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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奧麗卡打開手袋,取出了一本袖珍的照片簿來,她仍然不望向年輕人,只是揮一揮手,將那本照相簿向年輕人拋了過來,道:“你自己去看。”
  年輕人接過照相簿來,隨便打開了一頁,就怔了一怔,他看到的兩幅照片,是油畫的攝影,一幅是花桌,另一幅,是一個坐在一張搖椅上的小女孩。他對于藝術品不算是很有研究,但是這兩幅畫都相當出名,那是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被德國占領軍掠奪走的許多幅名畫中的兩幅。
  年輕人又翻過了一頁,他看到了更多同一類的名畫,挂在一個地窖的牆上,而那位希特勒先生,坐在地窖的中心,看來很冷清。
  照片一共有十几張,全是同類的,展示出來的藝術品,不但有油畫,雕塑,還有許多著名的古物,都是极其精美,价值連城,而且,大半是查有實据,被德國占領軍在各國搶走,而戰后又蹤跡杳然的東西。
  年輕人呆了半晌,道:“照片是可以偽造的,而且,沒有人能夠在照片上判斷這些東西的真或假。”
  土耳其皇立時道:“說得對,但是這許多失蹤的東西全在一起,你沒有一點怀疑?”
  年輕人听了,不禁苦笑了起來。
  土耳其皇又道:“我肯定那些東西全是真的,這些東西在什么地方,也只有希特勒一個人知道,我相信,這里顯示的,還只是一部份,不是全部。而且,別忘記,除了藝術品之外,還有大量的黃金、鑽石,寶石、現金,甚至于不知多少,意想不到的財富!”
  年輕人仍然充滿了疑惑,道:“我認為,至少他得將這個地窖的所在告訴我們,讓我們看到了這些東西,才能證明他真正的身份!”
  土耳其皇又向奧麗卡望去,奧麗卡也仍然看著噴泉,道:“我認為不必了,看看他給我們的第一期活動費,就可以證明了。”
  奧麗卡又揮過了一張支票來,年輕人接在手中,看清了它的面額,土耳其皇已經迫不及待地道:“我已經和瑞士銀行聯絡過,這張支票是隨時可以兌現的!”
  年輕人不禁悶哼了一聲,為了一個將近六十歲的女人,肯花那樣大數目的金錢,這個人,除了是深愛著這個老婦人的人之外,不會再有別的人,這一點,真是不必再怀疑的了。
  土耳其皇自年輕人的手中,輕輕取回支票來,道:“這還不過是第一期的活動費!”
  年輕人停了片刻,才道:“好,你的計划是——”
  土耳其皇道:“我的計划分成兩部份,一部份,由奧麗卡獨力完成,她將在土耳其一個隱秘的地方住下來,那地方接近蘇聯的邊境,在那里,她要研究一切有關那女人的資料,包括很少但可以找得到的影片,而且化裝起來,等待我和你完成另一部份的計划。”
  年輕人聳了聳肩,道:“我和你,偷進蘇聯的國境去?”
  土耳其皇道:“不,公開進去。”
  年輕人笑了起來,道:“憑什么?”
  土耳其皇有不愉之色,道:“別忘記,我是土耳其皇,我的身份,對俄國人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多年之前,就曾有俄國特務和我接頭過。”
  年輕人點了點頭,喃喃地道:“對,他們對一切政治垃圾,都有興趣!”
  土耳其皇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緊捏著拳,指節骨格格作聲,道:“我原諒你第一次!”
  年輕人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土耳其皇的神色才緩和了下來,道:“我可以和他們接頭,他們一定會有興趣,我就可以入境,而你,就作為我的隨員,我們一起進去,就那么簡單。”
  年輕人似可非可地道:“然后呢?”
  土耳其皇道:“以我的身份而論,當然是他們的貴賓,但是也絕不會公開招待我們,招待我們的,自然是國家安全局,而且絕對保密,但不論如何保密,莫斯科是一個充滿了各种各樣職業特務的地方,我和你到達的消息,一定會傳開去,我相信希特勒一定會通過种种途徑,知道我們已在蘇聯的消息。”
  年輕人又喃喃地道:“是的,使他知道我們的确在蘇聯,這一點很重要。”
  土耳其皇剛才的不愉快,已經一掃而空了,他又說道:“然后,我們就暗中散布謠言,一定也會很快地傳出去。然后,在适當的時机,我們制造一點小意外,例如爆炸秘密警察的一個拘押所之類,再制造謠言,說希特勒的妻子,已經叫人救走了。”
  年輕人微笑了起來,說道:“只要我們將事情做得乾淨俐落,我們就可以离開了!”
