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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唯一生還者的記述(二)


  所謂“上船下船的人多”,是有許多人不斷地下船上船,有的空手,有的帶著貨物,竹簍或木箱,進出之際,都有軍隊護道——根本不讓人接近。梅觀察到這一點,是潛在水里,用土制的潛望鏡看到的。
  更引得梅注意的是,船的吃水線,每天都在下沉。
  梅是四嫂手下的四大金剛之一,据說自九歲起,就在湖上“討生活”,對于水面水底的一切活動,都了若指掌。所以,她估計像神戶丸這樣的大船,吃水線每下沉一寸,就等于船上多了十吨的重載。連續觀察了几天,船的吃水線竟下沉了一尺多,可知船上所載的貨物,超過了一百多吨。
  奇的是,梅并沒有看到巨型的物件由起重机搬運上船,于是她的腦中,就閃過了兩個字:金子!
  只有黃金,才是体積小而沉重,大量的黃金,可以使船的吃水線下沉。
  梅于是把自己的這個發現和想法,向四嫂報告,四嫂一听,就同意了她的看法。
  這才有四嫂和四大金剛一起在湖口鎮出現的事——一來是搜集更多資料,二來是告訴江湖同道:她們盯上神戶丸了。
  四嫂和她手下接下來的行動,我在后面會補述,先說這一點,是据此可以肯定,神戶丸上确有很是奇特的東西在。
  日本搜尋隊的船,在小孤山下的江邊,溯江而上,來到湖口鎮,完全依足當日神戶丸航行的路線和時間。他們在湖口停了約半小時,就進入了鄱陽湖的水域。
  鄱陽湖的湖形,极其不規則,三叉八角,像是一團棉花被隨意扔在地上所形成的形狀,在湖的北部,也就是自湖口鎮向西航行,在地圖上看來,是一片狹長的水域,最寬處不超過六公里。
  自然,六公里在地圖上看來,只是很狹的一條,但是在實際的水域上,卻是很大的距离,足以造成煙波浩淼,碧波万傾的景象。
  潛水隊乘坐的,是一艘經過改裝成鐵甲船的小輪,裝備的武器精良,一旦遇到襲擊,這三十六個人組成的隊伍,可以發揮意想不到的強大戰斗力。
  而且,隊員雖然不明就里,但也知道自己此行關系重大,所以個個士气高昂。据山下堤昭的記述,隊員每每引吭高歌,歌聲嘹亮,惊得大群水鳥振翅高飛,蔚為奇觀。
  神戶丸由湖口鎮到失去聯絡的老爺廟水域,航行了兩天一夜,潛水隊的船也按照此航行,到了失去聯絡的地點,正是清晨時分。
  湖面上有大團大團的晨務,猶如漫天撒下了無數薄紗一樣。等到船在估計的水域停了下來,四周靜得出奇,只有湖水湯擊在船身的泊泊聲。
  他們的任務,是早已交待了的,一到達神戶丸失去聯絡的地點,全隊就分成兩組。甲組由隊長率領,乙組由副隊長率領,每隊十八人,輪流作二十四小時的潛水搜尋。
  他們采取的方法,是以泊船處為中心,作“蜂圈式”的搜尋,也就是以船為中心,不斷地增加直徑,作圓圈式的搜尋。
  他們用這樣的方法,那是万無一失的,因為他們還有著當時科技尖端的產品——無線電波探測儀,那种被稱為“雷達”的儀器,直到如今,仍被廣泛使用,當時是人類的最新科技。
  隊長率領甲組隊員先下水,時間是三小時,乙組的人員則准備小艇,在湖面上打轉,小艇駛出半公里,准備接回甲組人員,乙組人員便接著下水。甲組人員在休息期間,再將小艇駛遠半公里。這樣,二十四小時下來,就可以駛出四公里,四十八小時后,便可以完成搜索了。
  因為根据神戶丸航行的記錄,船只不可能駛出五公里之外。搜索隊作八公里的搜索,已經是超過失蹤范圍的了。
  搜索隊在一開始執行任務時,個個充滿了信心。甲組人員在三小時后出水,一無所獲,信心略受打擊;乙組人員三小時后又無功,已是下午時分了。
  甲組人員再下水,又三小時過去了,仍然沒有發現。這一帶的湖水并不深,水又清,湖中大魚水龜都歷歷可見,若是神戶丸沉在湖底,斷無不見之理。
  輪到乙組人員第二次下水,已是夕陽西下,山下堤昭為了振奮人心,在下水之前,和每一個隊員擊掌、高呼,可是,他們的三小時努力,依然白費。
  甲組再下水時,月輪高照,水面泛起億万點銀光,一望無際的湖面,如同是一張銀絲編成的网一般。
  山下堤昭記得极清楚,甲組下水的時間,是晚上九時正,也就是說,到午夜十二時,就會輪到乙組第三次下水。
  在努力了那么久之后,仍然沒有收獲,隊員不免大是沮喪。尤其在通報机上,海軍大將几乎每隔半小時就詢問一次,更給他們造成海大的壓力,覺得若不能成功,就愧對國家了。
  在小艇上休息的時間,并不易過,因為甲組的隊員,在水底下不斷傳來的訊息是:并無發現,并無發現。
  由于湖水极清澈,而且小艇一直跟隨著甲組的隊員,好使他們在三小時的潛水之后,一上水面,就能登艇。所以,在小艇上的乙組隊員都隱約可以看到,從湖水下面透上來的,甲組潛水隊員所用的射燈燈光,燈光透過湖水,蕩漾不定,形成一种朦朧迷离的美景。
  照說,在這樣的情形下,是絕不能有甚么意外發生的了。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的了。
