已然斬釘截鐵地道:“不論醫生說些什么,我們都立即要和病人交談,請你們讓開!”
  木蘭花堅定的語气,令得那兩個護士,呆了一呆,而高翔已經推門而入了。
  高翔才一推門進去,便看到云四風自病床上坐了起來。
  木蘭花也連忙一閃身,走進了病房。
  云四風的臉色,甚至比洁白的床單還要白,他張大著眼,望著高翔和木蘭花,臉上那种茫然的神情,像是根本不認識他們一樣。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直來到病床之前。
  也就在這時,病房門再被打開,一個中年醫生,滿面怒容走了進來,直指著門外,道:“出去,不管你們是什么人,出去!”
  木蘭花卻立時回答他,道:“不論你是什么人,我們都不出去,我們要和病人談話。”
  “這里是醫院,”那醫生臉漲得通紅,“沒有比挽救病人更重要的事,你們要侵扰我的病人,請你們立即出去,出去!”
  木蘭花冷笑看,道:“醫生,病人并不像你想像中那樣不濟事,他也急于要和我們談話,四風,你是不是要赶我們出去?”
  云四風呆了几秒鐘,才用极疲乏的聲音道:“不,你們留在我身邊,我有……我有……很多話要和你們說,我現在已覺得好多了!”
  那醫生立時走過來,按云四風的脈搏,翻開云四風的眼皮,檢查云四風的瞳孔,然后令他喝下了一大杯水,才道:“好,你們說吧!”
  他轉身向外走了開去。
  木蘭花在床沿坐了下來,高翔則在室內來回踱著,木蘭花將一只枕頭,塞在云四風的背后,道:“四風,你別緊張,慢慢說。”
  云四風的身子,忽然又發起料來,他嗚咽著,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也無從說起,我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從他的話中听來,云四風的精神,顯然還在极不穩定的狀態中,他一面講,一面還毫無意義地揮著手,像是想抓住些什么。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雖然急于知道事情的經過,但是看到云四風那樣的情形,他們也知道,那是急不出來的,只好听他慢慢地說。
  是以木蘭花道:“你不妨慢慢講。”
  云四風哭出了聲來,道:“秀珍不見了!”
  “是啊,我們已經知道,我們可以將她找回來的,但你得先將她是如何不見的,講給我們听。”木蘭花的聲音,听來十分柔和。
  那种柔和的聲音,對一個神經緊張的人來說,無异是一种鎮靜劑,云四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已經松弛了不少。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都靜了下來,不再出聲。
  云四風又欠了欠身子,他還未曾開口,病房門打開,安妮也控制著輪椅進來。云四風道:“事情……來得實在太突然了!”
  木蘭花等人都沒有出聲。一來,他們都不想打斷云四風的話頭,二則,事情的确來得太突然了,他們都知道這一點。
  云四風在講了那一句之后,又呆了片刻,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剎那之間,他的精神,似乎又陷入十分不正常的狀態之中。
  木蘭花和高翔互望了一眼,高翔想要說什么,但是木蘭花卻揚起手,不讓他說話,病房之中在剎那間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
  然后,突然听得云四風哭了起來,云四風是一個十分堅強的男儿漢,木蘭花、高翔等人,自從認識他以來,從來也末看到他哭過。
  云四風一面流著淚,一面道:“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我不知那是如何發生的,我們已駛到了完全看不見陸地的海洋中,風平浪靜,只有我和秀珍在船,這正我一直夢寐以求的時刻,秀珍自衣柜中取了睡袍來,她臉上那种嬌羞的神態,令我如痴如醉──”云四風講到這里,突然又停了下來。
  病房中的人沒有出聲,云四風喘著气,突然伸手,握成了拳頭,在他自己的額角,用力地敲著,不住的說道:“我為什么要离開她,我為什么要离開她?”
  他一面說看一面臉上現出悔恨莫及的神色來。
  他哀歎著,身子在劇烈地發著抖,他的情緒一定激動之极,因為他竟難以再開口講下去,就在這時,安妮突然叫:“四風哥!”
  安妮的眼中,雖然也是淚水盈眶,但是她的聲音,卻是那么地鎮定,鎮定得使人感到意外,那种鎮定的聲音,令得云四風也突然一呆。
  云四風抬起頭來,想看安妮,他的身子也不再發抖了,顯然是安妮的鎮定聲音,已對他起了一定的作用,他道:“你叫我,安妮?”
  “是的,四風哥。”安妮的聲音,轉來像是根本就沒有什么意外發生一樣,“我叫你,你鎮定一些,我們一定能將秀珍姐找回來的。”
  “一定……能將……她找回來?”云四風像是在做夢。
  “是的,一定。”安妮回答著。
  當她那樣回答云四風之際,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何以會有那樣的信心,但是她卻知道一點,為了令云四風鎮定下來,她非那樣說不可!
  云四風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呆了片刻,才又開口。當他再度敘述的時候,他的聲音,已鎮定得多了,他道:“那時,我如痴如醉望著她;她撒著嬌,不肯當著我的面換睡袍,我笑著退出船艙,告訴她,我去將船的速度控制到最慢,她也笑著,將我推了出來……”
  云四風的敘述,講盡了一雙新婚夫婦問的旖旎風光,听來令人十分出神,而听到的人都無法想像變故是如何發生的。
  云四風苦笑了一下,道:“我來到了駕駛艙中,檢查了一下自動駕駛系統,一切都很正常,船正順著海流,才极慢的速度在前進,平穩得就像是泊在碼頭上一樣,我至多是耽了三分鐘,便回到了艙中,可是當我推開門時,那襲睡袍在床上,秀珍人卻不見了,我還當她躲了起來和我開玩笑,所以我也不動聲色,開始找她,但是當十分鐘之后,我還未曾找到她,我開始著急起來,我叫著她,她听到了我那种迫切的聲音,是應該出來的了,可是她卻沒有出來……”云四風請到這里,又急速地喘起气來,道:“她失蹤了,她已不在我艇上,我連忙奔回駕駛艙,將船停下來,我站在甲板上叫她……”
  他并沒有再向下講去,但是各人卻都可以想像當時的情形,他在甲板上,聲嘶力竭的叫著,但是在大海之中,卻根本沒有人回答他!
  秀珍就那樣消失了,而云四風在甲板上,叫到喉嚨都沙啞了!
  云四風雙手緊握著拳揮動著,又道:“我心中焦急得一點主意也沒有,我就和高翔聯絡,但無線電只能打到警局,接下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云四風講完了經過,緊張地坐著,他自然是在等待木蘭花,高翔,甚至是安妮的意見,但是他們三人,卻全不出聲。
  事情實在太怪异了,好好地在船艙中的穆秀珍,何以會突然失蹤?而且,在失蹤之前,還有兩次神秘電話的警告!
  木蘭花等三人全不出聲,云四風的臉上,又再度出現极之緊張的神情,道:“你們看……她會不會躲起來想和我開一個玩笑,結果跌進了海中?”
  木蘭花站了起來,用斬釘截鐵的語气道:“不會的,就算跌進了海中,以她的泳術而論,也是不要緊的,我們不可忘記,在事發之前的那兩次神秘電話。”
  “你的意思是說,秀珍是被人擄走了?”高翔問。
  木蘭花點點頭道:“是。”
  云四風搖著頭,道:“那是不可能的,當時海面之上,絕沒有別的船只,而在‘兄弟姐妹號’上,只有我們兩個人──”
  木蘭花立時更正云四風的話,道:“四風,你應該說,你以為‘兄弟姐妹號’上只有你們兩個人,如果另有別人匿藏在船上,你怎知道?”
  云四風張大了口,不再出聲。
  木蘭花緩緩地道:“這件事,在我們來說,是一件意外,但是在敵人而言,卻是一項計划得非常之久的陰謀,而且敵人的陰謀計划得十分周詳,我們將全部預防敵人發動的力量,放在家中和酒樓上,但是敵人卻早已准備在游艇上下手了!”
  高翔歎了一聲,道:“那是我們疏忽了。”
  木蘭花的神色,變得十分凝重,道:“是的,那是我們的疏忽,但是敵人方面也一樣有疏忽,我們絕不是毫無線索可循的。”
  云四風一听,喜得從病床之上,直跳了起來,道:“蘭花,你說有線索?有什么線索?我們快去進行,秀珍她,她……她……”
  高翔連忙走過去扶佳云四風的身子,因為云四風一面說著,一面身子搖搖欲墜,他將云四風扶到了床上,又令得他躺了下來。
  木蘭花已然道:“四風,究竟是什么線索,你可以不必管,你只要在醫院中,好好靜養,其余什么事,都不必你來管。”
  云四風叫了起來,道:“那怎么行?”
  木蘭花沉聲道:“你一定要照我的話做,我要秀珍回來之后,看到一個精神奕奕,容光煥發的新郎,而不是一個急得走投無路的神經失常者!”
  云四風道:“可是……可是……”
  安妮立時道:“四風哥,不要再多說什么了,蘭花姐已然說有了線索,你還不信她的能力么?我們一定盡全力將秀珍姐找回來的!”
  云四風歎了一聲,道:“好,我听你們的話,唉,但是要我留在醫院中,我只怕一分鐘也閉不上眼睛,唉,我怎能靜下來休養?”
  木蘭花安慰看他,道:“如果在事情的進行中,有一定需要你參加的地方,我們一定會通知你的,現在,你也須強迫自己休息!”
  木蘭花講完,立時推著安妮,同病房之外走了出去。
  高翔也連忙跟在后面,三人出了病房,關上了門,還听得云四風發出了一下長歎聲。在病房外,那位醫生還滿面怒容地在踱著步。
  木蘭花來到那醫生面前,道:“醫生,你的病人狀況很好,我想他只需要輕量的鎮靜劑就可以了,請原諒我們的打扰!”
  那醫生“哼”的一聲,走進了病房。
  安妮抬起頭來,道:“蘭花姐──”
  木蘭花像是知道她要問什么一樣,立時搖了搖頭,道:“現在別說什么,等离開了醫院再說,我已經有了行動的步驟了!”
  高翔和安妮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心中,都不知道木蘭花所說的“行動步驟”是自何處而來的,因為在他們而言,整件事還完全是一個謎,一點頭緒也沒有!
  自然,他們也知道事先有那兩個電話,那兩個電話必然和穆秀珍的失蹤有關的,但那兩個電話,卻也無線索可尋。
  但是,高翔和安妮兩人都知道木蘭花那樣說,一定是有道理的,因為現在并不是在病房中,他們也不是云四風,是不要設詞來安慰的。
  他們三人,出了醫院,上了警車,司机等在車旁,在听候高翔的吩咐,高翔則望看木蘭花,因為高翔也不知道木蘭花行動的步驟是什么。
  木蘭花連想也不想,只是說道:“送我們回家去。”
  高翔的雙眉,揚了一揚,他的心中,感到十分奇怪。
  木蘭花剛才說已經有了行動步驟,可是這時卻又說送她回家去,那不是自相矛盾么?但木蘭花既然那樣吩咐了,高翔卻也不說什么。
  司机立時上了車,駕車向郊外駛去。
  這時正是凌晨時分,街道之上,十分寂靜,警車不一會儿就出了市區,不多久,使到了木蘭花的住所門口,木蘭花道:“可以讓車子回去了。”
  高翔實在忍不住,問道:“蘭花,你說──”
  可是木蘭花還是打斷了他的話頭,道:“進去再說。”
  高翔揮手令警車离去,他推著安妮,走了進去,一進了客廳,木蘭花便著亮了燈,她隨即吩咐道:“安妮,打電話給兩個人。”
  “那兩個人?”安妮有點莫名其妙。
  “就是在婚禮籌備期間,幫了我們很大忙的那兩個。”
  “是何保他們?”
  “是的。”
  安妮答應著,推著輪椅,去打電話,木蘭花則在沙發中坐了下來,托著頭,沉思著。不到五分鐘,安妮已轉過頭來,道:“何保立即來,另一個沒有听電話。”
  高翔忍不住又問道:“蘭花,你究竟在鬧什么玄虛?”
  “一點也不是什么玄虛,高翔,”木蘭花回答著,“你想,秀珍和四風更衣离開酒樓之后去度蜜月,而不是回到他們的新居去,這一點,是不是在事先保守著秘密,只有我們几個人才知道的事?”
  木蘭花一句話,提醒了高翔和安妮兩人!
  他們兩人,立時“啊”地一聲,叫了起來。
  木蘭花又道:“我們几個人才知道,在云家兄弟中,大約只有五風是知道的,連四風的几個哥哥,也是臨時到碼頭去送行才知道的。”
  高翔道:“不錯,而擄劫秀珍,卻是早有計划的!”
  安妮搖著頭,道:“但我們几個人,是不會將消息泄漏出去的啊,我知道,蘭花姐,你是說何保他們兩人中的一個──”
  木蘭花點頭道:“對了,除了我們三人外,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他們之中的一個,去通知了我們的敵人,以致我們的敵人,有時間從容准備。”
  高翔和安妮齊聲問道:“是誰?是他們兩個人中的誰?”
  “何保!”木蘭花立即回答。
  由于木蘭花的回答,是如此的肯定,是以高翔和安妮兩人,都不禁現出忙亂的神色來,安妮問道:“何以不是另一個呢?”
  “很簡單,因為何保在家中等著,等我們的電話,他一定已等得很急了,因為他早預先知道會有變故發生的,剛才你打電話,電話鈴是響了一兩下,便立即有人接听了,是不是?而現在正是凌晨時刻,就算電話就在床邊,也不會那么快接听的。”
  高翔和安妮大是心服。
  木蘭花又道:“為了表示他是清白的,他一定盡快赶來我們這里,他到了之后,你們都別說什么,只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由我來對付他。”
  高翔和安妮互望了一眼,道:“知道了。”
  木蘭花長歎了一聲,道:“這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了,唉,要是這條線索斷了的話,我根本不知從何處著手進行才好了!”
  木蘭花的話說得如此嚴重,那是高翔和安妮兩人,在其他事件中很少听到的,是以他們兩人的心情,也變得出奇地沉重。
  木蘭花又輕輕歎了一口气,站了起來,來到了唱片柜前,選了一張唱片,當悠揚的音樂播送出來時,高翔和安妮都听出,那是“田園交響曲”。
  他們不斷地望向門外,希望何保快一點來到,足足等了十五分鐘,那實在是十分長的十五分鐘,才看到一輛車,停在鐵門之外。
  木蘭花立時通過擴音器,道:“請進來,門沒有鎖!”
  他們立時看到何保高大的身形,匆匆走了進來,高翔立時打開了門,何保一步跨了進來,神色緊張地道:“發生了什么事?”
  他問了一句之后,四面一看,又笑了起來,道:“原來沒有什么事,那是我神經過敏了,我以為這時候叫我來,一定有意外了!”
  他的臉上,挂著十分親切的笑容,但是高翔和安妮兩人回報他的,卻是冰冷的神色,只有木蘭花笑著,道:“何先生,請坐。”
  何保的神色略有些尷尬,道:“別客气。”
  木蘭花仍然帶著微笑,她那种若無其事的神情,實在完全合得高翔和安妮兩人佩服不已,因為他們知道她心中是十分看急的。
  “何先生,我們有了一點點小麻煩。”木蘭花說。
  “是么?”何保顯得十分熱心,“如果我可以幫忙的,一定幫忙。”
  木蘭花道:“那真有點不好意思,秀珍的婚禮,已使你們忙了那么久,多謝你上下打點照應,怎好意思再來麻煩你呢?”
  何保笑道:“不要緊的,是什么事?”
  “我們誤信了一個人,這個人出賣了我們。”木蘭花說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她雙目十分有神,望住了何保。
  何保的面色,十分尷尬,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是在力充鎮定,他坐在沙發上的身子,向后閃了一閃,像是要躲避開去一樣。
  安妮特地坐在何保的身邊,她甚至可以看到,何保臉上的肌肉,在作不規則的跳動,安妮忍不住發出了一下冷笑聲來。
  何保也覺得气氛十分不對了,他站了起來,陪著笑,道:“蘭花小姐,這事情,我看我無能為力了,我……還是告辭了。”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何先生,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可以幫助我們,因為出賣了我們的不是別人,正是你,何先生!”
  何保大惊失色,轉身使向門口奔了出去。
  但是他只奔出了兩步,高翔便大喝一聲,一個箭步竄了上去,雙手揚了起來,在何保的背后,重重的一掌,擊了下去──
  “砰”地一聲響,一掌擊個正著。何保的身子,向前直仆跌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一個翻身,便想跳起來,但高翔早已赶了過來。
  高翔赶過去,伸出一腳踏住了何保的咽喉,何保在地上,用力掙扎著。
  木蘭花仍然坐著,道:“讓他起來,高翔,別對付他。”
  高翔冷笑一聲,退了開來。
  何保蹲在地上,身子縮成一團,臉上現出駭然之极的神色來,木蘭花道:“好了,何先生,秀珍在什么地方,我不會難為你的。”
  何保哭喪著臉,道:“我不知道,我──”
  他只講了一聲“不知道”,高翔抬起腳來,作勢欲踢,何保抱住了頭,滾在地上,叫了起來,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
  木蘭花又向著高翔揮了一揮手,道:“讓他說吧!”
  高翔怒道:“不讓他吃點苦頭,不知他放出什么屁來!”
  木蘭花雙眉微蹙,高翔的這种態度,當然不是一個良好的警務人員所應有的,但木蘭花卻沒有出聲去批評高翔。
  因為穆秀珍离奇失蹤,生死未卜,在那樣的情形下,高翔表現得急躁一些,也是人之常情,是不能十分去苛責他的。
  所以,木蘭花只是道:“待他亂說的時候再講吧。”
  何保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飛奔到木蘭花的面前,跪了下來,道:“蘭花小姐,你……千万要相信我,我講的全是實話!”
