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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烈焰沖天


  過了足有十來秒,黃堂才能講出話來。他聲音苦澀,像是在哀求:”回去再說,回去再說,好不好?”
  黃而的神情雖然不滿,可是也沒有再逼他哥哥,他重重頓足,說了一句:“你為甚么要這樣?”
  黃堂還是那句話:“回去再說。”
  看黃而的情形,像是黃堂犯了甚么大錯,令他极其憤怒,可是他又是基于黃堂是他哥哥,所以不便發作。他雙手緊緊地握著拳,指節骨被捏得“格格”作響,張大了口,卻又說不出話來,樣子變得很是可怕。
  白素在這時候走向他們,沉聲道:“有甚么話,還是在這里說明白了的好,若是回去說,惹惱了令堂,只怕更不能收科!”
  白素這內句話,像是大鐵錘一樣,打得黃堂低下了頭,身子發抖,剛才的威風不知去了哪里。
  這時,我也看出些苗頭來了∣∣黃而很怕(尊敬)他哥哥,而兩兄弟都很怕他們的母親。看來黃老夫人教子很嚴,才會如此。而黃老夫人不知道有甚么事要找白老大,或是和白老大有關,卻又沒有著手的線索。
  在這里,我不明白的是:白老大和我們的關系,可以說無人不知,何以黃而和他的母親如此悖時,竟然會不知道?我更不明白的是:黃堂為甚么要向他弟弟和母親隱瞞這個盡人皆知的事實?這其中究竟有甚么蹊蹺,真是耐人尋味。
  黃堂仍然低著頭不出聲,黃而神情緊張地問道:‘是不是白老先生已經過世了?’他此言一出,我、白素和紅綾齊聲大喝:‘胡說!’
  黃而雖然受了責備,可是反而滿面喜容,手舞足蹈:‘好极,妙极!他老人家在哪?就請出來相見。’
  白素笑道:‘他不在這里,若是你要見他,要到∣∣’話末說完,黃堂已叫了起來:‘別說了!我絕對不會讓娘去見甚么白老大的!不會,死也不會!’
  他叫得聲嘶力竭,滿面通紅,看樣子真會拚了命來阻止他的家人和白老大見面。我心中疑惑之极,向白素望去,她也搖頭,表示不知道其中緣由。
  黃而跳腳:‘可是娘說,有要緊的事,要和白老大商量,且說這事非同小可,除了白老大以外,再也無人可以共商!’
  黃堂用力揮手:‘听我的話沒錯,這些人不能共事,我就是因為太相信了他們,所以才落得死不死活不活的下場。我不能看著娘也學我一樣!’
  他這樣說法,我和白素都大為反感。我連連冷笑:‘就算我們對不起你,賬也不能算在白老大身上。’
  白素也有怒意:‘你可別得罪他老人家。或許令堂要找他商量的事真的十分重要。’
  黃而附和:‘是啊∣∣’他才說了兩個字,黃堂就已破口大罵:‘是甚么?你又知道了些甚么?’黃而也不以為意:‘我是甚么也不知道,問了几千次,娘都不肯說。她對你說了嗎?’黃堂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黃而又道:‘娘那么著急要找白老大,必有原因,我們做儿子的自然要盡力而為。’
  黃堂又是著急,又是憤怒,他揚起手來,像是要打人,可是一頓腳,又沒有下手。只見他滿頭都在冒汗珠,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分明是心中急到了极點。
  看到他這种情形,我和白素都很感到意外。黃而更是走過去用手替他抹汗。黃堂趁勢抓住了他弟弟的手,聲音發啞:‘兄弟,你和娘一直不吃人間煙火,哪知道人心險詐、世途險惡,听我的話,不會有錯。’
  黃而一听,哈哈大笑起來:‘你說我不通世務,我想不認也不行。可是,娘怎么會是?她老人家大風大浪,甚么事情沒有經過?日本鬼子和平軍,國民党共產党,土匪強∣∣’他一口气說下來,我和白素听得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真弄不明白他說的是誰。
  其實我們當然知道他在說的是誰’’那就是我們心目中知書識禮的黃老夫人,黃而和黃堂的母親。可是,黃而竟然用這樣的話形容他的娘,這真是匪夷所思。
  要是照這樣的話來看,這位黃老夫人應該是怎樣的一個人物?我心中的疑問愈來愈多,正想問個明白,事情卻又有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黃而一口气說下來,還沒有說完,黃堂大叫一聲,突然雙膝一曲,竟然向著黃而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這一下變化,令黃而不知所措至于极點。他先是雙手亂揮,接著,他也‘咚’地一聲,跪了下來,變成兄弟二人,相對而跪。
  這時候,黃堂臉上肌肉抽搐,神情痛苦之极,突然之間,淚如雨下。他一面哭,一面道:‘我是娘的儿子、你的哥哥,我們是至親骨肉,心連心、血連血的親人,說甚么我也不會害你們……’他說到這里,已經是泣不成聲,整個人都在發抖。黃而扑向前去,抱住了他,也號啕痛哭了起來,叫道:‘不會,你當然不會害我們!’
