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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盜墓人之王


  在通過當地的驗證机构前,我進了洗手間,將取到手的皮夾子取出來,果然,里面是一份護照。我早就從他們交談的口音中,听出他們是哪一國人,這件護照,倒也不足為奇。
  奇的是,皮夾子中,除了護照之外,還有一張工作證,我不禁呆了半晌。
  那是某國太空總署的工作證,工作證上,有著那人的相片,工作證的背后,有一條黑色的磁帶。我知道這條磁帶記錄著許多資料。太空總署保密性強,工作人員在進出之際,不但要出示工作證,而且工作證要通過特种儀器的檢查,這种磁帶資料,難以假冒。
  在工作證上,還注明這個年輕人的軍銜是中尉,工作的單位是机密資料室。
  我對那几個人的身分,作過數十次的猜測,但絕猜不到他們是某大強國太空總署的工作人員。那簡直不可想像。齊白的甚么東西,會和太空總署扯上關系。
  工作證上,那個人的名字是羅勃.悉脫。我相信其余几個人,和羅勃一定是同事,因為他們相互之間十分熟稔。
  但是,他們為甚么又冒認是聯富拍賣公司的人,而且用偽制的證件來旅行?太空署的人,何以會對齊白這樣盜墓人發現的東西有興趣?
  我被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所包圍,一點也找不出頭緒。我呆呆地對著那張工作證,足有五分鐘之久,才有了決定:去找他們,將那張工作證還給那年輕人,直接揭穿他們真的身分,和他們好好談談。
  我走出了洗手間,尋找那几個人,我通過了檢查,來到了机場的大堂,我東張西望,還在找人,听到一聲大叫:“衛斯理,怎么出來得這么遲。”
  我循聲看去,看到胡明正向我走過來。
  我向胡明作了一個手勢,一面仍在尋找著那六個人,但是卻并無發現。
  胡明來到了我的身邊:“你在找甚么人?”
  我無法向胡明說明我要找的是甚么樣人,只是順口道:“找六個人,四男兩女,全是西方人。”
  胡明“啊”地一聲:“我見過他們,他們离開了机場大廈。”
  我忙向外奔出去,奔出了机場,仍然未曾看到他們。胡明跟著奔了出來,樣子十分惱怒:“你究竟是來找我,還是來找他們的?”
  我想,暫時找不到那些人,也不要緊,他們一定和自己國家的大使館有聯系,我只要到大使館去詢問他們的行蹤就可以了。
  這樣一想,我就將他們几個人的事情,擱了下來,對胡明道:“怎么樣,安排好了和病毒見面沒有?”
  胡明一听,立時皺起了眉:“你這人也真是,病毒是出名的盜墓人,像我這樣的身分,和這种人來往,會遭人非議!”
  我又好气又好笑:“別假撇清了,誰不知道你手中的許多古物,正是病毒從古墓中偷出來的。”
  胡明怒道:“少胡說,你這樣講,构成誹謗罪。”
  我笑著:“好,我知道病毒最近有一項行動,在這項行動中,他的一個同行齊白”
  我才講到這里,胡明的臉色陡然一變,失聲道:“啊,齊白。”
  我道:“你知道這個人?”
  胡明停了半晌,像是在考慮是不是該承認這一點,但是他終于點了點頭。我又道:“齊白最近有一項惊人的發現,他不知道在一座甚么樣的古墓之中,發現了一些极有价值的東西。”
  一提到了古物,提到了齊白的發現,胡明簡直雙眼發光。
  我們一面說,一面在向外走去,這時已停在一輛看來十分殘破的舊車前面。
  一看到了那輛車子,我就不禁歎了一聲:“好像并沒有法律禁止考古學家用新車。”
  胡明翻著眼:“我喜歡用舊車。”
  我不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爭論,一起上了車,由他駕車,我開始將齊白寄給我錄音帶的事情講給他听。
  他听到一小半,就叫了起來:“天,那些麻布上哪儿去了?”
