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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后患問題


  我几步便到了親王的書房,見王妃正与一個人坐在里面說話。
  這個人果然是小郭,當然,因為有了以前的許多經歷之后,我并不能肯定坐在王妃面前這個人是小郭亦或是另一個与小郭一模一樣的克隆人,我必須先檢驗一下真假,我目前面臨的敵人是一群可以以假亂真的人,我不能有任何大意。
  王妃見了我,連忙站起來:“衛,你去了哪里?”
  我沒有立即回答王妃,而是用暗語問小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怎么會無緣無故放了你?”
  他同樣用暗語回答我:“我跟你一樣,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過,我清楚一點,他們派了一架專机將我送到了這里,他們甚至告訴我,可以在這里找到你。我原以為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他不僅懂得我們之間的暗語,而且可以圓熟地運用,此時我已經相信他就是我的好朋友小郭了。但我不能如此輕易就相信眼前的事實,有些事,我必須要問清楚:“那么,你是怎么被他們抓住的?然后,他們又是怎樣對付你的?”
  他的回答仍然是暗語:“我遭到了他們的暗算。”
  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迪瑪听不懂我們在說什么,但她知道一定是我不肯輕易相信這個人就是小郭,正在考查他,似乎想說點什么,我不給她說話的机會。
  小郭這時也有些不耐煩了,問道:“你犯了什么毛病?為什么不相信我?”
  我說:“這不能怪我,先是出了一個冒牌的佩德羅,后來又出現了一個冒牌的郭大偵探,你想,我能相信任何人嗎?”
  小郭顯然對許多事情一無所知:“剛才王妃已經告訴了我,
  說你將那個什么C01抓住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哪來那么多的冒牌貨?”
  他對暗語的運用實在是太流利了,我無法怀疑他不是我所熟悉的小郭。
  我于是用王妃也能懂的話說:“你到底是怎么遭了他們的暗算的?”
  迪瑪這時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机會,她對我說:,“衛,這件事先放一步再說。今天晚上,小納已經打了許多個電話找你了,他讓你一回來就与他聯絡,你還是先給他打個電話吧。”
  听說小納多次找我,我知道一定是他們有了重大發現,便立即拿起了面前的電話。
  小納一听到我的聲音,便說道:“衛斯理,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几乎將這個國家翻了個底朝天。”
  我說:“你僅僅只是在這個國家找,當然不可能找到我,因為我剛剛去了一趟月球。”
  小納打斷了我的話:“我沒有時間給我開玩笑,你如果再晚五分鐘來電話,我們就已經离開了。”
  我問:“什么事這么急?”
  他罵了一聲:“你這混蛋,你讓我在電話中將一切都說出來嗎?難道你不知道電話是世界上最不能保密的東西?你別問了,最好是能在十五分鐘之內赶到我這里來。算了,你還是哪里都別去,我來找你。”說完,他便挂斷了電話。
  從他如此急切的語气中,我知道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會是什么事呢?他們找到了那個指揮中心,并且要采取行動了?
  我相信一定是這么回事,我早就已經對他說過,找到那個指揮中心之后,立即將其毀掉。他定然是准備請我去觀禮的,我相信,那將會是一次最為壯觀的軍事演習。
  迪瑪見我挂上了電話,便問道:“他這么急找你,有什么事?”
  我應道:“他沒說,不過,我估計与一次大的行動有關。”
  迪瑪的反應非常快:“是老大哥和老祖母的聯合行動?”
