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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為了石頭博士皈佛


  這是上半部的故事,以下,是下半部的故事了。
  在看了上半部的故事之后,各位讀友,一定已可以想到,下半部的故事,是從我遇到了智空和尚開始的,不錯,可以說是那樣,但是,其中還有小小的曲折,必須交代一下。
  在那以后,我又經歷了許多古怪的事,有許多人知道我,遇到有什么奇怪的事,就算是不認識我的話,也會自動找上門來,或者托人介紹,与我相識,將他認為古怪的事情告訴我,更有的,自遠地寄信來向我敘述一些怪事,然而,我再遇到智空和尚,卻不在這种情形之下,可以說全然是一個偶然的机會。
  一個春光明媚的下午,垂釣于郊外的一條小溪中,那小溪很情澈,可以看到水底的許多鵝卵石,其中諷不乏有著彩色條紋的石子。這种鵝卵石,使我自然而然,想起雨花台石來,而一想起雨花台石,我就想起了那顆最奇怪的一顆。我的心情不免有點亂。…
  釣魚最不能亂心,我收走了釣杆,准備回去,就在我站起身來的時候,我看到在對岸,有一個僧人,走進了一片竹林。
  那僧人和普通人一樣,穿著灰扑扑的袈裟,但是我一看到了那僧人的背影,心中就不禁陡地一動,那背影看來,太像當年的智空和尚。
  一時之間,我几乎想大叫了起來,但是我一轉念間,卻并沒有叫出聲,因為我想,世事不會那么湊巧,我剛想起那塊雨花台石,就見到了智空和尚,那實在不可能。
  因為時間已經相隔了那么多年,而且,地點也隔了几千里,真的有那樣的巧事,我會又在一個偶然的机會中,見到智空和尚?
  就在我心中略一猶豫之間,僧人已經走進了竹林,他的背影,也被竹林遮住,看不見了。
  我雖然想著事情不會那么巧,但是心中仍然不免疑惑,暗忖我追上去看一看,總不會錯的。于是,我踏著小溪上高出水面的石塊,過了溪水。也迸了竹林,等我穿出了竹林之后,我看到那僧人仍在前面,慢慢走著,我急步追了上去。
  由于我的腳步聲十分急促,所以那僧人也發覺有人追上來了,他站定了身子,轉過頭來看我。他一轉過頭來,我就失望了,那絕不是智空和尚,雖然事隔多年,但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智空和尚的話,我一定可以認得出來的。然而,那僧人不是。
  那僧人望著我,微笑著,態度很和藹:“有什么指教?”忙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那僧人道:“我是和尚,你要找的人,也是和尚?”
  認錯人的事很平常,但是認錯一個和尚,這事情多少有點奇特,是以那僧人才會那樣問我的。本來,我已想走了,可是我听出那和尚的口音,正是淮揚一帶的口音,我心中略動了一動,也用鄉音道:“是的,我在找一位大師,他以前是在金山寺出家的。”
  那僧人高興起來:“金山寺,我也是在金山寺出家的,你要找那一位?”
  我道:“上智,下空,智空大師。”
  那僧人喜得刃手合十:“原來是智空師兄。”
  接著,他又用奇异的眼光望著我:“智空師兄并沒有方外的親人,你是……”
  我歎了一口气:“我可以算是他的朋友,我是很久以前認識他的,那時,他還在金山寺。”
  那僧人道:“是啊,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智空師兄有一天,离開了寺,一直就沒有回來過,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何處……”
  我忙道:“你也不知道?”
  那僧人搖了搖頭:“一直不知道……”
  我感到很失望,但是我想,他和智空和尚,全是僧人,由他來打听智空和尚的下落,一定更方便一些,這本來已是沒有希望的事,但姑且托他一托,他不會有什么損失的。是以我取出了一張名片來:“師父,這些年來,我一直想再見智空和尚一面,有一點很重要的話,要對他說,如果你有了他的消息,請通知我……”
  那僧人接過了我的名片,無可無不可地道:“好的,我通知你……”
  我和他又談了一些金山寺的風光;我發現僧人雖然說四大皆空,但是對于自小出家的地方,還是十分怀戀,我相信智空和尚也不會例外,但是當年他卻毅然离開了金山寺,由此可知,那定是事情十分嚴重,逼得他不能不离開了!
