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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箭嘴符號


  這种惊天動地的變化,突如其來,令我在剎那之間也完全不知所措。只听得四人在大叫,可是在不斷的雷聲之中,根本听不清他們在叫些甚么,只見他們向直升机奔過去。
  我很自然地向張泰丰招了招手,也向直升机奔去,在我們還差兩步的時候,隨著閃電和雷聲,驟雨已經傾盆而下。天地之間,充滿了雨聲、雷聲,聲勢之浩大,真是難以形容。
  上了直升机,向外看去,除了一片水光之外,甚么也看不見,視野不會超過三公尺,人像是置身于水中的地獄一般。
  我定了定神,立刻設想探險隊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遇到襲擊的,他們在倉皇之中,只有向槍聲的來源反擊,當然無法知道發生了甚么事情。
  大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最多五分鐘,首先雨停止,然后雷聲閃電漸漸減弱,烏云散開,天地間恢复清明,剛才的那种險惡的形勢,竟像是一場噩夢。
  我不由自主吁了一口气:“好大的雷雨!”
  張泰丰喃喃地道:“簡直如同身在鬼域!”
  張泰丰的感歎特別深,當然是為了他始終不滿意典希微參加探險隊的這個行動。
  本來我正准備和白素聯絡,忽然之間天象起了這樣的變化,我自愧沒有能夠在風云變色的情況下保持鎮定,而在變化之中只感到人的渺小,甚至于感到人的存在几乎等于零,所以當然未能繼續原來准備進行的動作。
  這時候雨過天睛,定下神來,我才開始和白素聯絡。有了最先進的通訊設備,和白素聯絡并不困難。不到兩分鐘,我就听到了她的聲音。
  白素的聲音一貫很平靜,很難在她的語音中听出她是興奮還是沮喪。
  我急不及待地先向她敘述我們這里的情形,說得相當詳細。白素也照例絕不打斷我的話頭。
  等我說完,她才道:“我這里也有新的發現。”
  我忙道:“甚么發現?”
  白素道:“原來在銀行發生搶案的時候,正有大雷雨。”
  我本來以為“新的發現”,是真的新發現,卻不料白素所說的是這樣一回事,我不禁大失所望,哼了一聲。因為在地處熱帶的地方,雷雨是最普通的天气現象,我們這里剛才就有一場特大的雷雨──一想到這里,我突然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一樣,徒然震動,想起探險隊和匪徒遭遇時,也有大雷雨。我曾經將兩件事情的模式加以比較,發現有許多相同之處。現在又多了一點相同:事情發生的時候,都有大雷雨。
  當時我對于大雷雨和事情有甚么關系,實在一點概念都沒有,只是感到這又是相同的一點,更可以證明兩件怪异的事情,有一定的關系而已。
  白素和我雖然相隔很遠,然而即使只是通電話,她也可以知道我的反應,所以我才想到了這一點,她就道:“銀行搶匪的死亡,和那九個匪徒的死亡,原因是一樣的──至少有十分重要的共通點。”
  我連連點頭──妙在我雖然沒有出聲,可是白素也立刻知道我的反應是同意她的說法,她接著道:“所以只要解開銀行搶匪的死亡之謎,同時也可以明白那九個匪徒死亡的原因了。”
  我應了一聲,道:“我們這里的事情比較复雜,因為探險隊不見了──”
  我話還沒有說完,在一旁的張泰丰看來忍無可忍,叫了起來:“別再研究那些匪徒是怎么死的了,赶快找出探險隊到哪里去了才重要!”
  我瞪了張泰丰一眼,白素也听到了張泰丰的叫嚷,她道:“張泰丰說得有理,探險隊突然失去聯絡,處境必然不妙,要盡快找到他們。”
  我還想問一問白素那面是不是還有新的進展,白素卻又催我赶快采取行動,張泰丰又在一旁對我怒目而視,我只好說了一句“隨時聯絡”,就終止了對話。
  我看到張泰丰這种情形,沒好气道:“請問該如何開始行動?”
  張泰丰又是焦急,又是傍徨,苦笑道:“別難為我了!我心亂如麻,還有甚么主意!”
  不但張泰丰這樣說,那四人也望定了我,等我出主意。
  我略想了一想,先問:“你們上次搜索,是向哪四個方向進行的?向四個不同的方向進行搜索的經過又如何?”
