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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确認來世身份


  万夫人看得起我的程度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道:“我知道這個故事。那位科學家之所以會有這樣悲慘的遭遇,是因為他不認識你,沒有你的幫助之故。”
  我听得她這樣說,除了苦笑,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万夫人仍然神情殷切地望著我,我只好道:“我說無法幫助你,你不相信,那么請你告訴我,我應該怎么做。我答應你,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去做!”
  我這樣說,可以說是已經對她遷就到了极點。我极少給人這樣的應允,這次主要是為了万夫人的想法,使我感到興趣——人如果能夠知道來世的身份,确然是极有趣的事情。
  而且我也想到万夫人有這樣的想法,一定已經很久,或許她有可行的辦法,是我從來未曾想到過的,听她說說,可能對這种虛無縹緲的事情會有突破。
  万夫人听得我這樣說,神情很受鼓舞。開始時她還盡量想保持儀態,可是可能由于心情實在太興奮,她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手舞足蹈,并且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呼叫聲。
  像她那樣的体形而有這樣的動作,實在十分駭人。我不由自主也站了起來,返到了小客廳的一角,以避其鋒。
  足有兩分鐘之久,她才靜了下來,然后她竟然來到了我的身前,動作十分古怪,一時之間我弄不清楚她想干什么。只听得她口中不住道:“太感謝了,謝謝,謝謝,真想不到你會對我那么好,這是真正的‘再造之恩’!謝謝,太謝謝了!”
  她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來,我不禁暗暗心惊——剛才我雖然說了愿意盡量幫助她,可是我實在不知道有什么可做,而她竟然如此認真,看來像是早就有了打算。若是她向我提出我難以做得到的要求,我該怎么辦?
  而更令我吃惊的是,我終于弄清楚她古怪的動作竟然是想向我下跪!由于她實在太胖,雙腿無法彎屈,所以動作看來才如此奇形怪狀的姿態。
  她竟然要向我下跪,這實在出乎意料之外,而且我這一惊也非同小可,我想去扶她,可是面對這樣一座肉山,真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才好。
  我只好連連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不必行此大禮!”
  万夫人也感到自己實在無法真正跪下來,所以只好放棄,而我對她要下跪的誠意,毫無怀疑。
  她喘著气,總算坐了下來,又過了一會,才道:“要知道自己的未來身份,有兩條路可以走。”
  她畢竟是一個很成功的人物,處事有很高的能力,一下子就說到了正題。
  我做了一個手勢:“請說,第一條路是什么?”
  万夫人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第一條路,是向藏傳佛教的活佛請教——他們在圓寂之前,可以留下尋找他們轉世靈童的線索,由此可知他們知道自己來世會在何處、何种情形下托生,從他們那里可以學到知道自己未來身份的奧秘。”
  万夫人能夠這樣說,證明她對這個問題考慮已久。
  我很認真地想了一會,緩緩搖頭。万夫人立刻問:“這條路走不通?”
  我很謹慎地回答:“理論上來說,可以行得通。可是實際上卻難以成功。那些活佛畢生從事修為,才只不過隱隱約約知道自己的未來身份,還要許多人仔細參詳,才能肯定。而且要百分之百肯定,還要靠信仰來支持,其間有太多可以弄虛作假的地方,近年的強權勢力自說自話選立了二活佛的轉世靈童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正如你剛才所說,大不了還有二三十年,就算從今天開始就修為,在有生之年,也難以有這樣的神通。所以此路不通。”
  我一面說,一面留意万夫人的反應,只見她神色凝重,不住點頭。顯然她早已經想到過這些,所以才對我的話表示完全同意。
  她吸了一口气:“那就只好走第二條路了。”
  我沒有出聲,等她說下去。
  她向我指了一指:“這第二條路,完全是從你的一系列記述中得到的想法。”
  我迅速地想了一想,雖然在我大量的記述之中,确然有几個故事涉及前生來世,可是我卻想不出有哪一個故事足可以令人知道自己未來身份的。
  我仍然沒有出聲。
  万夫人繼續道:“在你的記述之中,很多次捉到靈魂。”
  我點了點頭,表示确然如此。
  万夫人又道:“你提到的靈魂,有几种不同的存在方式,其中有一极,你沒有加以名稱,我稱之為‘自由式’。”
  我不禁大奇,看來她對我的記述比我自己還要熟悉,而什么叫做“自由式”的靈魂存在方式,更是匪夷所思至于极點,連我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我定了定神,問:“自由式的靈魂是怎么一回事?”
