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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官能快感


  傳說中,天上的神仙有時候也羡慕凡人的生活,甚至于凡心一起,就經不起引誘,而至于墜落凡塵。
  這情形和外星人通不過考驗,确然有點相同。
  亮聲看出了我心中的疑問,他向那一直坐在一旁的四個人招了招手,四人一起走過來自我介紹:“我們屬于執行小組。”
  這時候我已經不至于完全莫名其妙,所以我點了點頭:“你們對未能通過考驗者,執行什么?”
  四人神情嚴肅,叫人聯想到武俠小說幫會中的“執法長老”之類的人物。他們道:“不能通過考驗者可以有兩個選擇。”
  說到這里,他們頓了一頓才繼續:“第一個選擇,是立刻放棄地球人身体,根源一斷,自然什么問題都解決了——沒有了地球人身体,就不再适宜在地球上活動,所以必須回去。”
  我吸了一口气,這樣的處置方法,非常合理,卻不知道另一個選擇是什么?
  四人道:“第二個選擇是,干脆做地球人。”
  我本來已經坐下,一听得這樣說,又跳了起來!
  他們竟然允許未能通過考驗的人選擇索性做地球人!
  這問題可以說嚴重之极!
  未能通過考驗的外星人,當然都是极度貪圖地球人身体官能享受者,也就是說他們的行為也必然和地球人一樣。
  本來就算多几個甚至几百個人,并不是問題,問題是這些人不是真正的地球人,而是外星人思想組移居地球人身体的“移魂怪物”!
  他們的思想、能力、神通等等,全都超越地球人几百倍甚至几十倍,他們運用神通來作惡,所造成的危害必然也甚于地球人作惡的几百倍和几千倍。
  勒曼醫院這樣做法,等于是放了一大群人類煞星出去,在人類社會中恣意為惡,使本來已經极可怕的人類社會,更加不堪!
  我而且立刻想到,人類社會越來越混亂,各种罪惡不但古已有之,而且絕對變本加厲,是不是有可能就是因為有許多移魂怪物在興風作浪!
  一時之間我神情嚴厲,在想該如何質問,三人已經連連搖手:“你所想的事情,并不存在。”
  我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亮聲拉了我一下,示意我坐下來,三人急忙道:“凡是選擇做地球人者,在离開勒曼醫院之前,都要進行手術,手術之目的是使他的腦部活動能力,只相當于中等智力程度的地球人,而絕無原來的本領!”
  我听了,松了一口气,可是還不放心:“要是万一手術失敗,放出去的人,還具有超級智力,這問題可嚴重之极!”
  這時候,連亮聲在內,他們几人都互相望了一眼,我立刻大喝:“是不是确有這樣的情形,不然亮聲何必向我道歉!”
  亮聲吸了一口气:“沒有你說的這种情形——因為那是很簡單的手術。我道歉的原因,是另外一种情形。”
  我瞪大了眼睛,無法想象是哪一种情形。
  亮聲苦笑了一下:“有未能通過考驗者,選擇了做地球人,可是在手術進行之前逃走了。”
  我怔了一怔,一時之間實在想哈哈大笑,因為事情可以說是荒謬絕倫,可是我又無法笑出來,因為逃走了這樣的一個移魂怪物,會在人類社會中干出什么事情來,實在可大可小,可以造成人類的浩劫,可以使千千万万人人人頭落地!
  我臉色在剎那之間變得難看之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亮聲忙道:“你別緊張,只不過逃走了一個,僅僅一個。”
  我伸手指著他的鼻子,還是說不出話來。他握住了我的手:“這件事嚴重之极,執行小組當然要設法把這個人抓回來,可是人海茫茫,要在六十億地球人中把他找出來,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發急道:“不容易也要找,以你們的神通,還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亮聲忽然笑了起來,他居然還有心情發笑,我真想兜臉給他一拳!
  亮聲在這時候笑,已經夠奇怪的了,接下來他所說的話卻更是奇怪到了极點。
  他道:“本來因為你的緣故,要找這個人困難至于极點,就算想到了是他,也會以為不是他!”
