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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有一陣遲疑,顯然對公主的身体功能也不十分了解,只不過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地球人而已!“不能肯定,嗯,假設她有這個能力,我們是不是應該向她傳遞一些訊息呢?”
  “應該向她傳遞訊息。”
  “好,現在就開始。”
  “听著,我們不知道你是什么,你顯然有异于地球人,或許你根本不是地球人!”
  鮑主听到這里的時候,几乎想聲嘶力竭地叫:“我是地球人!我是地球人!”
  但是她當然沒有叫出來。可是叫不叫出來,都是一樣的。在地球上,人和人間的訊息交流,必須通過行動,或者是語言,或者是文字,等等。這時,公主想表白自己是地球人,她并沒有發出聲音來,可是她腦部已有了活動,訊息已自腦部活動而產生。
  她事先也沒有料到自己腦部活動會被對方直接收到的后果。
  在此后接下來的對話之中,她才明白了這一點。
  對話在繼續著。
  “啊!她自稱是地球人,可是她腦部輸出訊號的能力,至少比普通地球人,強了一百倍!”
  “是,在她的身上,一定有什么极不尋常的事發生過,不必理會這些了,我們還是向她轉達我們的訊息吧!”
  “听著,你能接收到我們的訊息,你剛才見到一些對地球人來說,相當怪异的現象,這是你無法了解的,也不必去追尋原因和結果。和剛才的怪現象有聯系的許多事,也不是你所能了解的,對你來說,最好都當作不存在。你雖然与眾不同,但你既然是地球人,就一定在行動和思想上有不能突破的局限,去進行毫無結果的探索,不會有好處!”
  鮑主听到這里,已經十分肯定,如自己有能力和對方作有限度的溝通……所以她立時的反應是:“你們是什么……是一种什么樣的力量?”
  她得到的回答,是一陣笑聲,和另外的几句對話:“你不能明白我們是什么的。”
  “也許她与眾不同,可以明白?如果告訴她,我們是天神,是主宰一切的天神,她能理解?”
  “誰知道--她理解与否,都沒有什么關系,我們要告訴她的是:忘記一切,地球上不可解釋,沒有結果的謎團,不知多少,不必一一去探索的!”
  鮑主還想把自己的想法,通過腦部活動產生的能量輸些出去,可是對話的雙方,顯然已經“遠离”,因為在接下來的一分鐘內,不論她多么集中精神,都沒有再“听”到任何聲音。
  鮑主在集中精神想和她听到的聲音有所接触之時,口唇有習慣性的動作,所以當時在她身邊的年輕人,也可以感到,她像是正在和什么人進行對話,可是當時在濃霧之中,除了他們又別無他人!
  在林子中,公主以“有一段對話”開始,把那訊息,向年輕人复述了出來。
  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久,年輕人才道:“他們自稱是天神,是主宰!”
  鮑主吸了一口气:“是,我認為,那是一种极大的力量,這股力量,正主宰著地球的命運!”
  年輕人兩道濃眉,倏地向上一揚--每當他自然而然有這樣的動作時,他顯得格外英气勃勃,公主自然知道,每當他有這個動作之際,就是他心目中對某件事有了決定的表示。
  年輕人冷笑著:“是這股力量,自以為主宰著地球的命運!”
  他在“自以為”這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气,表示了他對這股力量的反抗和不服。
  鮑主有一個短暫時間的沉默,她知道年輕人的性子(事實上她自己也一樣),絕不會在任何強勢的力量之下屈服,就算這股力量自稱天神,來自宇宙不可測的深處,确然具有不可抗拒的威力!
  鮑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要和它對抗,首先要明白,這股力量來自何處!”
  年輕人用力一揮手:“我絕不喜歡有任何力量,擺出一副絕對凌駕地球人之上的姿態,宣稱有主宰地球命運的能力!”