  我和那僧人分了手,回到家中,又過了几天,我根本不對這件事寄任何希望了,那一天晚上,我正在書房中,白素忽然走了進來,神色古怪。
  我只向她看了一眼,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發生了,我還未曾開口詢問,她就道:“我知道你有各种各樣的朋友,但是卻不知道你有和尚朋友。”
  一听得“和尚”兩字,我和心中陡地一動,直跳了起來:“什么意思”
  大約是我的神態,緊張得有點滑稽,是以她笑了起來:“別緊張,我只不過告訴你,有一個和尚來找你,現在在客廳。”
  我忙道:“我正在等著和尚未找我,記得我向你提起過那塊神奇的雨花台石?我想,這個和尚來了!一定會有點眉目了。”
  我曾好几次向妻提及智空和尚那塊雨花台石,是以她也有极深的印象,我一說,她就明白了,但是她的神情,卻多少有點疑惑,她道:“那只怕要失望了,來的那個和尚,年紀很輕,決不會超過三十歲。”
  我“哦”地一聲:“不管他是誰,我先去和他見見面再說。”我一面說著,一面已向外走了出去,到了客廳中,我看到一個和尚,背負雙手站著,正在欣賞壁上所挂的一幅宋人所作的羅漢圖,從他的背影看來,他身形很高,我咳嗽了一聲,那和尚轉過身來。果然,他很年輕,不會超過三十歲,而且,他的神情,叫人一望而知,他是一個极有學問的知識分子,他看到了我:“施主就是?”
  我道:“不錯,閣下是……”
  那和尚道:“我法名幻了,听說,你正在找尋我的師父……”他講到這里,略頓了一頓,又道:“智空師父……”
  我忙道:“是的,我找智空師父已經很多年,自從他那一年,突然离開了金山寺,我就一直在找他,你請坐,很歡迎你來。”
  幻了坐了下來,他的聲音很低沉:“是的,我听師父講過那件事,同時。我也久聞你的大名。”
  我呆了一呆,連客气話也顧不得說了,我急忙道:“你知道這件事?那么,你一定也知道那塊雨花台石了,是不是?”
  幻了點了點頭。
  我的气息,不由自主,有點急促,我忙又道:“那么,你見過這塊石頭。”
  幻了又點了點頭。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實在,我不知有多少話想說,但是一時之間,我卻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幻了也不說話,我們兩人都不開口,沉默了好久,幻了才道:“智空師父很想再見見你,你高興和他會面么?”
  我忙道:“當然高興,他在哪里?”
  幻了道:“他在一問小寺院中作主持,那寺院實在大小了,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我道:“請帶我去。”
  幻了站了起來,我和他一起出了門,上了車,在我駕駛著車子前往幻了所說的那個寺院的時候,我有點好奇地問道:“請原諒我的唐突,你……我好像……”
  幻了轉過頭來望著我,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措詞才好。
  幻了卻像是知道我想問他什么一樣,他笑了笑,道:“你可是想問我,為什么我會當和尚,是不是?我看來不像和尚么?”
  我忙道:“不是,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看來你受過高深的教育。”
  幻了很謙虛地笑著:“可以說是,我有著三個博士的學位。”
  ·我沒有再出聲,一個有著三個博士學位的人,出家當了和尚,那一定是有著一段很傷心的事的了,我自然不能再向下問去了。
  可是幻了卻又笑了起來:“請不要誤會我曾經殺過人,或者失過戀,我之所以跟著智空師父,皈依佛法,完全是為了……”
  他講到這里,又頓了一頓。
  那時候,我為了想听他為什么要皈依佛法,轉過頭去望著他,一時之間,竟忘了我自己是在駕車,我實在大忘形了,以致車子“砰”地一聲,撞在電燈柱上!
  幸而這一撞不大重,我們兩人,齊齊震動了一下,我連忙后退車子,幻了笑道:“你在駕車,我還是別和你多說話的好。”
  我將車子繼續駛向前:“不,你得告訴我,不然,我胡思亂想,更不能集中精神駕車了!”
  幻了的態度很鎮定。悠閒,好像不論什么事,都不放在他的心上一樣,他的那种鎮定、閒散的態度,和我的那种心急。忙亂,恰好相反。他點了點頭:“說來也很簡單,我皈依佛法,完全是為了那塊石頭。”
  我陡地一震,車子又連跳了好几下,我失聲道:“就是那塊雨花台石?”
  幻了點著頭:“是。”
  我在那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不錯那塊雨花台石,可以說是奇怪到了极點的東西,叫人一看之下,終生難忘,事實上,這些年,我不斷地想著那塊雨花台石的古怪之處。但是,這塊雨花台石,究竟有什么力量,可以使一個有著三個博士學位的年輕人,當了和尚呢?
  我自然回答不出來,而這個答案,除非是幻了自己講出來,世界上根本沒有人猜得到!
  我將車子,駛到了路邊,停了下來,雖然我急于和智空和尚見面,但是無論如何,還是先得將這件事弄清楚了再說。幻了看到我停下車,他道:“好的,我詳細地和你說一說。”
  我道:“真對不起,這塊石頭,令我思索了多年,沒有任何答案,我實在忍不住我的好奇心。”
  幻了淡然笑著:“不要緊,我也一直想找人和我共同解釋這塊石頭之謎,可是一直找不到人,我想你是最合适了!”