  万夫人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耐心听她說。她道:“自由式是靈魂的一种存在方式,以這种方式存在的靈魂不轉世,也不歸入陰間,就以游离狀態存在,自由自在,所以我稱之為自由式。在你的敘述中,屬于這种存在方式的靈魂,陳長青是一個典型。”
  我用心听她的話,她舉出了陳長青這個例子,更令我思緒變得紊亂。
  陳長青亳無疑問,是由普通人的生命形式變成了靈魂的存在方式。至于他是用什么刀法達到此一目的,我完全不知道。而我肯定他現在是屬于靈魂的存在狀態之中,是因為我和溫寶裕都曾經和他有過精神上的接触,這种接触類似通靈,在接触中,陳長青曾經清楚告訴過我們他的狀態。
  所以万夫人舉的這個例子可以接受。
  我也想到了万夫人舉出這個例子的目的是什么。
  我正想開口,万夫人又道:“還有一個更出色的靈魂自由式存在狀態的例子是黃老四。”
  万夫人提到了這個黃老四,使我暗暗心惊,感到很不安,所以站了起來,走動几步才坐下,想說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這個黃老四,是一個窮凶极惡的江湖人物,曾和白老大結拜。奇怪的是,他被仇家所殺之后,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他的靈魂以“自由式”存在。
  不但如此,而且在一個古怪的机會之中,他的靈魂竟然進入了一個小女孩的腦部!于是過去一個窮凶极惡的土匪,就變成了現代的一個乖乖女孩!
  這件事是靈魂占据他人身体的一個典型——只要承認靈魂的存在,就可以了解靈魂和身体的關系,也就可以知道這种情形能夠發生的可能性。
  這种情形如果只是偶然和間歇性地發生,俗稱“鬼上身”,雖然不算普遍,可是也常有發生。
  黃老四的情形,十分特殊,他的靈魂進入了小女孩的腦部,而這小女孩的腦部結构出了問題,以致他進去之后無法出來,也就是說,他變成了一個小女孩!這种遭遇對黃老四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來說,實在是最大的懲罰,黃老四也深以為苦,可是卻沒有辦法改變。
  万夫人提出了黃老四這個例子,實在不足為取,所以我又很自然地搖頭。
  万夫人立刻問:“你搖頭是什么意思?”
  我回答:“那要看你准備想做什么而定。”
  万夫人居然要考我的思考能力,她揚了揚眉:“照你來看,我提出了自由式的靈魂,我是想做什么?”
  我早已想到了她想干什么,所以我立刻回答:“兩個例子都不可取。”
  万夫人欠了欠身:“愿聞其詳。”
  我道:“陳長青的例子,是他以靈魂的方式存在。靈魂和身体最大的分別是身体屬于人間,而靈魂不屬于人間。所以人間的一切對靈魂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享受龐大財富是身体在人間的行為,如果為了保留擁有龐大財富,必須以有身体的方式存在,而不是以靈魂的方式存在。”
  我的話略為复雜,可是万夫人是聰明人,當然會明白我的意思。當人的生命形式變成了靈魂狀態時,所有人間的一切都毫無用處了——靈魂不會享受金錢帶來的樂趣,也根本不能享受金錢帶來的樂趣,也根本不必享受金錢帶來的樂趣。
  所以如果万夫人的目的是想繼續擁有她龐大的財富,她就不應該以靈魂的方式存在,不然矛盾至于极點了。
  万夫人略想了一想,就點頭同意了我的說法:“像陳長青那樣,一直做孤魂野鬼,确然非我所愿。而我的意思是,暫時處于自由式靈魂狀態——”
  不等她說完,我就打斷了她的話頭,“——然后等待机會,進入他人的身体。”
  万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點頭,表示她正打算如此。
  我也吸了一口气,可是卻用力搖頭。
  不等她發問,我就解釋我搖頭的原因:“用身体存在方式的人,對于靈魂這种存在方式,可以說一無所知——陳長青曾經努力向我們解釋,可是我們還是一點都不明白。而靈魂進入他人身体的過程如何,成功的机會有多大,也完全是未知數,相信不是每個靈魂都可以進入他人身体——要不然,每個人都會被占据了。所以如果想試用這個方法,成功的机會极少,大約是万万分之一,我不認為可以嘗試。”
  万夫人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又喝了不少酒,才點了點頭。
  我進一步道:“就算把握了這万万分之一的机會,成功進入了別人的身体,怎知道那人的身体是怎么樣的,像黃老四那樣,變成一個小女孩,比做孤魂野鬼還要糟糕。”
  万夫人提高了聲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照你來說,是什么都不行的了?”
