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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呆立了片刻,來到了電話前,撥了穆秀珍家中的電話,電話響了好一會,才有人來接听,木蘭花听到的正是穆秀珍的聲音。
  木蘭花立即問:“秀珍,四風怎么了?”
  穆秀珍的聲音很嘶啞,道:“醫生來過了,醫生說,在十小時之內,他怕不會醒來,他血液中的酒精已到飽和點!”
  木蘭花歎了一聲,道:“秀珍,你別難過。”
  穆秀珍在電話中啜泣了起來,道:“蘭花姐,醫生還說,像那樣喝酒法,再壯健的人,但隨時可以倒下來,立即弊命的!”
  木蘭花道:“我想他不會有第二次的了,等他醒了之后,我一定要問問他,為什么會那樣,他不給我切實的回答是不行的。”
  穆秀珍的聲音,听來仍然是斷斷續續的,她道:“那么,等他一醒過來,我立即打電話給你,不過,蘭花姐,我心中真很難過!”
  穆秀珍講到這里,又哭了起來。
  而且,她一哭出聲,立時便挂上了電話!
  木蘭花卻還握著電話在發呆,穆秀珍說她心中難過,但實際上,木蘭花听到了穆秀珍的話之后,她的心中,更加難過。
  好一會,木蘭花才放下了電話來。
  她才一放下電話,電話鈴又響了起來,那是警局打來的電話,找高翔的,高翔接過了電話問道:“有什么事情?”
  “高主任,”那面說著,“你交來的車牌號碼,我們已查過了,車主是周絲小姐,她住在云青路二十號,她是一個類似高級交際花的女人!”
  “好了,謝謝你。”高翔放下了電話,站了起來,“我去那個姓周的女人,在她那里,或者可以問出一些線索來的。”
  木蘭花搖著頭,道:“我去,你太疲倦了,你在這里休息一會,安妮,你若是想去陪秀珍,我先和你去看看她,我再去找那位周小姐。”
  安妮道:“當然想!“高翔也不再堅持,他在沙發上躺了下來,木蘭花和安妮,立即上了車,駛离開去,二十分鐘之后,她們到了穆秀珍的家中。穆秀珍的雙眼十分紅腫,見了木蘭花,她几乎忍不住又要哭了,安妮忙道:“秀珍姐,別哭,你是從來不哭的,別哭!”
  听得安妮那樣說,穆秀珍抹了抹眼淚,道:“安妮,仰說得對,你們……可要去看一看四風?他正不省人事地睡著。”
  木蘭花搖頭道:“不必了,等他醒了再說,我去見一個姓周的小姐,她可能對四風的荒誕行為,有所解釋,安妮留在你這里。”
  “好的。”穆秀珍握著安妮的手,送木蘭花离去。
  周絲的家,是一幢大廈式的房子的頂樓,當木蘭花按了門鈴之后,一個女佣打開了門,道:“你來得那么早,我們小姐還沒有起身呢?”
  木蘭花道:“可是我有重要的事!”
  那女佣老大不愿意地打開了扣在門上的鏈子,讓木蘭花走了進去,客廳很寬大,也很華麗,那女佣走進去,木蘭花就站在客廳中。
  過了几分鐘,那女佣又走子出來,道:“你是干什么的?小姐懶得起身,她要你進去。”
  木蘭花忙道:“都也一樣!“那女佣帶著木蘭花,來到一扇門前,敲了敲門,把門推開,木蘭花一步跨了進去,她才一踏在那軟軟的湖藍色的地毯上,便呆了一呆!因為她已看到房間中那張放得十分大的照片。照片足有尺高,是兩個人的合照。那兩個人,一個是云四風,另一個是周絲!在那張照片上看來,云四風和周絲兩的關系,顯然非比尋常,因為他們兩人,十分親熱,照片是在城市中心的公園中拍的,背景則是山上的許多房屋。由于照片放得十分大,是以山上的一些房屋,也十分清楚,木蘭花向那張照片望了一眼,便轉過頭,向床上望過去。周絲還躺在床上,雖然她還未曾經過化妝,但是她白皙的皮膚和烏黑的眼珠,已然足證她是一個標准的美人儿了,她也打量著木蘭花,然后她道:“你是誰,一清早來見我,有什么事?”
  木蘭花問道:“周絲小姐?”
  周絲懶洋洋地點著頭,順手拿起一個指甲挫來挫指甲。
  木蘭花又道:“我是木蘭花。”
  “噢”周絲立即張大了她那雙迷人的眼睛,“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木蘭花,他時時向我說起你,不過我想不到你那么年輕。”
  當周絲說到“他時時向我說起你”這句話時,向照片中的云四風,指了一指,又發出了一個十分艷美的笑容來。
  木蘭花道:“是的,云先生和我們是好朋友,周小姐,認識云先生,有多久了?”
