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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帕克決定先回到希魯特一趟。他親自騎馬前往協助追擊黑妖精的希魯特太守藍迪爾身邊，通知他們發現了盜賊并已經打倒的消息，并請太守命令各小隊在街道上集合。等到大家都已經到齊之后，便浩浩蕩蕩地回到了希魯特。 藍迪爾及其他騎士都稱贊史帕克立下了功勞，然而史帕克的心情卻仍然沉重。雖說萊娜撿回了一條命，不過她卻還沒恢复意識，加上他們追到的黑妖精竟然只是個誘餌，即使打倒他們也是大功一件，但在沒有奪回水晶球之前，根本就稱不上是達成了任務。 藍迪爾表示將以快馬前往王都轉達這個消息。他很明顯是希望卡修國王能對今后作些裁示。由于弗雷姆軍已經出征了，所以卡修國王現在應該在沙漠之街海文。他已經立下了攻下亞拉尼亞各都市，以及從北方解放卡諾之前絕對不回王都的誓言，而且卡修國王宣稱要在兩個月之內達成。 不只是年輕騎士，連身經百戰的老練騎士也對此提出了質疑。亞拉尼亞是羅德斯島上夸稱擁有四百年歷史的最古老王國，即使現在因為內戰而疲弊，但仍然是一大強國，加上那儿是魔術興盛的土地，軍中一定有為數不少的魔法戰士的。 要說弗雷姆不及他國的地方，那便是魔術師的人數了。雖然在萊丁歸順之后，弗雷姆獲得了居住在自由都市中魔術師們的協助，然而真正對王國忠誠的魔術師，只有史列因及其門下的弟子，人數甚至不滿十個。其中除了史列因之外擁有導師級實力的，只有現在協助史帕克的亞爾德·諾伯，以及被黑妖精所殺害的亞哈特。在亞爾德·諾伯沒有參加戰爭的現在，史列因在戰場上的負擔可說將會十分的沉重。 其中最值得弗雷姆依賴的便是戰神麥里的神官戰士團了。高司祭夏莉也認同這次的戰爭是基于正義，因此肯定會提供全面的協助。 一想到戰爭就開始坐立不安。為了好好研擬今后的行動，史帕克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回到希魯特的時候，太陽早就已經下山了。 如今史帕克位于太守公館的客房里。他坐在一張圓凳子上，視線則落在眼前的那張床上。 躺在床上的是換上了睡衣的萊娜。其他同伴應該還在跟太守一起吃晚餐，或許現在已經在小酌几杯了。 史帕克很快解決了晚餐之后就來到了這個房間。由于太擔心萊娜了，他甚至記不清剛才吃過了什么。 在吃飯前少女又對萊娜使用了一次治療咒文，所以她的臉色已經完全恢复了。 史帕克深深感謝眾神的慈悲。他信仰所有的光之眾神，這跟羅德斯島上大部份的人是一樣的。所有的神都是存在的，并且人們都可以經由司祭享受眾神偉大的力量，所以并不需要勉強自己去信仰特定的神明。 史帕克看著萊娜安詳的睡臉，照舊考慮著今后的行動。 總之還是要先前往瓦利斯。畢竟轉交卡修國王的親筆信函也是他的任務之一。只不過在史帕克他們抵達瓦利斯王都洛依德之前，埃特國王應該早就收到其他人送來的信了。除了史帕克之外，還有其他的正規騎士以使者的身份先來到了瓦利斯，由于弗雷姆跟瓦利斯境內應該沒有刺客，所以應該是會平安抵達的。雖然自己身上的信無疑是卡修親筆所寫的，但這只不過算是預備用的罷了。 那么要不要就這么忘記送信的事情，改去尋找帶走寶物的盜賊呢？藍迪爾已經派人前往弗雷姆各地，在各都市進行詳細的調查了。只不過現在冷靜想想成效應該不大，因為在平常隨時都可以動員千人以上的兵力，但現在是戰備時期，弗雷姆境內的各地都人手不足。 