  年輕人的話,听來有點像意气用事,但公主自然明白,年輕人會有這樣的情緒,自然是出于自尊--地球人的自尊!在其他星体的高級生物看來,地球人可能十分落后,十分卑劣,但是地球人的性格之中,除了敗坏的一面之外,也有高貴的一面。自尊,就是地球人性格高貴的一面,任何地球人,只要不曾喪失自尊心,就不會墮落到絕望的深淵之中去!
  年輕人在這時,發揮了地球人的自尊心,表示他對不論是什么力量的抗拒,公主自然完全明白,她再重复:“所以先要明白那是什么力量!”
  年輕人歎了一聲:“异星人的能力,究竟到達什么程度我們全然無法想像。那個……被磚堆吸進去的人,到什么地方去了,還是化為烏有了,也全然無從猜測……嗯,他是研究院的人,是不是研究院的那些意外死亡者,也和自稱天神的力量有關?”
  鮑主抿著嘴,沒有出聲。他們為調查譚寶博士的死因而來,當初,絕想不到事態會有那樣的發展!這時,他們還全然不知道那個被“磚堆吸進去”的人是什么人,但卻肯定了導致那個人被“吞沒”的力量,和譚寶博士的意外死亡有關!
  譚寶博士的死亡十分神秘,在全然沒有線索的情形之下,當然只好稱之為意外死亡,但如今,那段“對話”毫不諱言他們要對那些意外死亡負責,那么,意外死亡,當然不再是意外死亡了!
  在初步調查譚寶博士的“意外死亡”事件時,年輕人和公主,都知道在同一個研究院之中,至少有六宗性質相同的意外,有六個頂尖的科學家“意外死亡”!雖然年輕人和公主早已經不相信那是意外,可是一知道了有某种力量,要對六個杰出的科學家的死亡負責,他們的心中不免十分吃惊!
  那毫無疑問是謀殺:是安排得巧妙之极的謀殺,是冷血和毫無人性的謀殺!
  年輕人之所以如此反感,原因也在此,不論是什么力量,那怕是自稱天神也好,如果在進行這樣冷血的謀殺,那么他就必須制止!
  在車子中,他和公主互望,雙方在對方的眼神之中,都看到了對方的心意。所以,他們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他們并不畏懼和任何強勢力量作斗爭,可是當那強勢力量根本無從捉摸,全然無可估計的時候,他們的心情自然也難免沉重。
  餅了好久,年輕人伸手出去,抓住了一片飄下來的枯葉,在手中慢慢揉碎,他的聲音很低沉:“我們要對抗的,不是來自任何地球人的力量!”
  鮑主抿著嘴,她當時同意了丈夫的意見:“是,我听到的那段對話,可能用极高頻率的聲波發出,自然,憑藉一些儀器,也可以做到這一點,可是我相信,只有外星人,才習慣對地球人自稱是天神!”
  年輕人濃眉緊緊地蹙著:“那也就是說,在對抗的過程之中,我們會處于极度的下風!”
  鮑主握住了年輕人的手,握得十分緊:“是的,隨時可以死!”
  年輕人突然縱笑:“我和你都死過一次,死亡,大抵嚇不倒我們了!”
  鮑主欣然,也笑得十分歡暢:“當然,現在我們的生命,根本是撿回來的!”
  年輕人的笑聲徒然停止,他想了一想:“地球人對生命的認識十分簡單,不是生,就是死,彷佛就是生命歷程中最可怕的一環,但事實上,并非如此!”
  鮑主低歎一聲:“是,像那個被磚堆吞進去的人,就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樣的情形之下?”
  年輕人望著他美麗動人的妻子,欲語又止,公主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意,笑著伸手指按在他的額頭上:“你不必說什么,我們當然并肩作戰,我比你更不怕,我不但經歷過死亡,而且經歷過靈魂的禁錮--那就比死亡更加可怕!”
  年輕人笑了起來:“我初時,且希望我們兩人的靈魂可以被禁錮在一起,永遠地禁錮在一起!”
