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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古堡


  古堡的大門是橡木的,看來倒還像樣,大門前的石階上,也全被野草所侵占,我們走上石階時,褲腳上已經被不少有刺的草种籽附在上面。
  來到了門前,狄加度用力推了推門,立時后退,一大陣塵屑落了下來,在這樣的情形下,雖然是陽光普照的白天,都不禁令人感到一股寒意。
  我們在塵屑落過之后,再度來到大門前,狄加度在那一大串鑰匙中,檢到了大門口的那一柄,插了進去,用力扭動著。
  木門上的鎖,居然并沒有銹坏,在扭動之后,發出了“格”地一聲響,狄加度忙道:“准備!”
  一時之間,我還不知道他叫我“准備”,究竟是甚么意思,我只是看到他一手遮著頭,一手推開了門。
  大門是在一陣難听之极的“吱格”聲中被推開來的,門才被推開一尺許,一陣极其難聞,形容不出的气味,就扑鼻而來……或者說,是迎面扑了過來,那种气味,竟像是一股有形力量一樣,將我和狄加度兩人,撞得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那种气味,我實在沒有法子形容,但是就感覺上而言,稱之為“死亡的气味”,倒是很合适的!
  狄加度在后退了一步之后,又一腳踢在木門上,門又被踢開了一些。
  就在那時,我看到了里面,宏偉的大堂的奇景,只見上面,有數以千計的蝙蝠,想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光亮,而受到了惊嚇,一起飛了起來,扑著翅,亂扑亂扑,而隨著上千蝙蝠的扑動,塵屑像是大雪一樣,向下落了下來。
  我一見這等情形,就吃了一惊,立時道:“不能進去,里面蝙蝠太多了!”
  狄加度搖著頭:“上次我來的時候,也曾試過,想將蝙蝠全驅出來,但是結果,卻無法做到這一點,我們只好這樣進去!”
  我仍然在猶豫著:“蝙蝠會傳染瘋犬症,甚至于不必和蝙蝠碰到,光是呼吸到蝙蝠聚居的空气,也會有不測!”
  狄加度連連點頭:“我知道,但是我上次來過,后來沒有意外。”
  我早不知道這古堡里面有那么多蝙蝠,如果知道,至少可以帶一些預防的東西來,但現在,我們只好除了外衣,包在頭上,只露出眼睛,慢慢向前走著。
  我們一走進了大廳,立時將大門關上,大廳中立時暗了下來,上千蝙蝠,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我們一直來到大廳的中心,那大廳有六條巨大的柱,正中是一具极其高大的人像,一只腳踏在一艘半沉的船上,另一手,持著劍。
  這座人像,可能是狄加度家族中的一位英雄,也有可能,是維司狄加度本人,已經無法深究,因為人像的身上,全是蝙蝠糞,根本無法看得清他的面目。
  在人像之后,是兩扇門,兩旁,則是樓梯。
  狄加度道:“這座古堡,并沒有內部的圖樣留下來!”
  我道:“你上次來的時候……”
  狄加度搖了搖頭:“上次,我只來到現在所站的地方,看看情形不對,又退出去了!”
  我并不怪狄加度沒有探險的精神,因為任何人在進入了這座古堡的大堂之后,如果不是有甚么獨特的目的,看到了這种情形,是一定會退出去的。
  但是現在,我們卻是有特殊的目的而來的,當然不會退出去,我打量四面的情形:“一般來說,大堂后面的房間,是主人的書房,我們可以先從那里開始。”
  狄加度同意我的話,我們一起繞過了那人像,來到了那兩扇門前。
  本來,在石像和門之間,還有一道絲絨帘帷的,但現在只不過在積塵之下有好些碎片而已。看到了那些碎片,我苦笑道:“看來,我們的危机,還不單是蝙蝠,我敢斷定,在這古堡之中,至少有一万頭以上的老鼠!”
