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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老扒手排名世界第三


  如果問:從事什么行業,最需要有一雙靈巧的手?
  答案會有很多,外科醫生、鋼琴家、刺繡者、雕刻家,許多許多,有沒有人想到過扒手呢?
  是的,扒手。
  扒手,最簡單普通的解釋是:從人身上竊取財物者——一定要從人身上竊取財物的才是,不然,就是小偷,不是扒手。
  小偷和扒手不大相同,扒手,由于要在人身上竊取財物,而被竊的人,又一定處于清醒的狀態之下,所以,扒手要能得手,就不是很容易,不但要有极靈巧的手,在最短時間內得到所需,而且要有心理學的知識,懂得如何轉移他人的注意力,曾有人研究過,扒手須要轉移他人注意力的程度,和魔術相同,不能成功轉移,就不能成功。
  扒手自然也要冒當場被捉到的危險,這就需要有冒險家的气魄——明知自己從事的工作极度危險,可是表面上絕不能有絲毫慌張,這种鎮定功夫,要發自內心,有時,更要故意裝出十分泰然的神情,一個好演員,有時也未必做得到。
  人手臂的長度有限制,所以,扒手在作業的時候,必然和目標十分接近,東西在人家的身上,在人家衣服的口袋中,都貼著別人的身子,要把東西轉移到自己手上,安全撤退,這其間,須要扒手眼明手快,心靈手巧,簡直非外人所能想像。扒竊,甚至可說是一种藝術。
  一個人,如果能夠成為一個成功的扒手,應該可以說,他就能成為任何行業中的成功者。

  以上,是一篇演講詞,听來十分慷慨激昂,也旁征博引,講來大有道理。演講者是一個看來毫不起眼的人,年紀大約五、六十歲,面貌普通得記性中等程度的人,就算看他二十次,只怕也難以從記憶中把他找出來,而在下次見面時。還得請教貴姓。
  那樣平凡的面貌,在他從事的行業中,占了极大的便宜,就像舞蹈家天生有修長的腿,鋼琴家天生有特長的手指一樣。
  他是一個扒手,當那么樣貌普通的人,站在別人身邊的時候,別人根本不會對他加以任何注意,所以他要下手,也特別容易。
  他不但是扒手,而且是老扒手,他看來像五、六十歲,實際年齡是七十二歲,他不斷運動以維持健康,并且日日進行面部按摩,使他看來不那么老。
  (看!不論從事什么行業,如果要出類拔萃,都得付出嚴酷的代价,連扒手都不例外。)
  他健康情形极佳,到如今,如果照古老的、傳統的方式來考驗扒手的程度,他毫無疑問,還站在頂峰那一級上,正如他自己所稱的那樣,他的扒竊技巧,在中國,排第三,在世界,排第一——听起來好像有點不對頭,但他有他的理論,他認為,扒手這行業,首先發生在中國,所以中國扒手的技術,還在世界各國之上,在中國,即使排名第一百八十三,在世界,仍然排名第一。
  (真的,扒手,作為一种行業,究竟已有多久的歷史了呢?只怕沒有人說得上,不論身為扒手者如何他自己的行業吹噓,扒手所從事的,是一种偷竊行為,那樣算起來,這一行歷史可能极其久遠,因為偷竊是人類本性中許多惡性之一。)
  他的名字,十分有气派,古九非,若是曾在江湖上混過些日子的,一定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他是扒手中的老前輩,中國(自然也是世界)三大扒手之一。
  古九非的那一番演詞,并沒人替他撰寫,完全是他自己的即興,他沒有受過正式的教育(嚴格的扒手課程訓練自然有過),可是很喜歡看書,各种各樣的書都看,久而久之,仗著他的天分聰明,自然融會貫通,學識也不同于一般。
  (他常后悔,說如果不是那么喜歡看書,多一點時間進行‘業務訓練’,那一定不止排名第三,絕對可以排名第一。不過,他在這樣說的時候,對于自己的學問,遠在同行之上,也就很自負——其詞若憾焉,實乃深喜之。他不但是扒手,而且還惹上了知識分子的毛病。)
  听他演講的人,約有百余,紅黃白黑,各色人种都有,有几個金發碧眼的少女,大有資格成為國際一級艷星,也在听講,而當他的講話告一段落之后,熱烈的鼓掌。