  土耳其皇伸手在噴水他的邊上,用力一拍,道:“對,我可以對他們說,我要回土耳其去,從事有利他們的活動,我們安然离境,和奧麗卡會合,再等上一段時間,那時候——”
  年輕人接上道:“那時候,在莫斯科的謠言,一定也傳到希特勒的耳中了!”
  土耳其皇攤了攤手,道:“是,大功告成了!”
  年輕人向奧麗卡望了一眼,奧麗卡自始至終,不曾望向他,年輕人站了起來道:“好計划,可以說天衣無縫,希特勒一定會上當的。”
  土耳其皇向年輕人伸出手來,道:“合作?”
  年輕人略為猶豫了一下,也伸出手來,和土耳其皇握著手,兩個人一起向奧麗卡望去,奧麗卡的神色很冷很冷,但她也伸出手來,三個人的手握在一起。
  直到這時候,年輕人的心中,仍然有滑稽的感覺,因為一切似乎都是在不可能的基礎上進行的,可是一切又那么實在。
  他也只好相信,兩個希特勒真的只不過是一個人,因為如果不相信這一點,他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在分手之后,好几次,他想找他的叔叔,將事情告訴他老人家,可是他卻沒有那樣做,土耳其皇和他保持聯絡,奧麗卡第二天就走了,當然,是到土耳其,鄰近蘇聯的一個秘密地方去了。
  在第七天,早上,天還未曾全亮,土耳其皇就來了,態度很神秘,年輕人只帶了一點應用的東西,就和土耳其皇一起离開了住所,他們來到碼頭,天才亮,在一艘巨大的貨輪旁,有几個俄國人,神情緊張地在探望,一看到了他們,就迎了上來,雙方不說話,立時上了輪船,到了輪船上的一間房間中。
  在那間堪稱華麗的房間中,有一個六十歲左右,身形很矮的俄國人在等著他們,房間的門關上,那俄國人還未曾開口,年輕人已經覺得船在開航了。
  土耳其皇和那俄國人相擁為禮,那俄國人好像很看不起年輕人,只是向他略點點頭,就坐了下來,不住道:“別說什么,什么也別說!”
  接著,他就轉身,拉開了窗帘,望著窗外,海港兩旁的建物,在移動著,直到一小時后,望出去已經全是汪洋大海,那俄國人拿起電話來,問了一句話,又放下電話來,這才滿面笑容地道:“我們已經在公海上了!”
  他的一句話,打破了將近一小時的沉寂,土耳其皇也吁了一口气。
  那俄國又道:“歡迎你,陛下!”
  他在稱呼“陛下”之際,口气中全然沒有最起碼的尊敬,土耳其皇的神情多少也有點尷尬,可是他顯然不在乎這一點。
  俄國人又道:“我是齊非少枚,記得,陛下從現在起,我是你的直接聯絡人,你明白這個身分的意思么?”
  听到對方的官銜,只不過是一個“少校”,土耳其皇的神情,顯得很委屈,可是他卻忙道:“是,是,我知道,那是說,我的一切行動,都要……要徵求你的同意?”
  齊非少校放肆地笑了起來,道:“可以那么說,可以那么說!”
  俄國人的話,令得土耳其皇不由自主抹著汗,齊非又向年輕人望來,道:“陛下,對于你的隨員,我們經過調查,但是我們查不到什么!”
  士耳其皇忙道:“這正是他的优點,几乎沒有人知道他是什么人,所以,他可以進行任何工作,而不會在事先有人怀疑他。”
  齊非少校摸著下顎,仍然望定年輕人,不住讓出“唔唔”的聲音,道:“我們不是很喜歡這一點,但是基于雙方精誠無私的合作,我們還會繼續調查,反正現在是不要緊的了!”