  先是在十一時五十分的時候,副隊長命令隊員作下水前的准備,因為在十分鐘之后,就又輪到他們下水了。各隊員依照規章,作下水前的准備,包括檢查潛水器具在內。
  那大約需要五分鐘的時間,在這四五分鐘之內,沒有甚么人注意湖面的情形,等他們檢查完畢,重又注視湖面時,他們都在等待甲組的隊員冒出水面。
  日本軍隊訓練嚴格,几次交替,下水的隊員,几乎都是准時的一下子自水中冒出來。
  可是這次,乙組的隊員全神貫注的等著,已過了午夜十二時三分鐘,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時,山下堤昭只感到一股极度的恐懼,襲上心頭。他想大聲問“這怎么了”,可是竟是開了口,而出不了聲。
  他的目光射向其他的隊員,只見每一個隊員的神情都古怪之至,又惊又疑,看來感覺和他一樣。
  整組人怔呆了又有一分鐘,甲組隊員已過時四分鐘,還沒有冒上水面來。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隊員尖聲叫了起來:“他們不見了,甲組的隊員不見了!”
  山下堤昭的第一個反應是厲聲咒罵:“蠢驢,胡說——”但是他沒有罵完,也陡然感到甲組的隊員,确然是全不見了。
  因為本來是可以看到湖水下移動的射燈燈光,或遠或近,這表示甲組的隊員正在搜尋。可是這時,湖面一片黝黑,絕沒有水底的光芒映上來。
  這种情形,可能是早已是這樣的了,不過當大家從緊張的檢查工具后,再定過神來之時,并沒有在意而已。
  直到過了時候,甲組的隊員仍沒有出現,這才徒然使人感到事情不對頭,出了事了,甲組的隊員不見了!
  湖面上一陣晚風吹來,雖然是在夏天,可是仍不免令人汗毛直豎,所有人都發出了無意義的惊叫聲,顯得混亂之至。
  作為副隊長,山下堤昭自然要設法控制這樣的局面,他先看了看時間,各人竟在惊愕之中,又過了五分鐘,甲組的隊員還沒有出現。
  山下堤昭大喝几聲,令各人靜了下來,他宣布:“乙組隊員立即下水,照計划執行任務!”
  他大聲叫“一二三”,可是在他的命令發出之后,只有几個人應聲下水,其余的人竟然猶豫著,沒有立即下水!
  這种情形,在軍隊之中,已經可以构成“抗命”的罪行了。
  山下堤昭再次大聲發令,這才令所有的隊員一起下水,他自己也一蹤身,下了水。
  山下堤昭下水之后,其他人的情形如何,他不得而知,因為自此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隊員。不論是甲組的還是乙組的,他都沒有見過,他是唯一的生還者。或者說,他是事后唯一還存在的人,其余的人都消失無蹤了。
  山下堤昭下水后的經歷,他記述得頗是怪异,簡單得出奇——看來,不是他不想詳細記述,而是發生的事就只有那么多,他想詳述,也實在不能。
  山下堤昭的記述是:“怀著惊疑無比的心情下了水——不知道甲組的隊員出了甚么事。才一下水,就覺得有一股力量拽著自己下沉,同時,眼前一片漆黑,竟不像是進入了水中,像是進入了墨汁之中,再接著,全身產生了一种极奇怪的酥麻之感,然后,就失去了知覺。”
  以上簡單的記述,就是山下堤昭下水之后的全部經歷。其過程大約只是十來秒,或者更短,所以,他根本不知發生了甚么事。
  他是唯一的生還者,或者說,他是唯一再度在世上出現的人,當然在失去了知覺之后,又醒了過來。
  倒是他記述醒過來之后的情形,十分詳盡,因為對山下堤昭來說,那可以說是一生之中最大的奇遇——他下湖,就在奇异的情形下失去了知覺,自然是奇遇。但由于時間太短,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甚么事,所以不如他醒來之后的遭遇那么奇特。
  他醒來之后,首先感到手腕和足踝都有疼痛,而且,全身都在搖晃。到神智漸漸清醒時,耳際更听到了連續不斷的“嗡嗡”聲,而且,全身各處都奇痒難忍。他還未曾睜開眼睛,就想去抓痒處,但是一用力,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全被綁住了。
  接著,他發覺雙腳腳踝也被緊綁著,他這才睜開眼睛來。起先,甚么也看不到,接著,他就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塊長方形的木板之上,而且,置身在一艘小船之中,那小船有著半破爛的蓬,可以透過蓬上的破洞,看到天上的星月微光。
  小船有人在划槳前進,所以船身在搖晃。那种嗡嗡聲,卻原來是大群的蚊子,繞著他在飛行時所發出來的聲響。他之所以全身發痒,自然是由于大群蚊子都已飽餐了他的血之故。
  山下堤昭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之后,他畢竟是久經訓練的職業軍人,立即想到的是:自己被俘了!