  我也老實不客气:“你真算是找對了人!”
  幻了和尚抬頭望著車頂:“我的父親是一個老式人,雖然他送我到外國去留學,去學新最的科學,但是他卻是一個老式人,他篤信佛學,和智空師父很談得來,所以我是從小認識智空師父的,那時,在宁波,智空師父在育王寺。”
  我點了點頭,智空師父在离開了鎮江金山寺之后,原來曾在育王寺住了些時間,育王寺僧人三千,我又不是存心去尋找,當然不知道他的蹤跡了。
  幻了又道:“后來,我出國留學,在我學成歸來之后,又見到了智空師父,我到了他住的地方,看到他正全神貫注地在看一塊石頭,口中還在吶哺自語。”
  我忍不住插言道:“原來這些年來,他一直保存著那塊雨花台石。”
  幻了和尚并不理會我的插言,他自顧自他說下去:“那時,他正將石頭放在陽光之下,我走近去,他也不知道,而我也立即看到了石頂之中,有什么東西在動。”
  他講到這里,又停了一停,才望著我:“你也看到過那塊石頭,自然明白當時我心中的惊訝。”
  我立時點了點頭,只有曾看到過那塊石頭的人,才知道一個人看到了那塊石頭之后,心中的感受如何。
  我道:“當時智空師父如何?”
  幻了道:“智空師父立時收起了那塊石頭,但是我卻一定要他拿出來給我仔細看一看,智空師父考慮了很久,才將石頭交到了我的手中,那時,我完全被這塊石頭中發生的事迷惑住了。當天,我將石頭還給了智空師父,請他去和我父親長談,但是我實在無法忘記那塊石頭的种种問題,并且提議智空師父,將這塊石頭剝開來,交給第一流的科學研究机關去研究。”
  我忙道:“他答應了?
  幻了搖著頭:“沒有,他沒有答應,他只是告訴我,這樣的石頭,本來一共有兩塊。”
  我呆了一呆,這是我一直不知道的事。事實上,當年我和徐月淨,在一起偷了那塊石頭之后,智空師父追了來,將那塊雨花台石追了回去,他根本未曾說過任何有關那塊石頭的話。
  我失聲道:“有兩塊?還有一塊呢?”
  幻了略呆了一呆,他像是正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他最后決定了對我說,他道:“另一塊同樣的石頭,造成了一大慘劇!”
  我更是惊訝莫名了,我忙道:“大慘劇,那是什么意思,快告訴我。”
  幻了卻不肯再說下去:“這件事,還是等到智空師父告訴你吧。”
  我急道:“他不會對我說的,當年,我在金山寺中,偷了他那塊石頭,他就什么也未曾對我說。”
  幻了笑了笑:“現在不同了,他一定會對你說,而且,由他來對你說,要好得多,因為他是身歷其境的人,而我只不過是轉述,說起來,一定沒有他說得那樣逼真。動听!”
  我不禁歎了一口气,好吧,幻了既然不肯說有關那另一塊同樣的雨花台石所造成的“慘劇”,那么,至少我還可以知道他何以為了那塊雨花台石而當了和尚。
  幻了繼續道:“智空師父雖然不同意我的辦法,但是他卻同意,由我和他兩人,研究這塊石頭,我是一個受過嚴格科學訓練的人,而且,對付學問有著一份難以形容的狂熱,有這种狂熱的人,愈是對自己不明白的事,便愈是想弄明白。”
  我頭點道:“是的,我雖然未曾受過科學的訓練,但也有著同樣的狂熱。”
  幻了微笑著:“在一年之后,我仍然不能對這塊雨花台石,作出任何結論,那時,我父親死了,而我又沒有任何的牽挂……”
  我望著他,沒有任何的牽挂,這并不造成一個人出家做和尚的理由!而不等我問出來,幻了又道:“在我沒有任何結論之時,智空師父告訴我,要解釋這塊石頭的奇异現象,科學是不足以解釋的,只有佛法才能解釋,我相信他的話,于是便拜他為師了。”
  我听到這里,不禁苦笑了一下。
  難怪幻了剛才听我說,我也同樣有著狂熱時,他要微笑了,他并沒有反駁我,說我其實沒有狂熱,而現在,他的話卻等于告訴了我,我的自以為的“狂熱”,簡直未人流,要像他那樣,才是真正對一件古怪的事,有著尋根究底的狂熱的人!
