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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失敗


  當然,除了這個組織之外,世界上還有的是財力丰厚的人──有所謂“隱形富豪”這一种人,這种人究竟有多少,平時他們進行甚么活動,也無人可知。
  我攤了攤手:“既然這樣,那就沒有辦法了。”
  陶啟泉歎了一聲:“請不要為難我們──我知道這征求啟事之中,既然提到了你的名字,你一定不會放過這件事,而會做徹底的調查。”
  我并不否認:“是,可是到現在為止,我還一點頭緒也沒有。”
  听得我這樣回答,陶啟泉竟然興奮莫名:“這就好──只要你肯調查,就一定會有結果!”
  我有點啼笑皆非:“多謝捧場!你未免對我太有信心了。”
  陶啟泉道:“總而言之,你一找到那刊登啟事的人,立刻通知我,這就算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我想了一想,猜到了他們的目的:“你們是想和他聯絡,請他把征求來的生命配額,轉移到你們身上?”
  陶啟泉回答得很坦白:“正是此意。”
  我不禁長歎一聲:“你們真是不惜一切手段,只求可以長命!”
  大亨搶著道:“真要是可以長命,我們也真的會不擇手段。不過現在我們只是在進行交易,手段正當之至。”
  陶啟泉補充:“我們經過商量研究,得到的結論是:那征求者收購了許多生命配額,他不見得會自己使用,多半是善价待沽,我們向他去買,有何不可?”
  我忽然之間,感到很疲倦,不想再討論下去,就揮了揮手:“好,我答應你,一有那征求者的下落,我立刻通知你。”
  陶啟泉大是高興,竟至于發出了歡呼聲,其余各人也彷佛立刻可以長生不老一樣,有一大半人在手舞足蹈。
  陶啟泉又道:“衛斯理,你也應該感到興奮──這种情形,正是你常說的‘生命形式的改變’,地球人的生命,如果可以互通,那是天翻地覆的改變!”
  我越听越不是味道,陶啟泉所說的“生命互通”,听起來很好听,可是實際上卻是有錢人用錢去收買人命。可是我偏偏又想不出如何反駁──這种感覺決不好受,就像吞下了一大團肥肉,塞在胸口,膩得難過,卻又吐不出來一樣。
  剛才,我的那种疲倦感覺,就是因此而產生的。
  我語气冷淡:“對,真要是出現了這樣的情形,那确然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是可想而知的事。
  試想一想,生命配額如果可以用來交換金錢,以人性貪婪的角度來看,將會產生的混亂,和所引起的种种巧取豪奪,實在是令人不寒而栗──在已經夠丑惡的人類行為上,更加深了丑惡的程度。而混亂的結果,得益者當然是金錢的擁有者。
  人類行為現在已經几乎全部由金錢在主宰,再加上那樣的變化,真不知道會是怎么樣了。
  我不想再說下去,伸手停止了通話,在螢光屏上人像消失的時候,聲音已經听不到了,可是我還看到陶啟泉在向各人說話,從他的唇形上,我可以辨出他在說甚么,他在告訴各人:放心,衛斯理說話算數,他一定會做到──
  我只好苦笑,心中惱怒,想把一口气全都出在刊登征求啟事的那人身上,可是卻又根本不知道那人是何方神圣。這情形,就像向空气發拳一樣,怒意全無著落,真是不愉快至于极點。
  小郭看出了我的不快,他道:“這些人因為怕死,所以心理狀態變得很不正常。常說一個快淹死的人,會抓住一根稻草不放──這些人想抓的甚至不是稻草,而是空气!”
  溫寶裕的看法略有不同:“也不能說是甚么也沒有──空气也是物質,只不過不是那么容易抓得到而已。至少有人在征求生命配額。”
  溫寶裕說話有點沒頭沒腦,我們和他熟了,容易明白他的意思,他剛才最后一句話的意思是:既然有人在征求生命配額,由此可以推論生命配額必有用處。
  我揮了揮手:“現在甚么也不必說,首要任務,是把那征求者揪出來!”