如果他們也是黑妖精的話可能很容易發現，但是負責搬寶物的應該是人類，因為這樣就可以毫無避諱地走在大街上，所以就算有心去找，也應該不會幸運到找得到他們。史帕克并不相信幸運，因為只憑好運做事根本就是自殺行為，而且害怕不幸而限制行動也是愚蠢的。幸運之神公平地賦予所有人机運，但是好是坏都要到得到結果之后才會知悉，所以最重要的應該是要在做事時采取合理的行動，這就是人類所能做到的极限。 史帕克還是決定先送信。因為這是卡修國王的命令，也是自己的任務，水晶球等以后再找就可以了。各地的太守也一定開始跟藍迪爾一樣盡最大限的努力追捕盜賊了，現在之所以能討伐黑妖精也多虧了許多人的幫忙，畢竟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此時萊娜翻了個身。 史帕克緊張地看著她。她看起來臉色不錯，或許已經恢复意識了。 過了一會儿史帕克開始叫著萊娜的名字。他希望盡早确定她平安無事。叫了她几聲之后，萊娜緩緩地張開眼睛，然后轉過頭來看著史帕克。 “史帕克……這里是？” “這里是希魯特。” 萊娜似乎是全都想起來了。 她拉開棉被坐起了身子，沒想到睡衣前面卻敞了開來。丰滿的雙峰露了出來，柔軟的肌膚雪白得令人炫目。史帕克連忙移開了視線，不過一瞬間他也看到傷口并沒有留下疤痕。 “為什么我會被黑妖精的短劍射中呢……” 萊娜看到沒有留下任何疤痕，似乎反而感到有點疑惑。 史帕克開始對萊娜說明詳情。短劍并沒有傷到心髒，而且大地母神的司祭以及古力巴斯對她使用了治療的咒文。 “總之沒有留下傷痕真是太好了。” 萊娜也安心地吐了口气，并且連忙將睡衣穿好。 “對不起，我不像沙漠女性那么重視道德……” “沒錯，你還真的是應該多穿點衣服，不然以后陽光越來越強，會害你白晰的肌膚晒黑的。” “史帕克，你還真溫柔耶……” 萊娜有點憂愁地微笑著。 “對女性溫柔是騎士應盡的本分。” “可是你對莉芙就不很溫柔啊？” “莉芙還是個小孩子，我們部族在養育小孩長大時是不分性別的。” 史帕克站了起來，打算通知其他人萊娜已經恢复意識了。 “等一下……” 萊娜以哽咽的聲音叫住了史帕克。 “怎么了？” “我有些話一定要跟你說。” 既然攔下了自己，那么大概是不能告訴他人的事情吧。史帕克點點頭再度坐了下來。 “我要說的是我自己的事情。” 萊娜說到這里便停了下來。 “是指你是盜賊的事嗎？” “你知道？” 萊娜的語气又惊訝又有點憤怒。 “我是現在才确定的。不過之前跟你旅行的時候看到你走路的方式，我就已經有這樣的猜測了。” “那為什么你到現在才……” “總不能劈頭就問你吧？万一猜錯了對你不是很大的侮辱嗎？” “難道你認為說別人是盜賊就是侮辱嗎？” 听到盜賊的坏話使得萊娜的語气有點不悅。 “總不是值得夸耀的工作吧？至少也要為東西被偷的人著想啊。” 史帕克很干脆地說著。 “總比你們去殺人的好吧！” 萊娜大聲地回了一句。 這話并沒有錯。不管有什么理由，殺人絕對不是好事，然而騎士卻背負著殺人的宿命，像史帕克自己也已經對几個黑妖精下了手。然而只要一天有戰爭，羅德斯島就永遠需要騎士，而且史帕克認為只要世界上有人類，就永遠會有戰爭的存在。 因為無可否認的，人類之中有許多人喜歡戰斗。史帕克也不例外，他知道他的內心隱藏著好戰的因子，在練習劍技或對戰時也意識到了破坏与殺戮的渴望。 但他并不是因此而承認了戰爭的正當性。他一直為了避免引起戰爭而努力，而且自己也不希望參加戰爭。然而如果非要面臨一場戰爭的話，就佣兵須要貫徹自己的正義以及信念。史帕克這次之所以想要加入戰爭，就是為了要討伐侵略者馬莫以及解放卡諾。 所以重要的是不能失去了理性。