  說到這里,兩人輕輕地相擁著,享受著肉体和靈魂的交融。過了好一會,年輕人歎了一聲。
  年輕人道:“現在已經有了明顯的線索,就有必要重新開始對譚寶博士死亡的調查!”
  鮑主點頭,坐直了身子:“再到譚寶的住所去?”
  年輕人卻答非所問:“記得那一袋照片?有五個死者的照片,還有一堵牆,公主,那堵牆--”公主也哇然叫了起來:“就是剛才發生車禍的那一堵!這堵牆……究竟有什么古怪?”
  年輕人用力一揮手:“譚寶博士一定有所發現,亦可能是導致他死亡的原因!”
  鮑主則喃喃地道:“牆已被撞塌了一部分,我想看看磚牆原來的樣子!”
  年輕人沉聲:“那組照片,小譚說照片給有關方面取走了,是警方還是國防部的情報机构?”
  鮑主笑了起來,“不論是在那一部門,通過我所熟悉的關系网,要把那組照片拿出來看看,一定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年輕人指著車中的電話:“請立即進行!”
  他和公主交換了座位,由他駕車,公主利用電話和她的“關系网”聯絡。公主在過去的傳奇生活之中所建立起來的“關系网”,究竟廣、深到了什么程度,連年輕人也只略知大概。
  年輕人知道的大概是,公主如果運用起她的“關系网”來,在廿四小時之內,把在印度孟買的一個才扒了一個游客錢包的小偷揪出來,都毫無困難,她也可以通過“關系网”,和隱居已久的,掌握了好几個國家經濟命脈的,南美第一大富豪直接通話。她的“關系网”會告訴她,某個阿拉伯國家最近在國防力量上增添了若干枚導彈的來歷,她的“關系网”也可使她在未曾正式公布前,就知道今年的諾貝爾物理獎落在那個科學家手里。
  鮑主的“關系网”,据她自己說,是:“上至天,下至地,那怕是深入地心,潛進海底,只要有事發生而我又想知道的,就都能知道!”
  當她這樣自夸的時候,年輕人就會用自己的唇,去封住她的口,同時還向她作一個不可太自夸的手勢,而公主也照例一面享受著他的熱吻,一面俏皮地眨著眼,表示不接受他的忠告。
  明白了公主的神通廣大,自然對車子在大半小時之后,駛經市區,在一個街角停了一停,一個看來有點鬼頭鬼腦的年輕人,把一只牛皮紙袋,遞給了公主,立刻后退,給了公主一個飛吻,消失在街角處一事,也不會奇怪。
  鮑主隨手把那牛皮紙袋交給了年輕人:“可以使用三天,是從檔案室中直接取出來的,最后別留下我們的指紋在照片上!”
  年輕人并沒有立即打開牛皮紙袋來,對于妻子的神通廣大,他多多少少有點很不自在的感覺。但是這种感覺,自然不會妨礙他們的感情。
  車子又通過了市區,又半小時之后,才在譚寶博士的屋子前停了下來;為了方便他們進行調查工作,小譚把這屋子的鑰匙給了他們,他們也已經來過一次,由于有關方面對屋子已經進行過徹底的搜查,所以,他們并沒有什么收獲。
  這時,他們再次進入譚寶博士的屋子,屋子十分古老,凡是舊屋子,就都十分陰暗,這里也不例外。雖然只是下午時分,一進屋子,年輕人和公主就不約而同,著亮了所有的燈,然后,在譚寶的書房中,年輕人把牛皮紙袋中所有的照片,都取了出來,舖放在巨大的書桌上。
  他看了好一會,收起了那五個死者的相片,只留下那堵磚牆的相片。
  看起來孤零零的一堵牆,确然很怪,尤其年輕人和公主,才在那堵牆前,經歷過那樣的怪事,所以看起來格外怪异,可是,仍然無法在那些相片上得到些什么線索。
  鮑主好動的性格不變,她在書房中是來走去,又忽然站定:“据小譚說,在博士死后,有關方面,派出了搜尋專家,想在博士的住所之中,把研究院的一個資料保險庫的開啟密碼找出來--那密碼只有譚寶博士一個人知道,可是未能成功!”