  小郭拍胸口:“包在我身上。”
  當時,不但小郭有把握,我也以為那不是甚么難事──在全世界范圍內刊登廣告,而且在每一家報館都放了一只大箱子,要把他找出來當然應該不是難事。
  小郭行事十分仔細──他不但在本市有部署,而且在其他九個大城市中安排了同樣的措施,一方面派人等候,看來取裝滿了應征信的大箱子的是甚么人,一方面也在報館里買通了人,加以密切注意。
  到了一個月期限將近時,小郭的行動更是完美──他派了一組跟蹤專家,事先研究了從報館出來之后,可以离開的所有路線,而在每一條路線上都派人事先等候,所有人之間,都有先進的通訊聯絡系統。
  這樣的安排,可以說是万無一失的了。當小郭向我報告他采取了這樣的措施之后,我還笑他:“太小題大作了吧。”
  小郭道:“小心點好,我怕錯過了這次机會,那征求者從此不再露面,再要找他就難了。”
  小郭平時行事作風并不夸張,可是這次卻有點异乎尋常。他成立了一個“指揮中心”,并請戈壁沙漠裝置通訊系統。
  在大行動開始前三天,他硬拉著我去看。我看了之后,也不禁歎為觀止──在中心工作者超過五十人,每人面前都有電腦系統,小郭自任總指揮。
  据他介紹,這個指揮中心,和世界十大城市,都有直接的聯系,包括本市在內,有四個城市還可以有現場傳真,也就是說,在那四個城市,跟蹤小組的行動情形,在中心的螢光屏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其余六個城市,雖然沒有現場傳真,可是也有語音聯絡,也可以及時了解行動的進展情形。
  小郭更想到了我沒有想到的部分。
  他道:“我想征求者一定已經知道,這個征求啟事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也料到一定會有人想把他找出來,所以他可能在一百多個地方,同時采取行動──這樣,人家找到他的机會,就會減少到最低程度。”
  我稱贊他:“你想得周到,可以說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网,他非現原形不可。”
  小郭十分興奮:“到時你再來──戈壁沙漠和小寶也會來,一有結果,立刻可以去和那征求者見面,看看他究竟安的是甚么心,要他人的生命配額有何用處?”
  一直到了最重要的時刻之前几秒鐘,我們几個人還是充滿了信心。溫寶裕甚至不止一次地說:“這是三只指頭捏田螺──手到拿來的事情。”
  當我首先感到事情可能不會如我們想像中那樣順利時,對方的行動已經開始了。
  時間是午夜需時,十個有直接聯系的城市,同時傳來了報告:對方行動開始,有人在報館取走了鐵箱。
  事實上,在其中四個城市發生的事,包括本市在內,我們都可以在螢光屏上看到。
  小郭這個總指揮,早就站在一張桌子上,手持激光棒,威風八面,指揮若定。
  最早在螢光屏上看到對方的人馬出現,是在本市的報館內部──小郭神通廣大,在報館中也安裝了監視設備。不過也只限于本市,其他三個城市,只能看到報館門外的情形。
  由于對方的人馬,并無特殊的標志,而報館門外進出的人又很多,無法辨認,要在他們進了報館之后,才可以知道他們就是目標。
  所以,我們最早認出是征求者派出來的人馬,是在本市報館中抬走了鐵箱的那三個人。
  一看到那三個人在和報館職員辦手續的時候,我就覺得事情不會那樣順利。
  因為在其他三個城市的報館門口,剛才也有看起來差不多的三個人,進了報館。
  世界各地,時間不同,可是居然在各個城市,對方的人馬能夠做到同時出動,由此可知對方組織能力之強。而對方的行動如此嚴謹,我們是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當然也要打上問號。
  當我想到這一點時,小郭還十分意气風發,正在大聲道:“看清楚!這三個人就是目標。”
  那三個人,無論是服裝打扮還是樣貌,都普通之至,這樣子的人,混在人叢之中,最難辨認,所以也是最安全的。
  而更令我心惊的是,在其他三個城市,我注意到走進報館的三人一組的目標,也全是同樣不起眼的人物──這當然也是精心安排的結果!