  這兩句話當真是莫測高深,我實在不明所以。
  而亮聲接著說的話更加玄妙,他道:“也是因為你的緣故,我們找到了這個人,行動小組已經出發,一定可以把他抓回來。”
  我不由自主大搖其頭——什么亂七八糟的話,逃走的人,怎么會和我有關連,我忍不住罵道:“你不明不自在放什么外星屁!”
  亮聲向我笑:“衛斯理,你只要略想一想,就可以知道我在說什么了。”
  我呆了一呆,把他那一番“外星屁”想了一遍,突然之間我大叫一聲,什么都明白了!
  我先是發出了一下并無意義的大叫聲,然后和亮聲又一起用更大的聲音喊叫,异口同聲,叫的是一個人的名字:“万良生!”
  剎那之間就像是在黑暗之中大放光明一樣。
  万良生,當然是現在這個万良生,就是未能通過考驗而從勒曼醫院逃走的那個人!
  他當然知道,他逃走之后,勒曼醫院的執行小組上天下地都要把他抓回來,所以他必須作极其巧妙地安排,以逃避追捕。
  而他想到的是利用我——衛斯理。利用我和勒曼醫院的關系,利用勒曼醫院對我的信任,利用万良生過去的經歷,他做好了种种安排之后,就大張旗鼓出現,說是“回來了”,而且特別聲明,關于他的事情,衛斯理最明白。
  在這樣情形下,勒曼醫院就算怀疑他,也會因為我的關系,而以為他不會是目標——因為勒曼醫院太清楚我的為人,絕對不會包庇一個有地球人行為的外星人。勒曼醫院卻不知道我從頭到尾都受了欺騙,都被他利用。
  我,我們受欺騙的經過,全記述在《未來身份》這個故事中,這個現在的万良生安排之巧妙,不是我為自己辯護,真是誰都會上當!
  當時我心念電轉,對事情的開始也立刻有了假設。
  (后來證明我的假設和事實相符。)
  那家伙當然是先了解了万良生變海螺的這段經歷,然后又發現醫院中有万良生的复制人——后來證明開始只是万良生的細胞,經過那家伙复制成為人。他還真正深謀遠慮至于极點,他复制了兩個万良生,以作備用,一個坏了,可以用第二個補救,這樣他就可以加倍以地球人的身体,來享受一切可以享受到的官能快感。
  那個備用的复制人,當然就放在浴缸下面的那個凹槽之中!
  由此也可以推論,何艷容是從頭到尾的串謀人——我相信事情根本是由她開始的,她和勒曼醫院發生關系之初,可能真正的目的只是為了減肥,她的出現,才使她的丈夫万良生的經歷受到注意。
  后來證明,那家伙就是何艷容來到勒曼醫院的接頭人。
  他們兩人是以什么條件達成協議的,也不難猜測,當然是那家伙先提出來可以“使万良生回來”,而且和她維持夫妻關系。
  何艷容是一個极其精明的女人,她當然也考慮到万良生再不回來,她就需要繳納龐大的遺產稅,而且万良生如果“回來”,她就可以補回過去失去的面子,所以雙方一拍即合。
  那時候我并沒有想到万良生如何在廉正風監視之下消失,可是卻想到了何艷容為什么發現万良生真的不見了,而且連用來做后備的身体都帶走之后勃然大怒,她以為現在的万良主和原來的万良生一樣,又离她而去,她再次受到被男人拋棄的打擊,自然要大怒特怒!
  而且她對現在的万良生好得不能再好,甚至于幫他安排美女幽會,結果那家伙還是突然不告而別,真會令人發瘋!
  由此可知那家伙對于地球人身体官能的享受是如何沉緬——廉正風曾怀疑外星人之中是不是也有色中餓鬼,原來真是有的!
  (似乎不能這樣說,外星人之中不會有色中餓鬼,是因為有了地球人的身体,才會如此,這賬,還是應該算在地球人的身上。)
  何艷容先想來找我幫助,把那家伙找出來,還是我一句話提醒了她,使她知道我幫不了忙,只有勒曼醫院才能幫她,所以立刻离去!
  何艷容一定是到勒曼醫院來了!