  木蘭花冷笑一聲,道:“起來,現在,我相信你什么?你甚至一句話也未曾講,你是和什么人合作,怎樣架走秀珍的?”
  何保的全身都發起抖來,道:“沒有……我沒有……和人合作,只不過是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我也不知那電話是誰打來的……”
  何保一面說,一面望著木蘭花。
  木蘭花臉上的神情,十分冷漠,也看不出她對何保的話,究竟是信還是不信。何保又道:“那電話……用我以前犯的一件案子來威脅我,蘭花小姐,這件案子一直未曾被揭發過,我只當是再也不會有人提起的了,如果這件案子揭發了……”
  他請到這里,全身發起抖來。
  木蘭花冷冷地道:“講下去!”
  何保道:“案子如果揭發了我至少要坐十年監,蘭花小姐,我是不能再去監獄的,所以……我不得不回答了他几個問題,我回答的几個問題,全是無關緊要的,直到剛才,我在家中,又接到了那神秘的電話,才知道他們做出了那樣的事!”
  何保的最后一句話,令得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聳然動容,齊聲道:“噢,你又接到過那人的電話,他在電話中說了些什么?”
  何保道:“他說……多謝我的幫助……他已令得穆秀珍失蹤了,他還說,如果你們聰明的話,一定會來找我,嚇得我在床上發抖……”
  木蘭花雙眼盯著他,道:“接著,我的電話就來了?”
  何保點看頭,道:“是……的。”
  木蘭花想了片刻,才道:“我可以相信你的話,可是你得告訴我,那人在電話之中,向你問了一些什么,你又是如何回答他的。”
  何保道:“他問我,秀珍和云先生結婚,從酒樓回來之后,如何開始度蜜月,我告訴他,他們是登上‘兄弟姐妹號’去周游世界。他又問我‘兄弟姐妹號’上的情形,我就据自己所知,告訴了他,他還問到了‘兄弟姐妹號’的速度,我也約略告訴了他。”
  “你總共只有接到他一次電話?”
  “是的,只有一次,我也不敢和你們說,因為他說我一講,檢查官就會接到密告,我就一定逃不了被判入獄的命運的!”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頭來。
  這時,高翔、安妮也一起向木蘭花望去。
  剛才,木蘭花曾說過,何保是唯一的線索,如果不能遵循那條線索追尋下去的話,那么,她也想不出什么別的辦法來了。
  但是如今,根据何保的供述看來,線索似乎已經斷了!
  線索已經斷了,他們怎么辦?
  高翔和安妮兩人,雖然不出聲,但是汗水卻從他們的額上,滲了出來,可見得他們的心中,實在是急到了极點。
  木蘭花呆了片刻,才站了起來,道:“安妮,你看住他,他若是有异動,你就不必客气,來,來,高翔,我和你商量几句話。”
  高翔答應著,和木蘭花一起上了樓。
  他們走進了工作室,關上了門。
  高翔立時道:“蘭花,何保所講的話,你相信么?”
  木蘭花道:“很難說,從他的神情看來,好像是真的,但是他老奸巨滑,也可能是假的。高翔,他仍是我們唯一的線索!”
  高翔立時醒悟了木蘭花的意思,道:“你是說,放他走,然后跟蹤他?”
  “是的,你先到他的車子藏起來,然后跟他回去,別讓他知道,我去敷衍他几句,就讓他离去,你從后門走好了。”
  高翔道:“我可以跳窗而出的!”
  木蘭花歎了一聲,道:“這樣也好,但你得要小心些。”
  高翔推開了窗子,跳了出去,等到高翔离去之后,木蘭花才打開房門,下了樓,何保縮在一張沙發上,裝出一副可怜已极的樣子來。
  木蘭花到了客廳之中,來回踱了几步,道:“何保,你說的話,我們相信了,你可以离去,如果那人再有電話給你,再向我報告。”
  何保喜出望外,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安妮一听得木蘭花那樣講,大惊失色,道:“蘭花姐……怎么行,怎可以放他走?事情完全是他弄出來的,要他把秀珍姐找回來。”
  木蘭花來到安妮的身邊,在她肩上輕輕拍了兩下,道:“由得他去吧,事情和他的關系不大,而且我們也有了新的頭緒了,何保,你去吧!”
  何保站了起來,又呆了半晌,才慢慢地向外邊走去。
  等到他走出了門,來到了花園中,他便快步奔跑了起來,一直奔出了鐵門,喘了几口气,便進了車子,駕著車离去了。
  何保离去了之后,安妮仍然用怀疑的目光望著木蘭花,木蘭花將自己和高翔商議定的計划,向安妮講了,然后道:“你在家中,等著和高翔聯絡。”
  “蘭花姐,你到那里去?”安妮忙問。
  “我也不知道,我要到處去走走,總比悶在家中好,或者多少有點消息可以探听回來。”木蘭花說著,又已上了樓。
  十分鐘后,她從樓上下來,已換了裝束,她將一具小無線電波發射儀,交給安妮,道:“如果有緊急的事,非通知我回來不可的,你就按這發射儀上的按鈕,我就知道了,記得,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不必通知我的,你要一直在家中,如果你一個人感到難以支持的話,也可以通知云五風,明白了嗎?”
  安妮咬著指甲,忍著淚,道:“我明白了。”
  木蘭花向花園中走去,這時,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整整一夜,她未曾睡過,從酒樓中的歡樂到碼頭的惜別,從突如其來的噩耗,到一夜的奔波,她實在是十分疲倦了。
  但是自東方亮起的那一線曙光,卻又令人有一种精神振奮之感。
  她上了車,駛走了。
  高翔從窗中攀出去之后,迅速地繞到了鐵門前,到了何保的那輛車旁。他本來想藏身在車子的后座的,但是當他看到那是一輛小型的房車,那种小型車,行李箱和后面的座位之間,沒有什么阻隔的,他就改變了主意,弄開了行李箱。
  然后,他橫著身子,躺進了行李箱。
  當他在行李箱中藏好之后不久,車子便發動了,何保一定是迫不及待地离開這里,是以車子几乎是跳向前去的,高翔心中不禁暗暗咒罵。
  他可以感到,車子的速度十分高,約在十五分鐘之后,車便停了下來。
  那時間是正常的,因為何保在接到電話時,也是十五分鐘左右赶來的。
  從時間上來計算,他已到家了。
  高翔將行李箱蓋頂開了一些,他听到關車門的聲音,也看到何保匆匆地走進了一幢建筑物,高翔從行李箱中,跳了出來。
  他發覺車子是停在車房中,那是一幢大廈的車房,他看到電梯正在上升。
  電梯停在“十”字上,高翔也知道是何保的住所,他進了另一架電梯,也按了“十”字,電梯迅速地升著,十樓D座,那是何保的住所,高翔心中正在盤算著,如何在暗中監視何保的行動。當電梯停下之后,高翔緩緩地推開了門。
  電梯門一推開,高翔就呆了一呆。
  因為他看到,十樓D座的門外,有一扇鐵閘,那鐵閘拉開著,大門也是虛掩著。高翔呆了一呆之后,才想:可能是何保太急于回家了,以致連大門都忘了關。
  高翔出了電梯,向前慢慢地走去,來到了十樓D座的門口,用心傾听著,門中十分靜,靜得异乎尋常,而且,也沒有燈光向外透來。
  高翔的心中略奇了一下,因為他可以肯定何保是已經回來的了,何以何保到了家中,會一點聲音都沒有,又不著燈呢?
  高翔本來是可以立即推門進去,看個究竟的,但是他卻立即想到,一定有什么意外發生了,是以他并不立時進去,只是在門外等著。
  他等了足有兩分鐘,仍然什么動靜他沒有,高翔心中的疑惑,到了极點,他慢慢地將門,推了開來。等到推開了尺許,他使閃身而入。
  一進門,便是一條只有四尺寬,約有十尺長的走廊,高翔跨出了那走廊,從窗中透進來的微弱光芒之中,他可以看到一個客廳。
  那客廳的面積大約是二百尺平方,在黑暗中,自然看不清它确切的布置,但是也可以看出,有著一組沙發,和一些普通客廳中都有的家俱。
  高翔更看到,在其中一張單人沙發上,坐著一個人,從那人的身形高下來看,那人正是何保,他在黑暗中坐著,一動不動,而且是面對著高翔的!
  何保坐的方向,是面對著高翔的,那么,高翔進來,他一定可以看得到的,何以他竟然仍端坐著,竟連動也不動一下呢?
  剎那之間,高翔只感到气氛詭异到了极點,他知道,一定有极其惊人的意外,已經發生了,那种意外,已降臨到了何保的身上!
  高翔緩緩地吸著气,伸手在牆上,慢慢地摸著,他終于摸到了電燈開關,可是,當他按下掣的時候,電燈卻沒有著!
  高翔陡地一震,他有置身在惡夢之中的感覺,在夢中,處身在一個漆黑的環境中,明知有十分惊人的事發生了,但是卻無法亮燈來看一看,那更增加夢境的詭异。但是現在高翔卻明知自己不是在夢中,電燈之所以不亮,當然是遭到了破坏!
  高翔的手,仍留在電燈掣上,約有半分鐘,才突然自衫帶上取下小電筒來,向前照去。小電筒發出來的光芒,十分暗弱。
  但是,當暗弱的光柱,射到了坐在沙發上不動的何保的臉上時,高翔卻也可以肯定,何保已經死了,何保可怖地睜著眼,鮮血自他的口角流下。
  一時之間,高翔還看不出何保是什么地方受了致命傷,而他心中的吃惊,卻也是難以形容的,因為他和何保,几乎是同時上來的。
  當然,是何保先上來,但是其間的相差,卻不會超過一分鐘,那么,凶手一定是早已埋伏在何保的屋子之中的了!
  而且,由于他緊接著就上了十樓,凶手可能沒有离去的机會,那也就是說,凶手极有可能,還在這個居住單位之中!
  一想到這一點,高翔心頭狂跳起來,立時熄了電筒,跳前几步,在一張沙發之后,蹲下身子來,屏住了气息,一動也不動。
  同時,他在急速地轉著念,他在想,何保一回來就被人殺死,如果事情和穆秀珍的失蹤有關的話,那證明何保剛才,在木蘭花家中所講的話,是不盡不實的,他一定還有更多的秘密未曾透露,那秘密自然和他如何幫助人使穆秀珍失蹤有關。
  也正因為是如此,所以他才被人殺死!
  他以為替那人保持秘密,可以免于坐監,現在,他的确不必坐監了,但是他卻付出了他的生命作為代价,他不免太愚蠢了!
  高翔在沙發之后,伏了將近半小時。
  在這半小時之中,屋子中一點動靜也沒有,但是,整個客廳,卻已起了變化。天已亮了,曙光透進屋子來,在灰蒙蒙的曙光中看來,已死了的何保,臉色更是難看之极。等到光亮已足可以看到屋中一切情形的時候,高翔站了起來。
  他相信凶手不會再在屋子中了。
  凶手在他赶到的時候,如果還在屋中的話,定趁著天色黑暗的時候逃走,而絕不會等到天亮的。對一切犯罪行為而言,天亮了,像是一种顧忌。
  但是高翔的行動,還是十分小心,他握槍在手,打開了几扇房門,當他推開了浴室的門時,他已可以肯定,凶手已走了!
  因為浴室的窗上,鐵枝被撬斷了兩枝,現出一個恰好可以供人鑽進鑽出的洞,高翔轉過身,來到了何保的尸身之前。
  這時,他已看到,有一行血漬,自門口,一直滴到何保所坐的那張沙發之前,高翔已可以想像事情是如何發生的了。
  那凶手一定順著水管,攀上十樓來,從浴室中進入這屋子,然后,在門后等著,等何保一開門進來,他便立時下手!
  高翔伸手在何保的肩頭上,輕經推了一推,坐在沙發上,早已死去的何保,身子一側,從沙發上,滾跌了下來,伏在地上。
  當他跌下來之后,高翔也看到了他致死的原因。
  在他的背后,一柄利刃,只有刀柄露在外,刀柄上還裹著一層厚厚的布,布巾已然吃飽了血,何保中刀的部位,正是心髒部份,那凶手一定是一個暗殺的老手了,不然,絕不會下手下得那樣乾淨俐落的。
  高翔呆呆地站立著,他雖然已想到了何保遇事的經過,但是那卻是對找尋穆秀珍一點作用也沒有的,何保一死,唯一的線索也斷了。
  這一次,線索真的斷了,不像剛才那樣,還可以挽救,還可以追蹤何保。
  高翔伸手在自己的額上,重重地敲打了几下。
  他是在后悔,何以剛才一出電梯,看到大門未曾關牢時,不立即推門而入,而在門口傾听了約兩分鐘之久,凶手可能就是利用那兩分鐘离去的。
  如果他及時沖了進來,遇到凶手的話,那么,局面自然大不相同了。高翔心中后悔著,來到了電話之前,想和木蘭花聯絡。
  但當他拿起電話之后,他才發現電話線已被割斷了!
  高翔又呆了一呆,凶手對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周詳,使得高翔在每一處地方,都受到打擊!但是高翔卻是一個十分堅強的人,所受的打擊越是重,他應戰的勇气也十分強,他放下了電話,開始在整個屋子之中,展開詳細的搜尋。
  高翔搜尋何保住所的目的,是希望發現何保和什么特殊人物聯絡的證据。但是,過去了足足一小時,高翔卻失望了。
  他回到客廳中,伸足將何保的尸体,踢得翻了一個身,何保一定是在极度惊愕中死去的,這一點,從他臉上一直保留著的那种神情可以看出來。
  他的右手,緊緊地抓住他自己胸前的衣襟,左手的五指也緊緊地捏著,高翔心中一動,連忙蹲下身子,將何保的左手五指,扳了開來。
  看何保那樣緊捏著五指的情形,他以為在何保的左手之中,可能捏著什么重要的物事!
  但是,何保的手中,卻是空的!
  高翔憤怒地再去拉何保的右手,何保的右手中,倒是捏著一樣東西,他的右手是抓住了衣襟的,握在他手中的,便是他西裝上的一粒鈕扣。
  那鈕扣還是連在衣襟上的,直到高翔去垃動何保的右手,由于何保的手正在抓著那鈕扣,所以“拍”一聲,將鈕扣拉了下來。
  高翔由于什么結果也得不到,心中十分惱恨,奪過了那枚鈕扣,順手便向外拋去,這粒鈕扣向外滾了出去,突然發出了一下金屬碰擊的聲響。
  高翔連忙轉過頭看去,只見那鈕扣,在滾出了不遠之后,齊中裂了開來,裂成了兩半,那分明不是一粒普通的鈕扣!
  高翔不禁喜出望外,立時一躍而起,將裂成了兩半的鈕扣,拾了起來,那鈕扣,看來和尋常的無异,但實際上,卻是一只小小的圓形盒子。而在那盒子之中,則是一盤极細的錄音帶,那种錄音帶,放在特种的錄音机上,可以發出十分清楚的聲音來的。
  高翔心中的高興,實是難以形容。
  這時候,他并沒有那种超小型的錄音机,自然也還未能知道在這一卷細小的錄音帶上,有著什么秘密,但是他卻可以肯定,他已得到了极重要的線索。
  因為何保的右手,緊緊地握著那鈕扣。
  從何保背后中刀的部份來看,他中了刀之后,不可能活得超過十秒鐘,而在那短短的一剎間,他什么也不做,只是握住了那枚“鈕扣”,由此也可以知道,在那錄音帶上,一定蘊藏著十分重要的秘密了!
  高翔取出金煙盒來,將那“鈕扣”放了進去。
  然后,他站起身,迅速地走出門去,他將門關上,拉好了鐵門,向電梯走去,他已經計划好了,一下樓,立時通知木蘭花到警局去。
  然后,他也回警局,警局中有的是那种超小型的錄音机,那么,他也立即可以知道,在何保如此珍藏的錄音帶上,有什么秘密了。
  他匆匆地向前走著,并沒有留意到另一個居住單位之中,也走出來的一個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也到了電梯之旁。
  在一所大廈之中,同時有兩個人等候電梯,那絕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是以高翔明知有人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他也未曾回過頭去看看。
  在他想來,那一定是大廈中的住客而已。
  可是,當那中年男子,來到了高翔的身后之際,高翔突然覺得,腰際有硬物頂了一頂,高翔的身子陡地一震,立時待轉過身來,卻已遲了!
  他听得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別動,高主任,槍口是有滅聲器的,我一板動槍机,沒有人知道你為什么會伏尸此處!”
  高翔無法再轉過身去,自他的腰際,生出了一股寒意,那低沉的聲音接著道:“高翔,看來你徒負虛名,一個好的警方人員,應該時時刻刻,保持警惕,絕不會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都不知道的,你同意我的見解么,高先生?”
  高翔苦笑了一下,并不出聲。
  那低沉的聲音又命令道:“轉身,回去!”
  高翔像是机械人一樣地轉過身去,他很想在轉過身的時候,看看對方是怎樣的一個人,但是對方的槍口,抵得十分之緊,使他不敢妄動。
  他非但未曾看清那人的模樣,而且,在他轉過身去的時候,他腰際的一柄小手槍,被那人伸手取了出來。高翔只在他的手槍被取走的那一剎間,低了低頭,看到了那人的手,他看到那人的小指上,戴著一枚相當大的青金石戒指,式樣十分奇特。
  高翔轉過身之后,槍口抵在他的背上,那正是心髒部位,和何保中刀的地方一樣。如果對方板動槍机,那么,兩秒鐘之后,世上就沒有高翔這個人了!
  高翔拉開了鐵門,又推開了門。
  才一推開門,高翔就知道毛病出在何處了!