  由此可知,對方行事之精密,异乎尋常,看來絕不如我們想像中那樣容易對付。
  我想提醒一下小郭,可是又想到小郭早已布置妥當,也很難臨時再增加甚么,所以忍住了沒有出聲。
  不一會,看到本市報館的那三個人,其中兩個抬著鐵箱,一個開路,向外走去。
  小郭在發號施令:“注意!目標即將离開!”
  我在這時,問了一句:“這三人剛才是使用甚么交通工具來的,有人注意到了沒有?”
  這個問題,竟然沒有人回答──這并不令我感到十分意外,因為我也沒有注意到。
  說話之間,只見那三人已出了報館門口,而在此同時,可以看到另外三個城市的報館門外,也各有一組三人,也是一個在前,兩個抬著鐵箱在后,走了出來。
  另外六個城市的報告也在前后相差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內傳來:內容一致:目標已經取得鐵箱,离開報館。
  我可以想像,全世界一百多個地方,每一處都有同樣的行動在同一時間之內進行。
  要安排這樣的一次划一的行動,不是簡單的事情,由此看來,我們的對手決不尋常,殆無疑問。
  小郭顯然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他的神情變得很嚴肅,發出了一連串的指令。
  可以從螢光屏上看到,小郭布置的跟蹤人員,紛紛出動。
  我一面看,一面搖頭──這些跟蹤人員,實在說不上高明。不過好在离開報館的三人小組,看來完全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跟蹤──那走在前面,開路的那個,甚至還在大聲吆喝,叫途人讓路。
  溫寶裕在這時候說了一句:“這些人好像并不怕被人跟蹤。”
  我道:“事情有些古怪──”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看到情形有變──必須說明一下,我們看到的一共有四組螢光屏,每一組代表一個城市。而怪异的是,在四組螢光評上,那三人小組的行動,几乎完全一致。
  不但如此,而且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所有四組螢光評上出現的畫面,也几乎相同──若不是背景各自不同,真叫人認為那只是一組人在進行活動。
  情形的變化是:看到了一輛小貨車駛近三人小組。三個人合力把鐵箱抬上了貨車。
  看到這里,我忍不住大叫了起來:“不可能!我們看到的不是實在的情形!”
  我之所以會這樣叫,是因為在螢光屏上看到的情形,越來越怪异──那四個三人小組的動作竟然完全一樣,他們彎腰,抬起箱子,手的姿勢,手指放在鐵箱上的位置,都完全相同,就像是同一部電影的不同复印本一樣。
  要四組人有這樣一致的動作,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那四組十二個人,全是机械人,接受同一個軟体的指揮。
  還有一個簡單的可能,是這個指揮中心的接收系統受到了干扰,被人做了手腳,輸入了同樣的訊號,所以才會在螢光屏上出現這樣的情形。
  我才一出聲,小郭和溫寶裕也已經發覺情形不對。
  小郭顯然絕對未曾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所以一時之間,他揮舞雙手,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溫寶裕反應比較快疾,他立即叫:“快和現場跟蹤人員直接聯絡!”
  也就在這時候,情形又有了變化,所有的螢光屏上,突然出現了一張人臉。
  那張人臉占据了整個螢光屏,是一個“大特寫”。
  那人的五官很是普通,可是看起來卻怪异莫名,原因并不是因為它古怪,相反地,反倒是由于它太平淡,或者說,太普通。
  然而,就在這張普通之至的人臉上,卻又透出一股极其詭异的气息,极難在一時之間把心中的感覺确切地說出來。
  由于這人臉在決不應該出現的時候,突如其來,所以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整個指揮中心,在那一剎間,靜到了极點。
  緊接著,出現在所有螢光屏上几十張同樣的人臉,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更是令人毛發聳然。
  而在一笑之后,所有畫面全部消失,變成了一片花白。
  事情發展到了這地步,倒也明朗了──那當然是訊號接收系統受到了干扰之故。溫寶裕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要直接和跟蹤人員聯絡,听取他們的報告。
  本來,在螢光屏畫面之外,跟蹤人員的報告,隨時和畫面上看到的行動相配合,可是這時,畫面消失,跟蹤人員的聲音也同時听不到了。
  只見小郭呆若木雞,臉如死灰,雙眼發直,看來神情恐怖之至。溫寶裕則慘叫:“完了!”