  這時候其實我也難以決定該如何開始,所以必須先了解他們進行搜索的情形。
  那四人听了我的問題,回答得很認真,他們先指出了四個方向。一個是向前。
  從這一片大水向前去,涉過大水,至少有三公里,可以看到前面又是一個峽谷,水就是從峽谷中涌出來的。
  另外兩個方向是向左和向右。向左,不到一百公尺就是崇山峻岭,山勢十分險惡。向右,過了大約兩三公里的水面,也是同樣的高山。
  還有一個他們指出的方向是向后,就是我們來的路途,他們解釋:“估計到了出事之后,探險隊可能會取消行程,打道回府,所以我們也派出了一隊人循來路搜索,當然沒有結果。”
  而向左和向右兩方面的搜索,都各自攀上了兩邊的高峰,而且有直升机的配合,也沒有發現。
  而搜尋的重點放在向前的這一個方向,因為根据探險隊向總部報告發生事故時的語气來判斷,是准備繼續前進。所以向前是探險隊最可能去到的地方。
  搜尋出動了直升机,而且盡量低飛,向峽谷兩邊進行錄影。
  那四人說到這里的時候,還補充道:“總共有超過六小時的錄影帶,我們都曾經反覆觀看,沒有發現有探險隊經過的任何跡象。”
  我皺著眉:“沒有派人沿探險隊可能經過的路途去實地搜尋?”
  四人像是早就料到我會有此一問,他們立刻回答,而且回答得很理直气壯:“我們認為利用直升机來搜尋,效果比派人來得好。一方面在空中視野比較廣,不但可以看到河邊的情況,而且可以看到峽谷兩面山崖上的情形。探險隊如果遭遇困難,會發出求助信號,在直升机上也容易發現。”
  他們的回答不能說是沒有理由,可是搜尋的結果卻是并無發現,這就顯得有問題。
  我在考慮期間,四人又道:“直升机向前飛出了很遠,接近一百公里──探險隊至少要兩天才能達到這樣的遠距离,在飛出了峽谷之后,山勢更險峻,直升机又在低空采取蜜蜂盤旋法,一直把盤旋的直徑擴展到了三十公里,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根据他們所說,搜尋工作實在進行得相當妥當,唯一沒有做到的是未曾派人在地面上循探險隊可能前進的方向去搜尋─這樣做看來并沒有意義,因為直升机的确可以做得更好。
  但既然這是唯一沒有做過的事情,也就是我們目前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我有了決定,就開始布置行動。
  我要那四人中的兩個,駕駛直升机,在低空飛行,盡量保持慢速度,目的是配合我、張泰丰以及另外兩個人的行動。我要求直升机不离開我們的視線,也要我們不离開直升机的視線。如果直升机飛遠了,要立刻飛回來。
  在直升机上的人,要和我們在地面上的人同時進行搜索,并且進行錄影。
  四人听了我的吩咐,立刻分出兩個人去控制直升机,另外兩個就跟著我和張泰丰涉水向前。
  由于我們知道探險隊的行程,是計划去的時候走左岸,回來的時候走右岸,而即使曾經遇到意外,他們也沒有理由會改變行程計划,所以我們沿左岸前進,開始搜索。
  在那一大片水面上,實在不可能有任何痕跡留下,所以我們行進的速度比較快。
  而等到接近峽谷的時候,水漸漸加深,雖然還不到膝蓋,可是水流很急,所以行進也變得相當困難。
  張泰丰由于心急,竟然跌倒了好几次,全身透濕,十分狼狽,可是他完全不覺得,那當然是由于他心中极度焦急的緣故。
  等到過了那一大片水,進入了峽谷,行進就更加困難。我們必須攀過一塊又一塊的大石,才能繼續向前。而大石又十分濕滑,張泰丰和那兩人要費相當气力,才能攀上一塊。我畢竟身手好得多,采用跳躍的辦法,就顯得容易。
  不久我就發現,在高處的石塊由于水花濺不到的緣故,并不濕滑,而且在石縫中有植物生長,可以供攀緣之用,比在低處前進容易得多。
  我相信探險隊經過這里的時候,也應該發現這一點,我們循探險隊最可能經過的路去尋找,當然也最容易發現線索。
  我在攀上了大約二十公尺之后,就叫張泰丰和那兩人也上來,由于水聲震耳,他們听不到我的叫聲,不過他們一直在注意我的行動,看到我的手勢,也可以明白我要他們干甚么。