  年輕人“嗯”地一聲:“博士習慣把秘密存于心頭,不留下任何紀錄!”
  鮑主側著頭,一頭秀發垂了下來,模樣可人:“一組密碼,可以藏在記憶之中,不讓人知道,可是一些重大的秘密,不一定也藏在記憶之中。尤其,他既然收集了五個死者的相片,就大有可能,知道五個人死得古怪,他自己也十分危險,通常在這樣的情形之下--”
  年輕人這時接了下去:“--人就會把秘密留下來,以防一旦自己發生了意外,秘密也不致成為永遠的秘密,而有被揭露的一天!”
  鮑主忽然展顏微笑,神態十分活躍,當她展開明媚的笑容之際,陰暗的舊屋子之中,也彷佛明亮了不少,年輕人身為她的丈夫,看了之后,也陶醉不已。公主指著那些照片:“這些照片一被發現,就被取走,而后,在屋中又一無發現,所以--”
  她說到這里,拈起了其中一張照片來:“所以,我說,要是有秘密的話,十分可能就在這些照片之中!”
  年輕人鼓掌,表示同意,也不無自負:“要不是我也想到這一點,你以為我盯著照片看,是在欣賞這堵牆的建筑藝術嗎?”
  鮑主拈著相片,把相片湊近台燈,他倆湊在一起看。
  鮑主和年輕人又把照片翻過來,照片背面,自然是空白的,兩人忽然互望了一眼,年輕人搶著說:“博士是一個科學家,他如果要留下什么秘密,不會用太复雜的方法,要是他使用了隱形墨水的話--”
  鮑主眉開眼笑:“一共有六張相片,每張的面積……要是相片背后寫滿了字,可以超過兩千字!”
  年輕人壓低了聲音:“情形會就是那么簡單?”
  鮑主攤著手:“有時,情形越向复雜處想,越是難以解決,那就是因為根本就那么簡單!”
  年輕人已把相片湊近鼻端,仔細地聞著。隱形墨水不會留下痕跡,可是化為合成品大都有特殊的气味,照片經過顯影液、定影液的浸洗,本來就會有一种特殊的气味,隱形墨水的气味不會很強烈,需要相當的經驗和靈敏的嗅覺,才能分辨得出來。
  在年輕人拿起一張相片,放在鼻端聞嗅之際,公主也照樣作同樣的動作。半分鐘之后,年輕人什么結論也沒有,公主的眉梢眼角,卻有了笑意。
  年輕人知道公主的身体的功能,遠超過自己,他放下了照片。公主在丈夫面前,盡量不表示自己的优越性,她只是用十分普通的語气說:“我聞到了有二氯化鈷溶液的特殊气味!”
  年輕人歎了一聲,用二氯化鈷溶液制造的隱形墨水,是最原始最普通的一种--只要稍微加熱,就會呈現藍色,溫度冷卻,又了無痕跡!
  那么原始而簡單的隱形墨水!年輕人把桌燈的燈罩除下,將燈抽得向上,他把六張照片放得接近燈泡,讓燈泡上的熱力,烘烤著照片。不一會儿,每張照片的后面,都現出淺藍色的字跡來,年輕人和公主粗略地看了一下,已經不由自主,呼吸急促起來。
  譚寶博士寫下的字并不潦草,可知他在寫下那些字的時候,神智十分清醒,而且邊相當鎮定。可是字卻寫得十分小,可能是譚寶博士要盡量多留下一些訊息在那些照片的背后。
  年輕人把六張照片從寫下的文字次序,整理了一下,然后,再和公主一起從頭看起。當看到了一半的時候,他們已經互相緊握住了手,而且,手心之中,滲出了冷汗,因為譚寶博士寫下的,是不可思議的事,而且事情顯得十分恐怖,看得人毛發直豎!
