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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暗流洶涌


  小郭的監視工作,在進行過程中,完全不知道另外有人也在進行同樣的監視。若是朱槿他們的專門小組,也并不知道同時有小郭在采取同樣的行動,那還不怎么樣──這表示雙方面都同樣大意。
  如果小郭不知道專門小組的活動,而專門小組對小郭的活動卻一清二楚的話,那么在監視行動上,孰优孰劣,任何人都可以知道,這對小郭來說,會是難以承受的打擊。
  我正想向朱槿打眼色,要她在這件事上不必說得太詳細,可是小郭已經惊叫了起來:“你們知道我也派了人在監視?”
  小郭一出聲,朱槿就向他望去,自然也就看不到我的眼色,所以她立即點了點頭:“是。”
  而在這時候,柳絮和水葒卻看到了我的眼色,她們二人搶著道:“不知道。”
  雙方同時出口,一方承認,一方否認,場面變得很滑稽,可是卻沒有人笑得出來。
  小郭當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剎那之間,他臉上血色全無,雙眼發定,身子顫抖,樣子可怕之极。
  我忙道:“你行事光明正大,旁人偷偷摸摸,當然你在明人在暗,不算是甚么!”
  小郭望了我半晌,喉間發出了一陣“咕咕”聲,還是說不出話來。
  看到他這种情形,我真恨不得給他一巴掌──感到受了打擊,這很正常,可是也不用像是世界末日一般。而且他也不想一想,朱槿她們自己找上門來,由此可知她們的行動,一樣沒有結果,大家都是失敗者,有甚么好難過的。
  當著三人,我當然不能罵他,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郭失魂落魄,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做了些甚么,水葒卻忽然一拳打在小郭的肩頭上。別看那是粉拳,可是力量顯然不輕,打得小郭身子一震,總算回過神來。
  水葒笑嘻嘻:“郭大偵探,你怎么啦?”
  我恐怕小郭一開口,就泄了我們的底,所以搶著道:“他有些行動,不想讓別人知道,如果專門小組的行動,包括刺探他的秘密,他會十分反感。”
  三人互望了一眼,同時搖頭。朱槿道:“我們只知道除了我們的人之外,還有一些人在作監視工作,郭大偵探的人馬,只是其中之一,我們對郭大偵探的秘密,一無所知,也根本沒有興趣。”
  這時候小郭已經定下神來,他知道自己差點誤了事,所以連連搖手:“沒有事,我只不過忽然想起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請繼續往下說。”
  我听了朱槿的話,更是大奇,忙道:“還有些甚么人在進行監視工作?”
  本來,我以為在進行監視工作的只有小郭部署的人馬。在知道了有朱槿他們的專門小組之后,已經是一個大大的意外。如今听朱槿說,還有別的人,也在進行監視工作,這更是我們未曾料到的事情,所以我才急忙相問。
  朱槿立刻給了我回答──在听了她的回答之后,我和小郭,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心中的懊喪,難以形容,我們行事居然如此疏忽大意,如此自以為是,遭到失敗,實在是理所當然之事!
  朱槿說的是:“太多了,我也只能說一個大概。”
  單是這一句話,已令得我和小郭如同被一盆冰水兜頭淋了下來一般。
  朱槿接著道:“有日本、韓國財團的人,有阿拉伯世界的人,有亞洲石油產地的人……總之,可以說是世界豪富的總動員,還有各國政府特殊部門人員,至少有超過三十多個國家派出了他們的精銳特務……”
  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朱槿不必再舉例下去。
  這時候我知道自己的失策,簡直不值得原諒。小郭當然也有同樣的感覺,而且比我強烈十倍──他大叫一聲,跳了起來,向外就沖,到了門前,竟然“砰”地一聲,在門上重重撞了一下,然后才打開門,沖到了外面。
  他順手關了門,所以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些甚么。
  朱槿等三人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甚么事情。我猶如啞子吃黃連,有苦自家知。
  一時之間,朱槿也不知道是不是繼續往下說。
  在各人沉默之中,我心念電轉,在心中連連歎息──我竟然以為對生命配額有興趣的只是陶啟泉他們那一干人,真是幼稚之至,大錯而特錯!
