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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初步發現




  我一面想,一面道:“那是什么現象,隱身法?”
  白素道:“又有兩种可能,一隱身法,另一种是障眼法。”
  我不禁苦笑,思緒更是紊亂:“有什么不同?”
  白素道:“若是隱身法,那是他們自身掌握了這种不為人見的力量。若是障眼法,那是有力量令他們使人看不見。”
  白素在說了之后,略頓了一頓,又道:“這隱身法和障眼法,自然都是我假用的名詞,總之,是有力量使人們看不見他們,而不是他們真的消失了。”
  白素的話,听來令人心中發毛,我也不由自主四面看了一下,當然是看不到易琳和溫寶裕。
  這時,我翻來覆去在想的,都是隱身法和障眼法這兩件事。
  這兩件事中,隱身法比較簡單,誰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是一种法術,一經使法,人的身子就隱去,人家就看不到了。行使隱身法者,本身可以自由行動,也可以發聲講話。
  一想到了這一點,我就沉聲道:“小寶,你在么?回答我!”
  我連說了三遍,可是一點回音也沒有。
  我苦笑了一下:“看來是障眼法的成份居多了。”
  白素輕輕“嗯”了一聲──障眼法的情形,比較复雜,那是行法者對另外一些人作法的結果。
  障眼法這种法術,中國民間的魔術師,會的頗多。据親身經歷者,看著變戲法者,變大戲法中的“失蹤”,在觀眾之中找一個或兩個小孩,命之蹲下,警告或恐嚇絕不能動,然后以竹簍罩之,行法,再取起竹簍,小孩就失蹤了。
  等到變戲法者收了錢之后,竹簍再一罩一開,小孩重又出現在人前。
  事后問小孩,小孩說:“我一直蹲在那里,且曾向你們召手,何以你們看不見我?”
  觀眾看不到小孩,這就是障眼法的力量了。
  小孩如果不听警告,亂動起來,甚至出聲,會有什么后果,卻也沒有人知道。只是据說,行法之后,被人看不到的人,無形之中像受了禁錮一樣,身子不能大動,也發不出聲音來。
  所以,如果是障眼法的話,那么,溫寶裕自然不能回應我的要求。
  白素見我神色有异,忙道:“這也……只不過是我的設想。”
  我道:“好极,我倒也想試試被人無形禁錮的滋味!”
  我一面說,一面大踏步走來走去,又不時呼喝著,可是過了好一會,我看白素,她在。白素也分明看得到我。
  我又抽出皮帶來,并不很用力地揮動,滿房間游走,這樣做的用意也很明顯──雖然看不見,只要人在,是可以碰得到的。
  可是扰攘了好久,也沒有發覺帶子碰上了什么隱形的物体。
  這時,門鈴響起,就听到朱警官的聲音。他一進門上:“照片沖出來了!”
  我打開了房門,看到朱警官手中著一疊照片,神情興奮,看來像是有所收獲。
  朱警官把照片交在我的手中,白素和易琳父母也湊過來看,十几張相片之中,共有十二張是易琳在那次旅行中所拍的。
  那是极普通的郊游照片,并無值得注意之處。
  剩下的七張,卻值得注意之至。那全是溫寶裕提及的那只盒子的照片。
  那只盒子,放在一張小几上,從比例的大小來看,一如鞋盒。那小几,我們也不陌生,就是易琳房間中的一件家具。
  由此可知,照片晨她自己的房間中拍的。易琳為什么要替那盒子拍照,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但可想而知,一定是那盒子有什么特別之處,所以那七張相片也重要之至。
  我一下子就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也有必要比較詳細地介紹一下那七張相片。
  由于使用的是即用即棄相机,所以照片的效果不是很好,但總算也可以看得清楚。
  第一張和第二張是那盒子的外觀,一張面向上,一張底向上。
  從這兩張照片看來,那盒子并無特別出奇之處,看起來,像是舊了的鐵皮盒子。底和面都有點花紋,可是看得不是很真切,那個梅花形的匙孔在前面,大小形狀,一如在宿舍中發現的那東西。
  在看了第三張照片之后,更可以證明,在宿舍中找到的那東西,正是開啟那盒子的鎖匙,因為在照片上,那東西正半插在匙孔之中,大小吻合。
  這時,我心中又產生了一個疑問:易琳為什么要把盒子和鎖匙分開來收藏呢?