  看完之后,年輕人和公主更想了好一會,在這將近三分鐘的時間內,他們都用眼神在詢問對方:譚寶博士所敘述的是真的?
  他們其實早已有了答案!當然是真的,做為一個腳踏實地的科學家,譚寶博士可能根本捏造不出那樣的故事來,而且,他也沒有必要捏造一個這樣的故事而又用秘密的方法記錄下來。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譚寶博士死了!𣁾其他五個科學家一樣,他“死于意外”,但是在他記述之中,他一開始就記著:“五個杰出的科學家,我的同事,絕不是死于意外,是被謀殺的!”譚寶博士的記述,和索利爵士的推測十分吻合。只不過爵士只是推測,而譚寶博士則是在一個偶然的情形下,有所發現,再經過周密調查之后的所得!
  在看完譚寶博士的記述之后,年輕人和公主的內心,不是沒有影響。最大的疑問是:他既然有了這樣的發現,為什么不向有關方面報告,而只是把它記述下來呢?
  年輕人和公主對這一個疑點,曾經有過一番討論,但那可以放在以后再說,先來看看譚寶博士用隱形墨水記述在六張照片背面的惊人事件。
  (以下是譚寶博士的記述,其中的“我”,自然是譚寶博士的自稱。他的記述詳盡之至,看下去就知道。)
  我的助手和好友,薩達竟然意外死亡了!當我接到這個消息時,我絕無法相信,可是通知者在電話中的聲音,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當時我正在工作室,薩達和我,共同負責激光應用的研究,像我們這种身分的科學家,由于關系到國防的最高秘密,每一個人的研究工作,有极高的軍事价值,所以常是敵對陣營的收買對象,是不是由此而發展到了,嚴重到了成為暗殺的對象呢?
  薩達在研究中,已經不是第一個遇到意外的了,在不到半年之中,他應該是第三個了。我當時就有一种強烈的預兆,那种預兆,竟令我握住了電話的手發抖,而且遍体生寒。
  我預感就會有极可怕的事發生,電話中警方人員告訴我,薩達駕著車子回家--天,半小時之前,他就在工作室和我揮手告別,說要回去好好喝一杯酒,工作的壓力十分重,酒對他有幫助。
  他當然不會在回家前喝酒,他是一個十分小心謹慎的人,駕車時絕不喝酒,那么,他又如何會在已經到了車房之前,不但撞穿了門,而且撞穿了車房的后牆呢?
  他真的是發生了意外而死亡的嗎?當時我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我雖然急于赶到出事地點去,但是我還是得花上一些時間去做一件事。
  我先在電話中,以權威的聲音對那警官說:“我負責國防科學研究院的一項重要研究工作,薩達是我的助手,他和高度的國家机密有密切關系,在我來到之前,切勿移動他的尸体!”那警官一時之間也弄不清我是不是有這個權力,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下來。
  我所要做的一件事情,是在秘密保險庫中,取一件東西出來--這种東西還沒有正式的名稱,可是我必須把它十分詳細地介紹出來,因為這件東西,在后來發生的事情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假如沒有這樣東西,我根本不可能有一連串惊人之极的發現。
  這件東西,是我和薩達在研究激光運用于軍事用途之中的副產品,可以稱之為“人体視网膜殘留影像擷取儀”。
  我和薩達,是從事光學研究的,自然在人体器官中,最感興趣的是眼睛,因為只有眼睛才能感應到光:自然,感應到光的,是腦部的視覺神經,但是光的訊號必須通過眼睛,才能傳達到視覺神經,讓腦部作出判斷,眼睛能看到一切的運作過程极其复雜,我們感興趣的意念很早就有人提出來過。
  這個意念假設大膽而有趣,由于眼睛接收到的訊號,都會往視网膜上留下影像,再出腦部的視覺神經來判斷,那么,是不是有什么方法,可以把視网膜中的影像擷取下來,甚至通過儀器,顯示出來。
  對這個假設從事研究的科學家很多,但一直以來理論雖然已經确定,在實際的工作上并沒有多大的進展,有不少本來在專門研究的人也放棄了研究。