  我怔了一怔:“甚么麻布?”
  胡明道:“你說的,用一种殘舊的麻布包著,有一陣霉味。”
  我怒道:“這种破布,早就丟了。”
  胡明不顧車子在疾駛,轉過頭來,瞪大眼睛望著我:“你這個人,齊白拿出來的任何東西都可能是极有价值的古物。”
  我悶哼了一聲,并不接口,胡明唉聲歎气片刻,仍然不心死,又問道:“你在扔掉那兩塊布之前,有沒有仔細看過?有沒有注意到麻布的經緯之間,可有著小小的十字結?”
  我大聲道:“沒有注意,連看也不曾看就扔掉了。我在說那兩卷錄音帶的事,那兩卷錄音帶顯示,齊白身在一座极度怪异的古墓中。”
  胡明道:“玻璃破裂聲?”
  我道:“玻璃最早出現的紀錄,就是在古代的埃及。”
  胡明道:“不錯,但那時,玻璃极度罕貴。”
  我道:“或許,在那古墓之中,就有著大量的玻璃制品?”
  胡明道:“就算是,齊白為甚么要打破它們?古埃及的玻璃器具,是稀世珍品。”
  我道:“你一定知道一個人叫單思……”
  胡明點頭:“單思?哦,這個人真了不起,他曾經協助我解決過不少難題,他”
  我道:“他死了,為了不知甚么東西而死。”
  胡明陡地停往了車,車子在急速停頓的過程中,震得我直彈了起來。胡明顫聲道:“甚么?單思死了?我才見過他。”
  我也不禁一怔:“你見過他?甚么時候?”
  胡明道:“不到兩個月前,就在開羅。”
  我迅速地計算一下,單思接到了齊白的電話,到了埃及來,胡明可能就在這時見過他。這一點,對了解單思的行動,十分重要。
  我知道胡明不是敘事十分有條理的人,若是問得急了,他便會語無倫次。
  所以我只是道:“將你和單思見面的經過,詳細講給我听听。”
  胡明伸手,抹了抹汗:“好的,他那次來見我,情形有點怪。”
  以下,就是胡明和單思那次見面的情形,和他們之間的對話,這一段經過十分重要,所以我的記述,也比較詳細,請留意。
  胡明正在他私人的研究室中工作,他工作的時候,照例是不受任何打扰,他有一個助手,這個助手的任務,便是在胡明工作的時候,替他阻擋一切外來的侵扰,包括來找他的人、電話等等。可是那個助手,并未能擋得住單思。單思是直闖進來的。
  助手企圖攔阻單思,單思已經來到了緊閉的工作室門前,拿起一張椅子來,就向門上砸去。
  門上發出來的聲音,使得胡明無法繼續工作,也令得他十分憤怒,他用力拍著桌,一面喝罵著,一面走過來,打開了門。
  門一打開,單思直闖進來,胡明看到了是單思,怔了一怔,雖然仍然滿面怒容,但是他向助手作了一個手勢,表示沒有他的事,轉身關上門。
  胡明和單思很熟,當然,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止是盜墓人和考古學家之間的關系。單思雖然是“業余”古物愛好者,但是他的學識,足以令得胡明這樣的學者傾心。
  胡明瞪著單思:“看來我要選一個摔角選手來作助手才好。”單思像是根本沒有听到,大聲問道:“有沒有見到齊白?有沒有見到他?”
  單思的神情,看來十分焦急,胡明攤開雙手:“沒有,最近沒有聯絡,你找他有甚么事?可是他最近有了甚么發現?”
  單思發出了一連串的苦笑聲,團團亂轉,胡明好几次想令他坐下來,但是都不成功。單思一面亂轉,一面道:“當然是,他的發現……”
  他講到這里,雙手按住了桌子,瞪著胡明。胡明也興奮了起來,他知道齊白在盜墓方面的偉大,如果齊白有了令單思也舉止失常的發現,那一定是一項极度了不起的發現。
  胡明忙問道:“是甚么發現?”