  一時之間,在指揮中心之中,雖然沒有人再出聲,可是整個气氛坏到了极點,簡直可以說是籠罩了一股死亡之气,一般來說,只有在吃了敗仗之后的軍營之中,才會有這樣的情形。
  我看這情形不對,雖然我們受了挫折,可是并不代表我們一敗涂地,士气不應該如此低落。
  我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默,叫道:“別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气!訊號系統被人破坏了,我們的跟蹤人員還在,跟蹤行動并沒有停止!”
  我雖然在“鼓勵士气”,可是心中卻也在打鼓──因為我知道指揮中心的通訊設備是由戈壁沙漠設計的,毫無疑問,必然是尖端科技。可是如今卻不堪一擊,由此可知對方也精于此道,其功力至少不在戈壁沙漠之下,更有可能,比戈壁沙漠更加高強。
  這使我想起在上一個故事中,戈壁沙漠的住所被天工大王輕而易舉進入的情形。
  當時戈壁沙漠二人臉如死灰的情形,就和小郭現在差不多,我也不敢想像,戈壁沙漠知道了他們的精心設計,如此容易給人破坏,會有甚么反應。
  我雖然指出我們的跟蹤人員還在,可是在完全失去聯絡的情形下,他們是不是能夠完成任務,我也根本沒有把握。
  所有人之中,其實是溫寶裕最樂觀,他立刻響應:“衛斯理說得對!我們的工作還在進行,結果如何──”
  他語還沒有說完,小郭已從桌上跳下,向外就沖,我叫了他一聲,他也沒有回答,一下子就沖了出去。
  而正在這時候,門外有兩個人急急向內走來,几乎和小郭撞個滿怀,那兩個人在走進來的時候,口中正在嚷叫:“對不起,我們來遲了!”
  那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戈壁沙漠。
  他們也看到了向外沖出去的是小郭,兩人的反應算是很快,伸手向小郭就抓,可是還是慢了一步,給小郭沖了出去。
  兩人一臉疑惑,站在門口,大聲問:“發生了──”
  只說了三個字,他們看到了指揮中心的情形,不必再問下去,也可以知道發生了甚么事情。
  兩人先是身子一震,接著,怪叫一聲,腳步踉蹌,沖到控制台前,動作极快地操作起來。
  這時候,所有螢光屏上都是一片漆黑,甚么也沒有,經過他們操作之后,情形并沒有改善。
  兩人停了手,過了一會,才慢慢地轉過身來。
  在這一段時間中,整個中心,又是一片靜寂──誰也不敢出聲,大家都知道,通訊系統遭到了破坏,受打擊最重的就是他們二人。
  兩人轉過身來之后,先望向我。
  我大聲發問:“剛才收到的訊號,有沒有記錄下來?”
  立刻有一個工作人員回答:“有!”
  我道:“請重播。”
  只有重播剛才接收到的訊號,才能令戈壁沙漠徹底明白發生了甚么事情。
  同時,我向戈壁沙漠道:“先看了再說。”
  那工作人員開始重播剛才錄下來的影像。
  戈壁沙漠才看了不到一分鐘,反應就大是激烈,雙臂揮舞,口中先是發出了一陣沒有意義的怪叫,狀類瘋狂,可知他們所受打擊之嚴重。
  不過他們二人也并非泛泛之輩,不到几秒鐘,他們便已經鎮定下來,恢复了常態。
  雖然他們气息還很急促,可是他們已經在開始討論問題。兩人都說得极快,而且聲音很低,我要走近去,才能听清楚他們在說些甚么。
  他們不愧是專家──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的所在。
  他們一個道:“好家伙!局部侵入!”
  另一個怕我不懂,解釋道:“訊號局部侵入,干扰畫面的一部分。”
  我還是不十分明白:“那又是甚么意思?”
  他們指著螢光屏:“這三個人,是敵人加進來的訊號所形成的畫面,背景看到的一切,才是正常接收到的訊號。”
  我不禁駭然:“怎么能做到這一點?”