  狄加度沒有出聲,只是低著頭,揀著鑰匙。
  光線十分黑暗,只有高處的几扇窗中,有光透過來,那些窗子,本來倒也足以提供充分光線的,但是外面有帘蔓遮隔,里面有積塵,變得光線僅堪辨別人形了。
  狄加度終于找到了鑰匙,不一會就已經旋轉鑰匙,門是向兩旁移的,他移開了一邊,門內很黑,但是看樣子,不像有蝙蝠。
  我們甚至連電筒也沒有帶來,我和他走了進去,為了不惊動在大堂中的蝙蝠,我們又將門移上,然后摸索著,向前走去。
  我在一張桌子上摸了一下,狄加度取出了打火机,打著了火。
  在打火机微弱光芒的照映下,我看到了厚厚的窗帘,走過去,想將窗帘拉開來,誰知道我才一伸手,一整幅窗帘,一起落了下來,罩在我的頭上,剎那之間,我像是進了地獄一樣,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之下,大蓬積塵向我的鼻中、口中、眼中、一起襲了進來。
  我大力地嗆咳起來,雙手亂撕著,那情形,倒和在海中潛水,忽然被海蛇纏住了一樣。
  我,和狄加度幫著我的忙,足足忙了兩分鐘,才算將窗帘撕了下來,窗帘已經舊到了隨手破裂的地步,我又有好几分鐘,甚么也看不見,只是流著淚。
  等到我宁靜下來,喘著气,狄加度拍著我的背:“在封閉了數百年的古堡之中,几乎每一處都是陷阱,我們要小心些!”
  我才吃過苫頭,听得他那樣警告,實在有點啼笑皆非,雖然我已吐了几十口口水,但是仍然覺得口中,全是灰塵,狼狽之极。
  我苦笑了一下:“算了,開始工作吧!”
  窗帘落下,窗中有光線透進來,但是也只不過是僅堪辨物的程度。
  我看到那是一間极其巨大的書房,四面全是架子,不過在架子上放的,并不是書,而是各种各樣船的模型。那些船的模型,都有兩公尺長,我相信新的時候,一定是极其精致,大船上所有的東西,應有盡有的。但現在,能夠認出它們是船來,已經不容易了!
  船的模型,少說也有七八十只,在正中,則是一張巨大的書桌。
  書桌上積塵十分厚,可以看得出,有點東西,被蓋在積塵之下,我向狄加度招了招手:“先來看看,桌上有些甚么?”
  狄加度這時,正在審視一艘船的模型,听得我叫,就轉過身,來到了桌前。
  桌上的積塵,實在太厚,已經連成了像是海綿也似一層,可以整層地揭起來。我用手拂開了一層塵,看到塵下,是一枝鵝毛筆。
  鵝毛筆是放在一張紙上的,那張紙上,有著一行字,字跡還可以看得很清楚,那一行字是:“我是人類之中最偉大的一個人!”
  在那行字之下,則是一個簽名。
  狄加度先是震了一震,然后才道:“這,就是他的簽字,我見過。”
  我也自然知道,狄加度口中的“他”,是指維司狄加度而言,我望著那行字:“他口气倒不小,自稱為最偉大的人!”
  狄加度苦笑道:“這是他旺妄性格的表現!”
  我將那張紙取了起來,那是一張相當堅韌的羊皮紙,是以經歷了數百年,我取了起來,紙并沒有碎裂,我心中感到很奇怪:“他留下了這行字,像是唯恐人家不知道他偉大一樣!”
  講了這句話之后,我略頓了一頓:“如果他真的到現在為止,還在水中生活的話,那么,我也承認他是最偉大的人!”
  狄加度“嘿嘿”苦笑著,又拂開了桌面上的積塵,我們又發現了一些航海家用的規尺,和一本薄薄的書。可是那本書,一取起來,就几乎碎成了紙片,我連忙雙手捧住了紙片,那本書的內容,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是一本當時研究海洋生物的書。
  我和狄加度又先后移開了書桌上的抽屜,但是卻并沒有發現甚么特別的東西,有几枚金幣,也有一點無關緊要的雜物。
  狄加度失望地道:“看來,在他的書房中,再找不到甚么了!”