  在這种情形下,我和白素真不知道該說甚么才好。要是我們再和黃堂唱反調,那就變成挑撥他們兄弟間的感情了。所以,我們只好在一旁看看。
  紅綾看到這种情形,人是奇怪。
  她向二人走去,白素連忙過去把她拉住。紅綾問道:‘他們怎么啦?’白素搖頭:‘現在還不明白∣∣’她正在這樣說著,那邊黃堂也又開了口:‘你現在不明白,日后你們一定會知道。我最近出了事,又要為這事情瞞著你們,終日提心吊膽,唯恐被娘打听到白老大的消息,這日子豈是人過的,你要是再逼我,我死在你面前算了!’
  黃而痛哭失聲,他大哭的情形,我們曾經領教過,不過這一次比上次更甚。他是性情中人,黃堂的話,也确實令人听了心酸,所以兩人這一抱頭痛哭,看來一時之間難以停止。
  我心中的怀疑愈來愈甚,不知道有多少問題想間,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如何開口?我焦躁起來,想走過去把他們拉開,白素向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稍安無躁,我也就強忍了下來。這時候,我思緒很紊亂,許多問題堆在一起,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白索也眉心打結,顯然她也弄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兩人哭了好一會,黃而啞著聲說:‘不逼你,不逼,我們回去吧。就只當甚么也沒有听說過。’
  事情忽然發展到了這一地步,雖然可以理解,但是我卻不能接受。
  我大聲道:‘不能這樣!’
  黃堂陡然站起身來,他可能是跪得太久了,起得又急,以致站立不穩,几乎又摔倒在地,黃而連忙把他扶好。
  黃堂伸手指著我,厲聲道:‘衛斯理!你少管點閒事!你也積一點德,不為你自己,也為你女儿!’
  這話,說得嚴重之极。我也不禁勃然變色:‘好!我做了些甚么,竟然要禍延三代?’黃堂立刻回答:‘你手伸得太長,管得太寬!’
  白素大為不平:‘是令堂要找我父親,你可得弄清楚。’
  黃堂大聲道:‘不找了!不找了!再也不找了!’
  本來,我心中對他大有歉意,不過這時,已大大減少。我冷笑道:‘你說了不算,我看要令堂說了才算!’
  情形到了這一地步,可以算是已經反了臉。這時,反倒是黃而出來打圓場,他向我和白素打拱作揖:‘大家少說一句,干嘛像小孩子一樣,吵起架來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他自己行為幼稚,反倒說我們像小孩子。我恨感歎,因為我和黃堂,雖然不是莫逆之交,總也算是朋友,現在鬧成這樣子,當真無趣得很。
  這時,黃堂拉著黃而向外走,我心灰意冷,揮了揮手,意思是:要走,就走吧!
  兩人很快就出了門口,門外傳來跑車的轟鳴聲,轉眼遠去。
  他們走了之后,我覺得十分疲倦,頹然坐下,不作一聲。紅綾很善解人意,滿滿地倒了一杯酒給我。
  我連喝了三大口,才吁了一口气:‘好沒來由,莫名其妙惹了一身气!’