  等他們三人也攀了上來,張泰丰喘著气:“以這樣的速度,探險隊每天前進不可能超過十公里。”
  我向那兩人望去,他們點頭表示同意。
  這一點相當重要,因為從探險隊失去聯絡到搜索人員來到現場,時間不超過三十六小時,就算探險隊行動很快,估計他們不會行進超過二十公里。
  也就是說這二十公里的,就是我們應該搜尋的范圍。
  我吸了一口气:“從現在開始,每走一步,我們都要十分仔細周圍的情形,不要錯過任何線索。”
  探險隊員一共七個人,而且攜帶許多物資,如果曾經在這里經過,實在沒有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來的。
  可是我們行進了一公里左右,還是完全沒有發現。
  我曾經估計探險隊可能攀得更高,然而我在又登高了一些之后,發現我們行進的路線最适合,探險隊沒有理由舍易取難,所以仍然在這個高度向前走。
  又走出了大約一公里,到了一處相當平坦的石坪,我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略事休息。抬頭看直升机,正因為飛過了頭,又轉回來。
  我向那兩人望了一眼他們一直負責和直升机聯絡,他們搖了搖頭,表示直升机方面也沒有發現。
  張泰丰越來越焦急,也越來越暴躁,我才坐下來,他就向我叫嚷:“怎么不走了?坐著不動,怎么找得到人?”
  我知道他有焦急的理由,所以并不生气,向他解釋道:“如果探險隊是沿這里向前走,他們來到這個石坪,也有可能休息一下,你不妨在這里好好找一找,看有甚么發現。”
  張泰丰顯然听不進我的話,他恨恨地舉腳踢向一叢植物。那种植物有細長的葉子,開著紫色的三瓣小花,在進入山區之后,到處都是,并沒有引起我們的注意。
  這時候張泰丰踢的那一叢,長在一塊很平整的大石下,植物蔓延上大石的一邊。
  我把這种植物的生長情形形容得很詳細,當然是張泰丰這一腳踢出了大大的進展之故。
  張泰丰踢這一腳,本來是無意識的,只不過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憤懣而已,卻不料他腳起處,那一大叢植物竟然被踢得飛了起來。在那一剎間,我和張泰丰都為之愕然,而那兩人卻一點也沒有奇怪的表示。
  大叢植物,長得青翠,又開著花,當然應該有根。這种生長在山石上的植物,根部往往深入石縫,怎么會給張泰丰一腳踢了起來?
  那兩人看到了我愕然的神情,都笑了起來,順手抓向他們腳下所生長的同類植物,就提起了一大叢來,我這才看清楚原來這類植物并沒有根部,根本就是在石頭上放著生長的!
  后來我知道這是一种空气植物,通過組織結构特殊的葉子吸收空气中的水份和營養,沒有根部。這种植物有很多類,統稱“鐵蘭”(TILLANDSIA),都會開很美麗的小花,是中美洲的特產。后來白素和紅綾帶了不少回去种植,效果极佳──這是后話,表過不提。
  卻說我看清楚了這种植物沒有根部之后,正在感歎大自然造物之奇,就忽然听到了張泰丰怪叫一聲,循聲看去,只見他伸手指著那塊大石,神情激動之极。
  我連忙赶過去,看到大石本來被植物掩蓋的一面,有一個箭頭向上的箭嘴,還有一個小小的圓圈。
  張泰丰激動得聲音發顫,叫道:“典希微──典希微!這是典希微留下來的記號!”
  不等我發問,他又叫道:“這箭嘴旁邊的圓圈,是典希微常用的記號,絕對是,那是她留下來的!”
  他一面叫,一面后退几步抬頭循箭嘴所指,向上看去。
  一般來說,留下了一個箭嘴的記號,箭嘴所指的方向,代表前進的方向。
  而這時候箭嘴的方向是向上,所以張泰丰自然而然抬頭向上看去,尋找典希微的下落。
  我也抬頭向上看,看到的是山石嵯峨,高聳的山崖,坡度很大,估計超過六十度,要向上攀,不是不可以,可是困難程度很高。
  探險隊如果真是像箭嘴指示那樣,向山崖上攀去,實在有點不可思議──目的是甚么呢?