  而且,根据情形,他也判斷出自己不是被正規軍隊所俘,多半是落在游擊隊的手中了。
  他學過中國話,船既然在搖動,當然是有人在搖,他勉力定了定神,大聲叫了一聲:“放開我!”
  叫了兩聲,船身兩旁傳來了“刷刷”的聲響,那是船身擦過湖中生長的蘆葦時發出的聲響。
  山下堤昭心中不禁暗叫了一聲苦,因為這种湖中的汊港最是隱秘,縱橫交錯,水道曲折,不是熟悉地形的人,轉以几天几夜,也轉不出來。而且,最難被人發現,故他被發現、獲救的可能,自然也相對減少了。
  他著急起來,又大叫了几聲,中日語并用。就在他叫了一陣,喘著气,心中更增惊惶之際,就听到自船尾傳來一個女子聲音。
  那女子說的竟是流利的日語,斥道:“你鬼叫甚么,信不信我抓一把爛泥塞住你的臭嘴?”
  山下堤昭一听之下,不禁呆了。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听到了日語,自然令他感到親切。但是有生以來,都听慣了女性使用敬節的日語說話的人,忽然听到了一個女聲,說出如此粗魯無禮的話來,卻又令他感到怪异莫名。
  所以,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
  接著,那女聲又傳來:“你叫山下堤昭,是一個少將,對不對?”
  山下忙道:“是,你不能再問別的,根据日內瓦戰俘條例,我只需回答這個問題就已足夠了。”
  那女人的聲音怒道:“放屁!我要問你殺過多少個中國人,只怕你數不過來!”
  山下沉聲道:“我可以回答:一個也沒有,我不是戰斗人員,我是潛水專家。”
  那女人怒道:“侵略他國,全是獸軍!”
  山下堤昭出不了聲,作為軍人,他服從命令,他明知侵略不當,但卻也身不由己——戰時,在日本軍人之中,也有极少數良知未泯的,山下堤昭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歎了一聲。
  那女人咄咄迫人:“你怎么不說話了?”
  山下道:“我無話可說,我沒有做過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可是別……別人……”
  山下說不下去,那女人冷笑一聲:“我看你和別人也沒有甚么不同……,哼,潛水專家帶了那么重的鐵筒,算甚么專家!”
  山下一時之間,不明白那話是甚么意思,那女人又道:“不過你們有點家伙倒也有用,在水中能發光的燈是其中之一,你要教會我使用。”
  山下這才知道,女子口中的“鐵筒”,是指潛水用的壓縮空气筒而言。
  這時,他不禁對對方的身份起疑,忍不住問道:“你是甚么人?”
  他問了一聲之后,只听得那女人的聲音大是接近:“你看我是甚么人?”
  山下的雙手雙足被綁在木板上,身子轉動不靈,他循聲勉力偏過頭去,看到了一張年輕女人的臉,离他還不到一公尺。
  那女人的身子還在蓬外,只是探身進來望向他。那女子雙眼很大,烏溜溜地有神,不算很美麗,但是青春气息迫人,雖在黑暗之中,也可以看出她面頰紅潤,顯然是一個极其健康壯實的女人,她的年紀不過二十歲上下。
  山下一看之下,不禁啼笑皆非——他一個堂堂的海軍少佐,竟然落在這樣的一個大姑娘手中,說是奇恥大辱,也不為過。偏偏這大姑娘說話雖然粗魯不文之至,但是不但聲音動听,這一照面,更是討人喜歡。
  山下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是甚么人。”
  那女子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才是潛水專家——你不配。”
  山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快放開我,你要是怕我,放開我之后,再把我的手腳綁上就是。”
  那女子怒道:“誰怕你這鬼子少佐!”