  白索揚了揚眉:‘也不算沒來由,至少和爸有關。’
  我欠了欠身:‘你看,他們的母親是甚么名堂?’白素沒有回答,只是道:‘我們先把事情組織一下,才能理出一個頭緒來。’
  我想了一想,事情其實也不很复雜。關鍵是黃堂的母親和弟弟:這兩人好像一直居住在很少有人的地方∣∣黃堂曾用‘不吃人間煙火’來形容。這一點,從黃而的舉止行為上可以看得出來。
  不過,他們的母親的情形卻又有所不同。
  假設黃而和他母親是隱居者,那么,這位老夫人在隱居之前,一定不是一個普通人∣∣黃而曾用很多听起來頗為古怪的話,來形容他的母親。先明白了這一點,十分重要。因為要找白老大的,就是這位老太太。
  我把整理出來的這几點說了,白素點頭同意。我伸了一個懶腰:‘問題的中心是:這位老太太有甚么重要的事情,非找白老大商量不可?’白素補充:‘中心之二是:黃堂為甚么要拚命阻止?’我也同意這是一個關鍵性的問題,而我的補充日是:‘黃堂阻止,我看和最近發生的事情無關。’
  白素想了一想:‘他母親好像很贊成他潛逃?’這一點,并無疑問,因為黃而所說的甚么‘道不行’之的那番話,分明是他母親所教。
  我道:‘真怪∣∣兜來兜去,問題還是:他母親是何等樣人?’白素笑:‘和她為甚么要找爸?’我想了一會,站了起來:‘先把濕衣服換了,我有主意。’
  白素笑著說:‘無非是強行求見!’
  我哈哈大笑:‘正是如此,你可有更好的辦法?’白素說:‘為甚么要你去求見她?’
  我怔了一怔,隨即恍然,伸手在自己頭上打了一下。白素說得對,是對方急著要找白老大,那就應該由她來求見我們才是。不過,看剛才他們兩兄弟的情形,一定不會將白老大的消息告訴老太太。那我們所要做的是,要讓她知道白老大并不難找∣∣只要先來見我們就行。
  我想到這里,就道:‘登報,還是廣播?’白素搖頭:‘如果老太太長期隱居,那就不會有和外界接触的習慣,所以都沒有用。’
  白素說得有理,所以我還是要走一趟,見著了老太太,才能告訴她有關白老大的消息。
  我把這一點說了出來,白素又搖頭:‘那兩兄弟既然存心欺騙老太太,必然用盡手段不讓你見到她,何必再与他們起沖突?’我笑著說:‘你有高見,請赶快說。’
  白素并不說甚么,卻向紅綾望去。紅綾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尖,神情疑惑,白素道:‘借你的那苹神鷹一用。’
  我和白素在討論的時候,紅綾一直在旁邊,所以白素一說,她立刻就知道是甚么意思。她先發出了一聲長嘯,然后叫道:‘太好了!神鷹一定不負所托。’
  說話之間,一陣勁風過處,那苹神鷹已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停在紅綾的肩上,顧盼有姿,神駿無比。
  這當然是好主意∣∣只消把神鷹放進黃堂的大屋子去,鬧一個天翻地覆,只要老太太在屋子中,自然會被引出來。而看到我們放在神鷹身上的字條,這就大功告成了。
  我很高興:‘這就啟程!’
  白素笑:‘換了濕衣服再走不遲。’
  五分鐘后,我們已經出門,車很快就上了公路。我想到神鷹闖進屋子,那兩兄弟手忙腳亂的情形,就覺得好笑。
  不多久,已快接近目的地了,可是路上車輛极多,前進緩慢。這一帶,并非交通要道,剛才還沒有甚么車子,怎么忽然會變得擠塞起來?車子以极慢的速度前進,我极不耐,紅綾放出了神鷹:‘請它到前面去看看。’白素說道:‘前面一定出事了。’
  正說著,一陣警車和消防車的警號聲從后面傳來。照說,公路上的車輛,听到了這种警號聲,都要讓在一邊才是。可是路上的車子,早已擠成一團,如何能讓得出路來?于是,警號聲不斷響著,直響得人心煩意亂。
  不多久,好几架直升机在頭頂上飛了過去。這時,所有的車輛,根本無法移動,駕車人都下了車,議論紛紛。我和紅綾也下了車,一些人看到了高大粗壯的紅綾,都投以好奇的眼光。
  紅綾有一個好處,并不害怕旁人的注視,也不在乎他人的議論,我行我素,顧盼自如。
  不一會,那苹神鷹自半空盤旋而下,停擺紅綾的肩頭之上,望著她的人,更是嘖嘖稱奇。
  紅綾和神鷹嘀咕了一陣,通:‘前面失火了!’