  要知道,生命配額等于生命,用錢去買生命配額,等于用錢去買命──命而可買,全世界的有錢人,焉有不爭先恐后,搶著去購買之理?
  那征求啟事既然在全世界范圍內刊登,自然也吸引了全世界范圍內的豪富和有權者的注意,甚至于不是豪富,只要想自己活得更久的人,一樣會為之心動,想要把他人的生命配額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這個征求啟事給人的印象是:生命配額可以轉移,這才是那么多人被深深吸引的原因。
  表面上看來,大家對這件事還有所怀疑──生命配額畢竟是虛無飄渺的東西,是不是存在,尚且沒有定論,能否轉移,當然更是疑問。
  由于這件事的吸引力實在太強烈,簡直無可抗拒,所以有能力的人,盡管不是十分相信,甚至于根本不相信,也不肯放過,以防錯過万一的机會。
  其中倒只有勒曼醫院,相信我去進行,等于他們自己一樣,所以才沒有湊熱鬧。
  這种情形,倒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我的想法:外星人對生命配額沒有興趣。
  接下來我想到的事,令我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寒意。我想:如果生命配額真能轉移,那么世界將會產生甚么樣的混亂?現在世界上由金錢產生的混亂,將被替代──生命配額會成為新的搶奪目標。
  在搶奪的過程中,會有多少丑惡的手段被使用,只怕遠在搶奪金錢的過程之上,令人不敢深一層去想──單是接触到這一間題,就不寒而栗!
  朱槿鑒貌辨色,多少料到發生了甚么事情,她試探著問:“衛先生是不是事前沒有想到這個征求啟事會引起那樣廣泛的注意。”
  我不得不承認:“是,想不到會如此轟動。”
  朱槿道:“應該說:暗流洶涌。因為誰都沒有結果,所以明斗還沒有開始。”
  我思緒本來十分紊亂,听得朱槿這么說,我精神為之一振,同時我也想不通以他們可以動員的人力物力,怎么會沒有結果。
  我先向她們作了一個手勢,然后大踏步走到門口,打開門,看到小郭雙手抱著頭,在不斷重重頓足,以發泄他心中的難受。
  我走過去,用力在他肩頭上拍了一下:“快進去,听她們說失敗的經過。”
  小郭抬起頭來,神色茫然。我壓低了聲音,又道:“沉住气,听她們說,全世界都沒有結果。且听他們是怎么樣失敗的,也好借鏡。你這樣垂頭喪气,她們看得不到好處,就甚么也不肯說了!”
  小郭咬牙切齒,點了點頭。總算多年來經過不少大風大浪,當我和他并肩走進去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沒事人一樣。
  進了屋子,我也不說甚么,只是向她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們繼續說下去。
  朱槿繼續所說的經過,我和小郭越听越奇──其經過情形,和小郭跟蹤那小貨車,目標在中途不可能的情形下消失一模一樣!
  朱槿而且說:“在世界各地,据我們了解所得,情形大抵類似,真是怪不可言!”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兀自神情疑惑,而柳絮和水葒也是一樣。
  我心中暗暗好笑──這件事,我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后來和亮聲討論,得到了他的提點,才有了一個可以接受的假設。
  我裝模作樣的笑了一下:“以你們人才之鼎盛,應該已經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三人神情苦澀,一起搖頭:“作了無數設想,沒有令人可以接受的。”
  我顯得很悠然,緩緩地道:“有沒有想過根本沒有跟蹤目標──所有監視者追逐的都只是虛像──”
  這三位女將,果然非比尋常,有极之靈活的頭腦和丰富的想像力。
  我才說到這里,她們就跳起來,其中柳絮的反應算是最溫和的了,尚且不免雙手揮動,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水葒則至少翻了三個筋斗。
  混亂了一陣子,朱槿才道:“虛像!天!我們怎么想,也想不到這上頭!”