失去理性的騎士，就跟萊娜所說的一樣只是個殺人狂了。 “對不起，我說得太過份了……” 萊娜很抱歉地說著。看史帕克沉默了這么久，大概是剛剛所說的害他心情不好了。 “不、其實我也說得太過份了。” “話說回來，你打算怎么處置我？把我赶走，還是要送到牢里？” “我沒有那种打算。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希望你能繼續跟我們一起走，雖然還是可能遇到危險就是了……” “我很樂意跟你們一起走！”史帕克這番話使萊娜精神一振。 “可是不是已經打倒盜賊了嗎？那你們現在要去那里？” 看著天真地詢問的萊娜，史帕克還是告訴了她水晶球不在盜賊身上。 “偷走寶物的黑妖精已經把寶物交給其他人了，他們只是個誘餌。告訴加拉克盜賊伎倆的應該是你吧？” 萊娜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落寞。她滿怀歉意地低下頭，手中也緊捏著棉被一角。 “嗯，教他的是我。是我要加拉克不要說的，因為我害怕暴露我的身份。對不起，如果我早點說的話……” “不要介意，何況就算你先說了，我認為我還是會去追黑妖精的。” 這并不是安慰萊娜，他真的是這么想的。 誰都可以去抓運送寶物的人，雖然需要不少人但也不至于要精挑細選。然而要跟黑妖精作戰的話，魔法使的協助是絕對必要的，因此史帕克才獲得了莉芙跟亞爾德·諾伯這兩個同伴。當初一定只是要派他們追擊黑妖精，并且派了其他人去調查寶物去向的。只是追蹤寶物下落的行動太晚開始，老實說只要晚兩天大概就會來不及，不過現在再怎么后悔，終究是不能將時光倒回的。 “我現在為了完成卡修國王給我的另一個任務，現在正准備前往瓦利斯……之后我打算繼續尋找運送寶物的盜賊，為此我需要你的協助。” 听到史帕克這番話，萊娜不禁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請問我說錯了什么嗎……” 史帕克察覺到萊娜的不對勁擔心地問著。 “之所以需要我，只是因為我是盜賊？” “當然不是！”史帕克連忙如此說著。 “……不，或許也是，我們的确需要盜賊的知識与技術，可是絕對不只是這個原因而已。” “可以告訴我，還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嗎？” 萊娜以滿怀期待的眼神看著史帕克。她清澈的青色瞳孔似乎有點濕潤。 “難得有緣認識而成為了同伴，我當然希望至少能一起完成任務啊……” 萊娜滿足地點點頭。然而她在點頭之前還是噘起了嘴，看來并不是完全滿意。史帕克不知道她有什么不滿，不過也不打算追問下去。 “我去通知加拉克他們你恢复意識了！” 史帕克很有精神地站了起來，要萊娜先在床上等著，之后便轉身走向同伴們所在的大廳。他們現在一定舉辦著小小的酒宴，而听到史帕克這個消息之后，他們手中的酒一定會更加美味的。 在用完餐送上酒杯時，巡禮少女便以自己的年齡為理由要求先行离席，而藍迪爾太守也同意了。 亞爾德·諾伯本來跟往常一樣慢慢地用餐，但一看到少女离開大廳，便慌張地草草吃完追了出去。大廳里所有人都一起以怪异的眼神看著亞爾德·諾伯的行動，但反而沒有人特意去攔住他。因為不只是亞爾德·諾伯，魔術師的行為通常都是有名的与眾不同，沒有人會特意猜測他的目的，也因此亞爾德·諾伯可以隨自己所好來研究學問或是進行自己的工作。 亞爾德·諾伯走到了微暗的走廊上尋找著少女的蹤跡。他很快就發現了少女，因為少女似乎是在等待他似地站在遠處看他。