  我皺著眉:“如果他在監造那三艘船的時候,有甚么秘密,那么,除非沒有甚么秘密留下來,不然,一定應該在他的書房之中!”
  狄加度挺直了身子,四面看看,這時,我們的眼睛,已然适應了昏暗的光線,我看到他的目光,停留在那許多艘船的模型上。
  我走過去,順手拿起其中的一艘來,才一拿起,船身就斷折了開來。
  船身斷開之后,我才發現,那些船模型,是制造得如此之精致,不但外面可以看得見的東西,具体而微,應有盡有,連船艙的間隔,艙內的擺設,也几乎應有盡有。我失聲道:“狄加度,你來看,這些船做得多么精致!”
  狄加度走了過來,道:“要是我們能找到那三艘船的模型,那就好了。”我知道他的意思,因為到現在為止,我們只知道那三艘船的外形,我雖然曾進過其中的一艘,但是船艙之中,卻是空無所有。
  如果我們能找到那三艘船的模型,就這些模型的精致程度來看,那三艘船的秘密,一定可以揭開的了!
  于是,我們小心地逐艘逐艘地觀察著,但結果卻是失望,等到我也同意了狄加度的話,在這間書房中,不可能有甚么發現之后,已過去了兩三小時。
  我們退出了書房,在一腳踏下去就發出可怕的聲響來的樓梯上,上了樓。樓上的房間很多,我們在每一間房間之中,大約花上半小時,在到了第六間房間之后,天色已然迅速地黑了下來,几乎看不到甚么了!
  我們仍然沒有甚么發現,而在天色黑了下來之后,這座古堡,顯得分外恐怖,下面大堂的上千蝙蝠,發出一陣怪异莫名的聲音。
  我道:“我們該暫時离開了,我想不到古堡中的情形,這樣糟糕,我們明天再來時,要攜帶一些必要的工具,才能繼續工作!”
  狄加度卻像是未曾听到我的話一樣,一直到我又說了一遍,他才道:“你离開吧,我不走!”
  我吃了一惊:“你說甚么?不走?甚么意思?”
  狄加度道:“是的,我不走,我要在這里過夜!”
  我提高了聲音:“你瘋了,你不能在這里過夜,這座古堡雖然大,但是沒有一處地方,是可以供你睡覺的!”
  狄加度固執地道:“可以,下面書房的那張木椅子還能坐人!”
  我又道:“為甚么不离開這里,明天再來?”
  狄加度道:“這是你的想法,你對這座堡壘,沒有感情,所以一到天黑就想走,但是,我卻不同,這是我祖先建造的,屬于我的!”
  他講到這里,略停了一停,又道:“你可以將車駕走,明天再來。”
  我又用各种各樣的話,勸了他十七八次,可是狄加度只是不听,我只好歎了一聲,和他一起下了樓,當我用上衣包著頭,沖出大廳的時候,我看到他正站在那尊人像之后,在黑暗中看來,他也像是一尊人像。
  一小時之后,我在一個小鎮的酒吧之中喝啤酒。這种小鎮的酒吧,顧客可以說是固定的,所以多了我這個陌生人之后,人人矚目,不一會,就有人抓著酒杯,來到了我身的身邊。
  那人的年紀很輕,他用友善的笑容,望著我:“我們這里是小地方,很少外地人來的,你的車子很漂亮,我們從來未曾見過!”
  當那年輕人對我說話的時候,整個酒吧中的人,都靜了下來。我也笑著:“車子不是我的,是狄加度先生的,他是我的朋友。”
  當我說到“狄加度先生”時,我就看到那年輕人陡地震動了一下,杯中的酒也震了出來,而其他人,也現出了駭然的神色來。
  我略停了一停:“怎么,有甚么不妥?”
