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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根本重地


  在我想來,能影響人類腦部活動的力量,必然屬于思想波一類的能量,來無影去無蹤,縱使有防御設備,如何對付?
  我這樣一問,康維立刻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道:“這里的防護措施,可以應付任何形式的侵入──現在雖然沒能阻止,可是只要有力量曾經侵入,必有紀錄,我們這就去查看,看看是何方神圣,膽敢在關公面前舞大刀!”
  一听得他這樣說,我也非常興奮──直到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難得這种力量忍不住向我們出擊,雖然以康維十七世的本領也不能阻止,可是如果留下了紀錄,對于追查它的來龍去脈卻大有幫助。
  我揮手:“還等甚么,這就去!”
  康維性子比我還急,向柳絮作了一個手勢,身子一晃,箭也似向前射出──我估計時速至少二百公里,才一眨眼,就見他進了古堡的大門。
  柳絮道:“先讓他去操作,我們不必太著急。”
  我心知這個防御系統必然很是复雜,操作需時,性急也沒有用,況且我也沒有康維那樣高速前進的能力,所以只好由柳絮帶路,走向古堡。
  那古堡之內回廊曲折,暗門處處,若不是有人帶路,要找一個特定的目標,并非容易。
  柳絮帶著我們,轉了好几個彎,又走下了一道至少有十五公尺高向下的旋轉樓梯,又經過了一條斜向下的長長甬道;那甬道長得像是沒有盡頭一樣。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后來我說:“當時我感到這條甬道通向湖底,你猜我聯想到了甚么?”
  那時溫寶裕也在旁邊,白素還沒有回答,他就搶著道:“那還消說,當然是聯想到了西湖梅庄──天王老子帶著令狐沖去見任老爺子!”
  溫寶裕居然一猜就中,我當時确然如此想,所以我問柳絮:“我們現在是在湖底下?”
  柳絮點了點頭,我心中疑惑,不知道這是古堡原來的設施,還是康維的杰作,不過我沒有再問──畢竟康維不是人,心意難測,東問西問,恐怕他會不高興。
  后來證明了我是小人之心,但少去問無關的問題,也算是一种禮貌,并不算差錯──這是后話,略過不提。
  到了甬道的盡頭,是一扇門,看來并無特异之處。柳絮來到門前,雙手一起按在門上,又說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話。
  在她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我在想:這開門的方法,真可以說是万無一失!
  兩只手,十個手指的指紋,再加上聲音,可以說在宇宙之間獨一無二,不會有相同的可能,也就令人無法假冒。
  柳絮同時解釋:“這里面是‘中樞’,等于人的腦部,實際上,也就是康維的腦部
  是他生命的由來,所以他對這地方十分緊張,非但不會隨便讓人進來,而且根本不肯讓人知道有這樣一個所在。”
  她并沒有特別說明我們可以進入這個根本重地的原因──不必明說,也可以知道,那當然是基于康維對我和白素的絕對信任。想起剛才我還認為他不是人類,心中不免慚愧。
  說話之間,那門已緩緩移開,門內是一個小小的空間,在那個小空間中,居然三面牆上,共有九扇門之多。
  一看到這种情形,我不禁歎道:“肯定連天工大王來到這里,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了──這些門,當然是揀錯了一扇,就有嚴重的后果!”
  柳絮道:“是,要是弄錯了,這里的溫度,在三秒鐘之內,會上升到攝氏三千度──任何生物,都會死亡。”
  她說到這里,忽然現出頑皮的神情,向我道:“要是衛大哥你是闖入者,你會怎么辦?”
  我想了一想,別想說“除了冒九分之一的險之外,別無他法”,白素已經笑道:”另找出路!”
  白素此言一出,我和柳絮都大為歎服,我拍手:“當然這九扇門全是陷阱──開哪一扇門,都會成為飛灰!”