在少女看到亞爾德·諾伯發現她之后，便點點頭引導著他向前走。 少女走到了一個通往二樓的樓梯旁。她坐在樓梯的第三階，并且招手要亞爾德·諾伯坐到她的身邊。亞爾德·諾伯點點頭，但卻只是站在她的面前。 “妮絲……” 亞爾德·諾伯如此說著。這是這位少女的名字。少女是自己的老師史列因·史塔西卡的獨生女，名字是取自于去年才逝世的瑪法教團最高司祭，也是六英雄之一的妮斯，而她也就是這位少女的祖母。 妮絲靜靜地點頭并微微一笑。 “史列因老師知道這件事嗎？” “嗯，我的父母都知道……” 她的母親是瑪法司祭蕾莉亞，一位擁有高司祭，甚至是最高司祭地位都不奇怪的女性。然而她至今仍然只位于司祭的地位，沒有要另建神殿的意思。近年來在火龍之狩獵場所興建的多力姆街蓋了座瑪法神殿，而塔伯大神殿要邀請她前去擔任神殿之長時也被她所拒絕。不過蕾莉亞常帶著女儿妮斯來到多力姆神殿為了信徒祈禱，只是從來都沒有進行過傳教之類的活動。 “他們兩位都同意你出外旅行嗎？” “怎么會呢。我當然沒有獲得允許，不過父母一定能理解的，畢竟這是非要我親自解決不可的問題……” 汗如雨下的亞爾德·諾伯連忙從長袍里取出了手帕。對于容易出汗的他來說，手帕可說是生活的必需品。 “可是再怎么說，這個問題也太大了吧？” “是指我一個人無法負擔嗎……或許如此，可是那我又能夠請誰協助呢？父母親都在為了羅德斯島而戰，父親致力于早點結束戰爭，母親則忙著拯救更多的傷患跟病人，我當然更不能當成無事人一樣坐視不管。” 亞爾德·諾伯總是會對妮絲所說的話感到惊訝，因為她只是個十二歲左右的少女。然而她已經擁有了高司祭級的實力，她神圣魔法的力量几乎可以匹敵母親蕾莉亞。比他年長許多的自己之所以對她如此尊敬，或許就是因為她的那股高洁情操。 自己在她這個年紀時只是個高大遲鈍的少年。雖然力气很大，但卻膽小且動作遲鈍，肯定沒有成為戰士的資格。因此在風之部族中擁有相當地位的父親才讓亞爾德·諾伯學習魔術。或許這并不是他真正的愿望，畢竟在風之部族中，戰士才是最光榮的一個職業。 “從今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魂之水晶球被奪走了，我必須确定生命之杖仍然平安無事，如果第二個祭器也被奪走了的話……” “也被奪走了的話？” 雖然亞爾德·諾伯如此問著，然而他卻很害怕听到答案。他又拿起了手帕擦汗。 “我就要去拿回來。” 少女很果斷地說著。 （果然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亞爾德·諾伯如此心想。 “為什么？為什么要做到這樣……” “你應該知道的。父親應該有對你跟亞哈特說過，那兩個祭器所隱藏的秘密……” “是的，我知道。听到這番話的那天晚上我根本無法安眠，之后也總是會夢見世界毀滅的惡夢。” 大地腐爛，天上下著黑色的雨。地上只有蠢蠢欲動的死靈，到處都沒有任何生物的蹤跡。卡蒂絲复活之后的世界大概就是如此。 “所以這還用說嗎？因為我就是邪神卡蒂絲复活所需的那扇門。” 亞爾德·諾伯當場無力地坐到了地上。 他真的好想哭。破坏之女神竟然會降臨到眼前這位少女的純洁肉体。 “我無法相信這么恐怖的事情，還沒有完全确定妮絲就是那扇門不是嗎？” 妮絲站起來將手溫柔地放在亞爾德·諾伯的肩膀上。亞爾德·諾伯全身都感覺到了從她手中傳過來的慈愛之心。他心中的不安漸漸消失，情緒也穩定了下來。 “我就是那一扇門。” 妮絲靜靜地說著，并且開始敘述一段故事。那是她夢中的一個情景。 ※ ※ ※ 妮絲的這個夢，是魂之水晶球被偷走的晚上所做的。 