  盒子放在家里,鎖匙卻放在宿舍,這是不是有點尋常?
  白素立時明白了我的意思,低聲道:“這盒子一定有古怪,她那樣做,是避免盒子會被人意外地打開來。”
  易父聲音干澀:“那是什么盒子?是……妖盒……還是寶盒?”
  我道:“不知道,溫寶裕在電話中向我提到過,可是他卻連人帶盒都不見了。”
  在我這樣回答易父的時候,我當然也想到了剛才白素的假設,有可能不是溫寶裕不見了,而是別人看不到他。但我并沒有提出來,因為這很复雜,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明白的。
  我望向易琳父母,他們都一致搖頭,表示未曾見過這只盒子,易母并喃喃地道:“這盒子……不知她是哪里得來的。”
  易母的這個問題,卻也意外地很快就有了答案,因為第四張照片,仍是連著鎖匙的那盒子,可是在盒子之旁,卻多了一只有挽手的紙袋,相當精致,上了印有圖案,重要的是,還有“陳民舊貨店”的字樣。那是一家舊貨店專用的紙袋,也可能由于是舊貨店的緣故,紙袋的設計,也采用怀舊的色彩。
  在“陳民舊貨店”之下,是兩行小字,看不清楚,猜想是地址電話之類。既然有了店名,要找地址電話,自然不是難事。
  我向朱警官望了一眼,意思是請他去辦這件事,朱警官立時取出一張紙來,上面寫著地址電話:“我已經查出了這店的地址。”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好极,看來,易琳是想人家知道這盒子的來源。”
  對我的說法,大家都無异議──自然是為了這一點,才有這第四張照片,這張照片,是一個重要之至的關鍵。
  第五張和第六張,則是盒子的蓋子被打開之后拍的,可以看到盒子的內部。
  那盒子外觀黑黝黝的,像是舊了的鐵盒,并不起眼,盒內看來卻銀光燦爛,甚是閃亮。
  盒中空無一物,盒子內壁銀光閃閃,一張照片還映著盒蓋的內面,也是如此。
  我們各人看得面面相覷,都說不出什么名堂來,從照片上看來,那只是一只盒子而已。
  至于第七張照片,則是有一只小小的洋娃娃放在盒子里面。那洋娃娃還在易琳的房間中,當然是易琳的玩物,易母立即告訴我們,那是易琳十歲生日時,收到的生日禮物,她十分喜愛。
  看來,她有意用那盒子來放置一些自己心愛的東西,但不知為什么,又改變了主意。
  促使她改變主意的原因,自然是她發覺了那盒子有古怪之處。
  我想起,以前在我的經歷之中,有人把來自外星的一件儀器當枕頭,結果,那儀器所發出的力量,影響了腦部活動,使那人“夢見”了許多古怪現象。那么,易琳曾不斷地听到“呼喚”,是不是由于這盒子的古怪力量所引致的呢?
  無論如何,把這盒子的來歷弄清楚,是當務之急。
  還有一個极有用的線索,是那柄形狀奇特的鎖匙,盒子雖然不在了,總算鎖匙還在,研究這柄鎖匙,多少可以使那盒子的真相,透露一二。
  我把自己行動的步驟說了出來,并且表示會和白素在這里過夜,看看是不是會有什么變化發生。
  易琳父母很膽怯:“要是你們也不見了,那叫我們辦呢?”
  我沒好气,沉聲道:“那你們也把自己關在房間中,希望也失蹤──至少,有机會可以和你們的女儿相會!”
  受了搶白,兩人神情尷尬,不敢再說什么。
  朱警官道:“我能做些什么?”
  我道:“正要托你把這柄鎖匙,拿去給我兩個朋友去化驗研究,你可以把發生的事告訴他們。”
  朱警官真的對我的故事相當熟悉,一听就歡呼起來:“戈壁沙漠!”