  我說:“他很快就會赶來,這個問題等他來了以后,我們就清楚了。在他到來之前,我們還有一點時間。現在,小郭,你說一說,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我中了桑雷斯的暗算。”小郭說。
  我當然不滿足于如此簡單:“你不妨說得詳細一些。”
  原來,那是我開始亞洲之行的第十天,小郭正要回到他下榻的酒店,卻發現后面有個人在跟蹤自己。
  怎么說他都是這方面的高手,對于跟蹤和反跟蹤,他的本事決不會在我之下,如果有什么人跟蹤他而又不讓他發現的話,那個人的手段絕對要在全世界排名中不超過前五位。如此高人當然不會存在于這樣一個小國家,是以,那個人跟蹤著小郭,很快就被他發現了。
  發現有人跟蹤,小郭立即改變了主意,不再回酒店,而是一轉身,迎著那人走了過去,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人見他迎面而來,并沒有閃避,卻是站在原地、似乎是等著他似的。這舉動倒是讓小郭吃了一惊,以為前面有什么陷餅正等著自己。
  這樣一想,小郭便再次轉身,走了開去。
  他向前走,那人便又跟了上來。
  小郭沒有走多遠,見前面有一條巷子,閃身走進了巷中,且故意放慢了速度,等著那人跟上來。
  那人不知是計,果然跟了過來,小郭出奇不意從旁邊沖出,一把就截住了他。
  他掙扎了兩下,掙不脫小郭抓住他的手,便說:“郭先生,你將我的手捏疼了,快放開我,我有話對你說。”
  小郭當時可真是大吃一惊,沒有料到此人知道他的身份,便道:“你有什么話要說,在我還沒有將你的骨頭捏碎之前,就快點說出來,你,如果說慢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那人于是說:“有一個人讓我告訴你,他想見你。他知道一些事,是你感興趣的。”
  那時候,小郭還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擔心這只不過是一個陷餅。
  可是,那個人接著說了一句話,使他改變了想法,那人對他說:“有一個人讓我告訴你,她說她是貝思的朋友,她手上有些貨,要賣給你。”
  “貝思的朋友?”小郭問了一句。
  那人并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她還說,如果我將你引去見她,你會給我十塊錢。”
  小郭听到貝思的朋友這句話,便決定要去見一見那個人。
  他當時也沒有想得太多,只是听我說起貝思之死,定是因為她知道了有關桑雷斯的什么秘密,而她并沒有為桑雷斯守密,卻將這個秘密告訴了她的情人,所以害死了三個情人。
  小郭自然就想到,貝思并非只是將這件事告訴了其中的三個情人,她的情人很多,一定還有別的人也曾听她說起過。他也知道,貝思所知道的事,一定非常重要,很可能會使得整件事迎刃而解。雖然他有一种預感,覺得此事有著极大的危險性,卻仍然決定冒險一試。
  他跟著那個人到了一幢非常陳舊的房子里,那人告訴他,就是三樓左邊的那扇門,然后向小郭要了十塊錢走了。
  小郭走上三樓,見有三扇門,他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形,覺得這樣的地方不像是什么秘密所在,便走過去,敲了敲門。
  沒有多久,便有人走近來的聲音。小郭那時還保持著警惕,所以向旁邊退開了半步,做著應變的准備。
  門應聲而開,并不是大開,而是開了一條縫,有一只腦袋探出來。
  小郭看清了,那是一個女人的腦袋,臉上似乎還有著惊恐,小心地問他:“是郭先生嗎?”
  小郭說:“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那女人仍然是一臉的惊恐,四周看了看,似乎是看有沒有人在注意她,然后小聲地對他說:“我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她告訴了我一些非常重要的事,他還告訴我,如果她有了什么不測的話,讓我設法找到一個姓郭的東方人。我問她我怎么才能找到這個人?她說你是一個很有名的私家偵探,要找到你并不難。”
  小郭又問:“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女人再次四處看了看,說:“你知道,這個國家沒有一點安全感。我的朋友已經出事了,我不能不小心。郭先生,我能先看看你的證件嗎?”
  她如此小心,便打消了小郭心中的顧慮,將證件給她看了。
  女人著過他的證件,然后再向四周看了看,才將門打開,非常神秘地對他說:“快進來,如果有人看見我与一個東方人接触,我就會惹上大麻煩了。”
  小郭閃身而進,那時,他還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盡可能不讓那個女人靠近他。
  那個女人將門鎖好返回時,他已經很快地將她的家查看了一遍,似乎并沒有別的人,這樣,他才多少放了些心,一個女人如果想對付他的話,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女人轉身進了客廳,然后對他說:“我們到里面去談好嗎?”