  他的話,意思很容易明白,年輕人一點沒有反對的表示。
  船在海參威海岸,齊非少校、土耳其皇和年輕人三個人首先上岸,碼頭上有一輛軍車,車廂是密封的,土耳其皇名義上是貴賓,實際上和囚犯無异,才登車,車子就轉向机場,接著,就上了一架軍机。
  軍机一升空,就在高空飛行,齊非少校虎視眈眈地盯著土耳其皇,像是怕他在忽然之間,改變了主意,自飛机上跳下去一樣。
  年輕人心中覺得很滑稽,土耳其皇看來很鎮定,用他流利的俄語,不斷和齊非少校交談。
  飛行持續了十小時以上,在這十小時之中,停了兩次,都是停在不知名的軍用机場上,最后一次,是在一個較大的机場上、飛机才一停下,齊非少校的神情,就顯得相當緊張,艙門打開,他向土耳其皇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留在座位上,然后,他已先走了出去。
  年輕人向外望去,停机坪上,全是一列一列的軍机,很遠處,好像有一抹淡淡的小影,看不到有城市,約莫半哩之外的一群建物,看來是空軍的基地。
  年輕人當然無法辨認出那是什么地方,他看到齊非下机后,有一輛車子駛過來,車中坐著一個中年人,齊非湊近去,和那人講著話。
  年輕人轉過頭來,低聲道:“看來我們到目的地了!”
  土耳其皇像是正在出神,忽然被年輕人的話嚇了一跳一樣,迫不及待地應道:“是!是,我們到了!”
  年輕人笑了起來,道:“怎么,你害怕?”
  土耳其皇搖著頭,道:“不,不。”他雖然在連聲否認,可是誰也看得出,就算他并不是害怕,他也是在极度的緊張之中。年輕人皺了皺眉,土耳其皇看來有點精神恍惚,他忽然又歎了一聲,口唇掀動著,但是并沒有發出聲來。年輕人的心中,陡地起了一陣疑惑,因為土耳其皇的神態,十分奇怪。可是他還沒有問出口,齊非少校已叫了起來,土耳其皇連忙下机,年輕人也站起來,剛侍跟下去,可是他才出現在艙口,齊非少校就指著他大聲道:“你,留在机上!”
  年輕人陡地一呆大聲道:“陛下!”
  他是以土耳其皇隨員的身分來到的,這時,他感到事情有了意外,自然希望土耳其皇能為他說几句話,可是,土耳其皇就像是根本未曾听到他的叫聲一樣,逕自走向那輛車,而齊非少校也聲勢洶洶,向年輕人逼過來。
  突然之間,年輕人感到,自己是趺進了一個圈套了。
  年輕人只是感到自己跌進了一個圈套,但是他卻還未能知道那是什么圈套,目的為了什么。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事情的發展,和預先的安排不同了。
  他和土耳其皇分了開來,而且,在他高叫而土耳其皇不予理睬之際,他立即就知道。這种變化,是土耳其皇早知道的。
  年輕人的反應很快、可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除了知道自己已經跌進一個圈套中之外,實在沒有任何應付的辦法。
  土耳其皇一上那輛車,車已疾駛而去,而齊非少校也又已上了飛机,毫不客气地將年輕人一推,年輕人向后退了一步,齊非少校一側身,另一個身形魁梧的人上來,一伸手,將一個手銬,銬住了年輕人的右腕,手法之熟練,證明他是一個以捕人為業的人。
  年輕人停了停,隨即叫了起來,道:““喂,這算什么?發生了什么事?”
  齊非少校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飛机又繼續起飛,這一次,航程比較短,半小時之后就降落,那人拖著年輕人,動作粗暴地下了机,將他推進了一輛密封的車子之內,而且將自己的手,和年輕人銬在一起。車廂是密封的、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車身顛簸得很厲害,可知車子根本不是駛在公路上,約莫又過了半小時,車子略停,接著,便听到沉重的鐵門開啟聲,年輕人又叫了起來,道:“你們將帶我到什么地方去,為什么?我是土耳其皇的隨員!”