要說是夢也太過于真實了，就像是自己的靈魂穿越了空間，被召喚到另一個地方似的。 在夢中妮絲意識到自己站在洞窟之中。洞窟里一片漆黑，妮絲根本不知道這是那里。 她听到某個方向傳來了聲音。一种不吉利的聲音。這個聲音重复著相同的句子，雖然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但妮絲知道這是在叫她，所以她朝聲音的方向走去。 [Image]走了一段路之后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間，也看得到遠方有光線。一個像是黑影般的老人站在光源前面。呼喚自己的就是這個老人了，而妮絲就這么像是著了魔般老人走去。 走近一看，老人身上穿著漆黑的長袍。他的眼前有一尊陷落在地面的巨大神像。神像的表情十分痛苦，并且全身散發著邪惡的气息。妮絲被這股气息卷得意識有點朦朧，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深處，有种异樣的東西悄悄地鼓動著。 老人似乎在對石像祈禱，又像是在詠唱著咒文。 妮絲想要對老人說話，但卻完全發不出聲音。不過老人似乎是發覺了妮絲的存在，他轉身露出了滿足的微笑，并且招手要妮絲再走近他一些。 妮絲不想照他的話做，因為他感覺到了老人的邪惡意志，但是身体卻不受控制地開始行動了。身体違背了自己的意志一步步地走向老人，老人對她伸出了手，妮絲同樣也伸出了手。 就這樣妮絲白細的手与老人滿是皺紋的手一瞬間相触，同時老人与妮絲的意識也相互交錯。這真的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因為妮絲到這里就醒了過來。 一醒來她便發現全身早已被汗水所濕透。而老人手上的感触至今都還存留在妮絲的手上。她一瞬間所看到的老人內心充滿了負面的欲望，那是邪惡且利己的，而且完全沒有半點慈愛之心，只是不斷追求滿足著自己的欲望。另外還有那無法忍受的痛苦，那是几乎要撕裂全身的痛苦，這股痛苦傳遍了老人的全身。在与老人接触的時候，這份痛苦也傳到了妮絲身上。 之后她便醒了。此時剛好從王城派來了使者，通知父親史列因魂之水晶球被偷的事情。听到這個消息時，父母的臉上都失去了血色。 妮絲脫下了濕透的睡衣，一絲不挂地以清水清洁全身，之后便換上了巡禮用的長袍偷偷展開了旅程。 他們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暗黑之島正在暗中進行使邪神卡蒂絲复活的計划，而主謀便是黑之導師巴古納德，妮絲在夢中遇見的那個老人。 為了讓邪神复活必須滿足三個條件兩把鑰匙与一扇門。兩把鑰匙是邪神之祭器，也就是魂之水晶球与生命之杖，而門便是使邪神降臨的活人祭品。原本以為這扇門是母親蕾莉亞，因為母親是邪神的最高司祭，亡者之女王娜妮爾所轉生的。然而由于受到偉大的祖母所引導，母親并沒有成為邪神的使徒，而成為了虔誠的瑪法司祭。但是母親自己也承認，亡者女王邪惡的靈魂仍然沈眠在她的心底，也因為這邪惡的靈魂，使得母親在無法挽回的敗北中，被灰色之魔女奪去了身体。 即使母親是再高洁的瑪法司祭，但應該仍然擁有足以成為邪神之門的資格。然而被選上的卻是女儿妮絲，或許是母親生下女儿的時候便喪失了身為門的資格，因為純洁的女孩可說是最為接近神的存在。 妮絲常被稱為是大妮斯的轉世或是瑪法之愛女。在信徒中甚至有人認為她就是降臨在世上的大地母神。然而妮絲自己卻意識到了，她的心底沈睡著渴望破坏之女神降臨的亡者女王之魂。 