  柳絮點了點頭,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感到康維和柳絮對我們公開防守如此嚴密的禁地,可以說開誠布公,毫無保留之至,這令我們十分感動。
  只見柳絮走向右首的牆,在兩扇門之間的牆上,伸指极快地叩了十來下,節奏甚快。
  她才縮回手,中心部分的地板就移動,出現了一個一公尺見方的洞,向下看去,黑沉沉地,不知道有多深。
  柳絮向我們招了招手,我們走到洞邊,柳絮取出了一根小棒,上面有几個按鈕,她把小棒對准了下面,手指在不同的按鈕上,至少按了二十多下。
  這所在竟然如此隱密,真令人匪夷所思。我也知道,柳絮在那些按鈕上的動作,如果稍有差錯,只怕又是會在三秒鐘之內,變成高溫攝氏三千度!
  在她做完了這個動作之后,下面有一點輕微的聲響傳上來,不一會,就看到一塊鐵板升上,恰好填補了地上的那個洞。
  柳絮又作了一個手勢,我們四人一起站上了那塊鐵板,鐵板向下沉去。
  鐵板下沉了大約兩公尺,我們頭頂上的地板已經合攏,眼前登時變得一片漆黑。
  那是真正的黑暗,完全沒有任何光線,所以人的視覺系統,也完全失效。
  我不敢亂動──四個人站在一塊沒有圍邊,只有一平方公尺的板上,只要一不小心,就可能有意外。
  在黑暗中,柳絮問道:“衛大哥,要是你一個人闖進來,已經過了几關,到了現在這一地步,你會干甚么?”
  她又在出題目考我,這次我學乖了,想了一想,答道:“我甚么也不干──更絕對不會弄出點光亮來看清楚身處的環境,我相信即使是微弱的光線,也足以引起嚴重的后果。”
  黑暗中傳來柳絮的鼓掌聲,我笑道:“總算答對了──其實你這個問題根本不能成立,因為我自知不可能闖到這一地步!”
  柳絮忽然歎了一聲:“我總感到,你和白姐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我哈哈大笑:“你太看得起我們了,別說大胡子康維,就是你本人,也不會比我們差!”
  柳絮沉默了片刻,才道:“本來或許是,可是近來我越來越沒有了……精神……或許我生命里冒險生活的配額已經用完了。”
  我呆了一呆,白素道:“我看多半是古堡的生活太安樂了。”
  柳絮沒有再說甚么,就在這時候,鐵板的下沉之勢已經停止,我估計大約下沉了三十公尺左右。
  這時候,四周圍漸漸有了亮光,唯然光線十分微弱,可是對于久處黑暗中的人來說,已經足夠。
  我首先看到的是陳景德的臉,他的臉上有著夢幻一樣的神情。在來的時候,我曾約略向他介紹了一下康維和柳絮這兩人的情形。當時他的反應是:“我知道,在你的記述之中,我感到和這兩個人十分熟悉。”
  可是等他來到了古堡之后,他才知道我的記述,實在不足以表達實際情形的詭异于十分之一!
  所以他心緒之紊亂,實在是難以形容,常言道“張口結舌”,要來形容一個人吃惊的情形,陳景德正是如此,我留意到他几乎一直張大了口,可是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等到我們在鐵板上向下沉去之際,他更是連大气也不敢透,所以他這個人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樣。
  他也很是知趣,知道他能夠有這樣的奇遇,來到古堡的根本重地,完全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他也知道絕對不應該多說甚么。做人是否知趣,是一個人能否受人歡迎的主要條件,所以后來康維和柳絮對陳景德印象很好。
  卻說當時我伸手在陳景德肩頭上輕輕拍了一下,低聲道:“等一會你看到的情形,會令你更惊訝,要有心理准備才好。”
  陳景德用力點頭,這才透了一口气。
  我再向四周圍看了一看,看到四面都有通道,也都有亮光,經過了好几關,還需要有選擇。
  柳絮向左首的通道指了一指,我們一起向前走去,走出几步,就感到腳下有傳送帶在移動,帶著我們向前。到了通道盡頭,一扇門自動打開,就看到了康維。
  照說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康維,可是這時候看到了他,感覺之詭异,簡直難以形容!