  那兩人俯身去察看大石上的記號,神情也很疑惑,顯然他們也想不通探險隊何以要攀上山崖去。
  我們感到莫名其妙,張泰丰的想法卻不一樣,他在看到了記號、肯定了記號是由典希微留下來的之后,根本不去想探險隊為甚么要這樣做,在我們感到疑惑的時候,他已經手腳并用,向上攀去。
  那兩人在察看了記號之后,直起身來,向我道:“記號可以推定是探險隊留下來的。”
  費南度曾經介紹他們是追蹤專家,所以我也不問他們憑甚么來肯定這一點。
  雖然我沒有發問,可是神情仍然十分疑惑,那兩人望著我,攤了攤手,表示他們也不明白。
  我們共同的疑問當然是:探險隊為甚么要上山去?
  探險隊原來的目的是探索河流的源頭,那就應該沿河前進,沒有理由去攀山崖。
  可是箭嘴明明是指著向上,所表達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探險隊不管是為了甚么原因,他們是向上去了。
  所以我們為了要尋找探險隊的下落,也應該向上去。
  我向兩人做了一個手勢,開始向上攀,兩人跟在我的下面。在我們開始攀山的時候,張泰丰已經攀高了將近五十公尺,我們忽然听到他的叫聲,抬頭看去,只見他一手攀住了大石,一手向上指,身子很不穩,搖搖欲墜,看得人心惊肉跳。
  他當然是有了重大的發現,興奮之余,所以才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全,循他所指看去,卻又看不到甚么。那兩人取出了小型望遠鏡來,看了一看,神情訝异莫名,立刻把望遠鏡遞給我,我湊在眼前一看,也不禁發出了一下低呼聲。
  在張泰丰上面,大約一百公尺,一塊石塊上,又有箭嘴記號,仍然是箭嘴向上,而且也有据張泰丰所說是代表典希微的那個小圓圈。
  這毫無疑問地表示了探險隊的确是攀上了山崖,而且在繼續向上攀。
  張泰丰有了這樣的發現,更是興奮,向上攀的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到了那塊有箭嘴記號的大石塊。
  我向上大叫,要他在那里等我們,他看來很不情愿,一直在那塊大石上雙腳跳躍,大聲催我們快些向上攀爬。
  這時候那兩人已經一面向上攀,一面和直升机聯絡。我听到他們和直升机聯絡的內容,很佩服他們的聯想力。
  他們對直升机上的人說:“我們連續發現了兩個箭嘴記號,請用遠程望遠鏡觀察山崖,看是不是還繼續有同樣的箭嘴記號。”
  我們在攀山,山崖上如果還有記號,不到臨近不能發覺,而從直升机上觀看,就容易得多。
  在說話之間,我們已經漸漸接近張泰丰,我發現在和直升机通話的那兩人,臉上現出古怪莫名的神情,望著我,張大了口,想說話,可是又出不了聲。
  我急忙問:“直升机有甚么發現?”
  張泰丰也看出直升机的行動,是在向山崖觀察,所以對于我的這個問題,他也十分注意那兩人的回答。
  兩人互望了一眼,又通過連帶耳机的通話設備,問道:“你們看仔細了?”
  看來他們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神情更是怪异,兩人一起吸了一口气,我著急:“直升机究竟發現了甚么?”
  兩人還是回答不上來,各自歎了一口气,取下了他們戴在頭上的話筒,交給了我和張泰丰。這意思再明白不過,是要我們直接和直升机聯絡。
  我感到事情很古怪,不知道他們有甚么難言之隱,立刻戴上話筒,問直升机上的兩人:“請你們留意山崖上的箭嘴符號,結果如何?”
  直升机上的回答是:“我們看到在山崖上,留有箭嘴符號十二處,大約每隔一百到兩百公尺就有一個,十分明顯。而最高的一個箭嘴記號……是在……山崖頂上的一塊石頭上,比其他任何箭嘴符號更大,大約超過一公尺。”
  直升机上的人在回答的時候,語气也很遲疑。我當然知道這并不是他們對看到的情景有怀疑,而是不明白這最高的箭嘴符號是甚么意思。
  如果說箭嘴符號是指示前進的方向,那么在山崖腳下的一個和其余的各個,都表示探險隊在繼續向上。
  然而最高的那個又是甚么意思呢?
  最高的那個箭嘴符號留在山崖頂上,如果符號是表示繼續向上,難道探險隊上了天?