  我攤了攤手:“确然如此。”
  万夫人的聲音更高:“不!還有一個例子,是一個嬰儿,出世時還記得前生的事情,會說話!”
  我歎了一口气,万夫人對我的記述,真的比我自己還要清楚,她這時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倒令我有點無法招架。
  我想了一想,還是搖頭:“這個例子更是少之又少!自有人類歷史以來,不會超過十宗。而且這個例子是由于其人前生含有极端的冤屈,精神狀態异常,才會出現這种情形。”
  万夫人立刻釘著我的話發問:“精神狀態异常才出現這种情形,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其人臨死之前意志高度集中,所以才不像一般情形,投生之后忘記前生的事情?”
  這個問題牽涉到了极复雜的靈魂學,一時之間我無法回答,只好打趣地道:“應該是如此,憑堅強無比的意志,忍住了不喝那碗‘孟婆湯’,就不會忘記前生的事情了。”
  對我的話,万夫人看來一點也不覺得有趣。她表情嚴肅無比,道:“我也不必記得前生所有的事情,我只要在投生之后,記得立刻說一句話就可以了。”
  我聳了聳肩:“這句話,是不是立刻向所有人宣布,你就是万何艷容!”
  万夫人學找,也聳了聳肩,姿態怪异莫名,她道:“就算我這樣說了,你以為會有用嗎?”
  我立刻道:“這正是我想告訴你的——沒有用!即使一個嬰儿會說話是奇跡,可是也不會得到何艷容的身份!”
  万夫人舉手表示同意我的話:“所以我要說的,不是這一句話!”
  她說到這里,頓了一頓,故事不說下去,顯然是要我猜一猜,她要說的是一句什么話。
  我想了一會,不得要領,只好搖頭。
  万夫人這才大大地喝了一口酒,然后一字一頓:“找——衛——斯——理!”
  我才喝了一口酒,一听得她這樣說,霍然起立,一口酒嗆在喉嚨,引起了一陣劇陔。
  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要把确認她未來身份這件事,完全交給我去辦理。
  我當然不愿意去蹚這個渾水!
  我把這件事稱之為“渾水”,當然有我的道理。因為這件事牽涉到了超過一百億美金的龐大財富,必然會有种种不可思議的骯髒事情環繞著它發生,等于是一大塊腐肉,必然引來一大群蒼蠅一樣。
  我好端端干干淨淨的一個人,為什么要和這种骯髒的事情扯在一起。
  所以我一面劇咳,一面忙不迭搖頭,不但搖頭,而且搖手,盡一切可能表達我的意見。
  等到緩過气來,我已經想好了拒絕的理由,我急急忙忙道:“沒有用,沒有用!就算嬰儿的監護人听明白了,也找到了我,你想,你的遺產執行人會不會肯把一百億美元的龐大財富交給我,再轉交給一個嬰儿?”
  我覺得我這個拒絕的理由充分之至,而在我說了之后,万夫人的反應十分奇怪,她笑咪咪地望著我,居然十分肯定地回答:“會!一定會!百分之百會!”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絕不會為了爭奪財富而和人打官司,你應該知道在如此龐大的財富之前,人性會暴露出多么可怕的貪婪!”
  万夫人仍然笑容滿面,她點頭:“所以,經過了詳細的考慮,我決定選擇你,衛斯理先生,做我的遺產執行人!”