  當時各种各樣的推測,一起涌了上來,完全不按照次序,想到哪里是哪里,想到了何艷容一定到勒曼醫院來了,我就脫口道:“那位何女士會來告狀,不必靠我,你們也可以把逃走的那家伙抓回來。”
  亮聲道:“還是靠你,若不是你對他起了怀疑,跟蹤調查他,使他做賊心虛,要躲起來,何女士一定不會來告狀,我們再也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我叫了一聲“慚愧”:“怀疑那家伙不是好東西的是廉正風,我經過廉正風的分析,才開始醒悟自己可能受了利用——十分后知后覺。”
  亮聲在我肩頭拍了兩下,表示安慰,我只好苦笑。
  我問:“那家伙躲了起來,能夠找到他?他是用什么方法在廉正風監視之下消失的?”
  亮聲道:“有了目標,就一定可以把他抓回來!”
  我在這時候,又天馬行空式地聯想到了一些事,忍不佳哈哈大笑起來。
  亮聲望著我,可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我想到的事情。
  我想到的是,在傳說中,常有什么南极仙翁的書僮忽然起了凡心,偷下人間;或者是什么神仙的守洞怪獸羡慕人的生活,逃走混進人間,胡作非為一番,到最后,都是仍然被抓回去,不能長久混跡人間——《西游記》之中,最多這樣的記載了。
  這种情形,豈非和那家伙從勒曼醫院逃出去很類似?實在有趣得很。
  亮聲不知道我為什么笑,他也沒有追問,繼續回答我的問題:“我想溫寶裕帶了錄音机去找他,以及廉正風在監視跟蹤他,他早就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同意亮聲的說法——廉正風雖然可能是地球上最偉大的忍術高手,可是和移魂怪物比較,還是遠遠處于下風。那家伙并不是怕廉正風而逃避,是為了怕因此而使得他精心安排的身份被勒曼醫院知道,所以才要避風頭。
  亮聲繼續道:“在那輛大房車中,那家伙很容易就可以使廉正風在短時間內喪失任何知覺,廉正風不知道自己曾經喪失知覺,而在那段時間中,那家伙是可以從容消失。我推斷,廉正風和司机同時喪失知覺,那家伙本來可能想使他們至少一兩天醒不過來,可是廉正風由于受過嚴格的忍術訓練,腦部活動有异于常人,所以大約半小時之后就醒了,那司机多半被拖到附近樹叢里,這上下只怕也醒來了。”
  我繼續苦笑。廉正風為了那家伙突然消失,沮喪到了几乎要切腹自殺的程度,卻原來只不過是那家伙發揮了他外星人的能力,使廉正風喪失知覺而已!
  事情竟是如此簡單,廉正風要是真的切了腹,那才真是天下第一的超級大冤枉!
  說到這里,其中一人身上響起了“滴滴”聲,他略側了側頭,就笑道:“衛君料得對,那位何女士,在哥本哈根,要和醫院聯絡。”
  我由于在《未來身份》中受了利用,心中窩囊之极,他們還不斷在稱贊我,真不是味道。
  我問:“抓了那家伙回來,貴院會如何處置?”
  我得到的回答是:“還是給他兩個選擇,不過如果他選擇做地球人的話,他的智能會在中等以下,作為懲罰。”
  我忽然靈机一動:“把他交給我。”
  各人駭然:“你准備如何處置他?”
  我笑道:“我把他交給何艷容,讓他們夫妻團聚!”
  那几個人對地球人的人際關系都很熟悉,再加上他們對何艷容很了解,所以一听得我這樣說,都哈哈大笑。亮聲道:“好极!好极!何女士有上上的智力,這個万良生只有中下智力,肯定何女士可以把他管得服服貼貼!”
  我一面笑,一面又問:“經過手術之后,他還知不知道自己是外星人?”
  三人笑道:“完全不知道——不然對地球人就很不公平。”
  我想起日后那家伙在何艷容手下過日子的情形,忍不住又笑。這家伙如此可惡,應有此報,不值得同情。
  白素在知道了我的做法之后,也感到好笑,她道:“确然應有此報!”
  說這話的時候,溫寶裕、紅綾、廉正風以及戈壁沙漠都在,我回家之后,把他們找了來,將在勒曼醫院中一切經過,都詳細說了一遍。
  戈壁沙漠歎:“那家伙的計畫真可以說周密之极!他如果有能力的話,一定自己來制造那圓柱体,不會委托旁人,就更加完美了!”