  他為了要探索那塊雨花台石的究竟,竟不惜出家,當了和尚。
  但是,盡管我對他的這份狂熱有著衷心的欽佩,但是我對他的做法卻不同意。我吸了一口气:“請原諒我,我是一個相信科學的人。現在你已經皈依佛法,請你照實回答我,你真的認為,科學不能解釋的事,玄學就可以解釋么?”幻了皺起了眉,不出聲。
  我又道:“請原諒我將佛學稱為玄學。”
  幻了搖著頭:“不要緊,佛學本是玄之又玄的學說,不要緊。”
  我逼問道:“你做事和尚之后,有什么心得?”
  幻了抬起頭來:“佛能納須彌于齊子,我覺得這塊雨花台石中的情形,就是我們所處的整個世界的一個縮影。”
  我眨著眼,因為在一時之間,我實在不明白他那樣說,是什么意思。幻了歎了一口气:“你看到過那塊石頭,那石頭中,紅色的細絲,和白色的細絲在糾纏著,想要消滅對方,如此不結不休,這和我們的世界上,人与人之間,几千年來,一直在不停地互相殘殺,又有什么不同?”
  我呆了一呆,接不上口。
  幻了又道:“如果有一個其大無比的人,又如果有一個其大無比的容器,能將所有的人,都放在這容器之中,而那個巨人,在外面觀看人類互相殘殺,那种惊魄的情景,不正如我們將那塊雨花台石放在陽光之下,看著它內部的情形么?”
  我張大了口,仍然出不了聲。
  幻了在開始講的時候,我就接不上口,那還只不過是因為我党得他所講的話,實在太玄,太不可思議的緣故。可是等到他再向下講下去的時候,我山不了聲,那卻是因為我惊訝于他比擬之貼切,使我難以反駁!
  幻了吁了一口气:“或許你不十分同意我的說法,但那的确是我的想法。”
  我想了片刻,才道:“我十分同意你的說法,但是你的說法,只是解釋了一個現象,井未能說明那雨花石的實質,來源和它里面的究竟是什么。”
  幻了搖著頭:“對的,這便是玄學,就科學而言,只能知道一樣東西的本質;卻無法了解到這樣的東西的精神。”
  我點頭同意幻了的話,我道:“那么,智空師父再見我,是為了什么?”
  幻了道:·“當然是為了那塊石頭,你現在可以駕車子,离了市區,向左轉。”
  我發動了車子,向前疾駛,在郊區的公路上,依照著幻了的指點,半小時后,車子停在出邊,有一條小路,通向山上。幻了和我一起下車,踏上了那條小路,這里十分僻靜,几乎一個人也遇不到,而那條上山的小路,其實也根本不是路,只不過是生滿了野草,依稀可以辨認的一個痕跡而已。
  我們又走了半小時,才來到了半山的一個坪上,依著山,有几問屋子,那根本不能說是寺院,但是它的環境,卻极其清幽。
  幻了來到了屋前,推門走了進去,正中的一間屋中,有著一具十分別致的佛像,是青銅塑的,和尋常寺院中的佛像,截然不同。簡直是一件線條优美、古拙。古實之极的藝術品。
  幻了看到我注意那佛像,也頗有得意之色:“那是我的作品。”
  我奇怪地望著他:“你不是學科學的?”
  幻了笑道:“那是我的業余嗜好,我也發現,如果不是我當了和尚。我決塑不出那么好的佛像來。”我沒有再說什么,我發現他說他自己,是因為那塊雨花台石而當了和尚的這种說法,多少有點牽強,他當和尚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他對佛學有了极其深切的愛好。
  我跟著他穿過了那佛堂,來到后面的一間屋子前,幻了道:“師父、有客人來了。”
  我立即听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和多年前,并沒有多大的變化,我像是依稀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和徐月淨一起在金山寺的一間禪房門口,我听到了智空和尚的聲音:“進來。”
  幻了推開了門,我看到了智空和尚。
  智空和尚老了許多,但是他的精神仍十分好,他在一張桌前抄著經書,那情形,和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
  門一打開,他擱下筆,抬起頭來望著我,我們互相打量著。過了好一會,智空和尚才笑著:“真認不出是你了,你變了很多,有月淨的消息么?”
  我搖了搖頭:“一直沒有,智空師父,你倒還是老樣子,自從你突然离開了鎮江之后,月淨几乎將我當作仇人,很久不睬我。”
  智空和尚歎了一聲:“那是我不想這件事再被人知道。”
  我有點慚愧,道:“事實上,我也未曾對任何人說起過你有那樣的一塊石頭。”智空和尚呆了半響:“我听得很多人提起過你的名字,這些年來,你遇到了不少怪事。”
  我道:“是的,但只怕沒有一件,及得上你那塊雨花台石的。”
  智空和尚又呆了半晌,才道:“幻了一定已對你說起過了,我听到你在找我,我想再見你,是我感到,當年的慘劇,只怕要重演了。”
  智空和尚在那樣說的時候,聲音和神態,都顯得极其嚴重,以致我雖然不知道他口中的“慘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卻也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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