  她指的是旁邊的一個小房間,看起來,那像是一間書房,但又擺了一張小床,里面顯得非常擁擠。小郭熟悉這樣的房間,這樣的房間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可以見到,屬于那些生活在窮困線上的人,或許,在他們最初建立家庭的時候,原是有一間書房的,但隨著孩子的出生,而他們的生活狀況又沒有得到根本改善,于是這書房雖仍然保留了下來,卻有很大一部分不得不讓給了孩子。
  正是這樣的一個家庭使得他放松了警惕。
  女人讓他坐在里面唯一的一張沙發上,那張沙發緊靠著牆。他坐上去,背就挨在了牆上,這就是他所犯的最大的錯誤,他絕沒有料到,后面的那面牆其實是有一扇暗門的,那女人對他所說的話對他有著极大的吸引力,所以沒到注意到身后极其細微的變化。這個變化是他的身后有一個小孔被人暗中打開了,然后有一支具有麻醉作用的針射向了他。
  僅僅只是十分之一秒之內,他便昏倒了。
  醒來之后,他已經被關在了一間像是監獄的地方。
  在那以后的時間里,他始終沒有离開過那個監獄房間,有一些人,每天都對他進行審問,但是,他什么都沒有說。
  有一天,桑雷斯來到了那監獄房間。
  小郭正講到桑雷斯來到監獄房間,小納已經到了。
  小納一走進來便對我說:“衛斯理,你准備好沒有,如果准備好了,我們現在就走。”
  小郭見我站起來,他也跟著站了起來:“我也去。”
  納爾遜看了他一眼,然后說:“那就快一點,要不然赶不上大隊了。”
  我們正要向外走的時候,迪瑪卻站起來說:“先生們,你們是否認為這樣做太不尊重女士了?”
  我們同時大吃了一惊。
  雖然小納并沒有說我們將要去干什么,但我們心中早有一個想法,這類事,原本不應該是女士感興趣的事,再說,她如今可算是一國之君了,等待她處理的事不知有多少,她似乎也不可能有時間与我們一起去,是以我們并沒有考慮到她。
  小納更是愣住了,他和我們考慮的還不同,對于我們來說,迪瑪只是一個女性而已,但對于小納來說,王妃卻代表著一個國家,這是一件大事,或許他并沒有這樣的權力答應下來。
  王妃似乎知道他的難處,便說:“我可以出動一個戰斗机大隊配合你們。”
  小納不說話,卻拿眼看著我。
  我想了想,對小納說:“我可以幫她進行化裝,讓別人根本認不出她是誰。”
  王妃似乎意識到這件事的确有些不妥,便說:“那就算了,你們快走吧,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我們三個一起下樓,坐上小納的車,赶到机場,乘上一架小型飛机。
  在飛机上,小納才告訴我們,他們已經查出了那個在沙漠中的指揮中心,今天拂曉將開始攻擊,參加這次聯合行動的,有七個國家的聯合軍事力量。
  小納分別說出了這七個國家的名字,我听了以后大吃了一惊,這正是屬于兩大軍事陣營的七個軸心國,同時,他們也可以說是世界上的軍事強國。有這樣的聯合力量,什么樣的敵人不可以被消滅?
  這兩大軍事陣營從來都是處于敵對狀態的,相互間不知干了多少顛覆和反顛覆的勾當,這次竟然走到了一起,此消息一出,定會舉世震惊。
  我問:“你們將怎樣應付世界輿論?”
  小納拿出了一份新聞通稿,交給我說:“今天晚些時候,這篇新聞稿將會出現在世界各地的報紙上,你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補充的?”
  我看了看,這份新聞稿說,這兩大軍事陣營為了抵御將可能出現的外星軍事侵略,聯合進行了這次軍事演習,并且透露說,這次軍事演習的醞釀過程經歷了很長時間,早在兩大軍事陣營最高當局的几次會晤中,就已經多次提到,最后在不久前的一次几國軍事要員的秘密會見中确定下來。今后,這樣的軍事演習將會不定期舉行云云。
  做這樣的官樣文章,對于小納和蓋雷夫人的組織來說,那實在是小菜一碟,世界上不知有多少讓人震惊的大事,經過他們的特殊。“處理”之后,全都變成了不引人注目的小事。
  至于這次行動將會起到什么樣的結果,很快便可以見分曉,我也不需特別關注。我所關心的是,這個沙漠指揮中心被摧毀以后,下一步棋該怎么走?