  “不久,只有七八天。”周絲笑著,“可是我們的感情,卻像是認識了七八年那么久,他甚至已向我求了几次婚了!”
  木蘭花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如果這時有木蘭花的熟人在場,那么一定可以發現,木蘭花的臉色是很少那樣青白的,那自然是她的心情不好之极的原故。
  木蘭花地緩緩道:“周小姐,云先生是結了婚了!”
  周絲笑得更動人,她的聲音也十分柔軟動听,她道:“自然,他的婚事,全市轟動,我也那樣提醒過他,但是他說,他可以离婚的!”
  木蘭花竭力鎮定著心神,她心中對云四風的信心,也不免開始動搖了!周絲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木蘭花在苦苦思索著。
  可是,卻有不少事實證明周絲的話是真的!
  第一,昨晚周絲曾和云四風在酒吧中見面。
  第二,在周絲的香閨之中,有著她和云四風如此親密的合影!這兩點,就足以證明周絲的話不會假了,可是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突然了!
  雖然說人心難測,但是云四風也不應變得如此之快的!
  木蘭花歎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周絲則繼續道:“我也知道四風的新夫人是你的妹妹,四風曾對我說了她許多坏話,男人在另結新歡之前,總會說以前認識的女人是不值一顧,我也不必轉述他的話了,是不是?”
  “是的,不用轉述了!”木蘭花的心中,感到一陣難過,她走到那張大照片之前站定,“周小姐,那么你可有答應他的求婚?”
  “沒有,我不必去搶人家的丈夫,我告訴他,若要我考慮他的求婚,那么,至少他應該是一個沒有妻子,有結婚權利的人!”
  “你是要他先和妻子离婚?”
  “蘭花小姐,千万別那樣說,我從來也沒有要他离婚,我有很多人追求,我只是告訴他,像他如今的身份,是不能向我求愛的!”
  “我明白了,周小姐,你令他神魂顛倒了!”
  “但那不是我的錯,對不?”周絲微笑著。
  “當然不是你的錯,”木蘭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張照片上。
  她的視線,集中在背景上的一幢房屋上,那房屋的牆上,搭著竹架顯然是正在修葺。
  木蘭花看著那幢房屋,足足看了一分鐘之久,她才歎了一聲,道:“男人的心正是太難捉摸了,周小姐,這照片是什么時候照的?”
  “四天之前,我們一起在公園拍的,你看還好么?”
  “四天之前?很好,拍得很好。”木蘭花轉過身來,“周小姐,我知道,昨天晚上,你曾和他會過面,后來你又离去了!”
  “是的,他一定要向我求愛,但是我的態度很堅決,我不能愛一個有婦之夫,他好像受了刺激,拼命喝酒,我不愿看到他那樣,所以先走了!”
  木蘭花道:“你的態度很對。”
  “可是,我卻無法不讓他來追求我的。”周絲斜睨著木蘭花。
  “我相信,你在未見我之前,一定已明白我是怎樣的人了?”
  “是的周小姐,我很欣賞你的坦率,再見!”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已出了周絲的臥室,來到了客廳,那女佣已打開了門,在請她出去,木蘭花一直來到大門上,才停了一停。
  她的心中十分亂,像是一大團被攪亂了的線,但是,她卻已經在那一大團亂線中,找到了一個線頭,問題是如何開始從那線木蘭花發現的那個“線頭”,是她极敏銳的觀察力觀察的結果,她是在那幅周絲和云四風合影的大照片上,發現了“線頭”的。
  她發現的疑點是那幢正在進行修葺的房子。
  那幢在山上的房屋,是屬于一個著名的豪富的,這幢房屋最近易了主,原來的業主在一場豪賭之中,將它輸給了現在的主人,新主人于是進行修葺。
  那件事頗為轟動一時,新主人在人居新屋時,還曾開過盛大的酒會,木蘭花可以确切說出,酒會舉行的日期,是在四個月之前。
  那也就是說,這幢房屋在四個月之前已修葺完畢了。
  然而,周絲卻說那照片是四天之前拍的。
  除非那房屋在四天前又開始修葺,要不然,周絲就是在說謊!而且,那張照片也不可能是四個月之前拍的,因為云四風認識周絲,只不過八九天!
  那么,推理下去,就自然而然得出一個結論!那張照片是偽造的,那是精妙的黑房技術的結果,是利用底片拼湊,再攝成功的!