  廉正風對戈壁沙漠的話很不同意:“我看這計畫也很平常,主要只不過是借衛斯理的名頭,好叫人對他不起疑心而已!”
  我道:“就算知道了被利用,我也一直以為利用我是為了對付社會公眾,誰知道原來是為了對付勒曼醫院。其實他安排得再好,我們有‘獨立調查員’,他的真面目就無法隱藏!”
  廉正風瞪了我半晌,想看看我是不是在諷刺他。而我在這樣說的時候,實實在在真心誠意,他看出了我的心意,松了一口气:“我也很不濟,失去了半個小時,毫無所覺,而且我也沒有發現他屋子里的秘密。”
  白素道:“別忘記他是外星人!而那個司机醒來之后,足足不見了兩天!”
  我又道:“亮聲和勒曼醫院那些人對閣下都非常欽佩。”
  廉正風听得很高興,情緒大好。后來我們成了好朋友,他把歷年來他調查的一些事情說給我們听,有几件轟動世界的大事,他的調查結果,和公眾所知道的完全不同,而他都有确鑿的證据,他調查所得才是事實真相,听得我們瞠目結舌,怎么想也難以想得到這几件事的真相會是如此!
  如果把他的調查經過和結果記述出來,雖然我絕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但一定會比衛斯理故事精采离奇得多!
  當天晚上,當只有我和白素兩個人的時候,白素很感歎:“其實地球人也早知道肉体的快感是一切惡行的根源,所以很多‘修行’都從盡量減少欲望開始,強迫自己把肉体快感壓抑下去,才能跨出生命形式提高的第一步!”
  我點了點頭:“對,B在地球上曾經很徹底地傳達過這樣的信息,可惜懂他的道理的人多,做得到的人,少之又少。”
  (熟悉我記述過的故事的朋友,一定知道“A、B、C、D”是指什么而言,所以不另作解釋。如果不知道,把這一段跳過去,也沒有什么損失。如果現在不知道,將來忽然有机會知道了,會感到意外的歡喜。)
  白素又呆呆地想了一會,忽然道:“我想你和勒曼醫院之間,還應該有一段對話——有兩個問題,你不會不問。”
  白素對我的了解再徹底不過,在我离開之前,确然還有一番對話,由我的問題引起。
  我在向亮聲和三人、四人發出問題的時候,神情很嚴肅,表示我很認真地想知道答案。
  當時我道:“我有兩個問題,希望能得到實在的答案,一個和地球有很大的關系,一個純粹為了好奇。”
  他們點了點頭,表示接受我的要求。
  我先問第一個問題:“總共有多少這樣的‘移魂怪物’已經混跡在人類社會之中?”
  亮聲忙道:“數字不是問題,因為他們和地球人完全沒有不同,他們對自己的過去完全沒有記憶。”
  我提高了聲音:“有多少個?”
  四人給了确切的回答:“到現在這一秒鐘為止,四百六十二個,勒曼醫院方面,一直對他們在進行觀察,如果他們的行為有超越地球人之處,我們會加以處理,而到現在為止,都證明我們的手術百分之百成功。”
  我閉上了眼睛一會,思緒翻涌——我和各种各樣外星人接触的經歷不算少,可是也直到這一刻,才知道還有這一類古怪的外星人存在,當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我吸了一口气,再問第二個問題:“你們的生命之中,難道沒有快樂?”
  他們互相望著,神情很難形容。
  我緊接著道:“沒有快樂的生命,算是什么生命!”
  亮聲很誠懇地道:“我們當然有快樂,只是不知道如何向你解釋我們的快樂感覺才好——其實也不是很困難,地球人也不是不知道、不是不能感覺到這种快樂,而是由于地球人身体所感到的快樂太強烈、太直接,任何人只要有身体就有感受,所以掩蓋了那种快樂。”
  我苦笑:“說了半天,所謂‘那种快樂’是怎么一回事?”
  亮聲吸了一口气:“其實,快樂的感覺是一樣的,并沒有分別。只不過一种由肉体產生,另一种,我們的快樂從思想中產生。”
  我不明白:“就算地球人快樂由肉体產生,最后也是由思想來感覺的!”