  兩人道:“只要知道了我們訊號的頻率就可以。”
  我瞪了他們一眼,責怪他們何以如此容易就給人知道了訊號使用的頻率。
  兩人神情難看之至,過了一會,才道:“敵人有极好的設備──當然,由于我們事先對敵人估計過低,才沒有把防備工作做好,是很大的錯失。”
  我在他們肩頭上拍了几下:“人總難免有錯,不必放在心上。”
  戈壁沙漠苦笑:“這次我們算是遇上勁敵了。”
  我試探著問:“很厲害?比天工大王怎么樣?”
  兩人臉色雖然難看,可是也給我的話逗得笑了起來:“當然不能比──至多和我們一樣。”
  他們給了我這樣的回答,令我很放心,因為至少事情如果發展到最坏,還可以請天工大王出山來解決──開始,我把事情估計得太容易,現在受到了挫折,自然要重新估計。
  現在,我完全無法想像對方是何等樣人,戈壁沙漠已經乾脆稱之為“敵人”,我相信雙方敵對的立場已經形成,當然不能掉以輕心。
  戈壁沙漠還在繼續討論對方所使用的手段──其中有大量通訊技術上的專門名詞,我也不是很听得懂,就算听懂了,如果照樣記述出來,也會把人悶死,所以從略。
  我和溫寶裕互望了一眼,他搖了搖頭,表示也不知道小郭要干甚么。
  所以,目前我們完全無法采取進一步的行動,只好等各地的跟蹤人員有了結果之后,看結果如何,再作定奪。
  我想,應該是本市的跟蹤人員最先有結果,可是事實上卻是其他城市先來了報告──直接的通訊已經被破坏,所有的報告都是用普通長途電話進行,在緊急的時候,普通的設備反而此特殊的更有用,真是諷刺。
  報告令人感到十分沮喪,几乎完全一樣:三人一組從報館取走鐵箱,跟蹤人員不久就發現直接通訊中斷,他們繼續跟蹤,可是在二十到三十分鐘之內,就給對方擺脫,跟蹤宣告失敗。
  同樣的報告,一個接一個來到,溫寶裕在我耳邊低聲道:“郭大偵探這個筋斗栽得不小。”
  我苦笑:“你不如說我栽了筋斗還好。”
  我這句話才一出口,就听到小郭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們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到失敗的滋味了?六十年風水輪流轉,也應該跌倒一下了。”
  我轉過頭去,看到小郭臉色發青,滿頭大汗,神情激動,顯然是感謝我剛才的話──我把挫敗算在我們兩個人的身上,表示我們一直是共同進退的。想起當年小郭為了和我一起探索《紙猴》的秘密,他中了暗算,身受重傷的情形,如同在眼前一樣。
  想起往事,總不免令人有點感慨,不過現在也不宜怀念往事,我勉強笑了一下:“事情才只不過開始,怎么就說我們輸了?”
  溫寶裕走了過來,笑嘻嘻地道:“就算輸了,也不打緊,常言道胜敗乃兵家常事,何足道哉!”
  小郭苦笑,我問道:“情形如何?”
  這時候,我已經料到小郭剛才离開,是去干甚么了──通訊一斷,他大受打擊,后來經我一言提醒,他想起報館离開這里并不是很遠,所以他就赶到現場去了。
  看他如今的情形,似乎他到了現場之后,情況并不有利──不管情形怎么樣,我都想知道經過。
  小郭定了定神,反問:“其他地方有沒有報告來?”
  我道:“有,全都是在三十分鐘之內,失去了目標。”
  小郭腳步不穩地走了几步,這种情形看在眼里,著實令人駭然,小郭并不是沒有經過大場面的人,而現在竟至于如此,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甚么事!
  溫寶裕拉過一張椅子,放在小郭身邊,小郭頹然坐下,雙手抱著頭,一言不發。
  溫寶裕自作主張,大聲吩咐,令所有工作人員离開。
  轉眼之間,整個指揮中心就只剩下五個人。小郭仍然不出聲,戈壁沙漠不斷地捏手指,使得指節發出“格格”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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