  我剛剛想到這個問題,小納便已經提了出來:“衛,拂曉的行動我相信万無一失,現在的問題是下一步該怎么辦?我們不知道那個狂人是誰,也不知道在這次行動中是不是能將他徹底打垮,更重要的一點是,我們并不知道他的計划已經進行到了哪一步。對那几個我們已經知道的克隆人,你有什么好的建議?”
  我說:“暫時還沒有。我也認為這是最難辦的一個問題,他們如果是一些身份普通的人,我相信你們是定然有辦法的,可他們的身份畢竟不普通,如果將這件事公布出去,肯定會引起世界大亂。”
  小納說:“有關這個問題,我和蓋雷夫人已經討論過許多次了,我們甚至分別向最高當局作了匯報,他們的態度非常曖昧,只是指示我們一定要慎重,卻又不說該怎樣處理。”
  我想,現在還沒有到走那一步棋的時候,急也沒有用,世上許多的事,本來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走出第一步之后,再看看第二步該怎樣邁出去,第一步還沒有走出,現在就想第三步第四步的事,未免太超前了些。
  拿定了這個主意,我便對小郭說:“這些事我看只有留到下一步再討論。小郭,剛才你還沒有講完的事,你接著再講。”
  小納還不知道小郭的事,上次我并沒有對他講,所以他就問道:“你有什么發現?”
  現在小郭已經安全了,我便簡要地向小納介紹了小郭被桑雷斯的人抓走,然后派出一個克隆人來頂替他的事,并且說,我之所以知道這事与克隆人有關,正是抓到了那個冒牌者以后的事。我知道,事已至此,我當然要將那個C01的事告訴小納,一方面,我要讓小納來設法安置C01,另一方面,也不使他猜測我知道有克隆人這件事与迪瑪王妃以及佩德羅有關。
  以后,這件事是否能夠長久地瞞住他,那是以后的事,至少現在,能瞞一日就先瞞一日再說。
  接著,小郭就開始介紹他和桑雷斯見面的經過。
  桑雷斯前呼后擁而來,然后將其中几個人支了出去,房間里就只有他和小郭兩個人。
  那時,小郭當然想過設法制服他的事,但他當時被戴著手銬腳鐐,根本無法接近桑雷斯。也直到此時,他才知道,下令抓自己的是桑雷斯,這一切全都是桑雷斯設計的陷餅。那時候,他的想法還是我們在亞洲之行以前的想法,認為這一切都是桑雷斯在任總指揮,他才是這起大陰謀的總設計師,根本不知道他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只小卒子。
  桑雷斯見了小郭便說:“迪瑪王妃給了你多少錢讓你干這件事,我可以加倍給你,只要你答應不再過問這件事。”
  小郭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答。
  桑雷斯又說:“你不要認為我提出這樣的條件是想收買你,其實你想錯了,我知道你是一條硬漢子,我也根本不會以這种方式來對付你。我只是為你考慮,因為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也根本不是靠你和衛斯理的力量能夠制止的。關于這件事,我不可能向你說得更多,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很好的處理這件事,將一切最坏的可能全部消除。”
  小郭笑了笑:“你以為你是誰?你是仁慈的上帝嗎?”
  桑雷斯說:“我是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結果,你希望一個什么樣的最后結果?”
  小郭几乎是咬牙切齒他說:“我希望的最后結果是親眼看到你這個惡棍被送上電椅。”
  桑雷斯擺了擺手,說:“不不不,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我們很多事,這說明你其實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就一定不會這樣說了。沒有人能夠將我送上電椅,除非我自己想去試一試。”
  小郭認為眼前這個人實在是太狂妄了,簡直就是不可一世,當時他心中暗暗說:你別得意過早,如果我能夠從這里出去的話,我一定要試一試,我不相信我找不到讓你上電椅的證据,到了那時候,你就知道狂妄的結果是什么了。
  桑雷斯見小郭不說話,便對他說:“我可以明确告訴你,我正在考慮是否放你出去,但在我作出這個決定之前,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不管你對我們的事知道多少,我的建議是你還有你的朋友衛斯理都不要再過問這件事,就讓我來處理。”
  小郭問:“這是我可以獲得自由的條件嗎?”