  因為那時,天色已然大亮,他立時可以看到,在何保的客廳對面,大約只有二十尺,是另一排窗子,那是屬于同一座大廈,別一個居住單位的,從那一排窗戶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何保的客廳中所發生的一切,而高翔竟一直未曾注意這一點!
  高翔緩緩地吸了一口气,他現在,已經知道更多的事實了。他知道,那凶手(自然就是此際制住了他的那人)在行凶之后,一定立即听到了電梯推開的聲音,是以他迅速地逸去,他并不是從浴室的窗口攀到樓下,而是爬回了他自己的住所!
  那自然是他的臨時住所,是他特地為了接近何保而租下來的,然后,那凶手便一直在對面,注意著自己的動靜,直到自己走了出來。
  那凶手即使不是住在這里,這里一定也是他活動的据點,對高翔而言,那是一個极其重大發現,但是,他的,發現是不是能講給別人听,還是大成疑問!
  高翔此際,全中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當他發現那枚“鈕扣”,拾起那枚“鈕扣”,發現那是錄音帶之際,他一直是蹲著的。
  他站立的行動,在對面的窗中,可以一覽無遺,但是他蹲下來的時候,對面窗中的偷窺者,卻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的。
  那也就是說,對方不一定知道他已得了如此重要的線索,高翔被迫到了一張桌子之前,才听得那人道:“行了,站著別動。”
  高翔站定了身子。
  那人的聲音,可能是天生如此低沉,而并不是假裝出來的,因為他一直用那种低沉的聲音在說話,給人以一种十分陰森之感。
  只听得他又道:“高主任,你一定已得到什么,請你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高翔搖著頭,說道:“我真不明白你在講些什么?”
  那人冷笑了几聲,道:“高主任,你搜索過全屋,未曾得到什么,但是后來,你在死人旁蹲了下來,蹲了很久,你自然是找到什么了,快點拿出來吧。”
  高翔心中暗歎了一聲,那不是普通的敵人,自從他決定和自己几個人為敵以來,他一直占著上風,而自己卻一直處在下風中!
  他并不照那人的吩咐去做,只是問道:“你是誰?秀珍給你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人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十分得意。
  高翔想趁他在大笑時,疾轉身去,但是高翔的身子才略動了一動,那人便立時止住了笑聲,大聲喝道:“別動!除非你想嘗嘗子彈的滋味!”
  高翔又苦笑了一下,那人道:“我沒有將穆秀珍怎樣,你還記得我兩次的電話警告么?她消失了,消失在空气之中了!”
  高翔吸了一口气,他在迅速地轉著念頭。
  現在,他正處于极度下風,他有什么法子,可以扭轉眼前的處境呢?在高翔呆立不出聲間,那人又已道:“你是瞞不過我的,我也猜到何保這人,十分狡猾,可能他在電話中,認出了我的聲音,知道我是什么人,會留下什么線索。本來,在解決了他之后,我便准備在他的身上,好好地找一找的,現在你代我找到了,我應該謝謝你才是,快拿出來吧!”
  高翔歎了一聲,道:“你真厲害!”
  那人又得意她笑了起來,道:“多承嘉獎。”
  高翔伸手在腰際,拉出了一串鑰匙來,那一串鑰匙,是連在一條鏈上的,而那鏈子的一端,是一只小小的金屬球。
  高翔將那串鑰匙,放在桌上,道:“你說得不錯,我是找到了一些東西。”
  “是這串鑰匙?”
  “不是,是一粒鈕扣,那鈕扣中,藏著一卷細小的錄音帶,我已收在鑰匙扣的那個金屬球之中了,你得到了那錄音帶,我相信我們的任何線索都斷了!”
  那人笑著,高翔再次看到那只手伸過來,將那串鑰匙取了過去。
  然后,又听得那人道:“高先生,還有你,也是木蘭花的線索!”
  高翔的身子,陡地一震,道:“你……”
  “是的,我要殺死你,高主任,你死了之后,木蘭花就再難以找到新的線索,她也就永遠難以解開穆秀珍失蹤之謎了。”
  高翔听得那人那樣說,只覺得他自己的背脊之上,有一股冷汗,像是在蠕動著的虫儿一樣,用它冰冷的足,在它的背上爬動著。
  但是,高翔的聲音,這時卻還出奇地鎮定,他甚至聳了聳肩,道:“我上了你的當,早知你那樣,我不將那錄音帶交給你了!”
  那人哈哈地笑了起來,就在那人笑了几下的一剎那間,突然傳來了一下爆炸聲,和那人的一下惊呼聲,而高翔也疾轉身子來!
  高翔一轉過身來,就看到那人的左手,鮮血淋淋,他的右手,正托住了左腕,也顧不得用槍指住高翔,正在狼狽向后退去。
  這一切,對高翔來說,并不意外!
  高翔在离開之前,是將那一卷細小的錄音帶,放在他的金屬煙盒之中,而當那人威脅著,要他拿出找到的東西之際,他卻取出了那串鑰匙來。
  他說,他將那卷細小的錄音帶,放進那金屬球之中了!
  但事實上,附在他鑰匙鏈上的那金屬球,看來像是裝飾品,實際上,卻是一枚制作得十分精巧的小型計時炸彈,按下其中一個突起的部份,便會在兩分鐘之內,發生爆炸!
  當然,爆炸的威力,不是太強,但是如果是在敵人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發生爆炸,那么,也足以令得高翔扭轉局勢了!
  這時的情形,就是那樣!
  突如其來的爆炸,令得那人的左手受了傷,高翔疾轉過身來,那人立時揚起槍,想向高翔發射,但是高翔的行動,卻比他更快!
  高翔一轉過身,整個人都飛向上跳了起來,雙足直踢向那人的臉上,那人的身子,向后疾仰跌了下去,手槍也跌到了地上。
  高翔的身子一挺,又躍跳了起來。
  那人也掙扎著想要爬起來,高翔如何還肯讓他走脫?立時縱起身,疾扑了過去!但是,就在高翔的身子才一竄起之際,槍聲響了!槍聲是從對面窗中傳過來的,高翔只覺得左肩突然一陣熱辣辣地疼痛!
  那一陣疼痛,令得高翔在扑出的中途,已跌了下來。
  一跌在地上,高翔立時打滾,直滾到了那柄手槍之旁。
  高翔一伸手,抓了槍在手中。然而此時,那人已經奪門而出了。
  高翔也不顧肩頭上的疼痛,連忙跳了起來,追出門去。
  可是,他身子才一站起,槍聲再度響起,高翔忙又滾跌在地。
  那一槍并未曾射中他,但是高翔卻也無法跳起身來,他只得以肘在地,向外爬了出去,在他爬出了門口之際,他看到走廊中已有不少人,好奇地在張望著,那些人顯然是听到了突如其來的槍聲之后赶到的。
  高翔揮著手,叫道:“快去報警!”
  他肩頭上中了一槍,這時血已將他的肩頭,染得通紅,他一出了門,還是掙扎著站了起來,向十樓C座的大門口沖去。
  他沖到了門口,向鎖著的大門,連射了兩槍,立時又閃過身,等待屋中的人出來。可是他卻听得有人道:“這里面兩個人,剛才已走了!”
  高翔忙問:“是由電梯走的?”
  “不是,”大廈中的住客,爭著回答:“是走樓梯下去的,他們有槍,凶神惡煞一樣,我們也不知他們是什么路數,不敢攔截他們。”
  高翔喘著气,他感到自己已難以支持下去了,他像是喝了過量的酒一樣,跌跌撞撞,向前走著,但是他還未曾來到樓梯口,便已跌倒在地!
  聚集在走廊中的那些人,其實也不知道高翔是什么路數,高翔的手中也握著槍,他們看到了高翔滾跌在地上,也不敢過來扶他。
  但是,不到五分鐘,五六個警員,已經沖了上來。
  那五六個警員,絕想不到會在這里看到高翔,而且高翔還受了傷,他們連忙扶起了高翔,一個警官接著道:“快召救傷車,快!”
  高翔喘著气,道:“慢著,先通知附近几處一切巡邏車,注意一個約莫四十五歲,五尺九寸高,頭發花白的中年人。這人的左手,受了嚴重的炸傷,通知全市所有的醫院、醫生、醫務所,有左手炸傷的人來求治,立時通知警方!”
  “是!”那警官答應著,扶高翔進了電梯。
  等到高翔到了樓下時,救傷車也早到了。高翔在登上救傷車之前,又吩咐道:“通知木蘭花,我已得了极重要的線索,我的傷勢不十分重,在包扎之后就可以出院,我們在警局會面。”
  那警官又答應著。
  高翔在兩位警員的扶持下上了救傷車,疾馳而去。
  當安妮接到警官的電話之際,已是上午八時了。那是一個罕見的好艷陽天,陽光照進了屋子,造成許多悅目的怪影。
  但是,安妮的心情,卻灰暗得難以形容。
  木蘭花去了,安妮也不知道她去了何處,安妮一直守在電話旁,電話也未曾響過,安妮好几次想打電話給云五風,但卻全忍住了。
  直到那警官的電話來到,傳達了高翔的話,一听得高翔說已得到了重要的線索,安妮的心情,才開朗了許多,那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消息,自然非立時通知木蘭花不可,是以她取過了那具小型的無線電波發射儀,接連按動了几十下。
  然后,她又打電話到醫院去,醫院方面回覆說,高翔正在動手術,取出体內的子彈,高翔中槍的地方,雖然不會致命,但是失血過多,他需要休養。
  安妮堅持要和高翔通話,但因為高翔在手術室中,所以安妮的要求,遭到了醫院方面的拒絕,安妮只得放下了電話。
  安妮想,木蘭花在收到了自己的信號之后,一定會和自己聯絡的,于是她焦急地等看,可是時間慢慢地過去,卻得不到木蘭花的電話。
  安妮不斷地按著無線電波發射儀的那個鈕,但是時間又過了半小時,木蘭花仍然沒有電話來。直到四十分鐘之后,電話聲才突然響了起來。
  安妮忙拿起了電話,可是,她听到的卻是高翔十分疲乏的聲音,安妮忙問道:“高翔哥哥,你的傷勢怎樣了?不礙事么?”
  “不礙事,請蘭花講話。”
  “蘭花姐早已出去了!”
  “出去了?”高翔一某,“到那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她給了我一個發射無線電波的儀器,說是有要緊的事,便通知她,我第一次接到你受傷的電話,就通知她了。”
  “她……一直沒有消息?”
  “是的。”
  “唔……”高翔的心向下一沉,“你仍在家等著,如果她有電話來,請她立即到警局,我在辦公室里,我已有了重大的發現。”
  “高翔哥哥,你說蘭花姐她會不會有什么意外?”
  “這很難說,再見,安妮。”高翔不想和安妮多說下去,因為他急于回警局去,去听那卷錄音帶之中,何保留下了什么重要的話。
  他說了“再見”之后,立時放下了電話。
  這時,他才從手術室中出來,他還是坐在一張輪椅上的,他的臉色十分蒼白,一位醫生站在他的身邊,和一位高級警官在交談著。
  “他是絕對不适宜出院的!”醫生大聲說。
  高級警官立時向高翔望來。但是高翔卻像是未曾听到醫生的話一樣,站了起來,有點暴躁地道:“快拿我的衣服來,我要回警局去!”
  他在進手術室時,是要換去身上所有的衣服,他將衣服交給了兩個警員保管,這時,那兩位警員,忙提看一只箱子,走了過來。
  高翔走進了一間病房,他首先取出那只煙盒來,看到那卷細小的錄音帶還在,他便放了心,在警員的幫助下,他穿好了衣服。
  然后,一個警員扶著他走了出來,大批警方人員衛護著他,出了醫院,風馳電掣般,回到了警局。木蘭花卻還沒有來。
  一看到木蘭花還沒有來,高翔的心向下一沉。
  他,木蘭花,穆秀珍三個人,在多少次危難的事情中,總是站在一起的,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還有一個云四風。
  可是,這次的事情,卻多少有點不同。
  首先是變故一發生,穆秀珍就神秘地失了蹤!而云四風受了极大的刺激,又非靜養不可,如今,他自己也受了槍傷,而如果木蘭花再有什么意外的話……高翔苦笑了一下,他實是不敢再想下去!
  他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拉開了一只抽屜,取出了一具小型錄音机來,將那卷錄音帶,小心地放了進去,然后,按下了鈕掣。
  錄音盤轉動了起來,開始是一陣“沙沙”聲,接看,便是听到了何保的聲音,高翔聚精會神地在听著。
  當超小型錄音机中有聲音傳出來時,那毫無疑問,是何保的聲音。高翔一听到了何保的聲音,他也突然緊張了起來。
  何保的聲音十分急促,顯見那卷細小的錄音帶,是他在倉卒之間完成的,他也無暇去修飾,他一開始就說道:“如果我死了,殺我的是姚雄,我認得出他的聲音,他和我在曼谷,一起從事過不法勾當,他要對付穆秀珍,姚雄是凶手!”
  錄音帶上至少重覆了十余次“姚雄是凶手”,然后,就沒有什么別的聲音了。當高翔第一次听到“姚雄”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吃了一惊。
  姚雄,是東南亞洲最大的犯罪組織中的重要人物,這個組織的首腦,就是有“泰國斗魚”之稱的貝泰,姚雄是他得力的助手。
  木蘭花,高翔,穆秀珍三人,曾合力對付過貝泰和貝泰的情婦,那次惊險的斗爭過程中,始終末見姚雄露面,事后,高翔才獲得情報,知道姚雄當時,是在菲律賓的几個小島上活動,正在販賣大量的槍枝,供給盤据在那些海島上的海盜。
  高翔曾將姚雄的資料,知會過國際警方,据國際警方的情報說,姚雄在回到泰國之后,曾在曼谷一家高級酒店中露過一面。
  但是自此之后,便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泰國斗魚凶狠、殘忍,但是若論机智、狡滑,姚雄卻遠在泰國斗魚之上,其后,木蘭花等人,又對付了泰國斗魚的情婦吉蒂,他們也在時時提防姚雄會和他們過不去,但是不論從哪一方面,都得不到姚雄的消息,像是他已突然消失了一樣!
  直到此際高翔在錄音帶中,才又听到有人提起姚雄這個名字,這個狡滑的歹徒的名字,令得高翔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但是高翔卻也有一點自豪感,因為姚雄雖然狡滑,但是也中了他的計,他已用小型的計時炸彈,炸傷了姚雄的左手!
  高翔對那卷超小型錄音帶,本來是寄以很大希望的,但是何保除了說出整件事是姚雄在暗中策划主持之外,并沒有進一步說明什么。
  高翔將錄音帶翻來覆去,播放了兩遍,拿起電話來,撥了木蘭花家中的號碼,他想問安妮,有沒有木蘭花行蹤的消息。
  如果木蘭花還是沒有消息的話,那么事情就很令人焦急了。在高翔撥電話的時候,他的心情就已經十分沉重,而等到電話鈴足足響了兩分鐘仍然沒有人接听時,他更是大為吃惊,他叫進了他的秘書,道:“你繼續听這電話,直到有人接听為止!”
  他匆匆出了辦公室,登上了跑車,疾駛而去。
  高翔在二十分鐘后,就赶到了木蘭花家中,當他推門走進大廳的時候,電話鈴還在響著,高翔拿起電話來,听到了他秘書的聲音。
  他吩咐道:“沒有事了!”
  他話一說完,就放下了電話,客廳中很正常,但是卻一個人也沒有,安妮不在,她的輪椅也不在,高翔大聲叫了起來。
  他一面叫,一面迅速地在每一間房間中找著,但是五分鐘之后,他就肯定,安妮并不在屋子中!安妮到那里去了?木蘭花又在那里?
  高翔的心直向下沉。
  當他又回到客廳的時候,電話鈴又響了。
  高翔一拿起電話來,就听到了那個熟悉的,帶看几分陰森意味的聲音,道:“高主任,你一定在尋找安妮,是不是?”
  高翔一听到那聲音,便震動了一下。
  然后,他耐著性子等對方講完,才道:“是的,姚雄。”
  他在突然之間,叫出了對方的名字,雖然高翔絕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是他卻也听到對方發出了一下奇异的聲響來,對方顯然吃了一惊。
  高翔冷笑了一聲,道:“姚雄,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或許你還以為你十分安全?現在,你要對我講些什么,可以說了!”
  姚雄沉默了片刻,才冷笑了一聲,道:“你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不算什么,我要告訴你的是,繼穆秀珍之后,安妮也消失了。”
  高翔雖然知道對方是誰,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卻一點也不能將姚雄怎樣。他只是沉聲問道:“你想要怎樣?”
  姚雄“哈哈”笑了起來,道:“先是穆秀珍,然后是安妮,接下來是木蘭花,然后是你,高主任,我要令你們四個人,全在世界上消失無蹤!”
  姚雄講到這里,突然住了口,接著,便是“卡”地一聲,他已放下了電話,高翔仍握著電話,發了好一會儿呆,才坐了下來。
  他心中實在亂得可以,因為他全然不知道姚雄的計划是怎樣的,他也不知道安妮和穆秀珍兩人究竟怎么了,他甚至不知木蘭花在什么地方!
  木蘭花到那里去了?如果木蘭花也如姚雄所說的那樣,“消失”了的話,那么,他使變得要獨力來和姚雄周旋了,他實在沒有斗得過姚雄的把握。
  高翔坐在沙發上,捧著頭,他知道他自己必須開始行動,時間對他來說,极其重要,但是他卻一籌莫展,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始才好!
