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一、兩位一体的怪异現象


  寫了那么多古古怪怪的故事,也自然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古古怪怪的題目,那天,總覽了一下,發現一個最現成、最普通的名字,竟然沒有用過:“怪物”。
  有的時候,先定了名字,再來寫故事,故事寫得出了格,將就不到名字,就不免有點尷尷尬尬、勉勉強強的情形出現。如《大廈》這個故事,寫的是一直上升不停止,不知升到何處去的電梯,其實應該叫作《電梯》才對。又例如《廢墟》,說的是一群古怪莫名的古代遺尸的事,名字也就有點牽強。
  可是,用《怪物》來作題目,寫衛斯理的傳奇故事,卻一定十分妥當,因為要在故事之中安排一個甚至多個怪物,實在太容易了──只要故事中一有怪物出現,這個故事題為《怪物》,就錯不了,是不是?
  照例在故事之前,有點議論,也很有點和讀者諸君閒話一番的味道。
  “怪物”這個名詞,有一處怪的地方──明明是“物”,是沒有生命的東西,可是一旦和怪字連在一怪,怪物就有了生命,凡被稱為怪物的,都有生命,沒有生命的,只好被稱為“怪東西”。
  若問古今中外的小說之中,怪物出現最多的小說是哪一部?自然是我稱之為“天下第一奇書”的《蜀山劍俠傳》,原作者還珠樓主,我刪改增注,前后花了四年多時間(比起曹雪芹的披閱十載,也差不多了),精簡成為《紫青雙劍錄》,在刪的過程中,對書中的怪物,一個也不敢動,因為實在太精采。那些怪物之中,有六個頭九個身可以化為六個美女的、有只吃不排泄,在地底藏了几万年的──只要你想得出來的怪物,書中都有,想不出來的,更多,可稱是小說中的“怪物大全”。
  又或者問:衛斯理的故事之中,最怪的怪物,而且沒有寫到最后,還可以大為發展的,是哪一個呢?
  答案自然是《密碼》這個故事中的那個大蛹──經過X光透視,蛹中是一個人形昆虫類的生物,這個蛹,在勒曼醫院中等待出世,出世之后,毫無疑問,是一大怪物,可是這個故事,講的不是這個怪物。
  那么,是不是講的是在苗疆,把溫寶園姿刁走的那個怪物呢?那個女野人,在怪物之中,也可以算是怪得可以的!不,也不是,女野人紅綾的關系太重大,要寫她,真得大費周章不可,要把許許多多、提也不愿提的往事,全都挖出來──這些往事,由于實在太可怕了,有關人等,不但絕口不提,連想都不愿想。
  自然,絕口不提是可以做得到的──在那么多故事之中,真的做到了,連半句也沒有提過。可是要不想,當然是十分困難,也正由于如此,所以不愿在筆下提起,反正還有別的故事可寫。
  至于万一到了沒有別的故事可寫時,是寫女野人的故事呢,還是宁愿停筆不寫,也真難說得很。
  好像已不是“閒話”,而是剖白心聲了,不必再多說;這個故事,寫的究竟是什么怪物呢?
  自然要從頭說起。
  從苗疆回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知道原振俠醫生打電話找過我──老蔡說:“這位原醫生好古怪,久聞大名,可是行事卻有點顛三倒四,他找你們兩夫妻,不在,又說找溫寶裕,我說也不在,他媽媽在,問他是不是要他媽媽听,這醫生就把電話挂上了,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大國手。”
  老蔡發了一輪牢騷,我絕對相信老蔡的敘述,他決不是加枝添葉的人,所以我想了一想,也想不出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我只知道,這位俊俏的原振俠醫生,最近情緒极坏,他找我,一定有事,所以立即找他,可是醫院住所兩不見,不知道他又浪跡何方了。一直到相當久之后,談起來,才知道原振俠為什么匆匆挂電話的原因,所有在場的人,都笑的肚子痛。
  原來老蔡是揚州人,一直鄉音不改,當他說到溫寶裕的母親的時候,溫寶的母親,接近一百二十公斤的溫太太,真的是在我住所。可是原振俠絕想不到這一點,他听到老蔡連說了兩聲“他媽媽”,揚州話中,那已是俚俗粗言了。原振俠解釋:“貴管家已然口出惡言,我還不挂上電話,難道要等著捱罵嗎?”
