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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有著警方標志的黑色大房車,以异樣的速度,穿過了紅燈,停在一幢新建好的摩天大廈之前。車中跳出來三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是高翔,跟在他后面的是兩個刑事偵緝科的高級警官,他們三人的臉上,都帶有憤怒和焦急的神色。
  他們沖進了大廈,這時,正是早上上班的時候,大廈的入口處,人來人往,十分擁擠,几部升降机前,更是等滿了人。高翔和那兩個高級警官在升降机面前轉了一轉,便由樓梯間走上去,他們一直奔上了八樓,才喘著气,停了下來。
  八樓是一間規模十分巨大的建筑公司整個占用的。
  當高翔和那兩個警官出現的時候,所有的職員,都靜了下來,這些職員本來正是在三五成群,低聲地交談著的。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現出十分緊張的神色。
  高翔一出現,一個高級職員立時迎了上來,道:“三位請到總經理室去,總經理已經來了,他正在等著三位,請,請!”
  高翔跟著那職員,穿過了許多寫字台,和放滿了樓宇模型的陳列室,到了總經理室的門前,那職員還未曾打門,總經理室的門便已拉了開來。一個十分瘦削,但臉上充滿了精明能干的神气的中年人,已站在門前,高翔一眼便認出他來了,他便是本市的大建筑商,天堂置業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龐天。
  經龐天的建筑而聳立在本市各地的大廈,致少有七八十座之多,他的財產,不消說也是极其惊人的,但是他卻絕不像一般的市儈那樣微色逐酒,他仍然十分勤力,孜孜于發展他的事業,所以天堂置業公司才能在本市建筑業中,點据第一把交椅。
  但這時,高翔卻并不与他多寒暄,只是略一點頭,便抬起頭來,向他的辦公室中看去,那是一間十分寬大華麗的辦公室。
  牆上,全是鑲著桃木的,一張老大的桃花心木的辦公桌,左首一列,全是天堂置業公司經營的樓宇模型,右首,是一組真皮的沙發。
  在高背真皮的辦公椅之后,是一幅大油畫,畫的是本市的景色,當然,其當中也不少了天堂置業公司所經營的大廈。
  地上,則舖著軟綿綿的地毯。
  高翔大踏步地向前走出了几步,面上不禁現出了疑惑的神色來,道:“咦,保險柜不是在你的辦公室之中的么?”
  “是在我的辦公室中,”龐天望著高翔,“閣下是——”高翔取出了證件,交給龐天,龐天看了一看,連忙“喔”地一聲,道:“原來是高主任,高主任你親自來了,那太好了。”
  隨高翔進來的兩個警官,已順手將總經理室門關上,龐天向一張靠牆而放的沙發,指了一指,道:“保險柜就在這張沙發的后面。”
  一個警官走到那張沙發之前,想去將那張沙發移開;但是那張沙發,卻一動不動,那警官有些狼狽地轉過了頭來。
  “沙發是搬不開的,因為它經過特殊的裝置,要搬開沙發,要經過電子机關的控制,控制的机關,是在我的辦公桌上。”
  龐天來到了他的辦公桌旁,移開了一個大型云石筆座,在筆座的下面,有著二十六個英文字鍵,每個字鍵,大約是一平方公分大小。
  “這又是什么作用?”高翔問。
  “要掌握一句密碼,才能移開沙發。”龐天解釋,“那句密碼,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是我選定密的,它是:‘一天要是有四十八小時就好了’!”
  龐大一面說著,一面便在那二十六個字鍵上,迅速地敲出了一句話來,他顯然是敲熟了這句話的。因為他的手法,极其快速。
  在龐天停手的時候,那張沙發便自動地向前移來,移出了五尺,而牆上,也出現了一個保險柜的門。
  龐天望著高翔,似是希望听听他的意見。
  “嗯,”高翔想了一想,“你說這句話,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難道裝置這個設備的工程人員,他們也不知道的么?”
  “他們是不知道的,因為這套裝置,密碼是可以由購買這套裝置的人自行選擇的,最后一道裝置手續,也由選定密碼的人自己動手,是以我可以說是世界上唯一知道這密碼的人。”龐天的語气,十分肯定,絕不使人怀疑他所講的話的真實性。
  龐天講完,又苦笑了一下,道:“但是,顯然除了我之外,另外還有一個人知道這句話,要不然,保險柜在昨晚,就不會被人打開了!”
  高翔也苦笑首,道:“龐先生,請你再打開保險柜來,這保險柜的開法,當然也是十分复雜的了,我猜得可對么?”