  當她這樣叫嚷的時候,柳絮和水葒連連點頭,同時向我望來,眼色之中,大是欽佩。我心中暗暗慚愧──這并不是我的設想,而是來自勒曼醫院的外星人亮聲告訴我的。
  當時,我只好裝糊涂,還要擺此一副“你們到現在才想到”的神情,道:“立体投影雖然決不普遍,可是在實驗室之中,早已成為事實。這次所有的跟蹤者都被愚弄,就是因為想不到這一點的緣故。要不然,虛像看起來再真實,也畢竟是虛像,可以看出破綻,當場揭穿。”
  我說了之后,她們三人開始了急速的討論,她們只不過花了十來分鐘的時間。而我這個旁听者,已對她們的推理能力,佩服之至。
  她們的討論之中,解決了我心中的一個疑團。
  我認為立体投影的假設可以成立,但是就算有人已經可以完全掌握這种新技,并加以運用,我還是不明白造成立体投影的訊號,發自何處。
  我曾自然而然想到,那是通過人造衛星發出來的,可是卻又難以想得通。
  她們在討論中也很快就說到了這個問題,訊號發自人造衛星的想法首先被提出,但立刻遭到否定,接著,又有几個假設提出來,也都不能成立。
  柳絮忽然用力一揮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其后。”
  我一听她引用了這一句成語,恍然大悟──我又把一件其實是很簡單的事复雜化了,鑽了牛角尖。
  有了柳絮的提示,問題立刻明朗──何必動用到人造衛星那樣大陣仗,只消有一輛車子在附近,隨著跟蹤者的車子移動,發出訊號,就可以達到目的!
  我向小郭望去:“當晚,你在跟蹤那小貨車的時候,可有注意到后面有甚么奇形怪狀的車子?”
  小郭苦笑道:“當時我只注意前面……”
  他說到這里,現出十分難過的神情──好的跟蹤者當然要耳听八方、眼觀四面,他做不到這一點,那是他的錯失。
  這三位女將當真机靈至于极點,我因為一時高興,問了小郭一句,小郭只回答了半句,可是就在這一問一答之間,我的裝模作樣就露出了破綻。
  我猜想她們立刻知道了我這里其實甚么成績也沒有,不過她們還很客气,并不直言揭穿,只是委婉地道:“我們已經說了很多,是不是衛先生和郭大偵探也說一說?”
  我心想,再裝下去,也不是辦法。
  在這件事上,免不了和他們合作。雙方合作,貴乎坦誠,偶然耍些小手段,也應該适可而止。
  所以,我立刻道:“我們這里,和全世界對這件事有興趣的人一樣,一無所獲──比你們更不如,我甚至連一個應征者都沒有找到!”
  此話一出,有一段短暫時間的沉默。水葒和朱槿有不相信的神情,只有柳絮并不表示怀疑,而她的表情看來很是嚴肅。
  柳絮先開口:“愿聞其詳。”
  我就摘要地把我們的經歷說了一遍。
  等我說完,水葒和朱槿不信的神色也就消失。
  我攤了攤手:“所以,你們在我這里,得不到甚么幫助。”
  在我這樣說的時候,小郭又是歎息,又是頓足。我也打算她們听了我的話之后,就此离去,所以我也不作他想。
  只見她們三人互望了一眼,還是由朱槿先說:“不,還是要請衛先生幫助我們──或者說,共同努力,解決問題。”
  她這樣說,令我很感意外,因為他們有上千個應征者的資料,我們一個也沒有,如果共同努力,那明顯是我們占了便宜。
  而他們為甚么要讓我們占便宜,我卻想不出道理來。
  見我神色猶豫,柳絮道:“事情有意料不到的變化,大胡子說了,非請衛斯理出馬不可。”
  我由于不知道事情有甚么變化,所以也不知道何以康維十七世會有這樣的主張。我為人頗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康維十七世具有通天徹地之能,他既然那樣說,應該有他一定的道理。
  我學著她剛才的口吻:“愿聞其詳。”
  柳絮道:“先從我這里說起。大胡子既然想我能天長地久和他在一起,就希望我的生命配額無窮無盡,永遠用不完──”
  我打岔道:“生命配額這回事,只不過是提出來的一個理論,假設性的成分很大,大胡子為何深信不疑?”