  木蘭花离開家中的時候,心情也是十分沉重的。
  因為那時,穆秀珍的失蹤,已成了事實,而她卻一點頭緒也沒有。她心中打算再到碼頭去,事情是在“兄弟姐妹號”上發生的,要追尋線索,自然只有再到那艘游艇上去看個究竟。
  木蘭花來到了碼頭附近,工程人員正在修理被撞坏了的木架,“兄弟姐妹號”已被拉開,泊在一邊,并沒有人特別看守。
  木蘭花上了游艇,她先到了云四風和穆秀珍的蜜月房中,看了半晌,房中的一切都很正常,那襲藍色的睡袍,也仍在床上。
  事情自然是突然發生的,穆秀珍一定來不及抵抗,因為房間中一點發生掙扎的痕跡也沒有,木蘭花盡量假設著當時可能發生的事。
  根据云四風的說法,云四風當時,是到駕駛艙去了,只有穆秀珍一個人在房間中,房門可能只是虛掩著,而穆秀珍一定是背對著門的。
  因為那襲睡袍攤在床上,穆秀珍一定俯身在看著睡袍,房中雖然舖著地毯,但是以穆秀珍的机智而論,有人進來,她仍然可以知道的。
  但是,穆秀珍一定未曾轉過身來,她自然是以為走進來的是云四風,那樣的話,自門中掩進來的人,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到她的背后。
  在穆秀珍不經意的情形下,她可能受了麻醉,而對方的行動又十分迅速,立時將之拉了出去,所以,她便不在艙房中了。
  但是,當時游艇正在茫茫大海之中,据云四風說,他在駕駛艙中并沒有停留了多久,回來就不見了穆秀珍,接著,他便四處尋找了。
  那么,穆秀珍在被擄劫之后,一定是立即离開了游艇的,云四風又力稱沒有船只接近過“兄弟姐妹號”,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木蘭花迅速地轉著念,突然之間,她心中陡地一動,在她的腦中,疾閃過了兩個字:潛艇!對方一定是利用潛艇來跟蹤行事的。
  她連忙到了駕駛艙中,由密碼按鈕,令得引擎轉動,檢查看一切設備,她立即證實了她的推測是正确的,因為“兄弟姐妹號”的水底警報系統損坏了!
  而當進一步檢查損坏的程度時,她更可以肯定,那是遭受破坏的結果!木蘭花想到自己不虛此行,因為她已打破了所謂“消失”之謎。
  好端端的一個人,自然是不會“消失”的。穆秀珍的失蹤,只不過是一項處心積慮的陰謀付諸實行的結果,木蘭花甚至已知道對方的全部行事過程了,對方第一步,是在何保那里,知道婚禮之后云四風和穆秀珍會利用“兄弟姐妹號”去度蜜月!
  于是,他們就先破坏了“兄弟姐妹號”水底警報系統,再利用潛艇跟蹤,使得云四風和穆秀珍以為大海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
  然后,他們才可以從容行事,他們只消令潛艇在“兄弟姐妹號”之旁露出少許來,就可以派人偷上“兄弟姐妹號”,將人劫走了。
  木蘭花雖然已料到了對方全部的行事過程,但是她對穆秀珍的安危,卻一點也不樂觀,敵人的目的,只是要消滅自己几個人,穆秀珍有可能一落到敵人手中,便遭了毒手!木蘭花雖然是一個對任何打擊都可以泰然置之的人,但是對于這一點,她仍是連想也不敢想。
  木蘭花走出了駕駛艙,來到了甲板上。海風拂著她的臉,令得她覺得十分清新,她一步步地假想下去!對方既然是利用潛艇行事的,那艘潛艇一定是小型的,不然就不可能行起事來,如此神不知鬼不覺,那么,這艘潛艇現在在什么地方?
  只要找到了潛艇,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那艘潛艇,自然不會停在近岸的地方,它可能在公海中,而且,它也不敢輕易露出水面來,如果那兩個假設成立,那便容易得多!
  因為“兄弟姐妹號”上,有著极完善的聲波回探設備,可以探知周圍一千五百公尺,海中的不同物質,當它潛行的時候,它等于四面八方都有“眼睛”,而“眼睛”又可以看到一千五百公尺遠,雖然要找到那潛艇仍不是易事,但總不是不可能的了!
  木蘭花一想及這一點,立時回到了駕駛艙中,將“兄弟姐妹號”緩緩向外駛去,當駛到离岸相當遠的時候,她先是加快了速度。然后,她連續地板下了好几個操縱杆,兄弟姐妹號立時被一層金屬的外殼包上,而且,開始向下潛去。
  木蘭花知道不必潛得太深,她立時按下了掣,令聲波回探設備開始工作,聲波回探器發出“的的”的聲響,那是海中岩石的反應聲。而如果放射出去的聲波,在水中遇到了金屬,那么,儀器就會發出輕微的“拍拍”的聲響來示警的。
  木蘭花又令得水中的電視攝像管開始工作,電視的螢光屏中,出現海中的情形來,由于潛水不是太深,木蘭花又伸起了潛望鏡。
  因為敵人的潛艇,不一定在水中,也有可能停在水面的,更大的可能,是停在荒島的隱蔽海灣之中,所以水面上的搜索,也不可放棄。
  當安妮接到了高翔受傷后打來的電話,開始按動木蘭花給她的無線電訊,通知木蘭花之際,木蘭花恰好在潛望鏡中,看到了那艘潛艇。
  如果不是木蘭花怡好在那時看到了那艘潛艇,則木蘭花一接到安妮的信號之后,一定會立即回去的,那么,以后的事情,便會大不相同了。
  至少,以后發生在安妮身上的事會不同。
  但那時,木蘭花看到了那艘潛艇,她的心中,既興奮又緊張。她固然知道,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安妮是不會拍信號給她的。
  但是在她來說,還有什么比發現那艘潛艇,更來得重要的呢?那艘潛艇,本來是她想像、假設出來的,但現在卻實實在在,在她的面前。
  那證明她的假設是完全正确的!
  那潛艇大約在六分之一哩外,傍著一個很小的荒島,潛艇浮在水面。整個潛艇,都漆著灰色,沒有任何國籍的標志。
  從潛艇的形式來看,那自然是二次世界大戰時的遺物。
  在潛艇之旁,有一艘小快艇停著,但是卻看不到有人。木蘭花減慢了速度,慢慢地逼近那潛艇,在那樣的情形下,她自然不會理會安妮的信號了。
  她將“兄弟姐妹號”駛到了离那潛艇只有兩三丈處,然后,收起了潛望鏡向下沉,沉到了一百尺深處,將“兄弟姐妹號”隱藏在海草之中。
  她換上了潛水衣,從緊急逃生門中,利用机械裝置,彈了出來,當她像魚一樣在水中游著的時候,她已可以看到潛艇灰色的底部。
  木蘭花慢慢地接近那潛艇,手按在潛艇的底部,身子向上部浮著,直到她的頭部露出了水面,她才一露出水面,就看到潛艇的出口處,有人鑽了出來。
  木蘭花忙又沉到了水中,她取出了一個耳塞,塞在耳中,拉出一條線來,令一個小小的圓球,露出水面,浮在水面之上。那樣,雖然她身在水中,但也可以听到水面上的任何聲音。她立即听得一個人道:“怎么一回事?他怎會受傷的?”
  另一個道:“誰知道,他受了傷,一定更加暴躁,你見了他,千万則在他的面前問他是怎么受傷的,不然你可得糟糕。”
  那一個說道:“我才不問呢,將他接回來就算了!”
  接著,木蘭花便听到了那小快艇馬達發動的聲音。
  木蘭花又浮了起來,收起了耳塞,她看到那小艇已去遠了。從那兩人的交談之中,木蘭花知道敵人之中,有一個受了傷。
  那受傷的,一定是一個地位十分高的重要人物,操生死予奪之權,不然,那兩人中的一個,便不會用那樣的話來警告他的同伴了。
  潛艇中出來了兩個人,去接那傷者了,當然潛艇中還有別人,如果穆秀珍就在潛艇中的話,那么,敵人會派人看守她的。
  但是那潛艇不大,至多只能容下六、七個人,就算潛艇中有人,也一定不會太多的了,木蘭花迅速地想著,又爬上了潛艇。
  她來到了潛艇的入口處,然后,用力敲打著甲板,發出“砰砰”的聲響來,不到半分鐘,她就听得里面有人罵了一聲,道:“什么事?”
  木蘭花站起了身子,但是她還是用腳踢著,發出的聲響更大,只听得那人罵得更大聲,而且,立即有一個人,自出口鑽了出來。
  那人的頭才露出來,木蘭花便向之疾閃了過去,手臂一伸,勾住了他的頭頸,緊跟著身形一矮,將那人從潛艇中直拋了出來。
  那人發出了一下沉悶的哼聲,他根本沒有机會出聲大叫,因為一到了潛艇的甲板上,木蘭花的右手,立時叉住了他的頸際。
  同時木蘭花自腰際抽出一柄十分鋒利的小刀來,貼在那人的頸際,鋒利冰涼的刀鋒,令得那人震了一震,木蘭花低聲道:“如果你大叫,你該知道有什么后果!”
  那人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這時,潛艇中又有人大聲叫道:“嗨,阿發,剛才兵兵兵兵的,是什么聲音?”
  木蘭花道:“告訴他是一條大魚,跳上甲板來了。”
  木蘭花松開了手,那人叫道:“是一條大魚,跳上甲板來了。”
  潛艇中那人,“哈哈”笑了起來,道:“哪有這樣的事,你偷喝了多少酒?”
  木蘭花道:“你叫他不妨出來看看。”
  在鋒利的刀口之下,那人不敢不從,照叫了一遍。
  木蘭花拉著那人退開了一步,將那人按在甲板下,用腳踏住了那人的頸,不一會儿,只見潛艇的出口處,又有一個人鑽了出來。
  那人一探頭出來,木蘭花便一掌擊在他的后頸,那人身子向前一仆,木蘭花緊接著提著他的肩頭的衣服,將他直提了出來。
  當木蘭花將那人提出來之際,她腳下一用力,被她踏住了頭頸的那人,舌頭伸了出來,雙手用力托著木蘭花的腳底,發出了可怕的呻吟聲來。
  木蘭花將那人提了出來之后,又在他的后腦加了一掌,然后,任由他像死魚一樣地躺在甲板上,被她踏住的那人,直到此際,才松了一口气。
  木蘭花蹲下身子道:“潛艇中還有什么人?”
  那人轉過頭,向被木蘭花擊昏過去的同伴,看了一眼,面青唇白,道:“沒有了……就是我們四個人……兩個剛才离去,現在就是兩個……你……是女黑俠木蘭花?”他在講到“女黑俠木蘭花”六個字之際,聲音也不禁在發顫。
  木蘭花道:“是的,我是木蘭花。”
  那人雙手亂搖,道:“蘭花小姐,我……我不會反抗的,我……一定听你的話……我……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那人的身形十分魁梧,可是這時他哭喪著臉,苦苦地哀求著木蘭花的樣子,卻像是一頭癩皮狗一樣。木蘭花道:“那么,你先告訴我,穆秀珍在哪里?”
  那人呆了一呆,道:“穆秀珍?”
  木蘭花怒道:“做什么,你是第一次听到這名字么?”
  那人道:“當然不是……但是……我卻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蘭花小姐,我……怎么會知道穆秀珍……她在什么地方?”
  木蘭花將那柄鋒利的小刀,在那人的臉上輕輕來回刮了兩下,刀鋒過處,那人耳際的短發,“刷刷”地落了下來。
  那人的身子簌簌地顫抖著,道:“我真的不知道!”
  木蘭花道:“你一定知道的,你們是不是跟蹤過一艘游艇,劫過一個女子下來?那就是穆秀珍了,你怎會不知道?”
  那人口張得老大,道:“是,是,你說得對,那是昨天晚上的事,我知道那是一個人,但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更不知道那是穆秀珍。”
  “行了,那個被劫的人在那里?”
  “我不知道,一劫到了之后,潛艇就駛向岸,他們將那人用布包著,帶上岸去,我不知道帶往何處,我真的不知道!”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穆秀珍不在這艘潛艇上,那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看來計畫主持這事的人,十分精明。
  他們擄劫到了穆秀珍之后,不將她留在潛艇上,自然是因為潛艇容易被發現之故,他們一定將穆秀珍藏到市區中去了。
  在一個有著過百万居民的大城市中,要去找一個人,那自然是极其困難的一件事。但是木蘭花卻保持著鎮定,因為她知道現在她已漸漸接近事情的真相了。她沉聲問道:“你們一共是几個人?”
  “一共……是六個。”
  “剛才你說‘他們將那人帶上岸去’,‘他們’是指什么人而言?”木蘭花的話說得十分緩慢,但自有一股懾人的力量。
  “是首領,和小黑豹。”那人回答。
  一听到了“小黑豹”三字,木蘭花的心頭,也陡地一震,道:“那么說來,你們的首領,是從曼谷來的姚雄了,嗯?”
  “是的,是他。”
  木蘭花在剎那間,不知轉了多少念頭!
  她已經知道,她的敵人,原來就是那最狡滑的犯罪份子姚雄!難怪這件事在事先,計划得如此周詳,而在事后,又几乎絕無線索可尋!那的确是一個第一流罪犯的杰作,木蘭花又道:“我知道有人受了傷,受傷的是什么人?是姚雄?”
  “是的,他用無線電話聯絡,說他受了傷,派兩個人先接他回來,他是和小黑豹一起去殺一個人的,他說殺那個人之后,事情就圓滿了!”
  “何保!”木蘭花立即想到了姚雄和那個綽號叫作小黑豹的職業凶手要殺的是什么人了,她再問:“姚雄要回到潛艇來?”
  “是的,他會回來。”
  木蘭花后退了一步,道:“將他抬回潛艇去,你自己也進去,如果你想反抗,別以為我手中的刀子,只是用來裝裝樣子的!”
  那人忙道:“是!是!我知道!”
  他走過去,負起那昏了過去的人,從艙口落了下去,木蘭花等他落下去之后,看到他退了開去,才一躍而下,到了那人面前,道:“還是要委屈你一下!”
  她一面說,一面手一揚,已然扳動了槍机,自小巧的手槍中射出來的麻醉針,令得那人在几秒鐘之內便昏了過去。
  木蘭花在另一個早已昏迷的人身上,也射了一針,然后將他們兩人一齊拖進了一間艙房之中,關上了艙門。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所以她的行動必須迅速,她用了十分鐘,迅速地搜尋了一下那艘潛艇的每一個空間。
  那人說得不錯,潛艇上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并沒有別人,穆秀珍并不在潛艇上。然后,木蘭花就在一處她認為最适當的地方,躲了起來。
  那地方,是進入潛艇艙口的那只鋼梯的后面。
  從潛艇上面下來的人,一定要攀下那只鋼梯,那么木蘭花就可以輕易對付他們了。木蘭花已知道她將會遇到四個敵人。
  四個人是:首領姚雄,職業凶手小黑豹,和兩個水手。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最難對付的,自然是那個凶殘的職業凶手小黑豹了。
  所以,木蘭花希望是他最先下來,先對付他,那就比較容易得多了。木蘭花站立著不動,她等了約有半小時,便听到快艇的馬達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
  馬達聲越來越近,一直傳到了潛艇之旁才停止。木蘭花已可以听到那几個人的講話聲了,一個人道:“首領,你流血不止──”
  那個人的話還未曾講完,便被一個充滿怒意的低沉聲音打斷了話頭,木蘭花一听到那聲音,就認出和那兩次怪電話的聲音相同。
  那自然就是姚雄了。
  只听得姚雄怒喝道:“閉上你的烏鴉嘴,我流血干你什么事?你再多口,小心我叫你流血不止,快下去,替我准備急救!”
  那人捱了罵,一聲也不敢出。接著,便是有人踏上了潛艇甲板的聲音,已有人從艙口中攀下來了,木蘭花多少有些失望,因為第一個下來的不會是小黑豹。
  那人急急忙忙地攀了下來。木蘭花的槍已舉了起來,但是她并不立時發射,直到那人完全攀了下來,等到那人完全攀了下來之后,他和木蘭花之間,就只隔著一只鋼梯,而鋼梯是難以阻隔視線的,是以他等于和木蘭花面對面地站立著。
  當那人看到自己的面前,突然站著一個十分美麗的女郎之際,他面上神情之錯愕,實在是難以形容的,他張大了口,但是他卻沒有机會出聲,因為木蘭花已扳動了槍机,麻醉針射在他頸際的大動脈上,他向后退出了一步,向下倒去。
  那時,第二個下來的人,正下到一半,他听到了有人倒地的聲響,問道:“什么事?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一面也迅速地向下攀來,等到他完全落了下來之后,他的遭遇和剛才那人一樣的,木蘭花立時緊張地等待看小黑豹和姚雄下來。
  可是,她卻听得姚雄叫道:“下面有意外了,快蓋上艙蓋!”
  接著,便是“砰”地一聲響,艙蓋已被蓋上。
  姚雄果然机智過人,兩個人接連被木蘭花對付了,雖然沒有發出多少异樣的聲音來,但還是使姚雄有了警覺,知道事情不妙了!
  艙蓋一蓋上,木蘭花立時轉過來,迅速地向上攀去,她知道艙蓋是只能在里面旋緊的,在外面的人,只不過是將艙蓋蓋上而已,她一攀上鋼梯是可以輕而易舉,將之頂開來的!
  木蘭花自然知道,在外面的姚雄和小黑豹兩人,既然已知道潛艇中有了變故,當然已在小心戒備,她頂開艙蓋,是不是能沖出去,還有疑問,就算能沖出去,那也一定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但是她還是非向外沖出去不可。
  因為她不能讓姚雄和小黑豹兩人逃走!