  “是的,這保險柜上的鎖,是一個意大利鎖匠特制而成的,總共是三組自一到零的號碼,要三姐號碼都撥對了,才能打得開。”
  高翔本來是開保險柜的大行家,可是他一听到“意大利鎖匠特制”的這句話,他便不禁暗暗地皺了皺雙眉。在他過去的紀錄中,只有三具保險柜,是他未曾打開來的,那三具令得他失敗的保險柜,他事后知道,都是出自那個意大利鎖匠之手的。
  那也就是說,眼前這具保險柜,若是由他來開啟,他也是會失敗的,何況,如果移不開那張沙發的話,也根本不能發現保險柜的。
  照理來說,那樣的一具保險柜,一定是极之安全,絕不可能被人打開的了,但是昨大晚上,它卻被人打了開來!
  高翔思緒混亂地想了片刻,道:“龐先生,再請你將保險柜打開來看看。”
  龐天向前走去,他用一根小小的金屬簽,在三行數字上撥著,一面道:“第一行數字是○三六五三六五三六五,這很好記,因為一年是三百六十五日。第二行數字是○○○○○○○○一二,也很好記,一年是十二個月,第三行數宇,則是兩行數字相乘的積,那根本不必去記,只消撥好了兩行數字之后,將之相乘就是了,那是四三八四三八四三八○。高主任,若是要憑偶然的因素,想打開這保險柜,你看机會是多少?”
  “那几乎等于零!”
  “這樣說來,”龐天拉開了保險柜的門,“你以為一定有人知道了這三組數字,所以才能打開這只保險柜來的了。”
  “當然是!”高翔肯定地回答。
  他向保險柜內望去,只見柜中十分凌亂,空蕩蕩地顯然,保險柜中的東西,在昨天晚上保險柜被找之際,已被人可怕地移動過了。
  “請問,損失的數字是多少?”一位警官問。
  “現鈔是一百零七万,因是明天是發工錢的日子,二十几個地盤的工人全都要發工資。還有一部分外幣,不過最重大的,還是一串鑽石項鏈,那條鑽石項鏈是從荷蘭訂來的,訂价是十六万英鎊。”
  龐天不斷的搖著手,表示可惜。
  “這條鑽石項鏈是——”
  “是我送給女儿二十歲生日的禮物。”
  “龐先生,”高翔道:“這生日禮物不是太重了么?”
  “以我的身份來說,并不。”龐天傲然地說。
  高翔不再說什么了,他默計了一下,損失的數字是相當大的。
  但是龐天顯然不在乎這一些,他所感到不高興的,只是那一條項鏈,因為他不能再買到一條同樣的項鏈來送給他的女儿了。高翔和那兩個警官,低聲商議了一陣,才轉過身來。
  “龐先生,”高翔沉聲道:“和你這里發生的事情相同的案件,這個月已有四宗了,我首先向你保證,警方正在盡力查這些案子。”
  “有四宗了,怎地報沒有消息。”
  “從第一宗這樣的案件發牛起,我們就想到事情太不尋常,所以并沒有向外發布消息,你知道第一宗案件的失竊者是誰?”
  “誰?”
  “是連奧爵士,銀行總裁。”
  “他?他的銀行遭到了盜竊?”
  “不是,是他私人辦公室中的保險柜,其嚴密不下于你的保險柜,但是卻在晚上被人打開了,失竊一大批美鈔,和少許英鎊。”
  “這樣來說,是有一個集團正在從事這种工作了?”
  “抱歉得很,”高翔不禁有些慚愧,“我們直到如今為止,一點線索也沒有,而且,連你這宗在內,一連四宗,被打開的保險柜,都和你的一樣,都是絕不應該被打開來的,而且,現場又絕沒有使用暴力的跡象,全是循正常的途徑打開來的。”
  “高先生,你的意思是——”“龐先生,我當然不會怀疑你,你是天堂置業公司的董事長,如果說你會監守自盜的話,那太可笑了,一個人會自己偷自己的錢么?”
  “而且,我昨天晚上都有人看到我,我有……應該怎么說……是有不在現場的證明,是不是?”龐天苦笑了一下。
  那兩個警官開始了例行的工作,他們在檢查指紋,拍照,東檢西檢,高翔則站在窗前,望著下面的街道,腦中一片凌亂。
  高翔的腦中,當真凌亂得可以。
  令得他心亂的,并不光是一個月之內,接連發生了四宗盜案,每一宗的損失數字,都是在百万以上,而且還因為這四宗盜案,都發生在几乎不可能發生的環境之中,一點暴力的跡象也沒有,全是循正當的途徑將保險柜打開來的!