  柳絮的回答,很出乎意料:“在那個征求啟事刊登之前,大胡子就一直在研究人類的生命形式,你在《算帳》這個故事之中,一提出了生命配額這個設想,他就高興之极,說和他的研究,十分吻合。并且說,只要生命配額可以轉移,問題就可以解決。”
  柳絮轉達康維十七世的意見,令我又惊又喜。
  喜的是,以他宇宙性的知識,肯定了生命配額的存在,這證明這個設想,大有可以成立的基礎。
  惊的是,當更多人認識到生命配額的存在,而生命配額的轉移又成為事實之后,意料中的大混亂必然產生,對人類來說,不能算是好事。
  我想了一會,才示意柳絮再說下去。
  大胡子康維十七世采用的方法与眾不同──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去跟蹤征求者,結果被立体投影所愚弄。康維十七世的辦法,有點古怪──也不知道他“腦中”哪一部分下的決定,和尋常人的行為頗有不同。
  這也不足為奇,因為他的一切行為,都是照人類行為來設定的。人類行為极端复雜,并無統一規律,大家都那樣做,他別開生面,這也是人類行為之一。
  他采用的方法,可以說是“釜底抽薪”之計。
  我听柳絮說到了一半,就大聲喝采,小郭也叫了一聲好。可是柳絮卻神情苦澀,看來康維此計,也未能奏效。
  康維并不跟蹤,他由于神通廣大,所以他乾脆在那三人小組搬出了鐵箱,才上了小貨車,還來不及使用魔術手法,轉移視線之前,他就上了車,給了駕車的一拳,駕車的立刻昏了過去,他就駕著車直駛向他的大本營──柳絮古堡。
  (康維把他的古堡用柳絮的名字命名,以表示他對柳絮的愛意云云──机器人肉麻起來,比人類更甚。)
  康維的想法是:征求者不見了一大箱應征信,自然不肯干休,會來找他算帳,他就可以和對方正面交鋒──這叫作“引蛇出洞”之計。
  就算征求者不在乎那些應征信,他也有那三人小組”在手,可以在三人身上問出征求者的下落來。
  我和小郭就是听到了這里,一起叫好的。
  這可以說是“一石二鳥”之計。
  柳絮神情苦澀,歎了一聲:“他想得不錯,可是卻一樣完全沒有結果──甚至可以說一敗涂地!”
  我大是訝异:“怎么會呢?”
  柳絮還沒有回答,小郭大聲叫道:“等一等!這事是在哪一個城市發生的?”
  柳絮先回答小郭的問題:“日內瓦。”
  小郭眉心打結,沉吟不語。我問道:“你接到的報告怎么說?”
  小郭道:“日內瓦方面,報告說,他們跟蹤小貨車,忽然起了一陣濃霧,失去了目標。”
  我苦笑道:“那么多跟蹤者之中,看來只有在日內瓦所跟蹤的才是真正的車子,不是虛像。”
  小郭說:“不對啊,如果說有很多跟蹤者,總應該有人跟到古堡才是。”
  柳絮道:“大胡子發現了有很多跟蹤者,所以他制造了一場濃霧,把所有跟蹤者都擺脫了。”
  小郭追問:“如果立体投射的設想成立,而訊號又是就近在一個流動物体上發出來的,難道訊號發射車,也給擺脫了?”
  柳絮道:“顯然如此──大胡子當時決不知道有訊號發射車跟在后面,不然,他的目標會放在發射車上,也許不至于一無所獲。”
  柳絮說著,望向小郭,小郭搖了搖頭,表示暫時沒有問題了。
  我道:“沒有想到對方會利用立体投影,這也不算是失敗。”
  柳絮苦笑:“大胡子把三人帶到古堡,威逼利誘,希望能在這三人身上,找出征求者的下落來──”
  我听到這里,暗暗搖頭──在世界各地出現的“三人小組”必然只是就地取材的小角色,在他們身上必然一無所獲。
  情形果然如此,康維在三人身上,甚么也問不出來。這三人是臨時受雇于人,他們的任務只是把鐵箱搬上小貨車,然后駕車向前駛,到第一個彎角就轉彎,自然有人接應,以后的事情就不用他們管了。
  從這种情形,可以判斷轉移注意力,都是在第一個彎角進行,過了那個彎角之后,跟蹤者就被誤導去跟蹤虛像,真正的小貨車擺脫了跟蹤。接著,三人小組的任務完畢,另外有人接手──這接手的人,才可能是主要人物。
  康維由于一上來就駕走了小貨車,所以連見到那接手人的机會也沒有。
  他在肯定了那三人是沒有用的小角色之后,就連人帶車放走,留下了那只鐵箱。
  小郭听到這里,又道:“那小貨車,也是一個線索。”
  柳絮道:“小貨車是那三個人去租的,雇用他們的人,一直只用電話聯絡,酬金放在他們其中一人的信箱中──三人自始至終不知道雇用他們的是甚么人,只知道是一個听來很平板的男人聲音。這三人是當地的小混混,他們所說,經過核實,并無虛言。”
  小郭再道:“那鐵箱,應該是一個大線索!”