  由于變故實在發生太突然了,木蘭花想到艙蓋一蓋上,姚雄和小黑豹兩人,便可以跳上小快艇逃走,只要一被他們上了快艇,她就無法追得上了。所以在剎那間,她根本不及考慮其他,只想快一點攀上鋼梯去,頂開槍蓋,阻止他們离去。
  在這一點上,木蘭花實在是犯了一個极大的錯誤。
  而且,木蘭花的這個錯誤所招致的惡果,几乎是立即來到的,就在她攀到一半之際,剛才“砰”地一聲關上的艙蓋,又被打了開來!
  木蘭花只覺得眼前突然一亮,她已經知道不妙,想要立時雙手松開,向下跳去時,形勢卻已經不許可她那樣做了!
  艙蓋一打開,一柄來福槍便自艙口伸了進來。
  同時,她听到一個像是豺狼嗥叫也似,极其難听的聲音喝道:“別動,小姐,一動也別動,潛艇太小了,你絕沒有逃避的机會!”
  木蘭花將頭仰高些,她看到了一張十分丑陋,膚色极黑的一張臉,那是一個嗜殺成狂的凶漢的臉,看了令人心悸!那便是小黑豹!
  木蘭花的手中仍握著那柄可以發射麻醉針的槍,但是她卻無法和對方在時間上競爭,小黑豹在中了麻醉針后,至少可以有兩秒鐘時間。而他去扳動他手中的槍扣,卻只要十分之一秒就夠了,正如他所說,潛艇實在太小了,小得木蘭花根本沒有躲避的余地!
  就在這時,木蘭花又听到了姚雄的聲音,道:“是一位小姐?讓我來看看,我們的嘉賓是什么人,不會是木蘭花小姐吧?”
  接看,艙口處又有一個人探頭向下看來。
  那是一個樣子十分普通的中年人,普通到沒有什么人會去注意他。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看到他的雙眼之中,充滿了奸詐險惡的神色。
  當那一雙惡毒的眼睛,看到了木蘭花之際,姚雄哈哈她笑了起來,道:“好,真好,果然是木蘭花小姐,那實在太好了!”
  木蘭花冷冷地道:“你不必太歡喜,我不會是好客人!”
  “但現在必須是听話的好客人,拋下你手中的槍,回潛艇中去,听我的命令,你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也是第三個消失者了。”姚雄緩緩地說著,臉上現出十分得意的神情來。
  木蘭花一面向下攀去,拋了槍,一面道:“三個,什么意思?”
  姚雄向小黑豹使了個眼色,小黑豹也向她望了一眼。這時,木蘭花已經到鋼梯之下了,她也知道姚雄和小黑豹有了難題。
  現在,小黑豹在艙口,手中持著來福槍,槍口對准了木蘭花,居高臨下,自然是占著极大的优勢。但是,他們卻必須下來。
  他們如果要下來,就一定要爬下鋼梯。
  而如果要爬下鋼梯,就不能再繼續用來福槍指著木蘭花,他們自然也知道那樣會有什么后果。所以,姚雄雖然命令木蘭花退回潛艇去,但是他們卻無法下來。
  木蘭花看准了他們的弱點,她揚了揚眉道:“姚雄,你為什么不下來?你的傷勢大概不輕,你的臉色多難看,那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對不?”
  姚雄的臉色,本來就顯得有些蒼白,這時給木蘭花一說,他的臉色自然更難看了。小黑豹瞪著眼,怒道:“將她一槍結束了!”
  姚雄的臉色十分陰沉,木蘭花在保持沉默的一剎間,心中极其緊張,她已經暗中將手放在腰際的一個小型炸彈上。
  那小型炸彈,外表看來,只是皮帶上的一個金光閃閃的裝飾品,木蘭花准備,只要姚雄的口中,一說出一個“好”字來,她就立即向上拋出那炸彈,那么,她至少也可以和對方同歸于盡了。但是,姚雄卻“哼”地一聲,道:“不!”
  “為什么?”小黑豹顯得十分不耐煩。
  “我們的手中已有三個人了,我們還要等一個人,等高翔來了,他們就大團圓了,到了那時候,我們再采取行動不遲。”
  小黑豹道:“好,可是我們現在怎么辦?”
  姚雄筑了起來,道:“你別急,蘭花小姐,你以為我遇到了難題,無法一面看看你,一面下潛艇來,是不是?但是你別忘了我有著超人的智力!”
  “我知道你智力過人,但現在你有什么辦法?”木蘭花冷冷地反問。她的神色,看來仍然十分鎮定,但是她的心中,卻焦急之极!
  因為她兩次听到姚雄提到“三個人”,第一次,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還反問了姚雄一下,但現在,她已明白了。
  “三個人”,是連她在內,已有三個人落在姚雄的手中,那三個人自然是穆秀珍,她,和安妮,安妮一定也在他的手中了!
  由那一點來推測,姚雄的同党,一定不止這里的五個人,他還有更多的人,分布在市區,不然他們是沒有時間對付安妮的!
  木蘭花在迅速地轉著念,她听到姚雄在好整以暇地說道:“哈,現在這個難題,很有點像一個人要帶狐狸、雞和狗三樣東西過河,而渡船卻又只允許兩次帶兩樣過河這個難題相仿,需要用一點技巧來解決的對不對?”
  木蘭花听得姚雄用那個人所皆知的難題來比喻,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
  姚雄又道:“小姐,我剛才的命令錯了,我不應該叫你回潛艇去,而應該叫你走出來!”
  “走出來!”黑豹跟著吼叫了起來。
  木蘭花吸了一口气,她無法不听從對方的命令,是以她又向上攀去,當她快攀到艙口的時候,黑豹向后退出了一步。
  黑豹雖然向后退去,但是他手中的來福槍,卻還是對准了木蘭花致命的所在。木蘭花自然知道黑豹是世界上有名的狙擊手之一,但她自然也還未知道,高翔已經在何保的住所,被黑豹在對面窗中發槍射擊,而受了傷。
  連高翔自己也不知道的是,以黑豹的槍法而論,他實在是絕沒有可能在黑豹的一槍之下,逃過性命的。他只是受傷而沒有死,實在是出奇的幸運。
  他幸運的是,大廈房子的窗上,全部裝有鐵窗花,鐵窗花十分密,那顆子彈在直奔高翔的心髒部位射來之際,在經過窗子之時,在鐵窗花上,擦了一下,使得子彈的射擊路線,起了些微的改變,是以高翔才只是肩頭上中了槍的。
  當下,木蘭花出了艙,她看到姚雄是什么地方受傷了,姚雄的左手,用一件白襯衫撕成的布條包扎,但仍不斷有鮮血沁出來。
  木蘭花一時之間,倒也不知道姚雄是如何受傷的。而在木蘭花一上了甲板之后,姚雄立時也握了一柄大型的德國軍用手槍在手。
  這种大型的德國軍用手槍,很為一些性格凶殘的歹徒所喜愛,因為它的威力十分強大,一射中了人,造成的一定是死亡,而不是受傷!
  姚雄看到木蘭花出來,才道:“黑豹,現在你下去!”
  黑豹猶豫了一下,道:“首領──”
  “你先下去,我再令她下來,然后,我再下來,那樣,我們就可以順順利利,一齊進入潛艇中去了,你明白了么?”
  黑豹嘻著一張闊嘴,笑了起來,道:“我明白了,首領,你真是天才!”
  他擔著來福槍,攀進潛艇去。
  當木蘭花被姚雄喝令走出潛艇來的時候,木蘭花已明白姚雄的用意了,木蘭花只是不知道姚雄是自己進去,還是令黑豹先進去而已。
  現在,木蘭花自然知道,姚雄命黑豹先進潛艇去,那自然不是他樂意在甲板上看守木蘭花,而是他怕潛艇中還有和木蘭花一齊來的人!
  如果木蘭花有人一齊來,那么黑豹先下去,遭殃的自然是黑豹了!姚雄動了這一點坏心思,卻給木蘭花帶來了极大的机會!
  木蘭花早就想到過,所有的人中,最難對付的是黑豹,因為黑豹不但槍法奇准,而且身手矯捷,嗜殺成性,在他的監視之下,要反敗為胜,實在不是易事!但是姚雄卻比較容易對付得多,更何況他的一只手受了傷,看來傷勢著實不輕!
  黑豹還未曾完全走下潛艇,木蘭花便已迅速地轉過念頭來,等到黑豹在潛艇中大叫了一聲,姚雄喝道:“輪到你了!”時,木蘭花已有了主意。
  她來到艙口,姚雄手中的槍口對准了她,木蘭花到了艙口,突然之間,身形一轉,那艙口凸起,約有三尺來高。
  木蘭花在身形一轉之后,立時蹲了下來,藉艙口的突起部份,遮住了她的身子,同時,她手伸處,“砰”地一聲,將艙蓋蓋上,使已經進入了潛艇中的黑豹,沒有那么容易出來。而就在木蘭花的身形一閃間,槍聲已然陡地響了起來。
  那种大型的軍用手槍所發出的聲響,是震耳欲聾的!
  木蘭花在潛艇中的時候,失去了她發射麻醉針的手槍,是以她無法用槍還擊,但是她立即摘下了小型炸彈,拋了出去。
  她這時,還沒有殺死姚雄的意思,是以她在拋出炸彈時,并不是向姚雄的身子拋去,而是拋向他身邊的甲板,炸彈才一拋出,“砰砰”兩聲槍響,接著,便是轟地一聲巨響,炸彈已爆炸了,潛艇突然傾側了一下,木蘭花就蹲在甲板上,并沒有可供援手之處,就在潛艇傾測的一剎間她跌進了海中。
  她不知道炸彈爆炸的結果如何。因為她根本來不及看,人已到了海中,她一到了水中,便向水中迅速沉了下去。
  她也立卻知道,那一下爆炸,只不過令得她有了脫險的机會,并沒有使得姚雄進一步受傷,因為她即使是在水中,也可以隱約听到那手槍發出的巨大聲浪,和子彈帶起一股白浪,向水中射來的奇景。木蘭花在水中向外,疾游了開去。
  事實證明她那樣做法是聰明的,因為几乎是立即地,在水中,就在潛艇之旁,連續地發生了巨大的爆炸,海水滾流著的聲勢十分惊人。
  那自然是黑豹已從潛艇出來了,正在用手榴彈或是相類似的武器,拋向海中,木蘭花如果游開得慢一步,就不堪設想了!
  爆炸在水中發生,威力比在空气中發生更甚。在空气中發生猛烈的爆炸,空气因為突然的膨脹鼓動,而造成气浪,气浪的力量十分大,往往造成窒息,或者造成過高的壓力,超乎人体所能支持的壓力之上,那么就形成了致命的內出血。
  但是,爆炸在水中發生,情形卻更加嚴重,在水中造成重大的沖力,自然比在空气中形成的力道更加要大得多!
  木蘭花已在水中游了二十碼左右,但是連續的爆炸一發生,她還是身不由主,被涌得向外翻翻滾滾,涌開了老遠。
  在那一剎間,她什么也看不到。
  等到一切都靜下來,木蘭花才深深地吸了一口含在口中的壓縮氧气,海水因為爆炸而變得十分混濁,仍是什么也看不見。
  木蘭花自己不會蠢到在這時候,浮上水面去看個究竟的,她只是潛得更深,憑藉記憶,尋找著“兄弟姐妹號”停泊的位置。
  等到她來到了“兄弟姐妹號”之旁時,海水已澄清了許多,木蘭花放眼望去,海水之中,除了一大團被炸斷了根的海草之外,似乎沒有什么別的東西。
  木蘭花仍然從緊急出入口,進入“兄弟姐妹號”,她一到了“兄弟姐妹號”之中,第一件事,便是去察看聲波回探器。
  從海水已恢复平靜來看,姚雄和黑豹,一定已經离開了。姚雄的手既然受了傷,他也必須醫治,在潛艇上,他是得不到适當醫治的。
  木蘭花一進“兄弟姐妹號”,便立時去察看音波回探器的原因,是希望姚雄的潛艇雖然离去,但是還在聲波探測的一千五百公尺范圍之內!
  這一次,木蘭花并沒有失望!
  她立時听到了輕微的“拍拍”聲,而且在示蹤屏上,也出現了一個亮綠色的小點,那小點在迅速地向西北方移動。
  從距离來看,它几乎已要超越探測的范圍之外了。
  木蘭花一看到這种情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很好,她已占了上風。事情一開始,她便一直處在极劣的下風之中!
  但是現在看來,事情有轉机了!
  她不但從姚雄和黑豹的手中,死里逃生走了出來,而且,她還可以進一步跟蹤他們了,“兄弟姐妹號”的設備如此优良,要跟蹤一艘二次世界大戰時使用的潛艇,那是毫無困難的事!木蘭花在控制台前,走了出來,開始想一些別的事。
  她在想穆秀珍怎么了?安妮又怎么了?
  剛才,當她身形突然一矮,用艙口的突起部份,遮掩了身,姚雄射不中她時,她是可以輕而易舉,用炸彈將姚雄炸死的!
  但是,她卻并沒有那樣做。
  因為她還不知道穆秀珍和安妮在什么地方。
  只有控制了姚雄,才能逼姚雄說出她們在什么地方……木蘭花覺得,她雖然已開始占了上風,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事等著她去做的!
  她又開始聚精會神地注意示蹤屏。
  “兄弟姐妹號”和姚雄的潛艇之間的距离,已漸漸地近了,當木蘭花打開水底電視攝像管時,已經可以看到那艘灰色的潛艇了!
  安妮是在家中失蹤的。
  她當然不是自己离開家,而是被人擄走的,正确地說,她是被人騙走的。
  當她一再按動那無線電通訊儀,而木蘭花仍然沒有信息之際,她的心中十分著急,不斷向外張望著,她看到一輛汽車,在鐵門前停了下來,安妮只當是木蘭花回來了。
  她大叫著:“蘭花姐!蘭花姐!”
  一面叫,一面控制著輪椅,向外沖了出去,輪椅在花園中駛過,但當她來到鐵門前,看到從車子中走下來的人時,她卻呆了一呆。
  那是一個她不認識的中年婦人。而且安妮也看到,在車中,還有一個紳士模樣的中年人,安妮立時停了下來,手已放在輪椅的扶手上。
  她瞪著眼,道:“你們是誰?”
  那中年婦人抬頭看了看鐵門旁,在柱上所釘的門牌道:“是這里了,你們這里,有一位……嗯……木蘭花小姐?”
  “是的。”安妮充滿著疑惑。
  經常,來找木蘭花的陌生人,不是沒有,但是卻全是有目的而來,多半是有事來找木蘭花的,像那中年婦女那樣,好像根本不知道有木蘭花這個人一樣的,倒是著實少見。
  那中年婦女道:“那就是了,你看看這個,這個上面寫著,拾到的人,請送到這個地址,給木蘭花小姐,可獲重酬!”
  她說著,打開了挽著的皮包,取出了一只玻璃瓶來。那是十分普通的玻璃瓶,是扁方形的,玻璃瓶中,好像有一張紙。
  安妮還隱約看到,紙上有字寫著。
  安妮的心怦怦亂跳了起來,連忙打開了鐵門,道:“快給我看看。”
  那中年婦人遲疑著,道:“你就是木蘭花?”
  安妮道:“我不是,木蘭花是我的……姐姐,那一定是我失蹤的秀珍姐拋出來的求救信號,你們是在什么地方拾到的?”
  “是在一個海灘上。”那中年女人將瓶遞了過去。
  安妮接了過來,瓶中的紙對摺著,可以看到的一面,是地址和木蘭花的名字,以及拾到可獲重酬等語,另一面卻只能看到几個字。
  那些字十分潦草,當然是在十分倉卒的情形下寫成的,安妮又看到了“秀珍”兩個字,簡直就是穆秀珍平時的簽名!
  她急不及待地打開了瓶塞。
  然而,就在她打開瓶塞時,一股异樣的气味,突然沖進了她的鼻端,剎那之間,令得她生出了一股要嘔吐的感覺來!
  她直到那時,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抬起頭,用疑惑的眼光,向那中年婦人望來,只見那中年婦人卻向她笑著。
  那似乎只是一秒鐘之間發生的事,她感到那中年婦人的臉,忽然在漸漸擴大,變成模糊不清,像是一團散開來的煙霧一樣。
  安妮已經知道不妙了,她待要伸手去按鈕掣,使用武器,但是她剛才嗅進去的乃是麻醉性极之強烈的麻醉气体!
  她的整個神經系統,都已受了麻醉气体的抑制,她的手指,已不听使喚了,她勉力掙持著,才發出了一下低低的呼叫聲。
  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就在那時候,那中年男子出了車子,道:“你是怎么一回事?我們的目標是木蘭花,你怎么去對付這樣一個小女孩?”
  中年婦人瞪著眼,剛才她和安妮講話時,好像是一個十分有教養的中年貴婦,但這時卻原形畢露,一開口就粗俗無比。
  只听她罵道:“你知道個屁!木蘭花當然不在,你不听得她一路叫著木蘭花,一路沖出來的么?她叫安妮,和木蘭花的關系十分親密!”
  中年紳士笑道:“釣不到大魚,卻釣到一條小魚。”
  就在這時,屋中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那一男一女面上的神色略變了一變,連忙將安妮連人帶椅,抬上了車子。
  然后,他們抬起了落在地上的瓶子,拉好了鐵門,一齊登上汽車,疾駛而去。電話鈴一直在響著,一直到二十分鐘之后,高翔才赶到。
  等到高翔赶到的時候,安妮早已不知去向了!
  安妮并不知她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到她漸漸又有了知覺之際,她只覺得出奇地口渴,她想出聲要水喝,但是喉乾得似乎發不出聲音來。
  她的頭腦,還是不清醒的。
  她雖然有了感覺,但唯一的感覺就是口渴,而她所想到的,也只是水,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何以會那樣口渴,那樣想喝水的。
  在接下來的五分鐘之中,在她的腦中,不知出現了多少幻影,她像是在酷熱的沙漠中沒有了向導,又像是在海中飄流著,又饑又渴。
  然后,她突然睜開了眼睛。
  當她睜開了眼睛之后,她只覺得在她的眼前,來回晃動著無數的色彩,那些色彩全是十分濃艷奪目的,令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但這時,她的頭腦卻已清醒了許多,她見到她的手是在一种柔軟的物体之上,而并不是放在她輪椅的扶手之上。
  那也就是說,她不在輪椅上!