  這可以說是最有趣的誤會,后來我轉達給老蔡,老蔡听了之后,笑著脫口而出:“他媽媽。”
  找不到原振俠,打發了溫寶裕的母親,總算松了一口气,只有一件事,令我頗為不解,我不知道何以白素要為了那女野人留在苗疆。
  我真的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而白素又在相當久之后才告訴我。使我瞠目結舌──這且不去說它。且說良辰美景,為了過中國新年,從歐洲回來,一到,知道白素不在,大失所望,又知道白素是在苗疆,又立即表示要到苗疆去,吵著要我和白素聯絡,派那架直升机去接她們──我离開的時候,把杜令的那架直升机留在苗疆,給白素使用。
  我心想,良辰美景很有趣,讓她們到苗疆去陪白素也好,可是還未等我和白素取得聯絡,這兩個古怪的少女,卻又改變了主意。
  令得良辰美景改變了到苗疆去的主意,是一雙孿生兄弟。
  這一對雙生子,姓陳:陳宜興、陳景德。
  陳氏兄弟是一雙十分奇特的雙生子,他們如今的身份,是商業巨子,跨國經營集團的首腦、豪富,在繁盛的商業區,他們兩兄弟各擁有一座六十層高的大廈,而大廈的頂層,有天橋可以互通,頂層布置奢華,城市聞名的空中花園。
  這對雙生子有著十分奇特的經歷──我和他們不熟,只是在偶然的公眾場合,見過一兩次,可是原振俠醫生和他的女巫之王,卻曾和陳氏兄弟有過交往,說起過他們的奇怪經歷。
  可以用最簡單的話,來敘述一下他們的怪异經歷。
  他們是棄嬰,被收留了之后,就被當作是一項實驗的對象,實驗的目的,是想證明雙生子之間有心靈互通現象,是不是可以擴展為腦部活動的互相交流!
  這是一個相當駭人、十分大膽假設的實驗課題,而且,實驗的進行方法,也相當古怪駭人──單是用真人來作實驗,已經駭人听聞了。
  實驗的方法是,把雙生子隔開來,一個,給以正常的教育,盡量發揮他的才能。而另一個,則令他在一個完全与世隔絕的環境之中,不給經任何知識,長大之后,就變成一個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不是天生的白痴,而是人工刻意培養出來的白痴。
  然后,再令雙生子相會,令有知識的人,和人工白痴的另一個,作腦部活動交流,也就是說,把知識通過腦部交流,輸送到另一個人的腦部去。
  原振俠醫生在后期,參与了這件事,經過离奇之至,有整個故事的敘述,題名為《變幻雙星》。實驗的結果,完全成功,一個人的知識,進入了另一個人的腦中,兩個人享有同樣的知識,就像一份文件,通過了复印,變成了兩份一樣。
  我知道陳氏兄弟有這樣奇特的經歷,是良辰美景告訴我的,她們和陳氏兄弟,在一個什么“雙胞胎協會”之類的組織中相識,雖然陳氏兄弟和她們的年齡,相去甚遠,可是良辰美景卻十分欣賞陳氏兄弟的“成熟男性風韻”,所以雙方成了好朋友──至于雙方之間,有沒有愛情的成分存在,良辰美景不說,我自然也不便問。
  良辰美景帶了陳氏兄弟來見我,由于她們的緣故,我自然不好意思拒見,可是陳氏兄弟的言談,不是很有趣,不到二十分鐘,我已連打了三個呵欠,以良辰美景的聰明伶俐程度而言,她們應該知道我已經不耐煩,不必我下逐客令,他們應該自行告辭了。
  可是,只見她們不斷和陳氏兄弟交換眼色,并沒有要离去的意思。這等情形,分明是他們有事要向我說,可是又不知怎么說才好。
  于是,我又打了一個哈欠:“有話請說。”
  由于我和陳氏兄弟不是太熟,所以習慣上接在“有話請說”之下的那句,“有屁請放”就省略了下來。
  良辰美景未言先笑,顯然是必有所求,她們說話的習慣,我以前已詳加敘述過了,她們望著陳氏兄弟:“他們的經歷,衛叔叔你是知道的了。”
  我“嗯”地一聲:“知之甚詳,就是你們告訴我的!”