  這時,就算沒有神鷹偵查回來的報告,也可以知:前面失火了。因為前面有一大蓬濃煙冒起,愈來愈高,看來火勢很是猛烈。
  我一看這情形,心中就打了一個突。
  這里是郊外,都是平房,就算著火,也不會有那么大的火頭。附近一帶,唯一的大房子,是黃堂的那所。
  看過去,方向也對,莫非著火的,正是黃堂的房子?白素也想到了這一點:‘車子不通,人走總可以。’
  我點了點頭,三人就棄車步行。這時,有大隊警員也都叫嚷著,在車叢之中,穿插跑步向前。
  其中,一個看來很面熟的警官,一見到了我,就向我揚了揚手,我大聲問:‘哪里失火?’他也大聲答道:‘黃主任家!’
  黃堂雖然出了事,也被停止了職務,但他擔任特別工作室主任多年,各級警官都對他很是尊敬,仍然稱他為黃主任,是很自然的事。
  本來,我正在急急向前走,一听得那警官證實了我的猜想,立刻停了下來,一時之間,思潮起伏,竟不知是甚么滋味在心頭。
  黃堂的房子失火了!
  那當然不會是偶然的事,可是也突然之极∣∣他們兩兄弟才走了多久?前后不會超過半小時,我們就出發了。那也就是說,他們一到家,立刻就放火燒房子了。
  白素轉過身,看到我臉色有异,就道:‘放火,是早有准備的了,不然,不能那么快就烈焰沖天!’
  我木然點了點頭,思緒翻騰,只想著:一個人要放火燒自己的房子,那需要多大的決心?
  尤其是黃堂那樣的古老大屋,絕對可以列入建筑文物,卻舍得放一把火燒掉,是為了甚么?陡然之間,我腦中又閃過了四個字:棄保潛逃!
  為了逃得徹底,黃堂一家不惜毀了老家,這代价之高,真是難以想像。奇怪的是,他們到哪里去了呢?一來,這房子的四周圍,警方有嚴密的監視,兩兄弟加上老太太要离開而不被發覺,難上加難。就算他們做到了這一點,想要离開這個城市,也同樣絕不容易。
  當然,我絕不低估黃堂的能耐,不過我始終疑惑:他們可以躲到哪里去?因為這不是一年半載的事,這一去,他們可能一輩子就不再在人前露面了。
  日本語之中,有‘人間蒸發’一詞,用來形容黃堂他們現在的情形,再恰當也沒有了。
  我一面想,一面仍和白素、紅綾向前走。不多久,就到了通向黃堂房子的那條私家路。在路口,有許多警員守著,不讓人接近。我們略走近了些,就被警員呼喝著,不准再向前。
  這時,已經可以看到著火的房子了。熊熊烈火已經把整所房子完全吞沒,火勢之大,我們雖然相隔還有一百多公尺,也可以感到熱力逼人。在大火卷起的強風中,許多著了火的東西,在空中飛舞,看來很是怪异。
  消防車由于公路上的擁擠,無法到達。雖然已經有一部分消防員赶到,可是附近根本沒有救火的水源,也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大火肆虐,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看到根本沒有人采取救火行動,就向著聚在一起的消防員叫:‘火場里面有沒有人?要是有人,救人要緊!’
  几個消防員向我望來,神情不屑。有的更叫:‘怎么救?還沒有進火場,鐵人都熔化了。’
  他們沒有行動,我倒也不著急,因為我相信黃堂一家人決沒有燒死在里面的道這時候,來看熱鬧的人愈來愈多,還有很多記者也赶來了。由于火勢實在太大,所以人人都無法接近。不多久,兩架直升机降落,出來了不少人,我看到警務總監一馬當先下了机,可能是為了要在眾人面前表現他的英勇,他大踏步走向前。
  可是,才走了十來步,就滿面通紅,退了回來。
  很多記者一擁而上,圍住了警務總監,紛紛提問。由于黃堂的事情,是轟動一時的大新聞,所以記者們都知道失火的房子一直受到警方嚴密監視。
  記者的問題,集中在黃堂是不是還在火場之中。警務總監竟然大有幸災樂禍之色,大動作地揮著手,大聲說道:‘我們的監視人員沒有發現任何人离開過!’