  “不是,只是我的建議,或者說是我們的建議。”桑雷斯說:“同時,我想提醒你,你們如果一直這樣胡鬧下去,事情的結果很可能會很糟糕,如果你們不再過問此事,或者是暫時不再過問,我可以向你保證,不久以后,我會給你們一個明确的結果。”
  小郭冷冷地哼了一聲:“桑雷斯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說過我們中國人的一句話,叫做黃鼠狼給雞拜年。黃鼠狼本來就是要吃雞的,可以有一年春節,這黃鼠狼卻主動去給雞拜年,你知道它為什么要去給雞拜年嗎?”
  這本來只是一個歇后語,小郭卻講成了一個故事,這當然是因為中國人的語言特別丰富,不像教小學生一樣教他們,他們是定不會懂的。
  桑雷斯當然听懂了,所以臉色也變得特別難看。
  小郭見他這樣,覺得有了一种快意,接著便說:“在西方社會,也有一個大灰狼的故事,与我們這句話的意思差不多。你以為你會在這個故事中扮演什么角色呢,大灰狼先生?”
  這次談話當然是不歡而散,此后,桑雷斯再沒有來找過他,而其他人也沒有像以前那樣一天二十四小時審問他。除了有人按時給他送來一日三餐之夕,他簡直以為那些人將他遺忘了。
  直到昨天晚上,有兩個人來到監獄房間,要將他帶出去。
  小郭當時大吃一惊,以為他們因為從他身上得不到任何東西,決定將他殺死了,所以在他們為他解開手銬的時候,他忍不住就問:“你們准備怎么處置我?”
  “送你回去。”那些人說。
  他一听,頓時大為惊恐,送你回去這句話,在中國話中正是讓你死去的意思。中國人接受佛教觀念,認為人這种生命形態是一种輪回,死了以后,靈魂和肉体分离,然后,靈魂再投胎,再世為人。那么,靈魂的存在地,當然就是人類的家園了,送一個人的靈魂回家,也就成了處死一個人的代名詞。
  小郭當時除了惊恐以外,還非常憤怒,沖著那些人喊:“你們沒有權利處死我,我是一個自由世界的人……”
  他原是想說一大堆話的,至少也要將那個獨裁者痛罵一頓,以解心頭之气。但他還沒有說完,那兩個人便冷冷地說:“誰說過要處死你了?”
  這句話說得并不重,小郭以為自己沒有听清楚,便問道:“你剛才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那兩個人懶得再理他,將他帶到了一輛車上,甚至不再給他戴手銬腳鐐,身邊那兩個人也不像是要去對他行刑的。這陣式真是將他給弄糊涂了,他相信桑雷斯真要處死他的話,一定不會如此大意,派出這么兩個人來,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會是他的對手。
  他因為心中疑惑,便又問了一句:“我們這是去哪里?”
  那兩個人頗不耐煩,對他說:“你這人,哪里如此囉嗦?真難以讓人相信,總統怎么會對你如此仁慈。如果是以前的話,像你這樣的人,早就賞給你一顆子彈了,哪里還會留机會給你說這樣一些廢話?”
  另一個人也說:“總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年紀大了,心似乎忽然就軟了下來,不像以前那么狠了。”
  他們說著說著,話題就轉了,不再理會小郭,倒是說起桑雷斯最近的許多變化來,這些變化讓那些長期在他身邊工作的人感到不解。
  小郭因為知道迪瑪曾經感覺到了佩德羅的變化,因為他們之間的關系特別,立即便想到此人不是她的丈夫佩德羅,所以才引出了這一大堆事來。
  那時,我們一直都認為這些事全都是桑雷斯在幕后操縱。現在,這兩個人忽然說他們覺得桑雷斯近來有了极大的改變,變得他身邊的人都不敢相信這些事是桑雷斯干的了。
  真正是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小郭在聯想到迪瑪王妃的怀疑時,忽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次會談之后,被人暗中掉包的不僅僅是佩德羅,其中也包括了桑雷斯,這兩個人都是替身。
  正如我想到這一點時那樣,立即按照這种設想來解釋那些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于是,桑雷斯与佩德羅兩國交好可以解釋了,桑雷斯斷絕与那些情人的來往可以解釋了,他為什么要殺死貝思和她的三個情人可以解釋了。
  在想到這一點時,小郭非常激動,情不自禁就叫了一聲。身邊那兩個人被他這一聲惊叫嚇了一大跳,連忙問道:“你發什么瘋?”