  我點頭道:“不錯,正是他們。他們有最好的設備,若在他們那里沒有結果,別處也不會有,我這就打電話給他們。”
  雖然其時是正常人睡覺的時候,但戈壁沙漠絕非正常人,自然也不必依常規行事。
  電話接通,我把大致情形一說,兩人就爭著說話,興奮莫名。
  我道:“別太興奮,溫寶裕不知所蹤,吉凶難卜。”
  兩人道:“這小子不有事吧?”他們其實也很擔心,所以語气猶豫。
  我道:“為什么他不至于有事?不見得有一個保護神專責保護他的安全。”
  兩人道:“他确然有保護神,藍絲就是。”
  一句話提醒了我,不禁用力在自己的額上拍了一下,立時向白素看去,白素也立即道:“我這就和藍絲聯絡。”
  不但是因為藍絲是一個神通廣大的降頭師,也為了藍絲和溫寶裕之間,有十分奇妙的聯系,接近心靈相通的程度。
  如今溫寶裕下落不明,若是有人能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么事,自然非藍絲莫屬。
  白素也在開始和藍絲聯絡,現代通訊設備的進步,使相隔万里的人,有必要時,隨時可以通話,等于人人都有傳說中的“万里傳音”的法術一樣。
  當白素和藍絲通話時,我又想到,傳說中的許多法術,有一些已經變成了事實,人們就不以為奇。還有一些沒有變成事實的,一些人便加以抹殺,說什么不科學,這种處事態度,當真幼稚之极。
  放下了電話,白素道:“她也正感到小寶有點事發生,正想和我們聯絡──她盡快赶來。”
  我道:“好极,各路人馬齊出動,事情當然容易解決得多。”
  朱警官已告辭去找戈壁沙漠,我和白素又回到了易琳的房間之中。
  一夜易過,在這一夜之中,我和白素又作了不少假設,但是都不得要領。易琳父母也一夜未曾安睡,我們听到他們的腳步聲、咳嗽聲,不斷傳來。
  在曙光涌現的時候,我心中不禁感到了一股強烈的寒意襲來。因為凡是失蹤,總是愈久找不出頭緒來,凶險的程度就愈高。尤其這次兩個人失蹤,并非尋常的失蹤事件,而是神秘莫測。如今已過了那么久,什么頭緒都沒有,凶險程度之高,可想而知。
  我和白素互望,白素雖然一直行事鎮定,但當朝陽透進窗子,映在她臉上時,也感到她臉色蒼白之至。
  我和她都在,一夜已過,我們并沒有失蹤,也就是說,發生在易琳和溫寶裕身上的事,并沒有發生在我們身上。
  我走向房門口,打開房門,看到易琳父母正站在房門近處,兩人的臉色,自然要多難看就多難看,名副其實的臉無人色。
  易母一開口,語音干澀之:“沒有……沒有……”
  白素道:“沒有進展。”
  易母轉過頭去,抽搐著,易父輕拍她的背部,也不知道說些什么話安慰才好。
  就在這時,門鈴聲大作。我反客為主,找開了門,只見戈壁沙漠一人手中提著一只箱子,走了進來,朱警官跟在后面。
  三人多半也是一夜未睡,朱警官看來神情憔悴,但是戈壁沙漠卻精神奕奕。
  他們一進來,戈壁沙漠向我和白素打了一個招呼,四面一看,就來到了餐桌之前,竟老實不客气把原來放在餐桌上的東西,統統搬開,空出了桌面來。然后,打開了他們提來的兩只箱子,其一是一副電腦,另一是一部不知什么儀器。
  他們的動作,熟練迅速之至,不消半分鐘,便已接上了電源。
  然后,他們轉過身來,神情很是肅穆,一起叫了我一聲,我吸了一口气:“你們有了什么惊人的發現?”
  我知道他們必然有了發現,而且一定惊人,這是從他們行動和神情之中猜出來的。
  兩人也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要等你來分析。”
  他們一面說,一面操作。電腦熒屏上,已出現圖形,是兩柄“鎖匙”。在熒屏上,鎖匙以各种角度在緩緩轉動,戈壁道:“這是一柄普通的金屬制品,成份是鐵和鎳的合金,經過磁處理,是一具開啟磁性鎖的鎖匙,雖然外形奇特,但是并無值得注意之處。”
  他一口气說下來,對那東西已下了結論。
  我不禁發怔──這東西既然平平無奇,那么,自然也談不上什么惊人發現了,那他們神情如此緊張,卻又所為何來?
  我沒有說什么,等他們作進一步的說明。
  沙漠一揮手,戈壁操作電腦,沙漠道:“在那些照片上,我們有發現。”
  他向朱警官看了一眼,朱警官忙解釋:“我把照片的底片,也請兩位專家分析。”
  這位朱警官,行事很是周全,我未曾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
  我點了點頭,沙漠又道:“那盒子,從外面觀察,什么也沒有發現,但是有兩張是拍攝到了盒子內部的。”
  我忙道:“是啊,盒子內部銀光閃閃,那是什么東西?”