  單思陡地尖叫了起來:“是甚么發現?那……發現足以令得,令得……”他講到這里,急速地喘著气,突然之間,一伸手,將胡明桌子上的大半東西,掃跌在地上。單思的動作,令得胡明几乎全身血液凝結。在桌上,不但有許多胡明心血結晶研究的結果,還有不少用作參考研究用的古物,包括一疊可能是圣經原稿。
  單思應該知道這些東西的价值,但這時,他卻將這些東西當是垃圾掃落。
  胡明在惊怒交集之余,陡地叫了起來:“你瘋了?”
  單思卻尖聲笑了起來:“我瘋?你才是瘋子!”他指著桌上,地上的東西:“這些算是甚么?這些東西,也值得研究?既然你沒有見過齊白,不再打扰,再見。”
  單思轉身就走。胡明卻不肯放過他,一躍向前,將他一把拉住:“等一等,你還沒有說清楚,齊白和你發現了甚么?”
  單思道:“真對不起,胡教授,我們的發現,你不會感到興趣,那是你知識范圍以外的事。”胡明一听得單思這樣講,心中极其惱怒,一時之間講不出話來,單思用力一掙,已掙脫了胡明,哈哈大笑著,向外走去。
  胡明在他的身后,大聲叫:“只要是你和齊白的發現,就一定我知識范圍之內。”
  我立時問道:“單思怎么回答?”
  胡明神情悻然:“他沒有回答,一直笑著,走了。”
  我握著拳:“你沒有追?”
  胡明冷笑:“我為甚么要追他?不論他們有甚么發現,弄不明白了,去找誰?只有我可以解答他們的問題。”
  我問道:“那么后來,齊白和單思,有沒有再來找你?”
  胡明現出了十分憤然的神色:“沒有,我甚至不知道單思已經死了。”
  這時候,我心中的疑惑,也到了极點。照常理來說,齊白和單思,在埃及,要是找到了甚么极其隱蔽的古墓,他們應該找胡明。可是單思去找胡明,只是為了打听齊白的下落。齊白也沒有和胡明聯絡過,反倒將兩卷錄音帶寄了給我。
  我知道胡明自尊心強烈,所以我小心地問:“照你看來,是不是有甚么埃及的古墓,在你的知識范圍之外?”
  我已經問得小心翼翼,可是胡明還是勃然大怒:“放屁!”
  我為了避免給他再罵下去,轉頭向外,這才發現,車子已在開羅郊的公路上,我道:“我們到哪里去?”
  胡明沒好气:“你不是要去見病毒?”
  我高興地叫了起來:“我早就知道你有辦法。”
  胡明道:“他是不是見你,我還不能肯定,我只是和他的一個主任看護聯絡過,看護說他習慣于安靜生活,不很肯見人,我們要到了他那里再說。”我攤了攤手:“那不要緊,我可以令得他有興趣見我,因為我知道齊白到那個怪异的古墓,是出于病毒的意思。”
  車子一直向前駛,轉了一個彎,那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了,在滿天晚霞之下,我看到了那棟白色的大房子。
  說是“一棟房子”,或者不怎么貼切,應該說,那是“一組房子”,一棟大洋房的主体,還有許多附屬的建筑物,然后才是相當高的圍牆,一体純白色,在夕陽下看來,美麗之极。
  圍牆外,是一大片极整齊的草地,草地中有一條車路,直通大鐵門。
  胡明吸了一口气:“這就是盜墓人之王,病毒的住所。”
  我吸了一口气:“看來他比法老王還更會享受。”
  胡明道:“像他這樣的人,真不知應該如何評价。他是盜墓人,但他對發掘人類古文化的貢獻,在任何人之上,不知有多少古墓,自建成之后,首次進入的人就是他。”
  我對于病毒應該獲得何等樣的評价,沒甚么意見,只是想快點見到他。車子在門口停下,已經有一個穿著鮮明制服的看門人在門后出現,胡明自車中探出頭來,看門人的神情十分訝异,道:“胡教授,主人沒吩咐說你會來拜訪。”
  胡明沉聲說道:“現在去告訴他。”
  看門人面有難色,但還是打開了門,胡明駕車直駛進去,大花園中設施之豪華,我不擬細述,車子停下后兩分鐘,兩個穿著同樣鮮明的制服的男仆,將我和胡明,延進了客廳。
  大約等了十五分鐘,我開始有點不耐煩時,一個妙齡少女走了進來,她穿著護士制服,容顏明麗:“胡教授,主人在休息室見你。”
  我一听,立時站起來,那護士向我抱歉地一笑:“對不起,主人沒說接見閣下。”
  她和胡明走了進去,不一會,她就急急走了出來,神色張惶:“真對不起,原來主人要見的一個人是你,不是胡教授。”
  她正說著,胡明也气鼓鼓走了出來,向我瞪了一眼:“要不要我等你?”