  良辰美景又望了陳氏兄弟一眼。我又道:“和他們有同樣經歷的,還有一對姓方的孿生女,一個叫如花,一個叫似玉的,是不是?”
  良辰美景笑:“是啊,本來他們四個人,倒是很合适的兩對,可是如花似玉是音樂家,看不起商人,這兩兄弟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老是得罪人家這藝術家,我們兩個,居中調停了几次,都沒有效,看來他們是無望的了。”
  對于“看來是無望的了”,陳氏兄弟兄弟一點也不在乎,只是望著良辰美景笑,看起來,良辰美景絕不討厭他們。本來良辰美景或許有意撮合方家姐妹和陳氏兄弟,但這樣弄到后來,一心作媒人的,反倒自己上了轎子的例子多的是,在眾多复雜的男女關系之中,屬于熱鬧話題,不值得去深究。
  我看他們四人,說著把話題拋了開去,所以又提醒他們:“有話請說。”
  陳氏兄弟之一(也不知道是景德還是宜興)道:“我們之間的思想交流過程,相當神秘。”
  我一听,不禁挺直了身子,這個話題,我倒是有興趣的──人与人之間的知識直接灌輸和交流,雖然僅在同卵子孿生的雙胞胎中進行成功,但那也是极了不起的一項科學成就,勒曼醫院集中了那么多精英,又有外星人如杜令之類的幫助,也只不過可以做到給复制人思想和知識!所以,其間的過程如何,我很有興趣知道。因為原振俠醫生、良辰美景,雖然曾參与其事,可是到了最后關頭,他們也不知道情形如何。
  我忙作了一個手勢,請他說下去,他皺著眉──陳氏兄弟和良辰美景的說話方式不同,總是由其中的一個開口,但是他們的思想,顯然是一致的,因為一個一皺眉頭,另一個也立刻有同樣的動作。
  那一個皺著眉說:“我們被一艘船,帶到一個小島上,那個組織的總部,就在小島之上──那一群人,曾是一個皇族,在歷史上,建立過一個王朝,深受孿生遺傳之苦,所以……”
  我打斷了他的話:“這些我全知道,你說自己的經歷就好。”
  陳氏兄弟同時紅了紅臉,那一個續道:“上了岸之后,我們和方家姐妹,一起被帶到一間有很多儀器的密室之中,如同科學怪人的電影一樣,被固定在座椅上,頭上連結了許多電線之類的物体……”
  他說到這里,我又打了一呵欠,因為這個過程,殊不刺激。說話的陳氏兄弟之一唉了一聲,那一個也唉了一下:“沒有發生什么事,就喪失了知覺,等到醒來,我沒有覺得有任何損失,他已經變得和我一樣了──在感覺上,兩個人簡直就是一個人,那情形,比良辰美景她們還要怪……如果我們之中,一個捱了打,另外一個,也會有痛的感覺。”我“嗯”了一聲:“痛感是由腦部神經活動產生的,那不足為奇。”
  兩個人一起苦笑了一下,一個捋起了衣袖來,在他的手臂上有紅色的一點,看起來是被什么昆虫叮咬的,另一個亦捋起了衣袖,在同樣的部位,也有同樣的一個小紅點!