  我雖然想到了她要我做什么,可是卻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當然如果我就是她的遺產執行人,那么我剛才拒絕的理由就不再存在,假設我知道了有這樣的一個嬰儿,我當然會把遺產交給他。所以我要找新的理由來拒絕。
  我瞪著她,狠狠地道:“你的財富交給我,我一定把它侵吞得干干淨淨!”
  万夫人哈哈大笑:“不會,絕不會,我相信我對你認識得很清楚,你不會做這种事。”
  我怒道:“別考驗我,以前我沒有做過這种事,是因為沒有机會!”
  這可惡的胖女人,不反駁我的話,只是望著我笑。又更是惱怒,大聲道:“好,就算我不會把你的財富据為己有,我是出了名的花錢大王,我會把你的財富都花光!”
  万夫人竟然點頭微笑:“好,花出去,去起醫院,去起學校,去建立科學研究基金,在全世界范圍內建立獎學金……只管敞著怀去花,條件只有一個,所有花出去的錢都要冠以何艷容的名字。”
  她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笑容滿足之至:“只怕要花光我的財富,會令你大傷腦筋,縱使不短命几年,也必然會頭發發白!”
  我听得目瞪口呆,她簡直是在撒潑!尋常女性撒潑,匹夫尚且難以抵敵,何況眼前這位何艷容是一位只有超級智能的女士,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
  而這位超級智能的女士還在繼續發揮:“雖然花錢不會比賺錢更困難,可是奇怪的是,世界上懂得花錢的人,絕對比懂得賺錢的人少。你自稱花錢大王,我的財富可以令你如魚得水,兩者配合,必然可以成為千古美談。”
  她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撒賴,我嘿嘿冷笑:“隨你怎么說,我就是不答應,看你能奈我何!”
  万夫人哈哈大笑,她是真的感到有趣,所以笑得很是認真,全身都在動。古人形容女性的這种情形,稱之為“花枝亂顫”,而万夫人出現了這樣的情形,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才好。
  我站了起來,准備离去。万夫人笑得停不了,她向我連連做手勢,示意我且坐下,然后她努力停止了狂笑,喘著气道:“對不起,想到了連衛斯理也沒有辦法,實在忍不住感到好笑。”
  我沒好气:“我有辦法之至——我根本對你的話不加理會就是最好的辦法。”
  万夫人揮著手:“在找你之前,我曾經和最好的律師團商量過,結論是請你擔任我遺產的執行人,可以完全不必你的同意!”
  我再次冷笑:“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奇事!”
  万夫人笑:“是,只要我在遺囑中清楚寫明,你就成為唯一可以動用我遺產的人。”
  她說著,站了起來,走向一面牆,打開了保險箱,取出一份活頁夾來,向我道:“請來看!”
  我哼了一聲,根本不去理睬她,她笑了一下,低聲批評我:“真沒有風度!”
  然后她移動龐大的身軀,來到了我的身前,把一張紙直送到了我的眼前。
  我本來想不看,可是又敵不過好奇心,就瞄了一眼,只見紙上的文字簡單之至,只有一行字:“立遺囑人何艷容,在證人之前立此遺囑,將本人所有遺產,統歸衛斯理、白素夫婦全權處理。”
  除了何艷容的簽名之外,至少還有十個以上律師的簽名,是一份完整的法律文件。
  万夫人解釋:“對不起,還借用了尊夫人的名字。正如你所說,在龐大的財富面前,人性會變得很可怕,到時候只怕會有人冒充衛斯理。冒充衛斯理有可能,但是絕無可能冒充一個有妻子叫白素的衛斯理。所以這文件万無一失。”
  我連連冷笑:“億無一失都沒有用,我根本絕不會管理你的財產!”
  万夫人笑:“誰要你來管理?我會設立一個管理委員會,處理一切財富,投資生利,使財富日趨龐大,而這個委員會除了管理費用之外,無權處置財富——處置財富是你的權力!”
  我越想越覺得整件事滑稽之极,忍不住笑了起來:“天下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上百億美元,交給人會被人拒絕!”