  那年輕人勉強地笑著:“沒有甚么,不過你那朋友的姓氏,和离這里不遠的一座古堡有關系,我說的是狄加度古堡。”
  我點頭道:“是的,我整個下午,在狄加度古堡之中,那是狄加度先生的產業。”
  當我說出了這兩句話之際,那年輕人倉皇地向后退去,他退得如此之急,甚至于撞倒了一張椅子。而一個老年人,像是來保護他一樣,立時過來,扶住了他,所有的人,全都以极其异樣的眼光望著我!
  我站了起來,那年輕人站穩了身子,急促地叫道:“你在撒謊,沒有人敢去那個古堡,那古堡中有鬼,誰去了都會死!”
  我笑了一下,重又坐了下來:“那么你就錯了,年輕人,我去過,沒有死,而且,狄加度先生,還在古堡中留宿,我相信他也不會死!”
  酒吧所有的人都不出聲,有一個老婦人,雙手合什,喃喃禱告起來,酒吧中人有這樣的態度,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凡是古屋,總有鬼的傳說,而如果不是當地人堅信那里有鬼的話,那么,古堡早已被人破坏,決不會几百年來,沒有人進去過了。
  我不想破坏當地人在酒吧中尋找樂趣的气氛,是以付賬离去,回到了一家小酒店中,睡得十分好。第二天一早就醒,忙了一個上午,在這個小鎮之中,買了一些應用的東西。
  我駕著車,在中午時分,來到古堡的門口,我大聲叫道:“狄加度,看我替你帶來了甚么食物!”
  我替他帶來的食物,相當丰富,可是我叫了兩聲,卻得不到他的回答。
  我將一只竹簍,罩在頭上,手中持著一只電筒,推開門,走了進去,有那只竹簍罩在頭上,那真好得多了,我來到了書房門口,移開了門,看到狄加度歪著頭,坐在那張椅子上,看來睡得很沉。
  我除下了竹簍,來到了他的面前,搖著他:“你一定餓了!”
  狄加度慢慢地抬起頭來,直到這時,我才看出,他的臉色,白得可怕。
  我皺著眉:“你昨天一定睡得不好,我早就勸你別在這里過夜的了!”
  狄加度口唇掀動,半晌,才道:“有酒么?”
  我看他的情形,不怎么對頭,扶著他站了起來,將竹簍罩在他的頭上,半拖半扶,將他拖出了大廳,來到了陽光普照的草地上。
  我一松手,他立時跌倒,竹簍滾了開來,他雙手撐在地上,急速地喘著气。
  我急忙從車中取出了熱水瓶,自熱水瓶中,傾出了一杯熱咖啡,送到了他的身前,他手仍然發著抖,在喝完了那杯熱咖啡之后,他的臉上,總算才有一點活人的樣子,掙扎著站了起來。
  我忙道:“怎么了?昨晚上發生了甚么事?”
  狄加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搖著頭:“沒有甚么事,我一直留在那書房中!”
  我望著他:“你的臉色那么可怕!”
  狄加度苦笑道:“不瞞你說,在過了半夜之后不久,我就因為自己的幻想,而陷入了极度的恐怖之中,几乎已是在半昏迷狀態了,你知道,一個人,在這樣的一座古堡中,這是難免的!”
  我并無意嘲笑他,但是我還是忍不住道:“這座古堡是屬于你的,你和這古堡有感情,也會這樣?”
  狄加度苦笑著:“你不知道,在寂靜的深夜中,這座古堡中,有多少怪异的聲音發出來!”
  我笑著,拍著他的肩頭:“你沒有看到甚么?”
  狄加度的神情已漸漸回复正常了,他道:“我倒希望能看到些甚么,不過沒有,我只不過被极度的恐懼,弄得神智不清了!”
  我望著在陽光下滿是藤蔓的那座古堡:“那么你是不是還有勇气,繼續搜索?”
  狄加度立時回答道:“當然,有你和我在一起,我才不會感到害怕!”