  難怪那兩人無法轉述,要我和張泰丰自己听直升机上的觀察報告了。
  張泰丰望著我,樣子像是吞下了一堆爛泥。
  我看不到自己的臉色,只感到臉頰發麻,想來也必然臉如土色。我勉力定了定神,抬頭向上望,并不能看到直升机上兩人所說的箭嘴符號,那當然是由于嵯峨的山石阻住了視線的緣故。在那一剎間,我甚至于想到是不是直升机上的兩人在胡說八道!
  張泰丰伸手抹去滿臉的汗珠,望定了我,顯然他為這种完全沒有理由發生的事實,變得慌亂無比,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我吸了一口气,道:“無論如何,我們要到山崖頂上,去看一看那個最高的記號。”
  張泰丰像傻瓜一樣的點頭。
  我道:“其他的記號,也應該詳細觀察,不過我們可以不必攀山,可以在直升机上用望遠鏡觀看。”
  在對張泰丰這樣說了之后,我立刻詢問直升机上的兩人:“山崖頂上有沒有可以供直升机降落之處?”
  兩人回答:“勉強有──有一處比較平坦,勉強可以降落。”
  我知道“勉強”的意思是可能有危險,但考慮到攀上這一千多公尺高的山崖,至少要超過十小時,還是利用直升机的好。我非常心急想看一看那最高的箭嘴符號。雖然不必看,也可以知道箭嘴符號是代表向上去,可是探險隊如何可以升天?所以我想這個記號可能另有乾坤,非去仔細觀察不可。
  張泰丰這時候也鎮定了下來,他听出我要利用直升机上山崖,他表示反對:“你用直升机上去,我攀上去。”
  我思緒很亂,所以頗不耐煩他的反對意見,大聲道:“有先進的工具為甚么不用?”
  張泰丰堅持:“典希微……和探險隊他們,是攀上去的,我要循他們經過的路途上去,我認為這樣可以有更多的發現。”
  我想和他爭辯:已經知道他們到達山崖頂上,并且留下了箭嘴記號,過程就并不重要了。不過我在看到張泰丰那一副死心眼的模樣之后,就并沒有說甚么。
  我向那兩人望去,那兩人立刻道:“我們和張警官一起,我們會實地觀察每個記號。”
  我對兩人的態度表示十分敬佩,向他們行敬禮,道:“我先到頂上去,我們隨時聯絡。”
  我要直升机降落在山崖腳下,我開始下山,張泰丰和那兩人繼續向上攀。
  等我上了直升机,直升机向上飛,我用遠程望遠鏡觀察,看到張泰丰和那兩人,看得十分清楚,有必要的話,簡直可以數清楚他們的眉毛。
  我當然可以看到那一處又一處留在山崖上的箭嘴記號,記號有的比較大,有的比較小,毫無例外的是,箭嘴一律向上。
  如果沒有甚么特別的意義,那么留下這些記號的人,目的都是想告訴看到記號的人:探險隊在向上前進。
  本來這也不算不正常,問題就出在最后在山崖頂上的那個記號。
  已經到了頂,不能再向上了,為甚么還要留下向上的箭嘴符號?而且這個符號還特別大,顯然是留下符號的人,特地告訴看到的人這個符號十分重要!
  所以我認為這個最高的符號,是一個重大的關鍵。
  張泰丰和那兩人向上攀,我估計他們在看到第三個箭嘴符號時,我們已經上了山崖的頂部。
  直升机确然很勉強才能停下來,在停下來之后,机身呈三十度角傾斜,這种情況,絕對不适合久停,所以我下机,直升机又起飛,回去補充燃料。
  于是山崖頂上就只有我一個人。
  張泰丰很心急,一直在問我:“有甚么發現?”
  我在山崖頂上移動了几十公尺,到了那塊畫有箭嘴符號的大石之前,發現箭嘴比從望遠鏡中看到的來得大,几乎有一人高下,和在山崖下的記號一樣,都是用一种噴出來的顏料噴上去的──這种顏料一般都被頑童拿來在牆上涂鴉之用。
  這時候我心中很埋怨典希微──既然一路上留下了這許多記號,為甚么不索性留下文字,說明自己的去向和發生了甚么事情?
  或許她以為記號已經夠清楚說明問題,然而卻給我們帶來了极度的困扰。
  也或許她留下記號的時候十分匆忙,沒有時間做進一步說明,這一點從最高的那個記號旁的圓圈只畫了一大半可以得到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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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百草園 曉霜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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