  首先整個眼前的環境,已經古怪莫名,那是一個极大的空間,至少有二百平方公尺,全是各种各樣的儀器和螢光幕,大部分螢光幕上都在閃動著變幻無窮的顏色和線條,也不知道代表了甚么。
  康維坐在一座控制台之前,雙眼發光,神情嚴肅之至,盯著面前的一幅大螢光幕,螢光幕上有許多雜亂的線條在閃動。
  令我產生了极度詭异之感的是,不但康維雙眼發出奇异的光芒,那是實實在在的光芒,射在螢光幕上,正和那些閃動的線條,起著作用。而且在康維的額頭上,有許多細小的管子伸出來,長短不一,有的長達二十公分,有的只有一公分,在那些管子之中,各有不同的光線射出,射向四面八方,看來他正運用這些光線,在操作各項儀器。
  這种情景,著實令人目瞪口呆,康維這個机器人,這才真的看來是机器人。
  而這個机器人的動作又靈活無比,我又确知他有极其复雜的思想能力,所以眼前的情形,看來也就格外令人心惊肉跳。
  我們不由自主站定了腳步,柳絮壓低了聲音:“他正在找尋剛才影響你們腦部活動的力量──看來還沒有結果。”
  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實在沒有可以出力之處,我只是隨口道:“那力量來過了又走了,上哪里去找?”
  我話才一說完,就听到了熟悉的康維的聲音──他的嘴根本沒有張開過,聲音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康維在回答我的問題:“只要它曾經出現過,我這里就有紀錄,就可以把它揪出來!”
  康維在這樣說的時候,語音之中,還充滿了信心。可是在大約三分鐘之后,只見他霍然起立,雙手亂揮,額頭上的那些管子全都縮了進去,恢复了原狀,雙眼之中,那种奇异的光芒也已消失,代之以閃爍不定,表示他心中十分疑惑的眼神。
  看到了這种情形,不必說明,也可以知道事情進展并不順利。康維揮了一陣手,大踏步向我走來,在我面前站定,問道:“你剛才真的感到自己忽然之間到了水中?”
  他竟然怀疑我的感覺,這自然令我生气,可是看他的神情如此認真,我也不能發他的脾气。
  我還沒有回答,白素已經道:“如果只是一人有這种感覺,可能是幻覺,但剛才我們兩個人感覺一樣,那就真的是受了外來力量的影響。”
  康維望向白素:“會不會是湖光波影的環境,加上你們又曾經听過陳景德和朱槿的敘述,所以有了這樣的聯想?”
  白素道:“當然不會──如果環境使人產生聯想,那么陳先生應該比我們更容易產生。”
  陳景德接著道:“剛才我沒有那种感覺。”
  康維還想說甚么,我已經很不耐煩,大聲道:“你是不是找不出甚么來,所以只好說我們的感覺只是自己產生的幻想?”
  康維的神情,變得尷尬之至。柳絮立刻站到他的身邊,雖然不作一語,可是她輕輕依靠著康維,表示她對康維的支持。
  康維很快就恢复了自信,他大動作地揮著手,大聲道:“對,我甚么也找不出來──這表示根本沒有甚么力量曾經出現過。”
  我歎了一聲:“也表示曾經有某种力量出現過,而成功的避過了監視!”
  康維呆了一呆,然后大搖其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再歎一聲:“大胡子,你太像人了,所以也有人不肯承認失敗的缺點。”
  康維反唇相譏:“你才是真正的人,所以有固執地不肯承認事實的缺點。”
  我提高了聲音:“我堅持剛才的感覺是實在的!”
  康維立刻回答:“我堅持我的意見。你的話,在邏輯上不能成立──感覺只是一种感覺,不可能實在,任何感覺都可以歸納在幻覺的范圍之內。”
  我怒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剛才的感覺不實在?當你也有了這种感覺時,你就會知道那是實實在在的了!”
  听得我這樣說,陳景德在一旁大點其頭,表示同意。
  康推卻仍然不相信,他向白素望去──看來他和其他人一樣,和我有了爭執,就希望白素主持公道。
  我也向白素望去,心中肯定白素會支持我,因為她剛才和我有同樣的感覺。
  白素想了一想,才道:“康維先生,對于你的能力,我們絕不怀疑,你不認為有外來力量影響了我們腦部活動,我也不和你爭論。不過我必須指出一個事實:一定曾經有外來力量侵入過!而你卻根本沒有發現。”
  康維打了一個哈哈,表示根本不相信。
  倒是柳絮,對于白素的話十分重視,她疾聲問:“白姐何所据而云然?”