  我點了點頭,攤開了一條席,在草地上,一起吃著我帶來的食物,喝了差不多一瓶酒,才又走進古堡去。
  今天和昨天不同,有了我帶來的一些工具,探索起來,要方便得多,我們打開了所有房間的窗子,大多窗子,根本是在一推之下,便整個窗框,一起倒了下來的,可是時間慢慢過去,甚么也沒有發現。
  最后,我們將希望寄在地窖中,那古堡有一個极大的地窖,地窖中有藏酒,有許多許多雜物,可是就是沒有我們想找到的東西。
  然后,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我道:“行了,我們明天再來!”
  狄加度像是完全忘了他今天早上,被我從書房中拖出來的那种半死不活的情形了,他竟然又道:“你一個人回去,我留在這里!”
  我听得他那樣講,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今天早上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半死不活,我不想明天早上,在這里拖出一條死尸來!”
  狄加度固執地搖著頭,道:“不會的!”
  他那种不負責任的、固執的態度,使我冒火,我大聲道:“你留在這里,除了使你逐步逐步變成瘋子之外,沒有別的好處!”
  狄加度卻對我惡顏相向:“我高興怎樣就怎樣,你無權干涉我!”
  這時候,我并不明白,狄加度的態度,何以忽然之間,變得如止惡劣,而且,照他今天上午的情形看來,他昨天晚上,分明并不好受,實在沒有理由,再堅持要在古堡中過夜的。
  一直等到這件事了結之后,很久很久,我和一些朋友,談起這件事來,講到了當時狄加度的情形,有一位心理學博士才分析狄加度當時的心理,是由于特殊的環境影響而成的,在他的內心深處,交織著家族的榮譽,他對這座古堡的情形,感到痛心,是以在潛意識之中,對古堡產生了強烈的愛護感,盡管他曾在一夜之中,飽受惊恐,但是卻仍然不愿舍之而去。我不知道這位心理學家的分析是不是對,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當時我根本不及想到這一點,我只是冷笑著,道:“你不用大聲說話,今晚我一定要將你帶走!”
  我一面說,一面就抓住他的手臂,拉著他便走!
  他雖然掙扎著,但是他的气力沒有我大,當時我們是在地窖中,他身不由主地被我拖走,一面大發脾气,亂踢地窖中的雜物。
  我也不去理會他,將他直拉上了地窖,又拉過了一條通道,來到了大廳那尊人像附近,才松開了手。
  我以為他一定知道,強不過我,我松開手之后,一定會跟我走出古堡去了!
  卻不料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才一松手,狄加度便大叫了一聲,一拳向我擊來!
  這是我全然未曾料到的事,而且這一擊,對狄加度來說,一定是傾全力的一擊,力道十分之大,我下頦中拳,發出了一下憤怒的呼叫聲,身子已向后倒去。
  我無法穩住身形,身子向后一倒,恰好撞在那尊人像之上,當我想去反手在人像上扶住身子之際,“轟”地一聲巨響,那座人像,已然跟著被我撞倒,倒在地上。
  那座人像是石像,向下倒了下去,如果是在一座新房子中,那還不算甚么,可是這時,卻是在一幢廢棄了數百年的古堡之中發生!剎那之間,像是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隨著人像倒下去的轟然巨響,一段樓梯,突然齊中塌了下來,緊接著,大廳上面的天花板,稀哩嘩啦,坍下了一大片來,上千蝙蝠,亂飛亂扑,天花板下榻,又影響到二樓的一些房間,我也不知道塌了些甚么,只听得乒乒乓乓之聲,不絕于耳,那种情形,就像是整座古堡,會在片刻之間,變成一片廢墟一樣!
  我當真嚇得呆了,我猜想狄加度一定也嚇呆了,我听得他的一下呼叫聲,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但是我卻無法听得真切,我离他不會太遠,可是我根本無法听得見他,因為天花板下榻之際,揚起的灰塵,濃得難以言喻,我只好緊緊閉著眼睛,雙手遮著頭,蹲下身子來。
  人像倒下,所引起的連鎖倒坍,足足在十分鐘之后,才停了下來,等到我听不到甚么聲響,重又睜開眼來時,才發現大門處的牆,也倒下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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