  我向他作了一個“不是我錯”的手勢:“不必了,我會和你聯絡。”那護士向胡明千道歉万道歉,等胡明走了之后,才領著我進去。在經過了一條走廊之后,我來到了病毒的“休息室”。
  那休息室,根本不是“室”,而是一個极大的棚,至少有五十公尺見方,一邊是一個大游泳池,頂上是玻璃,內中的一切布置,全是熱帶式的,自頂上垂下許多熱帶的蔓藤類植物,南太平洋情調的音樂輕播。一個老人,躺在一張懸挂在架上的睡椅上,有一個護士,正在輕推著那張睡椅,令得睡椅緩緩地搖。
  我知道老人就是病毒,天下第一的盜墓人,我對這個人,聞名已久,他真是一個十分特异的人物外形上的特异。
  那張睡椅很大,而且很柔軟,病毒的身子,有一半陷在柔軟的墊子之中,他個子小得出奇,看來至多一公尺多一點,站起來的話,只到普通人的腰際。
  他不但矮小,而且出奇的瘦,滿是皺紋的皮膚,就像是披在身上,隨時可以脫落。
  我不論如何想,都未曾想到過,這個世界上最出色的盜墓人,贏得了“病毒”這樣外號,在這里過著帝王般生活的人,會是一個侏儒。
  病毒的頭發稀疏而長,唯一令人感到這個侏儒不類普通人之處,是他的一雙眼睛,十分有神,他向我望過來,有一股懾人的力量。
  他一看到了我,就向我招了招手:“過來,過來。”
  他一開口,聲音洪亮得惊人,令我怔了一怔,他接著道:“你是齊白說的那個人,衛斯理?”
  我道:“是的。”
  一個護士搬了一張椅過來,我坐下。病毒一直用他炯炯發光的眼睛打量著我:“齊白不怎么肯服人,但是他說,如果你入我們這一行的話,會比他出色。”
  我不禁苦笑,這算是稱贊?我只好道:“那是他個人的意見。”
  病毒不置可否地“嗯”地一聲,從他的神情看來,顯然不以為我是可造之材:“你是齊白的朋友,你來找我,為了……”
  我直了直身子:“齊白寄了兩卷錄音帶給我。”
  病毒又“嗯”了一聲,并沒有甚么表示。
  我想了一想,直截了當地道:“那兩卷錄音帶,顯示他在一個十分奇特的地方,而他說,是由于你的提議,他才去的。”
  病毒道:“是啊,現在我退休了,我常將一些有价值發掘的地方讓他去,除了我之外,他最好。”
  我開始有點緊張:“那么,大約兩個月前,你叫他到甚么地方去?”