  當她一想到了那一點之后,她的心中,陡地一惊。
  她的那張椅,等于已是她生命的一部份,當她發現她自己不在輪椅上時,那种吃惊的程度,和普通人發現他的雙腿突然失去,是完全一樣的。
  那种极度的吃惊,更令得安妮昏昏沉沉的腦子,在剎那之間,變得完全清醒,而她的視覺,也已經完全恢复正常了。
  她看到在她前面的,是一塊极大的花玻璃,像是經常被用來鑲嵌在教堂中的那种,那玻璃的顏色,极之艷麗奪目。在那塊玻璃的后面,好像坐著一個人。但是卻完全看不清楚。安妮轉頭向兩旁看去,她是在一間布置得華美的房間之中。
  而這時候,她也已進一步弄明白,那塊彩色玻璃,是一扇玻璃屏風,而她也可以肯定,在這張屏風之后,的确是坐著一個人。
  安妮口渴的感覺,仍然十分之甚,她勉力叫了起來,道:“水,給我水喝!”
  她听到在屏風后面,那人重覆了一聲,道:“水!”
  立時一扇門打開,一個人推著一架餐車,走了進來,放了一大杯水在安妮的面前,安妮立時拿起杯子來,一口气吞下了大半杯。
  在服下了那大半杯水之后,她的神智完全清醒了,她已將昏迷過去的事,完全想了起來,她知道她已落到了敵人的手中。
  一想到這一點時,她難免有點心慌。
  但是她立時記起了木蘭花的話:不論在什么樣的情形下,都要保持鎮定。是以她緩緩地吸著气,道:“秀珍姐呢,在什么地方?”
  屏風后的那人道:“她?她消失了!”
  安妮冷笑一聲道:“別騙鬼了,我被你們騙到了這里,你們也可以對別人說,我消失了,但我好好地在這里!”
  屏風后的那人,笑了起來,道:“你真聰明,安妮小姐。穆秀珍是在我們這里,和你一樣,但是我們不准備讓你見她。”
  安妮听得那人這樣說,心中陡地一松,穆秀珍雖然落在敵人的手中,但是听來,她似乎沒有什么別的意外,那已是令得她高興了。
  她攤開了手,道:“你想將我們怎么樣?”
  那人笑了起來,道:“那要等候我的首領,進一步的指示。我已經得到的指示是,安妮小姐,要取得你充份的合作。”
  安妮的聲音立時變得冰冷:“你在做夢!”
  隔著彩色的玻璃屏風,安妮可以看到那人站了起來。接著,那人轉出了屏風,安妮認出他就是在那車中的中年紳士。
  他直來到了安妮的面前,瞪著安妮,道:“你非和我合作不可,小妹妹,因為你不和我合作,代价是穆秀珍的死亡!”
  安妮的身子震動了一下。
  她緊抿著嘴,一聲不出。
  那中年人又笑了起來,道:“這很值得你考慮了,是不是?現在,你可是已經愿意和我們合作了?你不出聲,算是已默認了!”
  安妮迅速地轉著頭,她立時道:“你的威脅是不能起作用的,因為我根本不知道穆秀珍是不是真的在你們的控制之中!”
  那中年人一揮手,道:“拿電視机來!”
  立時便有一個人,擔著一具小型的手提電視机,來到了面前,那中年人按下了掣,不一會,就可以看到螢光屏上,赫然是穆秀珍!
  穆秀珍坐在沙發上,滿面怒容,她所在的那間房間,陳設很華美。不一會,穆秀珍便站了起來,在房中來回走著,顯得不耐煩。
  一看到了穆秀珍,安妮便忍不住叫了一聲,道:“秀珍姊!”
  但穆秀珍自然听不到她的叫聲,她仍然來回走著,然后重重地坐倒在沙發上,那中年人道:“怎么,現在你相信了?”
  安妮道:“我還是不相信,那可能是你們早用錄影帶錄下來的,我要和她見面,才能相信,你們怕什么?在你們的巢穴了,讓我們見一面,怕什么?”
  那中年人側著頭,想了一想,道:“好。”
  他隨即吩咐道:“將穆秀珍帶來!”
  安妮的心頭狂跳,她立時可以和穆秀珍見面了,雖然是在那樣的情形下,但是可以和穆秀珍重逢,總是值得高興的事。
  她注視著電視机螢光屏時,看到那個房間的房門被打開,四個大漢持著槍走了進來,穆秀珍正在不斷講話,像是罵他們。
  而那四個大漢,則在呼喝著,穆秀珍終于在槍口下,向外走來,在那四個大漢的押解下,走出了那間房間,不到兩分鐘,兩個持槍的大漢,先倒退著進來,接著便是穆秀珍的大罵聲,道:“你們這些暗箭傷人的家伙,又出什么主意?”
  她一面罵著,一面走進了房間。
  然后,她突然停住,叫道:“安妮!”
  安妮只覺得心中一陣發酸,道:“秀珍姊!”
  穆秀跨立時向前走來,但她立時被那几個大漢喝阻,道:“站住,別動,你們兩人,可以有五分鐘會晤,你們有什么話要說?”
  穆秀珍怒道:“胡說,我們又不是犯人,為什么只能有五分鐘的會晤?”
  “穆小姐,你是我的俘虜!”中年紳士大聲回答。
  穆秀珍仍待向前走來,那中年紳士一聲大喝,道:“你再不明白,結局就十分悲慘了,穆小姐,別逼我們造成悲慘的結局!”
  安妮也忙道:“秀珍姐,你怎樣了?”
  穆秀珍道:“我很好,就是一直被他們囚禁著,蘭花姐呢?高翔呢?你怎會被他們捉來的?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得穆秀珍那樣問,安妮的心中,突然有一种奇异之感!
  安妮听得穆秀珍的時候,心中有一种十分怪的感覺,但是她卻根本不及去細想,只是道:“高翔哥哥受了傷,蘭花姐姐不知到那里去了?”
  穆秀珍道:“安妮放心,我會帶你出去的!”
  安妮道:“秀珍姐,我們──”
  她話還未曾講究,那中年紳士已喝道:“行了,將穆秀珍帶走,我和安妮小姐之間,還有一點小小的談判,快走!”
  那四個大漢立時將穆秀珍押走了。
  當穆秀珍走出門口的時候,安妮又叫道:“秀珍姐!”
  穆秀珍轉過頭來,安妮問道:“你不問四風哥怎么了?”
  穆秀珍像是陡地被安妮提醒了一樣,道:“是啊,他怎么了?他發現了我突然失了蹤,一定是十分傷心了,對不對?”
  安妮剛才和穆秀珍在講話之際,心中突然起了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覺,便是因為穆秀珍几乎完全沒有問起云四風的緣故!
  云四周是穆秀珍的丈夫,穆秀珍應該首先問起他來才是的,直到穆秀珍在离去的時候,仍未曾提及云四風,安妮才忍不住問起她來。
  穆秀珍在安妮的提醒下,總算反問了一聲。
  安妮道:“他難過极了,也受了很大的刺激,醫生吩咐他一定要靜養,如果不好好靜養的話,他的精神,可能支持不住!”
  穆秀珍歎了一聲,道:“不要緊的,安妮,等我們可以逃出去之后,就什么問題也沒有了,哼,你別看他們人多,我一樣有辦法逃出去的!”
  穆秀珍話一講完,便被那四個大漢押著,向外走了出去。安妮的心中十分難過,她自己一點反抗的能力也沒有,而穆秀珍是不是真有能力可以逃出去,而且邊她也一并救了出去?安妮也不知道木蘭花在什么地方,如果木蘭花回到家中,發現她失了蹤……
  安妮真是不敢再想下去。
  自從安妮參加了木蘭花她們以來,不論是如何惊險困難的事,在事情剛一發生時,她們也可能完全沒有線索,也可能在惡劣的處境之中。
  但是,卻沒有一次像如今處境那么惡劣的!
  安妮的年紀雖然小,但是她一直是十分冷靜的人,然而這時,她卻也沒有法子保持冷靜,她急得不斷地哭泣。
  在木蘭花的家中,高翔緊緊地握著拳,一籌莫展。安妮失了蹤,木蘭花音訊全無,穆秀珍更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連串打擊,即使高翔是一個十分堅強的人,也覺得難以忍受,他站了起來,來回踱著,腦中亂成了一片,不知該如何才好。
  就在那時候,在路上,突然傳來一下急速之极的汽車剎車聲,那一下十分難听的聲音,令得高翔陡地跳了起來,轉頭望去。
  只見一輛小型房車停在鐵門外,一個人打開車門,跳了出來,高翔一看到那人,就嚇了一跳,那是云四風!云四風還穿著醫院中病人的白色服裝。
  云四風一下車,就推開鐵門,奔了進來,高翔忙迎了出去,叫道:“四風,你怎么可以离開醫院的,醫院吩咐你需要靜養的。”
  云四風的神情,卻十分鎮定,他道:“我是逃出來的。高翔,如果換了你是我,你需要什么?是需要靜養,還是需要有關秀珍的消息?”
  高翔苦笑了一下,他似乎不必考慮,便道:“你說得對,換了我是你,我也會從醫院中逃出來的!”
  “現在情形怎么了?”云四風急极問道。
  高翔再度苦笑:“情形更坏了,蘭花不知到了何處,而且,連安妮也不見了,她一直是在家中的,但突然失了蹤!”
  云四風的面色變得十分蒼白。
  過了半晌,他才道:“高翔,你的意思是,我們已遭到了前所末有的挫敗了?”
  “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那樣,四風,我已經知道主持這件事的人是姚雄,我已經命令全市警方人員,盡一切可能去調查和姚雄有關系的人物動態,現在我只好等著報告,在沒有結果之前,我們絕沒有辦法采取新的行動,只好束手無策!”
  云四風來回踱著,自他的額上,不斷地有汗珠沁出來,他的神經顯然是在极不穩定的狀態之中,高翔剛想開口勸他去休息,云四風已然問:“你看秀珍有危險么?”
  高翔緩緩地吸了一口气,這是一個十分難回答的問題,因為穆秀珍現在怎么樣了,他根本一無所知,他又如何能回答。
  他想了片刻,才道:“秀珍一定是在敵人的手中,我想她不會有生命危險,因為殺了她,對敵人而言,并沒有什么好處!而留著她,可以要脅我們!你想,如果他們要殺死秀珍,又何必制造什么神秘的失蹤呢?他們對付安妮也是那樣,可知她們沒有生命危險。”
  听得了高翔那樣分析,云四風的臉色,略為好轉了一些,也就在這時候,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高翔連忙抓起了電話。
  他立即認出,在電話中響起的是值日警官的聲音,高翔連忙問:“有什么發現?”
  “第七行動組金警官有報告。”
  “請他直接向我報告!”
  “是!金警官請報告!”
  高翔立即听到了金警官的聲音,金警官道:“高主任,我們發現,有一批歹徒,最近曾在第十七號公路的一幢屋子中集會,這批歹徒之中,有過去和姚雄有過聯系的毒販在內,我們拘捕了其中兩人,他們承認了,曾在那屋子中見過姚雄和黑豹!”
  高翔興奮得直跳了起來,道:“好,做得好,快命令就近警官派人去包圍那屋子,但是別采取行動,等我來到了再說。”
  高翔放下了電話,便道:“我們走!”
  他和云四風兩人,是急速奔出去的,因為金警官報告的線索,實在太重要了,那地方姚雄曾多次會見那批歹徒,那一定是姚雄在本市的一個巢穴。
  破獲了這一個巢穴,對于姚雄的來龍去脈,就可以認識清楚了。他們一齊跳上了車子,高翔駕著車,以极高的速度,駛向警局。
  當高翔駛到警局之時,金警官立時迎了出來,道:“高主任,對那幢屋子的包圍已經完成,這里有一百二十名兄弟,立時可以出發。”
  高翔點著頭,道:“你去找一套制服來給云先生穿。”
  金警官向云四風略打量一下,便走了開去,不一會儿便捧了一套制服來,云四風換去了醫院中的服裝,和高翔一起跳上警車。
  六輛警車,風馳電掣駛出了警局,沒有多久便出了市區,轉入了十七號公路之后不久,一條支路上便有警員駛著摩托車出來,這個警員是早和高翔以無線電聯絡過的了,由他負責帶領大隊警員,到那屋子去。
  五分鐘后,六輛警車都停了下來。
  他們已都可以看到兩百碼外的那幢洋房。
  那幢洋房在一個山坡上,有一條斜路,向上通去,在那條斜路上,總共有兩道鐵門,房子的四周有圍牆,牆上有鐵絲网。
  在普通人看來,這幢花園洋房,目前十分宁謐,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但是高翔卻是十分有經驗的警務人員,他才一跳下警車,便看到那洋房的四周圍,草叢中和灌木叢旁,都伏滿了警員,整幢洋房,都已經在警方的包圍之下了。
  警車停在兩百碼開外,那地方恰好是片林子,雖然大隊警車駛到,但洋房中的人,也未必會發覺,高翔沉著地發著命令,道:“四下散開,加強包圍,避免暴露!”
  百來名警員一齊散了開來。
  警員是訓練有素的,行動十分快捷。
  一個警官奔了過來,道:“高主任,鐵門和鐵絲网上,都證明是通電流的!”
  “哼!”高翔皺了皺眉,“金警官,和發電厂方面聯絡請他們暫時切斷喧一地區的電源供應,電流一截斷便告訴我!”
  金警官忙用無線電和總部接頭,再出總部和發電部門接洽,三分鐘之后,又有警官來報告,道:“電流已經截斷了!”
  高翔端起了沖鋒槍,開始向前奔去。
  他一開始行動,大隊警員,立時跟在他的后面,一齊向前奔了過去,等到奔到了近牆處,才一齊大聲呼喝了起來。
  高翔和云四風兩人,奔在最前面,他們的手中都握著手提机槍,他們是從那條斜路直攻了上去的,在他們的身后,跟著好几位警官,和三四十名警員。
  當所有的警員,一齊發出吶喊聲之際,聲勢之威猛,簡直是惊天動地,高翔看到那房子中,有七八個人充滿惊惶地向外奔出來,但是又立即退了回去。
  從那樣的情形看來,他們顯然是等到警員開始大聲吶喊,才知道整幢洋房,已然處在重重包圍之下了。
  高翔沖到第一重鐵門之前,立時扳動了机槍,隨著惊心動魄的槍聲,他一腳踢開了那扇鐵門,繼續向前沖了過去。
  等到他攻開了第二道鐵門之際,屋中也開始有槍聲還擊,高翔和云四風帶領著警員,在地上滾動著,找尋看掩蔽的物体,繼續前進。
  而那時,由另外几位警官率領的大批警員,已然紛紛爬上了圍牆,密集的槍火,對准了房內掃射過去,這使得高翔他們更容易前進。
  終于,高翔和云四風,首先跳上了洋房正門的石階,背貼著橋而立,高翔向在牆頭上的金警官揮著手,這時,他根本忘記自己的肩頭受過傷!
  金警官一看到了高翔揮手的動作,立時對著擴音器叫道:“屋中的人听看,你們已全部被包圍了,快放下武器投降,將手放在頭上,一個接一個走出來,給你們三十秒鐘時間考慮,要不然,你們沒有生還的机會,從現在起,三十秒!”
  金警官話一結束,來自圍牆和四面八方的槍聲,一齊停了下來,只听得在洋房之內,還有槍聲響起,但卻只是零星的几下。
  接著,便完全靜了下來。
  然后,看到第一個人,沖了出來,拋下了手中的槍,雙手放在頭上,奔出了屋子,沖下石階,在他奔出來之際只听得房中有人怒喝一聲:“沒种的東西!”
  接著便是“砰”地一下槍響,那人立時滾跌在地!
  而几乎在同時,高翔一轉身,便向門內掃射了一梭子彈,有人慘叫著,也有人高叫道:“別開槍,我們投降了,別開槍!”
  隨著那人的呼叫,好几枝槍拋了出來,一個接一個,雙手放在腦后,走了出來,一共有十五個之多,一齊站在花園中心。
  這十五個人中,倒有一半以上是高翔認識的,那全是怙惡不悛的頑固犯罪份子。有兩個還是才從獄中放出來還不到一個月的。
  高翔冷笑道:“誰是頭腦?”
  那十几人互望著,一個道:“頭腦是飛天龍,已被高主任打死了。”
  “那么,誰是副手,快站出來。”
  一個身形魁偉的中年人,遲疑了一下,向前踏出了一步。高翔“嘎”地一聲,道:“刀疤老四,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那中年人的左頰上,有一道十分難看,鮮紅色的刀疤,刀疤老四是他的名號,那人是本市最惡劣的歹徒之一,他听得高翔問他年紀,不禁呆了一呆,然后才道:“我今年四十七歲。”
  高翔“哼”地一聲,道:“從你十五歲那年,在街頭聚賭打架開始,你在獄中度過了多少年,我想你一生不想出監獄了!”
  “不,高主任,我們并沒有做犯法的事!”
  “轉過身,向前走來!”高翔大聲喝斥。
  刀疤老四轉過身,向前走來,走到了高翔的面前,高翔突然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你老老實實說,穆秀珍在什么地方!”
  刀疤老四的臉色變得煞白,那种得他臉上的刀疤,更呈現一种難看之极的紫色,他道:“穆秀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高翔“呸”地一聲,道:“你們都曾和姚雄見過面,會不知道穆秀珍在什么地方,不但有穆秀珍,還有安妮,也在你們手中!”