  沙漠道:“請看!”
  這時,熒屏上現出了第五張照片的底片,從底片上看來,銀光閃耀,是一种奇异的綠色,看起來更是模糊不清。戈壁按動了向個掣鈕,負片變成了相片,看起來就是銀光一片了。
  沙漠道:“放大十倍!”
  熒屏上出現了放大十倍的情形,仍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來。沙漠道:“我研究過了,能看得最清楚的程度,是放大八十倍。”
  隨著他的解說,戈壁操作電腦,熒屏上出現放大八十倍的情形。
  物体經過放大之后,看起來,會和肉眼所看到的情形,截然不同。
  這時,已經可以看到,那盒子內壁的一片銀光,原來是由一片一片鱗片狀的物体所組成。
  自然,放大的是照片,照片由微粒組成,一經放大,微粒和微粒之間,出現空隙,也就令得畫面看起來模糊不清楚。
  但那是很奇特的組合,還是可以看得到。這時看起來,第一片鱗片,比小指甲還小,有許多片。每一片之間,都有一個斜度,看起來,像是許多按不同角度鑲成的鏡片。
  我心中犯疑:“這……是一种特殊的處理方法,目的是使金屬的光芒得以互相反射。”
  沙漠道:“或許是,但是請注意每一個小片中的陰影。”
  是的,每一個“鱗片”之中,都有不規則的模糊的陰影,還不如月球表面的陰影看來清楚。
  我道:“那是什么?”
  沙漠道:“不知道,或許是什么信息用特殊的方法傳遞。”
  我搖頭:“你們太敏感了,那只不過是金屬片凹凸不平造成的陰影而已。”
  沙漠吸了一口气:“可是,這陰影卻會變化。”
  我呆了一呆:“什么變化?”
  戈壁操作電腦,熒屏上現出左、右兩幅照片,沙漠道:“顯示盒內情形的照片有兩張,角度一樣,可以推定是連續拍下來的,時間不會相差一秒鐘。照說,小片的陰影,不會差別太大。”
  我道:“理論上如此,但造成陰影的光線略有變化,也可以造成陰影上的不同。”
  沙漠道:“請看不同的程度。這里看到的七十余片小片,位置全相同,在假設一兩秒的時間內,請看它們上面的陰影,竟沒有一片相同,而且,是截然不同!”
  一經沙漠指出,再略一留意,情形确然如此。
  其中形狀相同的鱗片,顯然是同一的,但是其中的陰影卻完全不同,有的一邊是一條長形,到了另一邊就變成一團圓形。
  沙漠又道:“請看這几片之上的陰影,其一是由圓形變成扁圓形,另一是由兩個方形合并成一個,再一個是連串的圓形正在分開。所以,我認為那鱗片中的陰影,正在不斷變化。”
  沙漠的說法,和他提出來的證据,都很有說服力。我和白素都點頭:“是,是在變化。”
  我頓了一頓,才道:“有了這個發現,又怎么樣呢?”
  是的,戈壁沙漠的發現,可以說是細心之极的觀察結果,讓我來進行分析研究,不一定能夠有這樣的發現。
  但是,單發現一個現象是沒有用,重要的是要找出這個現象表示了什么,代表了什么。
  我望向他們二人,二人齊聲一字一頓:“我們認為,這些小片是有生命的。”
  他們二人竟能得出這樣惊人的結論來,我怔了一怔,實在沒有法子第一時間接受。
  沙漠道:“從陰影的變化來看,极類似某些單細胞生物,如變形虫在活動時所起的變化。我們的結論,便是由此而來。”
  我定了定神:“那充其量也只能證明,在這些小片上,有生物在活動。”
  戈壁沙漠瞪著眼:“有什么不同?”
  我道:“大不相同──那小片本身不是生命,只不過是有生命附在其上活動。”
  兩人點著道:“這正是我們的意思。”
  這兩個人,有時會有點夾纏不清,所以我也不和他們再爭下去。兩人又道:“有生命在活動,就必然有能量放出來──”
  我不等他再往下說,就作了一個手勢:“等一等,問題不能如此簡單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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