  病毒揚起手來,在他自己的額角上,輕輕叩著:“讓我想一想,對,根据資料,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有一座很值得發掘的古墓……”
  我道:“不會是那地方,我看多半是在一個叫伊伯昔衛的小鎮附近。”
  病毒用他宏亮的聲音,“呵呵”笑了起來,道:“尹伯昔衛?那是齊白的住所之一,在那里,他有一棟漂亮的房子,和几個漂亮的女人!”
  我呆了一呆,兩次錄音帶和他拍給我的電報,全是從那地方來,還以為他到的怪异地方,一定是在那小鎮附近。
  我心中有點發急:“那么,你再說說那個美素不達米亞平原上的古墓。”
  病毒道:“那是屬于一個富有商人,正确的遺址,還未曾找得出……”
  我忙道:“那么,另外還有甚么?”
  病毒道:“還有一個中國皇帝,死前一共造了七十二個假墓,但是我已經可以知道他真正是葬在哪里,我也曾要齊白去發掘,那個皇帝叫……”
  我忙揮手道:“他不會是。”
  我之所以阻止他說下去,是因為我對“曹操七十二疑冢”的所知,不會比病毒少,不想听也多解釋。病毒接著,又提及了几處地方,一處甚至在澳洲,我道:“我看都不是,那地方一定十分特异,特异到他的精神狀態十分不正常。”
  病毒“哦”地一聲:“所有古墓的內部,都是极异特,因為……”
  他接下來,就一直不絕地用盡了形容詞,來形容他到過的古墓中的特异情形。
  我听了不到十分鐘之后,就不禮貌地打斷了他的話頭:“真對不起,我對古墓不是很感興趣,我只想知道齊白到過甚么地方。”我講到這里,頓了一頓:“因為我有一個好朋友因此而被人槍殺,他的名字叫單思。”
  病毒一直躺著,一直到我說出單思被人槍殺,他才陡地坐了起來。別看他全身老得起皺,可是他動作卻敏捷得惊人,一坐了起來之后,就失聲道:“甚么?單思死了?單思死了?”他的那种震惊,出自自然,而當他吃惊之際,眼中的光采更甚。
  病毒伸出手來,想抓住甚么,一個護士忙伸出手去,給他握著。
  他气咻咻道:“誰殺死他的?”
  我苦笑道:“一個一流的狙擊手。至于是甚么人,一點頭緒都沒有。”
  病毒的神態更是激動,口唇掀動著,可是卻并沒有說出甚么來,看他的情形,像是單思的死訊給他的打擊太大,以致他不知道說甚么才好。
  我怔怔地望著他,病毒的震動是突如其來的,消失也极快。不到一分鐘,他已經完全恢复了常態,松開了護士的手,緩緩躺了下來。
  在他躺了下來之后,用一种极度平淡的口气道:“哦,單思死了。”
  我從來也未曾見過一個人能在那么短的時間之中,從极度的震撼,變為這樣平靜。這時,他的平靜,顯然是假裝出來的。盡避他偽裝平靜的功夫极好,可是他剛才的震惊,卻無可掩飾。
  我對病毒的這种態度,感到一陣厭惡,所以我的語气,听來冰冷:“你不感到應該對單思的死亡,負一點責任?”
  病毒在听到了我這樣問他之后,甚至伸出一個懶腰:“我?要負責?難道你說的那個第一流槍手,是我派出去的!”
  我早就知道病毒是一個超級老滑頭,但是我卻未曾料到他不止是超級,而且是超特級的老滑頭。要對付這种超特級的老滑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的。辦法就是開門見山,直截了當,不和他去繞彎子。
  所以,我一听得他這樣回答,立時道:“單思好好在家里,是齊白打電話去,叫他一起參加工作。”
  病毒的眼睛半眯著,發出一下拖長了的鼻音,“嗯”地一聲:“那又怎樣?”