  高翔在未曾投入警方之前,也做過高來高去的沒本錢買賣,而這四宗案子,高翔都是自歎不能做到的,也就是說,做這件案子的人能力在他之上!
  他不能想像這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照理說,有這樣的“高手”在本幣活動,高翔是應該知道的,但是,從第一宗案件發生到現在,已有十多天了,高翔卻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案子接二連二地發生,他卻絕無頭緒!
  這是公然對警方的挑戰!
  更糟糕的是,高翔連那個神通廣大的竊賊,是由什么方面打開要掌握重重密碼才能打得開的保險柜的這一點,都不知道!
  因為四宗案件中,被打開的保險柜的密碼,都是只有一個人才知道的,而知道密碼的人,自己又是絕不會監守自盜的!
  高翔呆呆地站了好一會,那兩個警官才來到了他的身后,道:“高主任,例行的工作,全都做好了,我們下一步怎么樣?”
  高翔轉過身來,走到龐天的面道,道:“龐先生,我向你請求一件事,你們這里發生的事情,請你答應我保守秘密。”
  “為什么要保守秘密呢?”
  “那是一項請求,是為了警方的面子。”
  “嗯……可以的,但是我也有一個請求。”
  “請說。”
  “我已答應我的女儿,在她二十歲生日的時候,送她一件最出色的禮物,但是我現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東西,可以比那條鑽石項鏈更出色的禮物,我也沒有時間去准備禮物了,因為七天之后,就是我女儿的生日,所以,我希望——”
  “你希望在你女儿生日之前,將這條鑽石項鏈找回來,是不是?”高翔無可奈何地接口。
  “是的,辦得到么?”
  “龐先生,你的請求,我們只好說,盡力而為,我實在沒有法子肯定地答复你,”高翔苦笑著,“因為我們直到如今為止,一點線索也沒有。”
  “那么,如果我的女儿失望了,我就不免要大肆攻擊警方了,你知道,我的女儿如果失望,對我來說,是最大的打擊!”
  “我能体諒你的心情,我當盡力而為。”
  “你為什么不去請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位女黑俠相助?為什么?警方該承認自己無能,而去求助于人,這還顯什么面子?”
  高翔歎了一口气,道:“如果她們兩人在的話,我早已去找她們了。但是她們上次中毒之后,一出院,就到南太平洋去度假了。現在,她們正在南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之上,我——”高翔一說到這里,陡地頓了一頓,他想起來了,他可以去知道木蘭花姐妹的,因為他知道她們兩個人是在什么地方的。
  但是,為了几件竊案,難道就會惊動她她們么?
  高翔想了片刻,才道:“好的,如果真沒有辦法的話,那么我一定去請她們兩人回來,我們一定盡力不使你失望的。”
  “那么,在七天之內,我答應保守秘密。”
  高翔和那兩個警官告辭,龐天很禮貌地送了出來。
  高翔的腦中,几乎一直在“嗡嗡”作響,那兩個警官則向他報告了檢查得到的一切,其實,那是什么也沒有的報告:沒有可疑的指紋,沒有任何的東西遺下,沒有任何地暴力行動,一切看來全是极之“正常”的,就是保險柜被打開,東西不見!
  一連四宗這樣的無頭案,可以肯定地說,這會有第五宗、第六宗,而失竊的全是本市最有地位的工商界巨子,警方不能永遠要他們甘受損失,而不將受損失的事泄露出去。而一為市民所知,警方一定受人攻擊,高翔要龐天保守秘密,也是為了這一點!
  因為,兩年一度的大選日子就要到了,警方一受攻擊,市政府自然也受到牽連,那么反對党方面,便可以趁机大肆渲染了。
  由于本市是一個國際万商所集的大都巾,形形式式的歹徒,都想在這里活動、但受到本市警方的遏制,個能暢所活動,高翔已經听到消息說,有一個包网了各方面犯罪集團代表的新組織,正在支持反對党中的一個得力分子,在反對党競選獲胜后,便由那個得力分子來出面主持本市的警政。
  反對党胜的希望本來是十分微的,但如果這几宗巨竊案被公布了出來,而警方居然一點辦法也沒有時,那就很難說了!
  而如果讓那個不良分子來掌握了本市的警政,那么,本市不消多久,便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罪惡城市了,牽一發而動全身,關連是如此之大,怎能不令得高翔擔心?
  當他坐在辦公室中的時候,他听取各方面的報告,但是所有的報告几乎都是一樣地令人泄气;沒有進展,沒有發現。
  高翔苦苦地思索著,他知道,要解決這些案件,關鍵是在于那個盜賊,是用什么方法,掌握了极度机密的保險柜密碼的!