夢見黑之導師的夢，可說是決定了門即是妮絲，就是因為巴古納德召喚身為門的她，妮絲才會做了這個夢的。 “之后我就沒有做相同的夢了，可是再這么下去或許就會被這黑色的惡夢所捕捉，所以我才瞞著父母离家出走。我相信他們一定知道，同時也能理解我為什么會這么做。因為我不能成為邪神之門，不得不對抗這被詛咒的命運。” 亞爾德·諾伯流著眼淚傾听著妮絲所說的一切。為什么這個可怜的少女要背負如此殘酷的命運？難道神是為了要證明她的忠實，才給了她這個考驗嗎？ 亞爾德·諾伯衷心尊敬著史列因老師，同時也對賢慧的蕾莉亞夫人抱有敬意，對他們的女儿妮絲也是視如己出般的愛護。對她的愛之所以轉變成崇拜，是在去年大妮斯去世的時候。因為妮絲在那一天之后就起了相當的變化。 后來史列因就叫來了亞爾德·諾伯跟亞哈特，跟他們說明祭器的事情。從那一天之后，管理寶物庫便成了自己跟亞哈特的工作。 “希望你一定要跟我們一起前往瓦利斯。” “我很樂意。可是那位騎士他會允許嗎？他好像還是有點怀疑我……” “史帕克也曾經在史列因老師門下求學。不過他不是為了成為魔術師，而是要學習騎士的應對進退。他是個很明理的年輕人，好好跟他說的話他一定會同意的。” “騎士大人他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東西嗎？” “不，我連水晶球擁有的魔力都瞞著他，更不用說跟邪神卡蒂絲之間的關系了。如果這個傳聞流傳出去的話，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恐慌。” “是嗎？”妮絲小聲地說著。 “看來好像有人來了，大概是史帕克先生吧。是那位女性恢复意識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好了……” 亞爾德·諾伯根本沒感覺到有人過來，然而卻正如妮絲所說的，過了一陣子腳步聲越來越接近，隨即史帕克出現在樓梯上方。 “萊娜已經恢复意識了！” 史帕克看見亞爾德·諾伯劈頭就這么說。 “這真是太好了！” 亞爾德·諾伯十分高興。他無法忍受那么美麗的年輕女性就這么离開人世。亞爾德·諾伯再也不想要有悲傷的回憶了。 “我想要确認她的情形，請問我可以到房間去嗎……” 妮絲如此問著史帕克。 “那當然，你可是萊娜的救命恩人啊！” “我去告訴加拉克他們，史帕克你就先回房間吧，我馬上就帶他們過來。” 史帕克很有精神地點點頭，等少女走上來之后跟她一起上樓，而亞爾德·諾伯則往大廳的方向走了過去。 萊娜康复的喜悅，与擔心妮絲未來的心情相互交錯著。 為什么時間總是如此忙碌地前進呢？亞爾德·諾伯不禁感到有點寂寞。如果時間能以自己所想的速度進行的話，或許羅德斯會更加和平的。如今亞爾德·諾伯認真的考慮，將來這場戰爭結束之后他要隱居到一個鄉下農村，一邊耕著田一邊好好進行魔術的修行。 史帕克等人在隔天早上便离開了希魯特。 由于萊娜還沒有完全康复，因此他們向藍迪爾借了一匹馬，就是那匹和黑妖精做戰時的所使用的馬。原本藍迪爾是說喜歡的話就送史帕克的，不過史帕克卻鄭重地拒絕了。因為馬是在成為騎士時由卡修所授与，在這之前便擁有馬匹的話是沒有禮貌的。 身為騎士候補的史帕克如果沒有被特別允許的話是沒有騎馬的資格的，因此他讓萊娜坐了上去，再放了好几人份的行李。雖然這對軍用馬來說是一种侮辱，但反正馬不會抱怨所以就算了。 從史帕克手中接過了繩之后，萊娜就像是小孩子一樣十分開心，而且高興地說自己就像是一個千金小姐一樣。 “千金小姐是坐在馬車里的！” 