  白素沉聲道:“第一個問題:你們見過那些應征者,他們全部忘記了自己曾經寫信去應征,對不對?”
  康維搶著道:“是,而且我也認為是有某种力量,使他們失去了記憶──不過這并不是發生在古堡范圍之內,所以我當然無法捕捉得到。”
  白素又道:“你不覺得事情有些古怪?那些應征者的應征信全部落在你的手里,那种力量又憑甚么去影響那些應征者的腦部活動,使他們失去記憶?那种力量使全世界的應征者失去記憶,是由于他們掌握了應征者的資料。如果他們沒有掌握應征者的資料,他們的力量再強大,由于沒有目標,所以也不能起到作用。”
  康維面對白素這樣的責問,居然對答如流:“這种力量既然可以影響人類腦部活動,當然也可以捕捉人類的思想。應征者在寄出應征信之后,一定會不斷想著這件事,這种力量就可以在他們的思想中獲得一切資料。”
  白素回答得更快:“照你這樣的說法,這种力量必須捕捉每一個人的思想活動,難道你不認為這种可能性并不是很高?”
  這一次,康維呆了一呆。
  我在心中,暗暗喝了一聲采──白素提出的問題,和他的分析,都极之合理,我也知道她進一步想說明甚么。
  康維雖然极其自信,可是他也立刻分析出白素的話十分有理,所以他吸了一口气,問:“你究竟想說明甚么?”
  白素并不立即回答,而是反問:“你們如何處理那些應征信?”
  康維道:“拆閱之后,輸入電腦。你們有沒有興趣看一下──那些賣命者,千奇百怪,令人感歎之至──“
  他話沒有說完,就停了下來,現出古怪透頂的神情,突然整個人跳了起來,叫嚷道:“你想說,應征者的資料是從我這里的電腦泄露出去的?”
  白素的聲音很平靜:“這是可能之一。”
  康維跳得更高,嚷得也更大聲:“絕無可能──別的我不敢說,這一點我可以肯定,絕無任何力量可以進入我的電腦系統!”
  他說到這里,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敲了兩下,又道:“我的電腦系統,就在此處,要是有外來力量侵入,我就不再是我,只是一堆廢銅爛鐵了!”
  他是一個靠電腦進行一切活動的机器人,他的電腦中心部分如果被外來力量侵入,當然比人類腦部發生同樣情形嚴重得多──人類還可能有反抗的余地,他卻非變成所有一切都听從外來力量的指揮不可。
  對他來說,沒有比這件事情更嚴重的了,所以白素的話,才令他有那樣強烈的反應。
  關于這一點,我倒是同意康維的說法,所以我用力點頭:“我也以為不可能有人從他的電腦系統之中獲得資料。”
  白素吸了一口气,緩緩地轉過身,向柳絮望去,柳絮立刻說:“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白素神色凝重:“我不是說你曾經告訴過別人,可是你也曾經看過所有的應征信,是不是?”
  柳絮十分机靈,立刻知道白素想說甚么,她搖頭:“雖然我每一封信都看過,可是在我腦部的記憶之中,也不可能保留全部資料。”
  柳絮的說法,太過复雜,簡單地說,白素的意思是那种力量捕捉了柳絮的思想,所以才得到了應征者的資料。柳絮在解釋:她本身也不能把應征者的資料,全部記住,那种力量當然也無法從她那里得到全部資料。
  這時候,各人的神情都嚴肅之至──白素的分析,達到了一個嚴重之极的問題:确然有力量可以捕捉腦部活動所產生的思想,而且古堡的一切措施都無法防范!