  我看到了這种情形,也有怪誕莫名之感,失聲道:“一個給蚊子叮了,另一個不但會有痒的感覺,而且也會有紅腫。”
  陳氏兄弟一起點頭,我立時向良辰美景望去,良辰美景搖手不迭:“我們可沒有那么玄!他們……兩個人之間,像是有無數無形的聯系,就像是鏡子中的影子一樣,一個不論發生了什么事,都必然在另一個身上發生。”
  我吸了一口气:“這种奇怪的情形,本來在雙生子之間很常見,可是如果到了這种地步,卻也未曾听聞過,可能是你們兩人曾經有過思想交流的緣故。”
  良辰美景笑著,指著陳氏兄弟:“他們兩個人,其實等于是一個雙頭怪物。”
  良辰美景的相當尷尬,我笑歎:“別胡說!說他們是一個人有兩個身体,還比較恰當些──當然,這种情形,也夠怪的了。”
  良辰美景忽然話頭一轉:“衛叔叔,你說,描寫各种各樣怪物最多的一部小說,是《蜀山劍俠傳》,其中可有他們這樣的情形?”
  我听得她們這樣問,不禁失笑:“那部小說中的怪物,都不是人類,不是怪虫,就是怪獸。也有一個怪人,叫作黑丑,是有三個身体,可是卻是連体人。”
  陳氏兄弟問:“希腊神話之中的怪物也很多,個個都怪得不可思議,有的有許多頭,有的三個人合用一顆牙齒等等,衛先生,良辰美景說,你曾經有過一項假設,說神話中的怪物,有可能全是异星人,所以才會有各种各樣、古怪之至、匪夷所思的形体。”
  我點頭:“只是假設,但很有可能,尤其是在有系統的神話之中,這种可能性更高。”
  說到這里,我有點明白他們前來的目的了,我指著陳氏兄弟:“怎么?你們疑心自己可能不是地球人?”
  陳氏兄弟顯然正有這樣的怀疑,所以兩人默然不語,只是神情地望著我,良辰美景也十分有興趣,看來他們之間,就這個問題爭論了相當久了,因為沒有結果,所以才來找我的。
  我笑了一下:“你們之間的异象,我看是生子之間的特殊現象,和你們是外星生物無關──當然,如果你們另有怪現象,那又作別論。”
  陳氏兄弟也失笑:“別的沒有什么古怪,因為被她們取笑得多了,不免有點心中犯忌,所以……才向衛先生來請教一下。”
  可想而知,良辰美景和陳氏兄弟已經熟絡到了何等地步,我看到他們狼狽的情形,不禁“呵呵”笑著:“就算是外星人,也不必怕成這樣,我很知道有几個外星人在地球上叱吒風云,生活得极好,不想回去。”
  陳氏兄弟狠狠瞪了良辰美景一眼,作了一個要打她們的手勢,良辰美景揚起了頭,作出一副愛理不理之狀來──陳氏兄弟在商場上,雖說不是頂尖人物,可是也算是相當成功的人物,可是就算是真正的大人物,和淘气之至的良辰美景在一起,也不免會舉止輕浮起來,何況他們四人之間,還有可能有特殊的感情因素。
  我裝著看不見,順口問良辰美景:“你們不是想到苗疆去嗎?”
  良辰美景齊聲道:“是啊,你和白姐姐聯絡了沒有?”