  亮聲想了一想:“由身体產生快感,這身体就一定有動作,而這動作不能由一個人單獨完成,必須和外界的其它人、物相配合,于是必然產生占有的欲望,而只要‘占有’這個欲望一生,其它的七情六欲就必然隨之而生,种种的惡劣行為也就發生,造成了一切紛爭,結果就是一些人的快樂建立在另一些人的痛苦上。這种磨擦斗爭永無休止,构成了地球人的歷史。”
  我沒有出聲,在消化亮聲的話。
  亮聲繼續道:“而從思想中產生的快樂,完全由個人思想組完成,不必和外界的任何人、物發生關系,所以和其它人、物之間就不存在任何沖突,完全沒有任何必要采取地球人習慣使用的种种惡劣行為。地球人其實也有這种能力,只不過難以胜得過來自身体的快感——連我們之間,也有同樣的情形,實在不能要求地球人擺脫來自身体的快樂。”
  亮聲說到這里,苦笑了一下:“像我,我的地球人身体,只不過是借來的,和地球人与生俱來的不同,可是我還是要十分努力,才能抗拒來自身体的快樂!這次我通過了考驗,也不知道下次是不是可以通過。”
  他說得十分誠懇,說完之后,還歎了一口气。過了一會他才補充:“地球人之中,有所謂‘苦行僧’、‘清教徒’,也有隱居起來,把自己生活盡量簡單化,不和外界發生接触的做法,目的無非是想把身体的快感減低,不過也很難見效。”
  我聲音听起來有點怪:“那么是不是人要沒有身体,才能算是高級形式的生命?”
  亮聲和那七個人,齊聲道:“這個問題不能成立——人要是沒有了身体,也就沒有了生命,還有什么高級低級之分?”
  我腦中一片紊亂——這种紊亂持續到了和白素說出那段對話的時候,還沒有理清楚,而且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理清楚,甚至于不知道是不是最終可以理清楚。
  過了兩天,接到亮聲的電話:“抓到那個万良生了。”
  我問:“他選擇什么?”
  亮聲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選擇做地球人。”在我意料之中,是因為我知道,一次不能抗拒身体帶來的快樂,就永遠不能抗拒了。
  我道:“在替他進行手術之后,請把他交給我。同時通知何艷容——廉正風說她還在哥本哈根等著和你們接触。”
  亮聲立刻答應:“你這就到哥本哈根去,我們在那里見。”
  還是我一人前往,才下飛机,就看到了亮聲和万良生。万良生看起來完全是万良生,只有仔細觀察,才可以看出他的眼神有些不同。
  我居然還在他的記憶之中,可是他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只當自己是真正的万良生,他在和我說了几句話之后,東張西望,喃喃自語:“怎么還不來?”
  亮聲向我眨了眨眼:“我約了何女士來。”
  說話之間只見何艷容大踏步向我們走了過來,當她看到万良生的時候剎那之間表情之复雜,簡直難以形容。
  她望了万良生好一會,万良生有點怯怯地張開雙臂擁抱何艷容,這擁抱卻很真誠,何艷容一定可以感覺得到,所以她向我望來,眼光之中充滿了詢問。
  我立刻大搖其頭:“這一次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必問,問了我也不會說!”
  何艷容真是聰明絕頂,她先是怔了一怔,接著就笑了起來,輕輕拍著万良生的背:“對,根本不必問,他回來了,這才重要,而且看起來他變得比任何時間更好,太美妙了!”
  她竟然能夠當机立斷,放棄尋根究底,可以說具有大智能——我就做不到這一點!我看她如此聰明,索性再點醒她:“你的丈夫最初就是這樣,后來是經過你不斷地‘訓練’,才漸漸改變的!”
  何艷容居然笑得頗為嫵媚:“謝謝你的提醒,我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這個故事,一切和《未來身份》都相反,唯有結果卻相同:万良主和何艷容從此很好地在一起生活——真他媽的坏人有好結果,不公平得很。
  至于那個真正原來的万良生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仍然在海中生活,是一只海螺?正像何艷容曾經說過的:“誰知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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