  不久之前,我和薩達偶然發現,激光這個研究課題上,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詳細的發明過程當然十分复雜,都有紀錄,這里不解釋了。
  我們的發現是,當一种特殊的激光,射過視网膜,而又与視覺神經相銜接之后,視覺神經會把接收到的訊號--也就是看到的一切,經過激光束反射回來,可以通過訊號的解析儀,將之還原出形象來。我和薩達已經試制成功了一具,也經過了几次的試驗。
  有兩次試驗,甚至可以將在夢境中看到的景象也紀錄下來。
  我和薩達暫時要守秘密,不作公布的原因我們都知道,這個發明有巨大的商業价值,可以帶給我們巨額的財富。我們目前的身分隸屬于國防部,自然沒有可能在商場上大展拳腳,我們都同意把這項發明的公開日期壓后。
  這個發明,既然有這樣的作用,我們也早就設想過,人就算死了,他臨死之前最后看到的東西,在死亡發生之后的一個短時間內,仍然可以通過同樣的運作方法,在視覺神經中,通過特种的激光束而取得訊號。
  那种作用,將是偵查學上的一大突破--一個被謀殺而死的人,自然無法說出殺他的凶手是誰,但如果通過運用這個發明,就可以在死者的腦神經中,得到凶手的形相只要死者在慘死之前,曾見過凶手的話。
  不單是凶手,死者在慘死之前,看到的許多東西,如果給他的印象特別深刻,在腦部所留下的訊號,也自然特別強烈,就也都可以通過儀器的運作而顯示出來。
  我預感到薩達的“意外”不是意外,很有可能隱藏著真正的死因,所以我吩咐不要移動他的尸体,以便我用儀器進行他慘死之前,看到的最后影像的擷取--在這以前,我們從來也末曾在死人的身上做過實驗,但是理論上既然可以說得通,我自然也希望實際上可以行得通。
  可是,結果駭人之极!當我感到肇事現場,确然沒人敢移動薩達的尸体,初時國防部的高級情報官也到了,一個被稱作爵士的,聲勢洶洶問我有什么權力不准移動薩達的尸体,我并不回答他,只是操作隨身帶來的儀器,也不向任何人說明。
  薩達的情形十分可怕,他被困在車子中,車子撞得不成樣子,他全身都是血污,眼睛睜得极大,車房的后牆撞穿了一個大洞,車子的頭部,沒有撞扁的部分,出了牆外。我進行得十分快,總共几分鐘時間,就已經完成,然后走到一角,看看一小時之前這鮮蹦活跳的一個人,變成一團模糊的血肉。
  然后,我回到工作室,通過儀器分析擷取到的訊號,結果我得到了三個不同的影像,那三個不同的影像,絕對是薩達博士在臨死前不久看到的影像。
  那三幅顯示在螢光幕的影像,我通過儀器印了下來,那是极重要的證物,雖然那是通過我的新發明獲得的,未必可以得到現行法律的承認,但是我對自己的發明有信心,知道它的价值。
  由于后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我把那三幅印制的影像,放在秘密所在--我的書房的吊葉風扇中的其中一葉之內,那風扇有一葉是空的,專供收藏秘密文件之用。
  年輕人和公主,在看譚寶博士的記述到這里時,停了一停,一起抬頭看去。
  書房的天花板上,有一具古老的三葉吊扇,風扇葉十分薄,倒确實不容易想到其中是空心而可以收藏文件的。
  他們都相信,事后的搜索人員,一定未曾發現這個秘密。年輕人這時拉過一張椅子來,站到了椅背上,公主扶住椅子。年輕人拆了風扇的葉,拆到第二葉時,就發現了那三張由螢光幕上印制下來的畫像,圖像十分模糊,應該和當時在螢光屏上顯示出來的情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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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百草園,曉霜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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