  与他同車的齊非少校和另一個人,一聲不出,車子又駛了几分鐘,再停下,車門打開,年輕人被那人粗暴地拉了去。
  一到了外面,年輕人不禁吸了一口气,他看到的是深灰色的高牆,和一排一排的鐵柵,毫無疑問,那是一座監獄!而且,照目前所見的這种陰森气氛來看,這還不是一座普通的監獄。
  年輕人一看清了四周圍的情形,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
  可是他隨即發現,他絕沒有逃脫的机會,不論他的動作多么快捷,他至多只能走出兩公尺,就會橫倒地。
  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气,由得那人拉著,向前走去,他一共經過七度鐵門,在每一度鐵門前,都停留了片刻,等候鐵門打開,然后,就是一條至少有一百公尺長,密不通風的通道。
  在通道的盡頭,他被拉進了一座升降机,升降机不是向上升起,而是向下落,落了約有十公尺,又是另一條走廊,走廊兩旁,有許多門,每一扇門前,都有兩個守衛。年輕人被帶到其中一間門前,停了一停,門打開,年輕人被推了進去,房間內的布置,居然很豪華,一張巨大的辦公桌后,坐了三個人,中間的那個,穿著便服,樣子很普通,左,右各一個,反倒是穿了少將制服的軍人,神情威嚴。
  年輕人才一站定,看到齊非少校在行敬禮,又指了指他,左面那位將軍道:“好,放開他,將他留給我們來處理。”
  和年輕人銬在一起的那人,解開手銬,和齊非少校,一起退了出去。
  左首的那位將軍立時道:“請坐!”
  年輕人在桌子對面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攤了攤手道:“看來,我問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那完全是多余的了!”
  中間那人微笑著,道:“不,你可以問。”
  年輕人挺直了身,道:“好,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的,請問。”
  中間那人雙手交叉著放在桌上,向前略俯了俯身子,道:“因為你是我們所要的一個重要人物!”
  年輕人略怔了一怔,立時放聲大笑了起來。他實在是啼笑皆非的,所以笑聲听來也很古怪,他道:“我看不出我和你們之間,有什么關系!”
  中間那人道:“有的因為你知道一項陰謀,并且正在利用這項陰謀!”
  年輕人實在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從眼前的情形來看,桌子后面的三個人,一定是高級情報人員,中間的那個,雖然穿著便服,但是他的地位一定最高,不過年輕人還是不朋白對方這樣說是什么意思。
  如果說,對方已知道,他和土耳其皇來這里的真正目的,那絕不致于造成如此嚴重的局面,而且,年輕人早已肯定,土耳其皇根本是和他們合謀的。
  年輕人呆了一呆,才道:“我要見土耳其皇,我是他的隨從——”
  他的話還未講完,那三個人已一起笑了起來,中間那個道:“不必了,你根本是他帶來的,他領到酬金已回去了!”
  年輕人陡地震動了一下,不由自主,站了起來,他真的是中了圈套,根本是土耳其皇將他出賣,編了一套鬼話,將他騙到這里來的。
  土耳其皇那樣做,究竟是為了什么,年輕人一點也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一點,這件事,可大可小,自己正在极其嚴重的關頭。他又坐了下來,道:“我看,不單是我上了當,你們也上當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是這樣——”
  年輕人本來是想將他自己,土耳其皇和奧麗卡三人之間的計划,詳細講出來的,這件事,講起來雖然長,而且對方也不容易明白,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最好還是完全照直說,因為只有照直說了,才不會和情報、特務等扯上關系。而在蘇聯的情報,特務机构屬下的監獄之中,如果与這些扯上了關系,他就有可能在高牆和鐵牢之中,渡過他的一生。
  但是,他還沒有机會講出他的故事來,中間的那個人,就揮了揮手,問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他一面說,一面將一張照片,推向年輕人,年輕人伸手接了過來。
  他當然認識這個人,照片已放得相當大,而且拍得很清楚,在照片看來,背景像是一個拍賣場,照片可能是偷拍的,照片中間的一個人,就是那個咬著雪茄的阿道爾夫.希特勒。
  年輕人點頭道:“是,我認識他。”
  桌后三個人,互望了一眼,有一种很狡詐的神情,年輕人連忙說道:“你們听我說,事情正是由這這個人而起的,這個人,自稱是阿道爾夫.希特勒,他有可能,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那個德國元首,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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