  “我們真的不知道,高主任,真的不知道,我們是和姚雄見過面,他給我們很高的酬勞,叫我們在這里等,隨時等候他的差遣,我是听得他說起要對付木蘭花、穆秀珍,但是……他的計划怎樣,我們卻不知道,我們是真的……不知道!”
  高翔揮手叫道:“進屋去做徹底搜索!”
  大隊警員服從看高翔的命令,進入了屋子,高翔的一手仍然抓看刀疤老四的胸口,道:“那么你們之中,有誰接受過姚雄的差遣?”
  “我們還沒有人接受過差遣,我們不知他在干什么,高主任,真的沒有,我們也不是第一次犯罪,絕不會在現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不認罪的!”
  高翔苦笑著,他知道刀疤老四所說的是實話,越是累犯,越是在被拘捕之后,痛痛快快地承認罪行,因為他們知道不承認也是一樣的。
  那樣說來,自己的一團高興,又化為烏有了!
  高翔和云四風互望了一眼,兩人一起苦笑!
  而同時,剛才沖進屋中的警員,也已經完成了搜索,他們揪出了兩個躲藏起來的人,但是經過周密的搜索之后,終末發現樓秀珍。
  高翔又受到了一次打擊!
  但是這次打擊,卻使高翔知道,姚雄在本市,已建立了許多据點,他也可以肯定,穆秀珍一定是被關在許多据點中的一個!
  他知道自己的偵察辦法是對的,但是他卻不知道那樣子下去,要多少時間,才能找到穆秀珍,也不知道在這期間,事情會有什么變化!
  剛才,他正進攻這幢洋房的時候,由于心情上的興奮,根本不覺得肩頭上的傷口有任何疼痛,但是此際,卻又感到一陣痛楚。
  他望著警員將這二十名歹徒押上了車子,全中不禁起了一股极度茫然之感。他以為可以在這里得到線索的,但是線索又斷了!
  在海底繼續跟蹤著那艘潛艇的木蘭花,心中也十分奇怪,因為那艘潛艇,并沒有停止的意思,一直在向前駛去。木蘭花知道自己很久沒有和安妮聯絡,安妮一定很著急了,但是卻也不敢貿然使用無線電通話,因為有被截听到的可能,而她現在正在跟蹤著對方的潛艇,如果一被對方發覺,她的跟蹤,就再也起不了作用了。
  木蘭花用心地觀察著正在螢光屏上出現的那艘潛艇,從那艘潛艇行進的方向來看,它似乎不斷地在轉著彎,這就更使木蘭花不明白了。
  因為木蘭花知道姚雄的手,受了相當嚴重的炸傷。
  那樣的炸傷,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的話,會引起十分嚴重的后果,那么照常理來說,姚雄就應該將游艇直駛往一個目的地,上岸去求醫才是!
  但是,他卻只是在海中兜看圈子。
  但不管如何,木蘭花仍是抱定宗旨一直遠遠地跟在這艘潛艇的后面,“兄弟姐妹號”的遠程海底電視攝像管,可以將那潛艇清楚地現在螢光屏上。
  那樣的跟蹤,大約經過了一小時,木蘭花發現那艘潛艇已漸漸向上升,木蘭花知道對方要浮出水面了,她連忙先一步將“兄弟姐妹號”升出水面。
  因為當潛艇上升之后,看到海面上有一艘游艇,姚雄是不會起疑的,但如果在它升起之后,它看到另有一艘從水底升起來的游艇時,那就不同了。
  在“兄弟姐妹號”升上海面之后,木蘭花立即看到,那是一個海灣,木蘭花還認得出這個海灣叫作梅花山海灣,近海灣處,是本市的大工業區,工厂林立,在海上望去,也可以看到許多宏大的厂房,和高聳入云的工厂的大煙囪。
  這時,木蘭花也已明白那潛艇為什么兜圈子了!姚雄根本沒有离開本市之意,他的潛艇,沿著海岸,繞了一個灣,來到了這里。
  他自然是准備在這里登陸了。
  木蘭花在剎那間,腦中迅速地轉著念,她自然要繼續跟蹤,一直跟蹤到姚雄在本市的真正巢穴之中,她斷定穆秀珍一定是在那里。
  但是,要在海面上進行跟蹤,卻是相當困難的,跟得近了,會被姚雄和黑豹覺察,跟得遠了,若是他們先登上了碼頭,進入了工厂林立的工業區,再要找他們,那就難得多了。
  木蘭花考慮了片刻,決定了先駛近碼頭去,等候姚雄的到來。
  她迅速地按下了几個掣,使“兄弟姐妹號”的外型,略起改變。那次改變十分小,只是原來的船名上,壓上了一幅“海鵲號”的新船名,同時,船首伸出了兩個尖角來,而船尾也翹高了三四尺。但是那樣的改變,也已足使人認為那是另一艘船了。
  這個工業區一共有七個碼頭,木蘭花還不知道姚雄會在那一個碼頭登岸,但是好在每一個碼頭都是并列的,木蘭花在漸漸接近碼頭的時候,便注意看海面。
  她并沒有看到姚雄的潛艇是在什么地方升上海面的,但是她估計一定是在海中央那一堆礁石之后,因為她看到一艘快艇,正由那礁石之后,疾駛而來。
  那快艇狹而長,十分小,艇上有著兩個人。
  木蘭花和那快艇的距离還十分遠,她其實是看不到艇上的兩個是什么人的,但是她卻可以肯定,那兩個人就是姚雄和黑豹。
  而且,木蘭花從快艇的來勢,也看出姚雄是准備在三號碼頭登岸的,是以她先將“兄弟姐妹號”駛向三號碼頭,并且先登上了岸。
  在她登岸之前,她已在自己的容貌上作了小小的改變。
  她并沒有時間去作太大的改變,因為快艇來勢十分快,時間上并不允許。
  她本來是一直跟在姚雄的潛艇之后的,但是由于她有過人的判斷力,是以她知道對方下一步的行動是什么,可以反而先在岸上等看他們。
  木蘭花上了岸并沒有多久,小艇的“扑扑”聲,便越傳越近,小快艇泊在三號碼頭上,几乎就在“兄弟姐妹號”的旁邊!
  木蘭花站在岸上,岸上的人很多,她混在人叢中,一點也不出眾,她注意著姚雄和黑豹的行動,姚雄是被黑豹扶上岸來的。
  他們兩人一上了岸,便立即匆匆向前走去,木蘭花也連忙跟在后面,他們兩人,顯然未曾發覺有人跟在他們的后面,因為他們一直向前走著,連頭也未回。
  十分鐘后,他們走進一條相當污穢的巷子,木蘭花在巷口略停了一停,并沒有立時跟進去,因為那巷子十分窄,立時跟進去,容易被發覺。
  木蘭花在巷口看得根清楚,姚雄和黑豹兩人,在巷子中走到一半,便停了下來,他們停在一扇狹窄的鐵門之前,那鐵門看來,像是厂房或者倉庫的邊門,黑豹在那鐵門上,連敲了七下,發出了砰砰的聲響,那扇鐵門立時打開,兩人也走了進去。
  在兩人進去之后,鐵門之中,還有一個人探頭出來,向小巷左右,張望了一下,木蘭花連忙縮回了身子,那人也立時縮回頭去。
  接著,“砰”地一聲響,鐵門關上了。
  木蘭花急步走過小巷,她甚至在經過那扇鐵門之際,也沒有停下來,只不過轉頭,裝成了不經意地望了兩眼,打量了一下而已。
  那鐵門十分殘舊,上面漆看“曼谷實業公司”、“第一貨倉”等字樣,木蘭花已經可以肯定,她已找到姚雄的秘密大本營了。
  她穿過了小巷,在那小巷的巷口,又停了片刻。
  在那片刻之中,她心念電轉,不知轉了多少個念頭!
  她現在可以立時通知警方,那么,高翔自然會帶著大批警員來到這里的,用直升机來運載警員的話,半小時就可以形成包圍了。
  但是木蘭花卻想到,那絕不是好辦法!
  因為如果這里是姚雄的秘密巢穴,几乎已是可以肯定的了,那么,穆秀珍就在這里面,也几乎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了。
  這里表面上是一個貨倉,但是姚雄那樣老謀深算的人,既然選定了這里來做他的秘密的巢穴,一定是有理由的,說不定里面有四通八達的地道,那么,大批警察一到,打草惊蛇,不但找不回穆秀珍,只怕要捉到姚雄,也不是容易的事。
  木蘭花的心中,實在是為難到了极點!
  她已經几乎接近成功了!因為她已追蹤姚雄,眼看姚雄進入他的秘密巢穴之中,但是,她卻想不出用什么方法來對付姚雄?
  她繞到那倉庫的正門,也是重門深鎖,如果去敲門的話,一定是自討苦吃,木蘭花甚至考慮爬上倉庫的屋頂去了,但是那樣一樣不能走進倉庫之中的。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已繞看倉庫轉了一轉,又來到了那個小巷的巷口了,就在那時,她的心中,陡地一亮!
  她想到了十分重要的一點!
  那便是,姚雄急需要一個醫生,而在他的秘密巢穴之中,不可能有一個醫生常駐著的,因為他的受傷,全然是一件意外。
  再進一步說,那就是會有一個醫生進這倉庫去了。那醫生可能是他們的自己人,但是也更有可能是他們向普遍行醫的醫生求助!木蘭花想到了這一點,心中登時高興了起來。
  她退開了几步,站在巷口等著。
  如果有醫生來,那么,她就可以進入部倉庫去了。
  木蘭花等了約有五分鐘,她看到一個穿著深黑西裝的人,提看一只藥箱,不急不徐地走了過來。一看到那人,木蘭花知道自己的判斷是正确的了。
  木蘭花立時迎了上去,道:“你是醫生?”
  那醫生是一個中年人,他停了下來,道:“你是誰?”
  “我是倉庫中的。”木蘭花隨口回答。
  “你們剛才打電話來,有人受了傷,但如果傷勢太重,我也只能做暫時的工作,你們應該通知警方才是!”那醫生解釋著。
  “是,是,請醫生先去急救一下。”木蘭花說著,突然重重地一掌,擊在那醫生的后腦,那醫生向前突然一仆,木蘭花已托住了他的身子。
  等到木蘭花將他的身子放下來時,已經除下了他身上的上裝。木蘭花不得不在心中對那位醫生表示抱歉,但是她卻沒有別的辦法。
  她自她自己的衣袋中,取出了一個假發竺,戴在頭上,看來她變成了一個半禿的男子,她又貼了兩條假髭在唇上,看來她老了許多。
  然后,她將醫生拖到了街轉角處,靠牆坐著,她提著藥箱,向前走去,來到了那扇鐵門之前用力拍了几下,鐵門打開來,一個人探出頭來。
  那人向木蘭花一打量,便道:“醫生么?”
  “是。”木蘭花粗聲回答著,“有人受傷?”
  “請進來,醫生,我們一位工友,在搬運貨物的時候,被碰傷了手。”
  那人轉身向內走去,木蘭花跟在他的后面,進了倉庫。倉庫中十分黑暗,只有十分高的地方,有几盞昏黃的電燈,倉庫中堆著很多貨物,木蘭花才一走進去,鐵門便砰地關上。
  木蘭花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鐵門旁邊站看了兩個人。木蘭花也不出聲,那人走得很快,在兩疊很大的木箱中間穿過,又來到了一扇門前,才站定道:“姚大哥,醫生來了。”
  “快請醫生進來!”那是黑豹的聲音。
  黑豹和姚雄,都在里面。
  雖然木蘭花一直鎮定過人,但是這時候,她的心情,卻也不免十分緊張,因為她此際的化裝,十分拙劣,她知道是很容易被姚雄識穿的。
  但是既然已來到了,她卻絕沒有不進去之理。
  在帶她進來的那人推開那道門時,木蘭花已想好了,最精細的人,自然是姚雄,但姚雄絕不知有人跟蹤他來到此處,而且他又急于治療傷了的手,那么,他的注意力自然不免打折扣,只要自己掩飾得好一些,想混過去,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在一進去之后,既然見到了姚雄,也可以見机行事了!木蘭花緩緩地吸了一口气,就在那人推開門之后,一起走了進去。
  門內是一間十分普通的房間,正和普通倉庫的辦公室無异,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而姚雄正在椅上,他的手擱在一張破舊的辦公桌上。
  在他的手上,胡亂纏著一些布帶,那些布帶已被血濕透了,他的神情很蒼白,皺著眉,一見木蘭花就道:“快,快替我打止痛針!”
  木蘭花放下了藥箱道:“你是怎么受傷的?”
  姚雄并沒有出聲,在一旁的黑豹代答道:“是砸傷的。”
  木蘭花解開了姚雄手上的布條,實在不必一個醫生,也可以知道那是炸傷的,傷的主要部份是手心,皮開肉綻,可想而知,十分痛楚。
  木蘭花搖看頭,道:“不對,這不是砸傷的,我看……像是爆炸受傷的,我只能替你急救,我認為應當通知警方才是!”
  辦公室中的人互望著,黑豹一翻手,在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柄手槍,那槍正對准了木蘭花,木蘭花立時裝出十分吃惊的神情來。
  她忙道:“這……這是怎么一回事?”
  “听看,”姚雄沉聲道:“你別多管閒事,我們也不想和警方發生任何關系,我只要得到治療,而你,就負責治療!”
  木蘭花裝出十分害怕的樣子來,說道:“你們──你們會將我怎樣?”
  姚雄緩慢地道:“我們會將你囚禁起來,待我的傷好了可以离開這里時,那你就可以离去,所以,你得盡心替我治療才好!”
  那正是木蘭花所希望的!
  木蘭花那時,出其不意要制住姚雄,是很容易的,當她走進辦公室來的時候,她也考慮過這一點的了,但是她卻知道那也不是好辦法!
  她制住了姚雄,固然可以要脅姚雄將穆秀珍放出來,但是穆秀珍還在姚雄的手中,姚雄又何嘗不能要脅木蘭花?這樣做,可以說是一場賭博!
  而木蘭花卻絕不能用穆秀珍的性命來做賭博。
  所以木蘭花并沒有那么做,木蘭花反倒希望姚雄將她囚禁起來,那么,她就有机會來查看這倉庫中的情形,先將穆秀珍救出來再說了!
  木蘭花心中雖然希望如此,但是她還是道:“你們……讓我回去,我定時前來替你診治,我絕不泄露你們的秘密就是了!”
  姚雄冷笑著,道:“你以為我們會冒那樣的險么?”
  黑豹也已厲聲叱道:“少廢話,不然我先殺了你,我們再去找第二個醫生!”
  木蘭花裝出無可奈何的神情來:道:“好!好!”她先替姚雄注射了一針止痛針,然后,洗淨了傷口,注射抗生素,再用最新的噴射防菌劑噴在姚雄的傷口上,然后才包扎了起來。
  當包扎了之后,她才道:“如果在十二小時之內,体溫不增高的話,就沒有什么大問題,不然只怕要送醫院了!”
  木蘭花在那半小時中所做的一切,實在不比一個熟練的外科醫生遜色,所以她可以說是一點破綻也未曾露出來,姚雄最后听了木蘭花的話,只是悶哼了一聲,便吩咐道:“帶他進去,待他好一些,我究竟還是他的病人,但要派人看守他!”
  黑豹和几個人答應著,木蘭花在收拾藥箱的時候,趁他們不覺,將一枚小型的偷听器,放在桌子之下,那偷听器只不過指甲大小,上面附有尖銳的短刺,只要用力一按,就可以附著在木器上或是牆上,然后,木蘭花跟著兩個人,提著木箱,走了出去。
  那兩個人帶著木蘭花,走出了那間辦公室,來到了倉庫中,他們來到了一只大木箱之前停下,其中一個人用手一按,將大木箱的一邊,扳了下來。
  那大木箱之中,是一條通往地下室的梯階!
  木蘭花看到了那樣的情形,不禁暗暗稱贊姚雄設計的聰明,這里是倉庫,倉庫之中,几乎到處全是那樣的大木箱,又有誰想得到其中的一只大木箱中有那樣的秘密,竟是一條暗道的入口?木蘭花在他們的推擁下,走下了那階梯。
  她走下了約有十來尺,前面便是一道走廊,有人在走廊中坐著,帶木蘭花來的人向那兩人打了一個招呼道:“這是醫生,首領吩咐將他關起來!”
  那兩個向木蘭花打量了一眼,其中一個打開了一扇門,道:“進去,走快些,你如果不想進去,我可以將你扔進去的。”
  木蘭花一聲不出,便走進了那房間。
  她才一走進去,那門便“砰”地關上了。
  房間中的光線十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木蘭花也不去尋找是不是有燈,她連忙自她的鞋跟中拉出一個耳筒來。
  那耳筒有一根電線連著,木蘭花將耳筒塞在耳中,她立時听到了姚雄的聲音,道:“他媽的,高翔到了十七號公路那地方?”
  另一個人道:“是的,所有人全被捕了!”
  姚雄笑著道:“但是那沒有用,我一點損失也沒有,那地方的人,根本不知我在什么地方,他們也不知穆秀珍和安妮在什么地方。”
  木蘭花一听到這里,心中實是又惊又喜!
  因為她絕不知道安妮也出了事。
  如今,姚雄那樣說,那自然是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連安妮也落到了他的手中,木蘭花自然不免吃惊。但是值得安慰的是,听姚雄那樣說法,穆秀珍顯然是被囚禁著,而絕沒有生命的危險,那么,穆秀珍被囚在何處,是不是就在這里?
  木蘭花繼續用心听著。
  只听得姚雄又發出了一陣奸笑,道:“我的計划,他們是做夢也想不到的,而如果我的計划實現了,哈哈,哈哈……”
  姚雄并沒有再向下說去,只是不住笑著。
  又听得黑豹問道:“首領你的計划是什么?”