  木蘭花的心中發亂,她緩緩地向前走著。
  她需要找一個地方,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
  她駕車來到了公園附近,走進了公園,找了一個有樹蔭,而又向著山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公園中人不多,很靜,也适宜思索。
  木蘭花先尋找著那幢房屋,她立即就找到了那房子,因為那是一幢式樣十分出色的房子,當然,在房子的四周圍,沒有竹架。
  木蘭花的心中十分亂,她竭力將事情簡單化,結果,她在紛亂的思緒中,找出了一個肯定的結論,而由那肯定的結論上,引引出一個問題來。
  她的結論是“那照片是偽造的。”
  她的問題是:周絲為什么要偽造一張那樣的照片,而且又是挂在如此當眼的地方?
  接著,木蘭花又想到,自己去見周絲,是十分冒昧的,因為自己根本不認識她,但是周絲請一個不相識的陌生人在臥室相見,豈不是更不尋常?
  現在想起來,她卻明白了!周絲請她進臥室,目的就是要她看到那照片!
  周絲竟是知道木蘭花會去看她的!
  木蘭花緩緩地吸了一口气,她覺得自己不但找到了“線頭”。
  而且已慢慢地將線抽出來了,周絲的目的是要木蘭花相信,云四風變心了!
  當木蘭花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她的心中,感到了十分安慰。
  因為她始終不相信云四風和穆秀珍之間的感情會起變化的!
  可是,木蘭花想到了這件事,對于解決整個疑團,卻并沒有多大的幫助,就算木蘭花已猜到了周絲的目的,她也無法解釋云四風失常的行動!
  但木蘭花至少已知道,有一個极大的陰謀,正環繞著云四風在進行,這個陰謀若是獲得成功,足以毀掉云四風的!
  木蘭花站了起來,她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必需由云四風來回答,那便是:何以云四風要去和周絲見面,他們之間究竟存在著什么關系?
  木蘭花离開了公園,回到家中。
  高翔在沙發上睡著,睡得很憩。
  木蘭花坐在高翔的對面,呆呆地望著高翔,望了很久,才輕輕地上了樓,取了一條大毛巾來,輕輕蓋在高翔的身上。
  高翔翔并沒有醒,只是略轉了轉身。
  木蘭花又上了接,和穆秀珍通了個電話,吩咐穆秀珍,云四風一醒就通知她。然后,木蘭花坐在安樂椅中,又開始沉思。
  她可以說已發現一個十分重大的線索了,那線索便是,一個著名的交際花周絲,要在她面前,造成云四風在追求她的印象。
  周絲進一步的目的是什么?
  她一定有進一步的目的的,但那是什么呢?
  木蘭花思索著。
  周絲是想證明云四風是一個薄幸儿?
  就算證明了這一點,對周絲來說,又有什么好處?木蘭花覺得自己雖然在一團亂線之中,找到了“線頭”,但是只抽出了几寸,便又遇到了死結,無法繼續再解下去了。
  木蘭花又拿起了電話,她和方局長通了一個電話,請方局長派几名干練的探員,去日夜監視周絲,并且設法在周絲的屋中裝置偷听器。
  方局長是知道木蘭花絕不會無緣無故地那樣做的,所以他連問也不問木蘭花為了什么,立即便答應了下來,在接下來的時間中,木蘭花又問很多人了解云四風的情形,最后,木蘭花又离家外出,她到了云氏大廈,在精致的貴賓會客室中,和云五風見了面。
  木蘭花一見云五風,便將那疊照片遞給他看。
  云五風一面看,一面搖頭,道:“不對,那是不可能的,那人不是四哥,他……怎會變成那樣子,而且,他才結婚!”
  木蘭花歎了一聲,道:“五風,那是你四哥,這些照片,是高翔親手拍回來的,他醉得不醒人事,也是高翔送他回去的!”
  云五風睜大了眼睛,道:“為什么他會那樣子?”木蘭花的神情十分嚴肅,道:“五風,我認為他一定遭到了极大的困難,你們几兄弟中,他和你的感情最好,他可曾對你說過什么?”
  云五風听得木蘭花那樣問他突然苦笑了起來。
  同時,云五風揮著手,像是想將一個夢魔揮掉一樣,他道:“那是很荒唐的,他曾對我說,說秀珍姐……真可笑,他說秀珍姐要毒死他!”
  云五風講了之后,略停了一停,又道:“唉,我其實不應該那樣告訴你的,因為這事情實在太可笑了,真是毫無意義的。”
  木蘭花搖著頭,道:“不,你應該告訴我,因為他也同樣告訴過我們,說他有十分确鑿的證据,證明秀珍要毒死他!”
  云五風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他道:“蘭花姐,我四哥為什么會變得那樣?他從來也不是那樣的人,何以他竟怀疑起他的妻子來?”