  我伸出手指,直指著他:“而齊白到那個古墓去,是你叫他去的。”
  我話一講完,不等病毒有反應,更不給他以否認的机會,立時又道:“別否認,我有齊白的錄音帶,可以證明這一點,剛才你也承認過。”
  病毒呵呵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听來甚至是十分溫柔:“年輕人,我已經說過了,最近我給了他几份資料,我實在不知道他到了其中哪一處地方如果沒有別的事情……”
  他下面的話未曾說下去,可是逐客的神情,已經十分明顯。講完了那句話之后,緩緩閉上眼睛,像是當我已不在他的面前。
  我忙道:“對不起,我……”我話沒有講完,那兩位美麗的護士,已經站起來,向我揮著手:“請你离開。”
  我搖頭道:“不行,我要問的事……”
  這一次,仍然是我的一句話還沒有講完,便听到了一個粗魯的聲音:“你要問的話,全部問完了。”
  我循聲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气。有兩個身形极其高大粗壯,估計体重超過一百五十公斤,而且全身都是堅實肌肉的大力士,穿著古埃及武士的服飾,正向我走過來。
  那兩個大力士,還不是單獨來的,他們的手中,各自牽著一頭黑豹。
  這种黑豹,是所有凶殘動物之中最危險的一种,我沒有把握赤手空拳,戰胜那兩頭黑豹。
  我一面后退,一面搖著雙手:“還有几句話……”
  我話沒有說完,那兩個大力士松了松手,兩頭黑豹向前扑來,它們的動作如此之快,一下子,扑到了离我身前還不到三十公分處,我甚至可以感到那兩頭黑豹口中噴出來的那股熱气。
  我退得极其狼狽,几乎跌倒,而且一退之后,轉過身,一直向前奔,奔出了病毒宮殿一樣的美麗住宅的大鐵門,那兩個大力士一直牽著那兩頭黑豹,在我后面,亦步亦趨地追著。
  我奔出了鐵門,心中窩囊之至。我,衛斯理,竟然叫人這樣狼狽不堪地赶了出來。
  可是既然已經叫人赶了出來,還有甚么辦法可想?我回頭看一下,看到那兩頭黑豹,倚在鐵枝上,人立著,爪甲銳利,發出低沉的吼叫聲。
  我未曾料到會這樣一無結果,很后悔沒有叫胡明等我,以致我要走一大段路,才搭得上車子,來到了胡明的住所。
  胡明開門,迎我進去,他的神情很緊張:“怎么樣?有甚么結果?”
  我搖頭道:“沒有,一點收獲也沒有,我是被兩個大力士和兩頭黑豹赶出來的。”
  胡明苦笑了一下:“這樣受過訓練的黑豹,一共有八頭之多。你知道,病毒的住所,真正是一座寶庫,他并不相信銀行,他歷年來所得的寶物和金錢,全在他的住所中。”
  我進入了胡明的書房,撥開了几堆書,找到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病毒甚么也不肯說,我看,只好去找齊白。”
  胡明苦笑道:“我不知道齊白在甚么地方,真的不知道,很久沒有和他聯絡了。”
  我道:“不要緊,我知道他在尹伯昔衛鎮上,有一所住宅,明天我就動身去找他。”
  胡明望了我半晌道:“其實,單思的死,可以完全交給警方去調查。”
  我吸了一口气:“整件事疑團太多,單思有人追殺,齊白下落不明,大國太空署人員冒充是拍賣公司的人別勸我放棄這件事。”
  胡明攤了攤手,重重放了下來,拍響他的身体:“祝你好運。”
  我向他望去:“電話在哪里?”
  胡明道:“自己找吧,反正一定是叫書本壓住了。”
  他不再理會,我費了好大的勁,也找不到電話,還是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才知道它在甚么地方,電話響,是大學有人來找胡明,胡明匆匆离去,我打了一個長途電話給白素,白素又不在家。
  我只好坐了下來,胡亂翻閱著一些書。那些研究古埃及歷史的書,我也看不進去,尤其是在思緒极度紊亂之際。我撥開了一些書,居然給我看到了一具小型電視机,我順手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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