  那時,小郭准備動手對付他們了,他暗中估計,身邊只不過是兩個人,他在動手的時候,到底能夠在多長時間內將這兩個人制服。他在年輕的時候,跟我學過一些中國武功,雖然沒有非常高深的造詣,但在一出手時將這兩個人打昏應該是問題不大的。他需要迅速逃走,然后將這個新的設想告訴我,讓我知道我們以前的思路全都是鍺的。
  他當然不知道,在他被關進那個監獄房間的這十几天里,已經發生了許多的事,更不知道我早已采取了許多有效的行動。
  就在小郭正想動手的時候,他發現汽車竟駛進了机場。
  那時候,他心念電轉,但是任他思維有多么快速,也不知道他們將他送到机場來干什么,或者說他們准備將他送到哪里去。
  這時,他又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他們送他來机場,那當然是為了將他送上一架飛机,只要他一上了飛机,說不定机會更多。他這种想法當然不是憑空而起,他有著自己的理由,第一,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了手銬腳鐐,他可以活動自如了,這使得他將要進行的行動有了可能;第二,送他來的僅僅只有兩個人,就算他們在飛机上還有几個人,那也不足為慮,到了飛机上,誰都怕死,只要他能夠有机會接近駕駛艙,他就可以有辦法讓這架飛机飛到他希望去的地方。
  這樣一想時,他便安定下來。
  汽車在一架飛机前停下之后,那兩個人將他送上了飛机的舷梯,卻并沒有跟上來的意思,僅僅只是對他說:“郭先生,我們總統希望你在見到你的朋友以后,好好地考慮一下他的意見,祝你旅途愉快。”
  小郭走上飛机后,見机上僅僅只是一個小姐。他頓時覺得腦袋發懵,搞不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位空中小姐似乎對他很熱情周到,而他向她提了几個問題,她竟然一個都答不出。當他問她這次航班的目的地時,空中小姐對他說:“先生,我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你。你是那么尊貴的客人,卻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你現在乘坐的根本就不是航空公司的班机,而是外交專机,此時,你享有許多的外交特權。”接著,她又告訴他這次飛行的終點,正是迪瑪的國家。
  于是,他就糊里糊涂之中被送到了机場,然后他又搭乘銜車到了迪瑪這里。
  小郭講完他的經歷,小納就迫不及待地問我:“衛,你說桑雷斯為什么要那樣做?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擺了擺頭,說:“我想過,但我實在是想不出他一定要這樣做的理由。”同時我還想到,如果白素此時在這里的話,她一定會有一些想法,而她的感覺往往是非常准确的,很可惜她此時不在。
  事實上,當我向白素介紹到這里時,我也曾問過她有什么想法,她想了一想,說道:“其實,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而且,桑雷斯本人曾經對你講過也對小郭講過。就算是他不曾對你們提起,其實你們也已經想到了,只是因為你們當時根本不愿承認或者說不肯面對。”
  白素在說這一番話時,我已經知道了結果,而她的這段話与結果是极其相符的,這就又一次證明白素的非同凡響。
  而在當時,我和小納小郭三個人在那架飛机上想了很長時間,實在是搞不清楚桑雷斯這樣干的目的是什么。
  正如桑雷斯曾說過的話,我一直都在抨擊說人類太缺乏互信,太少真誠,而我恰恰就是一個缺乏信任缺乏真誠的人,在我將所有的可能全都想到卻又自我否定之后,我也曾對小郭產生了怀疑。產生怀疑對于當時的我來說,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桑雷斯都不應該就這么簡單地放了小郭,事實上他又是做出了這件我們全都認為不可思議的事。那么,就只可能有一种解釋,小郭已經向桑雷斯妥協了,他成了桑雷斯的同伙。
  小納當時的想法肯定与我一樣,所以在那后直到攻擊計划完成之前,他几乎是一步不离地跟著小郭。我也知道他心中在擔心什么,他擔心他的猜想如果是真的,那么,小郭很可能會利用机上先進的通訊設備將我們的攻擊計划通知桑雷斯,那么,他們很有可能會逃走或是組織反擊。
  好在當時臨近戰斗,小郭的心情非常激動,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我們乘坐的飛机開始在一處空軍基地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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