  我看到他那种樣子,气就不打一處來。記者們听得他那樣說,也大吃一惊,紛紛問:‘難道黃主任還在里面?’警務總監雙手一攤:‘我無可奉告。只是我再重复一次:在起火前后,沒有人离開過。’
  記者都問:‘那怎么不去救人?’務總監居然臉帶笑容:‘各位都看到了,火勢那么猛,根本無法接近。’
  我极其憤怒,心中暗罵這家伙實在太混蛋了,好像很高興黃堂燒死在里面一樣。這混蛋東西繼續在大發議論:‘恐怖份子往往在知道自己無法逃脫法律制裁的時候,會有异常的舉動。在美國,就有自己放火了整個庄園的例子。’
  我向白素望了一眼,沉聲道:‘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東西太過分了!’
  白素點了點頭,突然手向上一揚。我就听到正在得意洋洋的警務總監發出了一下慘叫聲。
  只見他伸手按住了口,有血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來。這時,他再也不能胡說八道了,只能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怪聲。
  等到他放下手,看到他口唇腫起老高,手里托著兩苹牙齒,神情又是憤怒,又是痛苦。他又發出了一陣吼叫聲,不過再也沒有人听得懂他在叫些甚么了。
  紅綾和其他所有人一樣,都莫名其妙。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記者們大是惊愕,可是也不放過獵取鏡頭的大好机會。一時之間,閃光燈閃個不停。我在白素的臉上親了一下:‘好俊的‘彈指神通’功夫,想當年桃花島主東邪黃藥師,功力也不過如此而已!’
  我聲音很低,但在一旁的紅綾也听到了。她向我們做了一個鬼臉:‘要是我出手,他一口牙齒最多只剩下一半!’
  我哈哈大笑,轉過身就走。三個人回到了車子里,又過了好一會,公路上才恢复了正常。我一面駕車,一面想著警務總監剛才那种樣子,仍然覺得好笑。當然是由于他的行為太過分了,所以白素才會出手懲戒他的,對他來說,那是昝由自取之至。
  這一場大火,當然是第二天報上的大新聞。警務總監在中了白素彈出的小石子之后的照片,也滑稽之极,可是我卻笑不出來。
  因為報上說,大火燃燒了一整天,等到燒無可,才自動熄滅。在清理火場的時候,發現了一具被燒焦了的尸体。那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尸体,只不過勉強還可以辨認出那是一個人的殘余部分而已。
  我和白素討論:‘怎么會有人燒死在屋子里?報道說黃堂一向是一個人居住,所以推測那尸体有可能就是他。’
  白素道:‘不會是他。’
  我道:‘那會是誰?’白素道:‘不知道,但絕不會是他們三個人中的一個。’
  我想了一會,覺得白素說得有理。如果棄保潛逃是早有准備的話,那么,他們三人就絕無葬身火窟之理。至于那具焦尸,那极可能是黃堂的故布疑陣,讓人家以為他已經死了,就可以不再追究。
  這對我們這几個保人來說,也少了許多麻煩。
  所以,我點了點頭,同意白素的分析。
  雖然如此,我總還是有點不放心。我和一個很相熟的法醫聯絡,問了几個問題。
  最主要的問題當然是:火場里找到的殘骸,和黃堂是不是有關系?我得到的回答是:無法證明。因為找到的一些,事實上也都几乎全是灰燼,在化驗上有极大的困難。而且,也沒有黃堂的DNA記錄,可供對比。所以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我當然感到很失望,但地無可奈何。倒是那法醫忽然提出:‘衛斯理,你的電話來得正合時,有一個人想見你,說是有一些關于黃堂的事和你商量。’
  听說事情和黃堂有關,我立刻就道:‘好,是誰?’那法醫道:‘提起此人來頭大,你听說過‘法醫師公’沒有?’我回答:‘听說過,說是本地所有的法醫全是他的徒子徒孫,黃堂也和我說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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