  隨著那句話,只見她手腕一翻,手中已經多了一件奇形怪狀的東西。
  那東西形如匕首,可是卻分成三個分叉,很是尖銳鋒利,長不過尺許。女子一出手,那東西便在她的手中飛快地轉動,閃起一閃精光。
  山下堤昭雖然不認得那東西,可是寒光閃動,殺气扑面,那分明是一件兵刃。
  他張大了嘴,不知那女子要干甚么。
  那女子徒然停了手,把兵刃直擱到了他的鼻尖上,一股清颼颼的寒气傳將過來,令得山下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
  那把刀竟如此鋒利,看來那女子只要隨便一揮手,他的鼻子便要离開他的臉。
  所以,他也不免現出了駭然之色來。
  那女子哈哈大笑了起來,用兵刃在他頭上敲打了几下:“鬼子少佐,害怕了?”
  這鬼子少佐,剛剛因出奇不意,确然大吃了一惊,但此際定過神來,感到自己受了极大的侮辱,便大聲道:“你怎可以虐待俘虜?”
  那女子冷笑一聲:“要是仍當你是皇軍,你早就被大斬八塊,丟到湖里喂王八了!”
  山下道:“你不會殺我,你還要我教你怎樣用在水里會發光的燈。”
  那女子晃了晃手中的兵刃,出手极快,刷刷兩聲,已把綁手的兩段繩削斷,山下一挺身,坐了起來。
  那女子立時又把兵刃對准了他的咽喉,三叉共刺,只要向前略送,這海軍少佐的脖子,不會比常人更硬,自然也會多三個窟窿,所以山下不敢再動。
  那女子道:“你自稱潛水專家,能說出我手中家伙的名稱么?”
  山下堤昭已然算是“中國通”了,甚至會說一口中國話,可是這個問題,卻也把他問了個啞口無言。
  他只好道:“請多多指教。”
  那女子得意地笑了起來,她笑后极其歡暢,雖然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但是看到一個年輕女子由衷地發出歡樂的笑聲,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山下堤昭盯著她看,不覺有點痴呆。
  那女子也發覺了山下的目光有异,她止住了笑聲,和山下默默對望了一會,忽然俏臉紅云陡生,偏過了頭去,低聲道:“那叫分水娥眉刺。”
  看官,那“分水娥眉刺”是女子使用的短兵器,尤其适宜在水中近身搏斗時使用,出擊快,攻擊力強,殺傷力大。這种兵刃,又有一個名稱,叫“水鬼喜”,据說,水鬼找替身時,也要借助它來害人。
  別說山下堤昭不懂,只怕日本帝國大多的漢學家,唐詩宋詞,子曰詩云,甚么都懂,也不會知道這兵刃叫作“分水娥眉刺”。
  當下山下重复了一遍,才又問:“你……究竟是甚么人?”
  那女子此時已進了船蓬,她一揮手,又把綁著山下雙足的繩割斷,一挺胸,大聲道:“東南湖濱挺進獨立團副團長!”
  這种古怪的番號,听得山下堤昭直眨眼。她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態竟帶有几分稚气,看來很是可愛。
  山下笑道:“能成為你的俘虜,可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不知副團長要如何處置我?”
  山下這一問,卻使那女子躊躇了起來,望定了山下,竟是一副不知如何才好的神情。
  山下反倒問她:“可是有甚么為難之處?”
  那女子應聲道:“是啊——”
  可是她說了兩個字,又覺得不妥,便住了口。顯然她又不知如何處理才好,神情更是猶豫不決,咬著下唇,看來更是稚气。
  這時,山下堤昭已完全放下心來,因為眼前這女子,雖然身手不凡,但是卻很是稚嫩,看是一對一,再容易應付不過。
  他搓著手腕,道:“我能成為你的俘虜,也算是有緣,你有甚么為難,不妨大家商量。”
  他一面已伸手在自己的褲腳處,搭到了自己用以防身的匕首還在,看來那女子綁起自己之時,竟然未曾搜過身,可說是疏忽之至了。
  那女子望著山下堤昭,神情仍是猶豫,聲音也變得低沉:“照說,你落在我手中,我應該把你送到四嫂那里去是,可是四嫂她……她恨鬼子入骨,你一到。……只怕就——”
  她說到這里,作了一個手勢,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作砍了一刀之狀。
  山下堤昭自然看出,眼前這年輕女子對自己大是同情,他不禁產生了异樣的感覺,過了一會,他才道:“我是你敵人,叫四嫂殺了就殺了,你為何為了我的死活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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