  木蘭花听得姚雄說他另有一道絕妙的計划,心中也不覺得奇怪,因為姚雄本來就是最足智多謀,是最危險的犯罪人物。
  像姚雄那樣的人,有了新的犯罪計划,何足為奇?
  可是在听了黑豹那樣的一問之后,木蘭花的心中,卻陡地奇怪了起來,姚雄的犯罪計划,連黑豹也不知道,那實在是不可能的事!
  黑豹是姚雄最得力的助手,姚雄的行動計划,如果連黑豹也不知道的話,那實在是太秘密了,只怕世上只有他一個人才知道了。
  可是,姚雄接下來講的話,卻又使木蘭花不明白!
  只听得姚雄笑了一下,在他笑聲中,可以听得出,充滿了神秘的意味,他道:“黑豹,我不能告訴你,這件事必須保守极端的秘密,只有我和另一人知道!”
  辦公室中,靜了片刻。
  然后,才又是姚雄的聲音,道:“黑豹,你生气了?”
  黑豹道:“你不將計划告訴我,我不生气,但是你卻告訴了另一個人,這使我生气。”
  姚雄“哈哈”笑了起來,道:“黑豹,等我的計划完成時,你就可以知道為什么在事先必須保守极端的秘密了,而那另一個人,他必須知道,是因為他是計划的執行人,怎能不知?黑豹,如果你生气的話,你實在太傻了!”
  黑豹勉強笑了一下,道:“原來是那樣。”
  木蘭花心中急速地在想著:姚雄的計划是什么呢?
  她只是略想了一想,便不再去想這件事,因為木蘭花并不認為姚雄的那個秘密計划,是和她目前要做的事情有關。
  她還想再听姚雄談談穆秀珍和安妮的事。
  可是姚雄卻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雜七雜八,講了一些無關重要的話,接著,便听得姚雄道:“我在我的房間中,你們未得我的命令,不能有任何行動。”
  好几個人一起答應著。
  接著,便是腳步聲和開門聲,那顯然是姚雄和黑豹兩人已經离去了,他們兩人一走,木蘭花听得剩下來的人七嘴八舌地在討論姚雄的秘密計划。
  但是他們那些人,對姚雄剛才感到如此得意的秘密計划,顯然是一無所知,是以他們只是胡亂猜想著,言不及義。
  木蘭花知道再听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她將耳塞送回鞋跟中,走到了門旁,轉動門球,那門竟沒有鎖著,也許外面兩個大漢,以為她只是一個文質彬彬的醫生,根本不必怎樣注意的。
  木蘭花將門打開了之時,向外看去。
  只見那兩個大漢仍然坐著,守著出入口。
  木蘭花將門開得大些,將頭向外望去。那兩名大漢立時發現了木蘭花的行動,大聲叱責了起來,道:“做什么,快滾回去!”
  木蘭花道:“是!是!房間中太黑了,有沒有燈?”
  木蘭花像是十分害怕地說著,那兩個人卻大笑了起來,一個道:“原來這傻瓜到現在還一直在黑暗之中,哈哈,太有趣了!”
  另一個道:“他多半是嚇呆了!”
  木蘭花看到他們笑,索性裝出一副傻樣來,道:“我找不到電燈的開關在什么地方,你們能不能告訴我,我身邊有很多錢……”
  木蘭花講到這里,那兩個人已互望了一眼,停止了笑聲,而且一起向木蘭花走了過來。木蘭花一看到他們走過來,立時退進了房中。
  那兩個大漢卻直逼了過來,進了房間,一個“拍”地一聲,亮著了電燈,另一個拍著桌子,道:“你有多少錢,全拿出來。”
  木蘭花雙手亂搖,道:“我……我……”
  可是那兩個大漢卻各自跑向前,一人伸一只手,拉住了木蘭花的白裝上衣,厲聲道:“錢在哪里,快給我們,不然叫你吃一點小苦頭。”
  木蘭花心中只覺得好笑,她的雙手本來就是高舉著的,這時,她雙手一沉,用力按了那兩人的后腦,然后雙手一攏,將那兩人的腦袋,推在一起,用力撞了一下,那一撞的力道著實不輕,“砰”地一聲之后,那兩人身子搖晃著,倒下地去。
  木蘭花又伸腳在他們兩人的后腦重重踢了一腳,令得那兩人不會那么快就醒來,然后,她搜走了兩人身邊的手槍。
  她打開門,向外走去,看到那兩個人的手提机槍,還全挂在椅背上,木蘭花取出了其中一排的子彈盒,放在袋中,提了另一柄,她來到了另一扇門前,輕輕轉動看門球,那門鎖著,木蘭花取出百合鑰匙,只用了半分鐘時間,就打開了那道門。
  里面也十分黑暗,木蘭花伸手在門旁,摸到了電燈開關,亮看了電燈,她立即看到了安妮!安妮正坐在一張椅子上!
  由于電燈是突如其來著亮的,是以安妮緊閉著眼睛。
  木蘭花看到了安妮,心中的高興,實在難以形容,她忙關上了門,低聲叫道:“安妮!你睜開眼來看看,我是誰!”
  一听得木蘭花的叫喚,安妮立時睜開了眼來。
  剎那之間,她實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她眼前的那人,雖然留著男人的短發,而且上唇還有短髭,但是安妮卻一眼就可以認得出,那不是別人,正是木蘭花!
  安妮想張口大叫,可是由于事情實在來得太突然了,是以她張大了口,一句話也叫不出來。木蘭花連忙向前走了過去。
  安妮一等到木蘭花到了她的身前,便緊緊握住了它的手,叫道:“蘭花姐,你來了,我……你真的來了么?真是你么?”
  木蘭花笑道:“傻瓜,我還有假的么?”
  安妮緊緊地吸了一口气,道:“你見到了秀珍姐沒有?我看到過她,她一定也被關在這里,蘭花姐,你來了,那就好了。”
  木蘭花轉身,道:“安妮,伏在我背上。”
  安妮勾住了木蘭花的頭,木蘭花將安妮負到了背上,又來到門前,木蘭花向外看了一下,并沒有什么動靜,分明是他們還未曾發覺下面生了變故。
  木蘭花走到另一個門前,那門沒有鎖,當木蘭花推開那扇門時,發現那房間是空的,木蘭花立即又到了另一扇門前。
  那門鎖著!
  木蘭花又用百合鑰匙打開了門鎖,陡地推開了門。
  她一推開門,就看到穆秀珍從床上,直跳了起來!
  穆秀珍本來,一定是正躺在床上看一本書的,因為她雖然跳了起來,但是她的手中,還是拿著那本書,她先看到了安妮,然后,才看到了木蘭花,因為安妮一見到她,便已迫不及待地叫道:“秀珍姐!”
  “安妮!”穆秀珍也叫著。
  “秀珍姐,你看看這是誰,蘭花姐來了!”安妮高興地叫著,如果她不是雙腿殘廢的話,她這時一定會直跳了起來。
  “蘭花姐!”穆秀珍叫看,望定了木蘭花,她臉上的神情,是難以形容的,她向前直扑了過來,抱住了木蘭花,也抱住了安妮。
  木蘭花忙道:“秀珍,我身上有手槍,手提机槍交給你,我們還未曾脫險,我們得設法沖出去,姚雄就在這里,我想,警員也應該包圍這里了!”
  “蘭花姐,你來的時候報了警?”
  “沒有,但是我在這里的門外,擊倒了一個醫生,那醫生應該醒來了,醫生一醒,自然會進倉庫來調查的,我們該引警方的注意了!”
  “那還等什么?”穆秀珍立時說。
  她從木蘭花的手中,提過手提机槍來,沖出房間,扳動了槍机,便掃出了一排子彈,在甬道中听來,槍聲更是惊心動魄!
  隨著那一陣惊心動魄的槍聲,只听得倉庫上面,突然也有槍聲傳了出來,不但有槍聲,而且還有大聲的叱喝聲,來回奔走的聲響。
  木蘭花負著安妮,站著不動,穆秀珍已迅速地向上沖了上去,她一面向上沖,一面不斷地掃射著,木蘭花跟在她的后面。
  她們兩人,一前一后,沖出了秘道的入口處,立時有四五個警員,一起舉槍向她們瞄射,穆秀珍叫著:“別開槍,我是穆秀珍,這是木蘭花!”
  一個警員立時向前走來,木蘭花急道:“找到姚雄和黑豹沒有?那是兩個最危險的犯罪份子,他們就在這倉庫之中!”
  那警官道:“還沒有,但我們已控制局面。”
  木蘭花抬頭看去,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正如那警官所說,警方已控制了局面。
  倉庫中的槍戰,已經結束了,歹徒在木箱后一個個被警員揪出來,總共有十几個之多,一出來就立時被警員押了出去。
  听了木蘭花的話后,那警官已下令,對整個倉庫,進行徹底的搜索。在不到十分鐘之內,警員已找到了兩個暗道的入口處。
  而在找到第三個暗道的入口處之際,又響起了一陣猛烈的机槍聲,隨著那一陣槍聲,首當其沖的六七名警員,立時浴血倒地!
  其余的警員,一齊散了開來,覓地掩蔽。
  也就在那一剎間,一個人端看手提机槍,自地道的入口處,疾跳了出來,那人的動作,敏捷得像是一頭豹一樣,一跳出來,就躍了七八尺。
  他身子打著轉,手中的手提槍,不斷地掃射著,子彈射向四面八方,完全沒有人可以接近他,而他一面掃射,一面向外直沖出去。
  那人正是黑豹!
  他的動作是如此之快,轉眼之間,已被他竄到了門口,眼看他可以奪門而出了,但那時候,另一聲槍聲,響了起來。
  那一槍,是躲在木箱后面的木蘭花所射的。
  隨著那“砰”地一聲響,正在向前疾奔而出的黑豹,突然身子向前仆跌了下去,木蘭花的那一槍,正射在他左腿的腿上。
  黑豹在地上翻滾了一下,還想提槍再掃射。
  但是他卻沒有這個机會了。
  就在他一個翻身之際,一個警官用力一推,將一疊木箱推倒,向他身上壓去,接著,至少有十個人,同時自掩蔽后,舉槍向他掃射!
  黑豹的身子,向上直跳了起來!
  但是,當他的身子向上直跳起來之際,他已中了十几槍,根本不能再反抗了,但是他還是緊緊握著手中的手提机槍。
  他的身子彈跳了起來之后,立時又重重地摔了下去,他全身都是血,已經死了!木蘭花立時將安妮交給了一位警員,她奔到了那地道入口處,喝道:“姚雄,你已走投無路了,快出來!”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又向地道中,連放了五六槍。
  只听得地道中響起了姚雄的聲音,道:“別開槍,我投降了!”
  木蘭花又向旁閃了一閃,她向在地道口的警員,作了一個手勢,所有的警員,一齊向旁張開,接著,姚雄舉著手,走了出來。
  姚雄一出來,所有的警員手中的槍,全對准了他!
  木蘭花冷笑了一聲道:“姚雄,認得我么?”
  姚雄轉過頭來,看到了木蘭花,他陡地一呆,道:“你是……你是木蘭花!”他突然笑了起來:“哈哈,你真行,木蘭花,我服了,真服了!”
  木蘭花冷笑著,道:“你想不到,是不是?”
  “當然因為我未能料到,要不然,你那种拙劣的化裝,能將我瞞過去,才是奇事了。好,我既然已落在你們手中,沒有話說,穆秀珍就是在──”
  姚雄的話還未講完,穆秀珍已大踏步走了過來,道:“我已經出來了,不勞你費心,姚雄,這次,你可逃不了的!”
  木蘭花唯恐穆秀珍恨起來,會對姚雄報复,是以忙道:“秀珍,他已落网了,警方自會處理,你快去和高翔聯絡一下。”
  穆秀珍狠狠地望著姚雄,又道:“你逃不了的,哼!”
  她揚了揚手中的槍柄,作勢待向姚雄打過去。
  木蘭花忙喝道:“秀珍!”
  穆秀珍這才悻然轉過身,向倉庫之外走去。
  木蘭花撕去短髭,除了發笠,回复了本來面目,伸手召來了兩位警官,道:“這個人是亞洲最凶惡的犯罪份子,千万要小心!”
  那兩個警官答應著,其中的一個警官,立時取了一副手銬,將姚雄反手銬了起來,推著姚雄,一起向外走去。
  在那警官和姚雄的身邊,圍滿了警員,正是剛才穆秀珍所說的那樣,姚雄這一次,一定是插翅難逃的了。
  木蘭花看到了這樣情形,才放了心,她向安妮走去,一個警員將安妮負在背上,道:“蘭花小姐,讓我來照顧小安妮好了。”
  木蘭花道:“謝謝你的幫助。”
  他們一齊走出了倉庫,穆秀珍已經大聲叫道:“蘭花姐,高翔听到了我的聲音,几乎傻了,他在警局等我們,要我們立即就去。”
  “好。”木蘭花也十分高興。
  因為這件事一開始的時候,是如此茫然而毫無頭緒,簡直一點線索也沒有,一點辦法也沒有,那時,真是束手無策,難以著手!
  但是,等到她想到了對方可能是利用潛艇來行事,而開始海底跟蹤,搜索之后,事情便急轉直下,一直到她找到了姚雄的秘密巢穴,事情更是順利之极!
  現在,姚雄已落网了!
  倉庫外,停著好几輛警車。
  那些警車,都是接到了那醫生的報告,前來調查真相的。當木蘭花救出安妮和穆秀珍之際,大隊警員正在倉庫中調查。
  但是在倉庫中的歹徒,都矢口否認,說他們沒有人受傷,也沒有人知道有人受傷,警方在不得要領之余,還當那是有人假借倉庫方面的名義,騙那醫生到這里來行劫的,是以正准備离去,而就在那一剎間,地道中突然響起了槍聲。
  地道中槍聲一起,歹徒中就有人沉不住气了,立時發出了槍來,事情完全敗露,在木蘭花沖出地道時,警方已控制大局了。
  木蘭花走出倉庫,看到姚雄上被押上了警車,穆秀珍站在那警車之旁,在司机要登上車子之際,她突然道:“我來開車!”
  木蘭花道:“秀珍,別胡鬧!”
  穆秀珍道:“他將我弄到這里來囚禁了那么久,我要親自將他送到監獄去!”
  木蘭花皺了眉,一個警官已笑道:“穆小姐有那樣興趣,那是警方的榮幸,有史以來,警方沒有過那么能干的女司机!”
  “謝謝你!”穆秀珍上了車。
  她一上車,立時發動了引擎,探出頭來,叫道:“高翔一定等急了,我先去了,你們隨后跟看來好了!”
  她話才一講完,已經駕著警車,向前直駛了出去。
  警車的去勢如此之快,以致眾人都不免愕然。但是在眾人的愕然之中,警車已駛遠了。安妮道:“秀珍姐一定急于見四風哥了!”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或許是,她一直就是心急的人,我們也該上車了他們也一齊上了警車,一共是三輛警車,向前駛了出去,不一會,便駛出了工業區,來到了直通市區的公路上。木蘭花在警車的車廂之中,和安妮在一起,安妮正在向她講述自己如何上了當,落在歹徒手中的經過,突然間,警車停了下來。警車停得如此之突然,那令得木蘭花立時知道,發生了意外!她忙問道:“什么事?”
  警車的司机轉過頭來,道:“穆小姐的車翻車了!”
  木蘭花大吃了一惊,連忙跳下了車,果然,穆秀珍駕駛的那輛警車,翻在路邊,那路邊是一個二百尺深的山谷,幸而有兩株大樹,攔住了車子。
  但是車子也翻得十分厲害,車頭向上,車中的警員,全跌出了車子,車子出事一定是不久之前發生的事,因為還可以看到有几個警員正在山坡上呼叫,向上爬來。木蘭花奔到了警車旁邊,穆秀珍還在司机位上,頭垂在一旁,昏迷不醒。
  木蘭花先將穆秀珍從車中拉了出來,平放在地上,進行人工呼吸,穆秀珍很快就醒了過來,她一醒過來就間:“發生了什么事?”
  木蘭花埋怨道:“你几乎將整輛車都翻進了山谷!”
  這時,所有人都奔過來了,長繩一根接一根拋下,將滾跌在山谷上的警員,拉了上來,每一個警員,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
  那個押姚雄的警官一被救上來就道:“姚雄逃走了!”
  木蘭花突然站了起來,道:“快派人搜索!”
  大隊人員散了開來,和總部取得了聯絡之后,几架直升机也飛來了,可是卻找不到姚雄,姚雄竟然在不可能的情形下逃走了!
  他們一直等過了很久,才來到警局。
  高翔和云四風都在警局中,云四風也不顧當著眾人,便緊緊地擁住了穆秀珍,倒是穆秀珍,反而臉紅了起來,道:“別那樣!別那樣!”
  穆秀珍的叫聲,惹得眾人也笑了起來。
  穆秀珍和安妮全回來了,本來,事情可以算是十分之圓滿了,但是卻有兩件事,是令人感到十分之遺憾的。
  第一,姚雄逃脫了之后,一直沒有下落。
  姚雄的雙手銬著手銬,一只手又受了傷,他能夠在那樣的情形下逃走,這證明他的确是一個非同凡響的犯罪份子。
  第二,穆秀珍在翻車之際,受到了震蕩,經過了醫生的檢查之后,認為她最好在醫院中休養几天。本來要休養的是云四風,但是云四風在一見到了穆秀珍之后,已經全然沒有事了,反倒是穆秀珍要休養,云四風自然只好在醫院中陪伴嬌妻了!
  而安妮呢?她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云四風再替她做一張新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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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百草園,曉霜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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