  柳絮道:“我們也以為是──那鐵箱构造奇特,堅固無比,連大胡子也費了一番功夫,才打得開。”
  我听了不禁駭然──康維的神通,何等了得,他隨手一指,發出的雷射激光,几乎可以破坏任何物質,柳絮居然說他“費了一番功夫”,真難以想像這是甚么樣的情景!
  柳絮在我的神情上,看出了我心中的疑問。她道:“鐵箱是用普通的合金制成,全部密封,只有一道半公分寬、二十公分長的縫,可供信件投入──”
  小郭插言:“這也不難把它打開!”
  柳絮道:“要把它打開,當然不難,難在要把它复原──像是完全沒有打開過一樣。”
  我不明白:“這又何難之有?”
  柳絮吸了一口气:“我也不明白,可是大胡子說,這鐵箱每一個接口處,都有密碼,就算在表面上看來,打開之后,再焊接成一模一樣,若是密碼不對,還是會被發覺。”
  听得她這樣說,我心中更是大奇。
  一來,甚么“接口處都有密碼”云云,聞所未聞,也難以想像。二來,那鐵箱中放的又不是甚么寶物,何至于要動用那樣先進的科技去保護。二來,我不明白康維何以把它打開以后,又要恢复原狀。
  我把這三個問題一一提了出來。
  柳絮依次回答:“金屬在焊接的過接中,形成的形狀,如同人的指紋,絕難相同,這就构成了密碼。猜想是征求者不想應征信落在他人之手,所以才鄭重其事。康維在三人身上,得不到任何線索,就希望對方把鐵箱拿回去──”
  她說到這里,我已經明白了。
  康維是想對方取回鐵箱,仍然和鐵箱中那些應征者聯絡,而他已經掌握了那些應征者的資料,當然可以循這條線索,追查到征求者的下落。
  小郭同時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心急地問:“結果如何?”
  他實在是多此一問──柳絮早已說過他們并無結果。
  柳絮苦笑了一下:“大胡子總算把鐵箱打開,又完全恢复原狀──他自夸地球上只有他才能做到這一點,連天工大王都不能。鐵箱中共有一千一百二十六封應征信……”
  她說到這里,停了一停,神情很是古怪。
  看她那种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有甚么難言之隱一般。一直到現在為止,她都直話直說,未嘗有甚么隱瞞,為何這時卻吞吞吐吐起來?
  不等我發問,她已經說明:“我是想起了那些應征信的內容,有些感慨,所以才──”
  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搖了搖頭。
  她的這种行動,令人莫名其妙──當時我沒有想到她的感慨有极其丰富的內容,可以發揮成為一部描繪人性的文學巨著。我當然沒有這個本領,可是在故事的發展中,后來的這一部分,所占的地位也相當重要,有必要在這里先提上一提。
  小郭听到他們擁有一千多封應征信,神情十分羡慕──他一定想到了有那么多應征信,就可以和寫信人聯絡,也就等于有了一千多個應征者的資料。
  我提醒他:“應征信要到了征求者的手中,征求者和應征者聯絡之后,才有用處,不然一點用也沒有。”
  小郭忙問:“那一箱子信,后來怎么樣了?”
  柳絮攤了攤手:“把它放在報館附近,每個人走過都可以看到,也有不少人對它有興趣,可是并沒有人取走它,日晒雨淋,一直到箱中的信,全都變成了紙漿,才被垃圾車搬走了。”
  小郭只好苦笑,我說道:“那就是說,行動失敗,一點線索也沒有得到。”
  柳絮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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