  木蘭花道:“我還完全不知道,但是我已然略有一些眉目,我想有人正以一個巨大的陰謀,在破坏他們夫婦的感情。”
  “那么,又可以達到什么目的呢?”云五風攤開了手。
  木蘭花歎了一聲,道:“那我還不知道,自然,可想而知,一定是另有目的,不單是破坏他們夫婦感情那樣簡單的。”
  云五風來回踱了几步道:“那我們怎么辦?”
  木蘭花很誠懇地道:“五風,你四哥已在怀疑秀珍,可能對我們的友誼也不像以前那樣了,但你卻是他的弟弟,他或者會對你說一些真心話的!”
  云五風立時明白了,他點頭道:“我知道,如果他對我說什么,那我一定告訴你。”
  “那樣子最好了,但是你要記得的是,你不能讓他知道這一點,也不能去問他,要等他自己和你講起來,他才不致起疑。”
  云五風道:“我全明白了。”
  木蘭花走出了會客室,當她走出云氏大廈堂皇的大門之際,陽光十分好,那是一個十分好的天气,但是木蘭花的心情,卻十分沉重!
  木蘭花接到了安妮的電話,告訴她云四風已經醒來時,她早已回到了家中,高翔也早已醒了,他們兩人立時赶到了穆秀珍的家中。
  安妮一個人坐在客廳中鼓著气,高翔和木蘭花直趨臥室,云四風還躺在床上,睜大著眼,面色蒼白,偏悻,雙眼一點神采也沒有。
  而穆秀珍則坐在床邊,滿面愁容望著他。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走進去,云四風一動也未曾動過,甚至于他的眼珠也不轉動一下,穆秀珍站了起來,道:“你們看他,什么藥也不肯吃!”
  木蘭花來到了床前,叫道:“四風!”
  云四風的雙眉抬了一抬,道:“我……我的行動?”看他的樣子,倒像是他自己全然不知道他做了一些什么事一樣!高翔已經忍不住滿面怒容了,但木蘭花卻向高翔揮了揮手。
  木蘭花繼續道:“是的,你昨晚的行動!”
  云四風的雙眉,蹙得更緊,他緩慢地道:“我昨晚的行動?我……昨晚的行動?我昨晚……做了一些什么?那是怎么一回事?”
  高翔怒道:“蘭花,給他看那些照片!”
  木蘭花點了點頭,將那疊照片遞給了云四風,云四風手在床上撐著,坐起身來,穆秀珍連忙過去扶他,又將枕頭塞在他的背后。
  云四風接過了那疊照片,一張一張地看著。他才看了四張,手便發起抖來,等看了十來張之后,他的手抖抖得十分之劇烈。
  他終于不能再握住那疊照片,而任由那疊照片,落了下來,他抬起頭來,聲音也發著顫,道:“那……是我么?那真是我?”
  高翔冷冷地道:“不是你,是一個叫云四風的人!”云四風雙手捧住了頭,他喘气,喃喃地道:“這是如何發生?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我實在記不起來了,我只記得……”
  木蘭花在那疊照片中,找出了云四風和周絲在酒吧中見面的那張,送到了云四風的面前,道:“事情從這時開始,是不是?”
  云四風向照片看了一眼,點頭道:“是。”
  “你認識那女人多久了“”木蘭花問。
  “我根本不認識那女人!”云四風回答著。
  云四風的回答,令得木蘭花感到意外,但是卻也不是极度的意外。木蘭花又問道:“你不認識那女人,為什么和她見面?”
  云四風道;“有人打電話給我——”他話講到了一半,便停了下來。只見他向穆秀珍望一眼,口唇動了動,但是卻沒有說出什么來,而他的臉上,則現出苦痛的神情來。
  木蘭花已明白了云四風的意思,是以她立即道:“高翔,秀珍,你們兩人,先出去一會,我想和四風單獨談一談。”
  高翔冷笑著,憤然道:“我們走!”
  穆秀珍卻沒有說什么,只是抹著淚。
  高翔大聲道:“秀珍,你怎么了?你從來也不是那樣婆婆媽媽的人,有什么好哭的?天下有的是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個!”
  穆秀珍沒有說什么,和高翔一起走了出去。
  在高翔數說穆秀珍的時候,木蘭花也望向穆秀珍,木蘭花也覺得穆秀珍太柔順了,穆秀珍實在不應那樣柔順的,她應該和云四風大吵大鬧才是!
  但是,或許是穆秀珍太愛云四風了,是以她才不忍和云四風吵鬧?木蘭花只覺得心中的疑團,越來越甚,她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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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雪人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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