  白素吸了一口气:“我認為,有可能是你在看資料的同時,那种力量就通過了你的腦部活動,從而獲得資料。”
  雖然我們几人都已經知道白素分析的結果會是甚么,可是听到白素說出來,我們還是有心惊肉跳之感。
  白素又補充道:“所以這种力量,不必去捕捉許多人,只要對付柳絮一個人,就可以達到目的。”
  康維叫了起來:“不一定是柳絮,或許是我。”
  白素道:“不會是你──因為你不是人,相信這种力量,只能對付人。”
  陳景德突然惊叫:“這……豈不是只要他喜歡,就可以知道地球上每一個人在想甚么!”
  我點了點頭:“根据現在的事態來看,确然如此。這种力量對人類腦部活動的影響力,十分駭人。而且人類完全無法与它對抗。”
  我說到這里,向康維望去──這正是我們到古堡來的目的,只不過現在更進一步證實了我們的推論而已。
  康維神情复雜,慢慢地搖頭,我已經叫了起來:“現在只有你有能力和這种力量對抗,難道你不打算出力?”
  康維仍然搖頭:“雖然你們一再說我不是人,可是我自己一直認為是人類的一分子,我當然會盡力,可是我覺得你們把事情推論得太嚴重了些。”
  陳景德失聲道:“事情根本就是嚴重之至──人類的思想全在他人的掌握之中,等于每個人都沒有了自己!”
  康維作了一個手勢,令我們稍安毋躁,他道:“我的意思是,這种力量雖然有這种能力,可是他們并未胡亂使用。”
  我焦躁起來:“你在胡說八道甚么!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會胡亂使用這种力量?就算他們不胡亂使用,只要有這种力量存在,就是人類生活的心腹大患!”
  康維伸手按住了我的肩頭:“你听我分析,照說,你們來找我,那种力量應該知道,可是它并沒有阻止你們前來!”
  我正想開口,柳絮已經搶在我的前面:“那可能說明那种力量知道你不足以和他們對抗。”
  康維苦笑:“或許是如此。不過衛斯理他們注意這件事也已經很久,好像也沒有受過甚么干涉,像是喪失記憶之類,由此可知那种力量未必對人類的行為有甚么惡意──看來它關心的只是生命配額的轉移,而且他們也不是強迫進行,不但一再強調自愿,而且還提供极高的金錢作為代价!”
  康維的話,十分有理,可是一想到有力量可以隨心所欲捕捉人類思想,就像有一條魚骨鯁在喉嚨里一樣,雖然不至于威脅生命,可是那种不舒服的程度,卻也超過所能忍受的程度之上。
  我略想了一想:“或許是它根本不把我們當對手,所以不屑理會。”
  康維居然同意我的說法,他點頭道:“可能──這种力量既然可以控制人的腦部活動,我想不出人類有任何方法可以相抗。”
  我心中煩躁,大聲道:“說來說去,還是非把這种力量消滅不可!”
  康維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望著我,他雖然沒有出聲,可是我已經知道他心中在說甚么──連与之相抗的能力都沒有,還說甚么把它消滅!
  我感到一陣寒意,呆了半晌,才緩過气來,苦笑道:“這樣說來,只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一時之間,偌大的空間之中,靜得闃無人聲,只有儀器所發出的一些古怪聲響。
  顯然我剛才那句話,所有人都認為是事實!
  也就是說,從此人類將陷入一种极可悲、任人控制的局面之中了。
  雖然說,人生本來就很不如意,在許多情形之下,都身不由己,一己的愿望,能實現的,只怕連万分之一都不到。可是在理論上來說,人總還是自己的主人,腦部活動──思想──總是可以完全由自己來作主。
  若是連腦部活動也受到控制,那么人和牽線木偶還有甚么不同?人的生命,也可以說完全失去了意義!
  過了好一會,白素來到了我的身邊,握住了我冰涼的手,打破了沉默:“我覺得康維的分析,很有道理,那种力量未必想控制全人類,它只是對生命配額有興趣。而且它也沒有運用它的能力,使人‘自愿’獻出生命配額,由此可知它并無惡意。”
  我用力揮手:“你們不明白,我不是不同意你們的分析。我也以為它并無惡意,可是問題是在于它有作惡的能力!如果沒有其他的力量可以制衡,那么它就是隨時可以爆發的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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