  (后來,更在他表演之后,熱情地擁吻他,他的評語是:洋妞看起來好看——可以遠觀,近,有點吃不消。)
  百余人聚集在一所古老大屋子中,那大屋子的主人,也是一個扒手,而這時,那么多人聚集的目的,是自有人類歷史以來,第一次‘世界扒手代表會議’。
  這种空前有盛會,請出了扒手界前輩古九非來說話,自然會得到熱烈的歡迎。
  在古九非說話之后,另外有几個人講話,其中以一個韓國代表的說話,最受歡迎,他說:“明年在漢城,有盛大的、世界性的盛舉,歡迎各國同行到漢城來,韓國同行,一定竭力協助。”
  接下來几個人的講話比較悶,然后,則是各國代表,表演代表了各民族風格的扒竊技術,泰半乏善足陳——這也難怪,扒竊技術的种种巔峰手法,根本全在中國。
  最后是古九非表演,一個全部按照人体關節制造的木人,挂在一個架子上,推出來,穿著整齊的三件頭套裝西裝,當著眾人,把一個一個小鋼鈴挂上去,挂到十只時,古九非揚起手來制止,然后宣布:“誰能在這木頭人身上扒得財物,而鈴聲不響的,可以登堂入室,成為一流扒手。”
  几個人都上去試,有的手指才一碰到木頭人,就鈴聲大作,有的總算掀開了上衣,但也一樣使鈴發出聲響。
  古九非神情難過,搖頭歎息,吩咐繼續懸挂銅鈴,同時背負雙手,吩咐翻譯,把他的話,用聯合國選定的語言翻譯出來,他說的話,簡直是痛心疾首之至:“在這里,已經是世界扒手的精英,竟然連十個鈴的考驗都通不過。咦,扒手是藝術.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扒手,希望各位多下苦功。”
  參加聚會的人,看著木頭人身上的銅鈴,已挂到三十個了,大多數(尤其是西方人)都現出幸災樂禍的神色來,存心看古九非出丑。
  古九非吸了一口气:“夠了,三十個鈴,已足以令這里的人大開眼界了。”
  他搓了搓手,“呼”的在掌心之中,吹了一口气,也沒見他有什么動作,只見他悠悠閒閒,若無其事地走近到木頭人,甚至還手掩著口,打了一個呵欠。在木頭身邊,轉個圈,順手向外揮,就有一樣一樣的東西被揮出來,一個樣子俊美的少年人,隨著他奔跑,把他揮出來的東西,一一接住,高舉起來讓人看——那些東西,全是剛才當著眾人,放進木頭人身上的衣服中的,有放進褲袋中的鈔票,有放在上衣袋中的皮夾子,有放在襯衫袋中的金筆,手腕上的手表,甚至手指上的戒指……
  剎那之間,人人屏住气息,鴉雀無聲,那時,木頭人身上的三十只銅鈴,任何一只,只要發出一下聲響,必然人人可聞。
  可是懸空挂著的木頭人,硬是紋絲不動,身上三十只銅鈴,自然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響來。
  表演過程,前后至多一分半鐘,那少年人的雙手之中,已滿是“贓物”,古九非陡然站定,臉不紅,气不喘,仍然是那种看來普通之极的樣子,背對木頭人站著,陡然轉身,向木頭人吹了一口气,木頭人立時身子晃動,鈴聲大作。
  直到這時,所有人等,才迸發出暴雷一般的喝彩聲,几個金發美女,努力把她們唇上的唇膏,印向古九非的臉頰,古九非微閉著眼,雙手在背后交叉,一動不動,絕不打那些美女的主意。
  等到眾人激動情緒,略為平靜,古九非才道:“我十九歲那年,最高的紀錄,是六十六只鈴,維持了將近二十年,才開始退步,現在,五十只鈴還可以,再多,就難免出丑。一般來說,若是有五只鈴,就极少失手了。”
  一眾扒手,又是一陣感歎,那少年人把自木頭人身上扒出來的東西,一一放回去,轉頭對古九非道:“我听我一個朋友說起過這种訓練扒手的木頭人,和在木頭人身上挂銅鈴的事。”
  古九非一揚眉,道:“哦,現在知道這种訓練方法的人不多了,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人道:“他的名字是衛斯理。”
  古九非“啊”地一聲,把那少年拖到一邊:“衛斯理?白老大的女婿?”
  少年連連點頭:“你認識他?”