  我在前面說過,她們要到苗疆去,后來改變了主意,令得她們改變了主意的,是陳氏兄弟──在當時,我問她們之際,她們還沒有改變主意。
  我只是在想著這兩個女孩子到了苗疆之后的情形,又想到那個女野人,行動快絕,在懸崖峭壁之上,縱躍如飛,和她們的輕身功夫相比較,不知是誰更擅胜場。
  那女野人是自小和猿猴一起生活,才自然而然練成了那等身手的,若是有輕身功夫的決竅,能得到良辰美景的指點,只怕會青出于藍也說不定。
  我想到了這里,就和他們簡略地說了一下那個女野人的情形,听得他們四個人,都目瞪口呆,我指著良辰美景,笑著對陳氏兄弟道:“這不算稀奇,她們兩人的來歷,才叫古怪。”
  良辰美景一起叫了起來:“不准說!讓他們去猜!”我不禁大笑,良辰美景的來歷古怪之至,要猜,只怕別說地球,就是整個宇宙之中,也不會有人猜得到;但那既然是他們之間的游戲,我自然不必去破坏。
  臨走的時候,陳氏兄弟顯得很高興,連聲說“幸會”,我和良辰美景約好了,叫她們明天一早,就到我這里來听白素的消息。
  一切看來相當正常,并沒有什么特別。陳氏兄弟之間的异象,雖然奇特,也可能假設──至于他們由此怀疑自己是外星人,那确然十分有趣。
  我在門口,看他們四人上了車,那是一輛相當大的開篷車,車子不是良辰美景的,所以不是鮮紅色,陳氏兄弟在前,良辰美景在后,引擎一發動,轟然作響,車子就絕塵而去。
  這四個人,男的不失英俊,女的更是俏麗,自然和怪物的形象沾不到邊,可是若是有人見了一雙一模一樣的男人,和一雙一模一樣的女孩子,同在一輛車內,也難免會嘖嘖稱奇──如果有全城令人矚目的人物選舉,他們一定會當選!目送他們离去之后,才轉回屋內,就听到樓上書房的電話響,我上樓,取起了電話,就听到了一個十分急促的聲音:“衛斯理?”
  聲音可說不是很有禮貌,但由于我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聲音,所以惊訝异常,心知他找我,一定是有急事,自然也不支計較他的態度了,我先答應了一聲,還沒有問他是什么事,一旁又有一個听來十分滿的聲音傳來:“這是警方的事,不必勞煩衛斯理。”
  那在一旁表示不滿的聲音,也是熟人,我也是一听就听出了那是警方的高級警官,專門處理特別事務的黃堂──我和黃堂,在好几中上,有過交往,對他的印象相當好,但是黃堂和我之間,是那种不能成為十分親熱朋友的那一种交往類型。而我一拿起電話,就直呼名字的那個,卻是亞洲數一數二的豪富陶啟泉!
  陶啟泉和我相識更久,在好几件事上,都或多或少,有他的份。他收養的一個被棄的女嬰,竟然成了女巫之王,是原振俠醫生的密友,這個女嬰的來歷和經歷,也古怪得不可思議。
  這時,我定了定神:“什么事,陶大老板?”
  陶啟泉悶哼了一聲:“扯蛋!有點事,想請你幫忙查一查。”
  這時,黃堂的聲音又傳來:“陶先生,我堅持,這是警方的職責。”
  陶啟泉大是不耐煩:“警方由警方查,衛斯理由衛斯理查。”
  他們在電話那邊亂七八糟地吵,陶啟泉更像是肯定了我一定會替他去查案子一樣,未免令我有點啼笑皆非,而且,也莫名其妙,可是我至少知道一點,一定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不然,不會牽涉到超級大豪富陶啟泉和高級警官黃堂。
  我還沒有再發問,陶啟泉又道:“你能不能來一次?”
  我又好气又好笑:“陶翁如喚,敢不應命?可是尊駕何處?”
  陶啟泉又說了一句:“扯蛋!我在辦公室。”
  我歎了一聲:“那請你先通知警衛部門,不然,我在超過十度關卡盤問時,可能會忍耐不住脾气。”
  陶啟泉忙道:“自然,你來,沒有什么人敢問你半句話。”
  ------------------
  黃金屋 提供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