  万夫人道:“天下只有衛斯理會做這种滑稽事情,這也是為什么我非要把事情交到你手上的緣故。”
  我搖頭:“你不必給我戴高帽,我說不理就不理。”
  万夫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又笑咪咪地道:“現在你說不理,到時候你一定會改變主意。”
  她竟然說得如此肯定,真是豈有此理,我懶得答理,向門口走去,她任我身后道:“到時候有人來告訴你,有一個嬰儿說‘找衛斯理’,你難道會不去看一看那個嬰儿?”
  我呆了一呆:“想,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當然會去看那個嬰儿,因為這是研究前生、來世的最佳資料,我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机會。
  万夫人不等我回答,又道:“見到了那嬰儿,嬰儿對你說‘我是何艷容’,你難道不會把財富交給我?對你來說,只不過是簽一個字而已,除非你准備吞沒我的財富,不然你一定肯做。”
  我轉過頭來,望向這個胖女人,心中對她十分佩服,她的确把未來每一步可能發生的事情,計算得极其精确。我現在雖然說不理,可是如果她剛才所說的情形出現,我絕沒有不理的道理!
  望了她好一會,我才道:“那要假設你來世一出生就會說話,還要假設你說的話會轉達到我這里,更要假設當我看到你的時候你還保有前生的記憶,能告訴我你是何艷容,更要假設你來世的監護人不會吞沒你的財富……還有更多的假設,只要其中一個出了差錯,你的安排就付諸流水,白費心机了!”
  万夫人的回答很出乎意料之外,她攤了攤手:“就算白費心机,我又有什么損失?我死了,本來就應該什么都沒有了,現在可以有一線希望,有什么不好?”
  我又望了她好一會,才道:“要是那個嬰儿總不出現呢?何以見得我不會比你早死?”
  万夫人十分不耐煩:“衛先生,你對每一件事情都會這樣婆婆媽媽地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嗎?好象從你的記述中了解的衛斯理并非如此。”
  我苦笑:“老實告訴你,我是實在不愿意把這件事攬上身,所以才諸多推搪!”
  万夫人也苦笑:“實在我要你做的事情十分簡單,只要我來世有了信息,你就在适當時候把我的遺產交還給我就可以了。除此之外,你根本什么也不必做,何必推搪?”
  我想告訴她主要原因是由于她這個人討厭之极,所以我不想和她發生任何聯系。可是轉念一想,和她談了那么久,她又似乎并不怎樣討厭,所以這話在喉嚨里打了一個轉,就沒有說出來。
  她繼續道:“如果一直沒有我的信息,那就算了。反正這一生完結,這一生的一切也就煙消云散,我也沒有損失,你也沒有責任。財產動用權在你的手里,你愛怎么用就怎么用。若是你也死了,那就自然撒手,到時候誰還去理會這筆財富怎么樣了!”
  她的這番話說得瀟洒之至,相形之下,我反而顯得扭扭捏捏,十分小器。而且我再也想不出拒絕她的理由,所以我爽快地點頭:“好,我答應你。”
  在這里,可以看出這位何艷容女士的行事作風之把穩和仔細,我已經答應了她,可是她顯然并不滿足,直視著找,要敲定我答應她的具体內容。
  我吸了一口气,緩慢而認真地道:“我答應你,何艷容女士,做你的遺產執行人,在适當的時候,把這筆財富交給你的來世。”
  這樣的說法,說得明白之极,万夫人感到滿意,而且神情极其感激,站起來張開雙臂,想來擁抱我。可是胖人有很多動作是做不到的,擁抱他人就是其中之一,因為手臂不夠長,全部伸出來,手指也未能超過自己的胸口,如何去擁抱他人?
  万夫人只好放下手臂,不住道謝。
  她從小客廳一直在說謝謝,說到了大客廳,還沒有住口。
  我和万夫人至少說了一小時以上,到了大客廳,看到溫媽媽居然還在等,她看到了万夫人不住向我道謝的情形,欣羡之极。
  万夫人走過去,拉住了她的手,溫媽媽受寵若惊,喜极流淚。而和万夫人并在一起,溫媽媽簡直嬌小玲瓏,自我認識她以來,以這一剎那,最為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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