  古九非沉吟片刻:“應該互相听說過。嗯……如果我想見他……”
  少年人顯然未曾想到古九非有這樣的要求,立時現出為難的神色來。
  那少年人自然知道,我,衛斯理,不是那么隨便見陌生人的。因為那少年人的名字是溫寶裕,那個闖禍胚溫寶裕。
  溫寶裕怎么會和古九非“泡”到了一塊的呢?有必要作簡短的介紹。
  完全是偶然。
  (人生的際遇,有許多事的發生,都偶然之极。而偶然發生的事,可以對一個人的一生,形成巨大的影響,甚至于改變一生。)

  溫寶裕、胡說、良辰美景到一個規模十分大的游樂場去玩。那种游樂場,正是他們這种年紀的人的天地,良辰美景十分喜歡那种環境,也和胡說、溫寶裕比賽著膽量和各方面的能力。
  良辰美景受過嚴格的中國武術訓練,在各种游戲中,自然也大占上風,反正胡說和溫寶裕都很有君子風度,不是太著意和女性爭胜,所以嘻嘻哈哈,自然也樂在其中。
  他們第一次見到古九非,是在游樂場一個游戲攤位之前,那游戲攤位的游戲,相當特別,有一個九曲十三彎的,鐵絲札成的“迷宮”,迷宮都由雙線組成,兩股鐵絲之間的空隙,有時較寬,約有五公分,有時十分窄,大約只有半公分。
  游戲的玩法,是要用一根直徑大約三公分的鐵棒,在兩股鐵絲之間移動,而不能碰到鐵線——一碰上,就會有怪聲傳出,那就算輸了。
  溫寶裕第十次勸良辰美景不要再玩下去的時候,聲音极大:“別再浪費時間了,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通過整個迷宮。你們自己看,最窄的地方有七八處,每處都間不容發,誰的手有那么穩定?”
  那時,正輪到良辰美景在玩,沒有移動多久,又有怪聲傳出來,美景立時道:“我再試一次。”
  溫寶裕臉漲得通紅,一伸手,在美景的手中,把那根鐵棒,奪了下來,叫:“別玩了。”
  誰知道,他才叫了一聲,那游戲攤的攤主,陡然揚起了一根細長的鐵枝,向溫寶裕的手背上,疾敲了下來。
  良辰美景的行動雖然快,只是快在她們自己,要她們把溫寶裕推開,自然慢了一步,所以“拍”地一聲,鐵技已經重敲在溫室裕的手背之上,那一下,還真敲得不輕,手背上立時紅腫了起來。
  良辰美景、溫寶裕、胡說,一起跳了起來,想和攤主理論,可是攤主卻先發制人,那是一個一臉橫肉,一望而知不是什么善類的流氓,一開口,不但聲勢洶洶,而且一連串髒話,涌了出來,听得平時只說說“他媽的”或是“他奶奶的”,就以為自己大有說粗話豪气的那四個人,目瞪口呆,張口結舌,滿臉通紅,學步維艱,想要還上一兩句口,如何插得進半句口去。
  正當他們進也不是,退出不是,看來眼前虧已經吃定,只好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時,忽然在他們身后,有一個老人的聲音:“好了,又叫你打了,也給你罵了,也該住口了吧。”
  那攤主人可能是橫蠻慣了的,厲聲又罵了兩句:“這小王八,阻我做生意,就該……”
  看來,本來還有一連串的髒話要出籠的,可是那老者已將一張鈔票遞上去:“我來玩。”
  有了生意,惡罵也就停止,這時,溫寶裕等四人,才看清,出頭阻止了惡罵的,是一個樣貌普通之极的老人家,也看到老人家遞出去的,是一張百元鈔票。
  而攤主一接過鈔票,神情极度狡猾:“老伯,小孩子玩,十元一次,你就一百元玩一次吧,反正只要能通到底,彩金一百倍。”
  那老大——自然就是古九非,喃喃地道:“一百倍,那是一万元了,你……賠得出嗎?”
  攤主怒道:“當然賠得出,那么大的游樂場,就算我這里沒有場方也會代支。”
  古九非連連點頭:“說得對。”
  溫寶裕剛手手背上吃了一下重的,這時兀自痛得摔手,又招了一頓臭罵,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又忍不住道:“老伯,你別浪費錢,沒有人可以通到底的。”
  攤主立時又怒目相向,古九非笑道:“小朋友,這就是你不對了,坏人買賣,如殺人父母,少出聲,看我一大所年紀了,手是不是還夠穩。”
  他說著,取過了那根鐵棒來。
  這時,由于攤主的惡罵,本來就吸引了不少人,他的突然出現,又充滿了戲劇化,而且,一百倍的彩金,在游戲場中,又一個大數目,所以一下子,就圍了上百人在看。
  溫寶裕還想仗義執言,去勸老者不要玩,良辰美景在他的兩旁,把他夾在中間,一邊一個在對他說話:“那老者看來不是常人。”
  溫寶裕不服:“你們怎么知道?”