  當第一宗案件發生的時候,他曾經調查過連奧爵士周圍的人,但第二宗,第三宗案件接連發生的時候,他便放棄了這种調查。
  因為,一個人即使親近連奧爵士,到了連奧爵士竟會在無意之中向他透露密碼,那已是不容易的事了,他絕不可能再在龐大的口上得到密碼的。
  而且,這些工商界的巨子又都是如此精明能干的人,又怎么會將最机密的保險柜密碼,講給第二個人知曉呢?這又是不可能的。
  那么,是從制造厂方面獲得密碼的么?可是四宗案件的保險柜,都要經過几道手續,而几道手續是由不同的厂家制造的,有可能是几個厂家同時將秘密泄露出去的么?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用密碼,是用別的方法打開的么?現場的情形,又似乎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每一個假設都是不可能!
  沒有一條想得通的道路!
  處處碰壁,一點頭緒都沒有,高翔正不知從什么地方著手才對,由于第四賽案件的發生,高翔只得到了一點啟示,第五宗案件可能發生。
  所以高翔只能用一种最愚蠢的辦法;他派出了許多干探,在本市工商業巨子的住宅和辦公室之旁,進行暗中監視。
  他希望那個大盜,在進行第五宗案件時,被他所派出的探員看到,那么,就可能有最直接的線索了。但這卻是最愚蠢的辦法,因為本市的巨富是如此之多,那有可以每一個地方都派一個探員去?
  而一個探員又不可能是日夜監守的!
  高翔作了這個安排之后,已經是下午了。
  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踱來踱去,他將四件案子都綜合了一下,發現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保險柜的裝置都是第一流的。但正因為保險柜的裝置好,所以其他的防衛,也就不怎么小心,也就是說,要到達保險柜旁邊,是十分容易的。
  也就是說,一個人如果掌握了開啟保險柜的方法,他要在晚上去打開保險柜,那是非常之容易的,沒有任何危險的。
  關鍵還是在那盜竊者為何會知道開啟保險柜的密碼!
  高翔的腦中亂成一片,嗡嗡嗡地直響。
  下午,在方局長召見了他,詢問他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發展之后,高翔決定了,他要和木蘭花通一個長途電話。
  海灘上的沙是細而白的,柔軟的得像雪花一樣。
  躺在這樣的沙上面,任由海水溫柔地一下又一下,慢慢地沖上身子,又欣賞著雪白的海鷗,和碧藍的大海,那真是賞心樂事。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在一頂大的遮陽傘下,穆秀珍的身邊,有著一大堆奇形怪狀的貝殼,那是她在沙灘上撿來的。
  木蘭花則望著海天一色的美景,沉思著。
  她們的健康已完全复原了,复原到了她們剛游了几百碼,而并不覺得怎么疲倦,這里是游覽的胜地,海灘的旁邊,便是第一流的大酒店。
  就在這時候,一個酒店的侍者,走到了木蘭花的身邊,恭恭敬敬地道:“小姐,有你的長途電話,是某市打來的。”
  木蘭花像根本未曾听到一樣,仍然望著遠處。
  那侍者又講了一遍,木蘭花才懶洋洋地道:“我不接听,你告訴他,我在休養,不想操心,所以不來听電話了,”
  “是。”詩者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蘭花姐,是誰來的電話?”
  “當然是高翔了。”
  “為什么不听?”穆秀珍奇怪地問。
  “你看,這里的景色多么好,多么优美,可是如果一听電話,那就要立即回去了。”木蘭花撥著細沙,“可是我卻不想回去。”
  “我也不想回去,我要拾滿一百种貝殼才回去!”穆秀珍笑了笑,可是她看到那個侍者,又急匆匆地走了回來。
  那侍者來到了面前,道:“那位先生說,請穆秀珍听電話,有十分要緊的事情,要不然,他是不會來打扰兩位的。”
  穆秀珍望向木蘭花。
  木蘭花笑道:“你自己決定好了。”
  穆秀珍心想不去听,可是又住好奇心的作崇,她并沒有考慮什么,便一躍而起,跟著那個侍者,去接听高翔的長途電話了。
  木蘭花和穆秀珍离開之后,輕歎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优閒的度假生活已然結束了!
  這是個充滿了詭詐斗爭的世界,在這樣的一個世界中,她已過了好几天世外桃源的生活。那還不心滿意足么?
  她閉上了眼睛,不多久,她甚至不必睜開眼來,就可以知道穆秀珍已經奔到了她的身邊來了,果然,穆秀珍人還沒有到,便叫道:“蘭花姐,蘭花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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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雪人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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