  她們道:“我們習過武,听得出他的呼吸,綿遠細長,和常人大不相同,一定在宁气靜息上,有极高的造詣,他是看攤主那流氓欺侮人太凶,替我們出頭。”
  溫寶裕將信將疑,那時,古九非已開始玩游戲。尋常人在移動鐵棒之時,總是又慢又小心,唯恐碰到了上下的鐵線,可是他卻又穩又快,若無其事,轉眼之間,已經通過了一半。
  攤主面上變色,大聲叫:“大家鼓掌,喝彩。”
  他想藉此令對手分神,可是古九非是什么樣的身手,一轉眼間,已完成了十之八九,攤主人一發急,竟然沒法搖動那迷宮。
  良辰美景早已看出那流氓心怀不軌,立時各自彈出了一顆小鋼珠,射在他的腿彎之上。
  也就在那流氓一個站不穩,坐跌在地時,觀眾發出如雷的掌聲,古九非已經通過了整個迷宮。
  流氓站起來時,臉色之難看,自然也到了极點,溫寶裕興奮得奔過去,奔到古九非的面前,抓起了他的手來看,一面不住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們雖然有過這一次偶遇,但是真正相識,卻又在几天之后——那一次,人叢中忽然亂了起來,一些不明來歷的人,沖了進來,一下子就擠得人四散奔走,溫室裕他們,在游樂場門口,才會齊,再進去找那“江湖异人”時,已找不到了。
  他們的确用“江湖异人”的稱呼,來稱那個老者,也曾向我提及,我道:“有一個可能,是這老者玩慣了這种游戲,他以前,可能就擺這种游戲攤,所以駕輕就熟,自然得心應手。”
  可以看得出,他們四個人對我的說法,不是十分同意,但卻也難以反駁。
  這本來是平常之极的一件事,若不是有第二次的偶遇,事情自然也不會有進一步的發展。
  早在大半個月之前,溫寶裕就一副喜心翻倒在神情,和胡說、良辰美景,鬼頭鬼腦,吱吱喳喳,說個不停,可是一見到了我,就不說什么,我知道他想引我問他發生了什么事。
  可是,我卻忍住了,根本不去問他,到后來,他忍不住了,向我宣布了他的“特大喜訊”——他父母決定歐游,為期一個月。
  我看他那么高興的樣子,不禁歎了一聲,感慨做父母的,真不容易。在父母的立場而言,都覺得自己在盡力照顧子女,可是再也想不到,將成年的子女,視父母遠游,為特大喜訊。
  我一面歎,一面道:“小寶,千万別在你父母面前,表現那么高興,他們會傷心的。”
  溫寶裕為難:“也不能太難過了,不然,他們以為我不舍得他們遠游,取消了計划,就麻煩了。”
  我道:“是啊,總要自然才好。”
  想不到這一番話,被白素听了去,她責備我:“你對孩子,怎么這樣說話。”
  我苦笑:“你沒看到,小寶真感到高興?他家里管得他太嚴了。”
  白素不同意:“那還叫嚴?”
  我想了一想:“小寶不是普通的孩子,大有獨立精神,他的父母也明知管不了他,可是還努力在盡責任,小寶的處境也夠難的了。”
  白素也吁了一口气:“至少有一個月可以松一口气。”她說著,不由自主,向我伸了伸笑頭,作了一個鬼臉。
  父母遠游,孩子去送机,親戚朋友一大堆,飛机快起飛了,胖得已几乎成為一根圓柱的溫三少奶,還抓住了小寶的手不肯放,千叮万囑,雙眼潤濕,溫寶裕作了至少三百次以上的保證,才仿佛生离死別一樣,進了閘口。
  (溫寶裕事后對人說:我只怕會一頭撞死在飛机上——溫寶裕說話夸張,當然作不得准。)
  父母才一進閘口,溫寶裕一個轉身,提气前縱,三下兩下,就把其余的送机親戚,摔到了身后——他和良辰美景在一起久了,很學了些輕功身法,雖然离來去如同鬼魅,還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行動之間,大是靈敏,倒是真的。他那時只想避開姨媽姑姐,所以專向人多處擠進去,在人叢中穿來插去,眼看已可以离開机場大廈,忽然身邊一聲大喝,已被人扭住了手臂,同時听得有人大叫:“扒手,扒手!”溫寶裕再也想不到他會被人誤認為“扒手”,還在四面看著,直到看清抓住他的那個中年人,气急敗坏,又惡狠狠瞪著他的樣子,他才哈哈大笑了起來,喝:“放開我,你弄錯了。”
  那中年人不肯,糾纏間,警員已然來到,到了机場的警局辦公室,溫室裕十分樂意接受搜身,在他身邊,當然沒有找到那中年人失去的皮包,反倒在他的皮包中,找到了他的存折,存折中八位數字的存款,看得那中年人和眾警官目瞪口呆。(那是溫寶裕為了維持研究陳長青留下的那間大屋子,變賣了一些屋中物件的得款,他身怀巨款,卻從來也沒有亂用過。所以,我說他是一個很有獨立精神的少年人。)
  警官恭敬地送他离開,溫室裕听到兩個警官的對話。一個說:“真怪,這几天,每天的扒竊案,超過十宗,卻又一個也抓不到。”
  另一個道:“是啊,看來像是全世界的一流扒手,都集中到本地來了。”
  (那警官自然只是說笑,可是卻說中了事實——真的,全世界一流扒手,都集中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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