加拉克如此開萊娜的玩笑，不過心情很好的她根本不會在意。 “沙漠之民的貴族女性也是會騎馬的，像王妃殿下就不讓須眉喔。” 娜芙卡王妃常常會騎馬到很遠的地方。由于她的身体輕盈所以馬也跑得快，常常把隨從們給丟在后面，史帕克就常常听到護衛王妃的親衛騎士如此抱怨。 現在已經不需要走夜路了。 史帕克等人早上就出發，一直走到日沒之后再找旅社休息，充分養足精神准備第二天的旅程。 前往瓦利斯的史帕克小隊增為七人，因為加入了一位大地母神的司祭妮絲。 妮絲是被夢所引導要前往瓦利斯，所以便跟史帕克他們一起同行。令人惊訝的是她竟然是宮廷魔術師史列因的女儿。由于史列因的妻子蕾莉亞是位德行高深的瑪法司祭，因此妮絲也從小時候便受到瑪法的教義所影響。她天生的資質一定很高，因為妮絲小時候便取得了司祭資格，總有一天她一定也會成為弗雷姆的高司祭，甚至是塔伯大神殿的最高司祭的。 听到這番話使得史帕克感到有點可恥。跟妮絲比起來，自己每天就像是在混吃等死似的。 雖然史帕克毫不避諱地詢問黑色惡夢的內容，但由于這是自己的問題，所以妮絲仍然什么都沒有說，只承認這跟黑妖精有關系。她被瑪法所引導出外尋找黑妖精，但在終于追上要說服他們的時候史帕克就沖了進來。戰斗并不是她所樂見的，因此對于自己以魔法殺了其中一名黑妖精這件事，她至今仍然感到十分后悔。 史帕克心想這女孩真是太神秘了。但是她畢竟是萊娜的救命恩人，加上亞爾德·諾伯拼命為她求情所以才讓他加入了行列。反正目的地是相同的，加上要通過瓦利斯領土的話，有個弗雷姆使者的身份總是比較好，而且保護旅人也是騎士的任務之一。 何況瓦利斯也在戰亂之中，不知道潛藏了哪些危險，沒有目的的旅人要進入領土之內大概也是很困難的。 幸好史帕克等人的旅途很順利。希魯特的南邊有樓蘭、馬尼兩都市作為弗雷姆南邊的堡壘，越過山往前便是“靜寂之湖”露諾亞那湖畔。這里有瓦利斯的北方堡壘，通過之后便是瓦利斯境內了。史帕克取出了國王署名的親筆信函，表示他們是弗雷姆所派遣的使者。 不過史帕克他們還是被調查了很久，看來瓦利斯的士兵都已經有點神經質了。听說已經有許多馬莫的妖魔跟蠻族潛入了瓦利斯，并且襲擊燒毀了村庄跟農田，加上亞當又再度被攻陷，那儿的守備隊也几乎全滅了。 亞當一被占領，一直到王都洛依德便是一片廣大的平原。這塊肥沃的土地是羅德斯島第一大的田園地帶，雖然這儿是瓦利斯的經濟支柱，但同時要保護這儿所有的村庄是不可能的。馬莫軍可說是神出鬼沒，他們以妖魔扰亂后方，并以暗黑騎士團的精銳部隊進攻主要道路，這是十五年前英雄戰爭時暗黑皇帝貝魯特所使用的戰術。何況這一次由于跟亞拉尼亞同盟，不需要分散兵力鞏固北邊，因此這次進攻瓦利斯的兵力可說比上一次的戰爭還要龐大。 瓦利斯似乎是陷入了苦戰。神圣騎士團長包魯十分善戰，將亞修拉姆的主力逼退到亞當，然而現在卻常常發生補給部隊遭到襲擊的事件，使得瓦利斯的戰況雖然表面上陷入了膠著，但內部卻不斷的被啃噬毀坏之中。 如果弗雷姆有余力可以援助瓦利斯的話就好了，然而先在弗雷姆已經跟亞拉尼亞展開了全面戰爭，另一個同盟國海蘭公國也跟威諾公國陷入了苦戰，至今都還沒能攻進威諾的王都。 听到瓦利斯現狀的史帕克內心不禁沉重。 幸好從馬尼通往洛依德的街道還沒有戰爭的痕跡，然而人們仍然很害怕馬莫軍的影子，看到史帕克等人時大多躲了起來，甚至有人拿起武器就要攻擊過來。 等到史帕克告訴他們自己是弗雷姆的使者，他們就一反剛剛的態度，問他們卡修國王什么時候才會來拯救瓦利斯。這件事情使史帕克十分惊訝，沒想到瓦利斯竟然真的已經弱到需要他國來保護了，當初听到傳聞時他根本不敢相信。埃特國王的風評應該很好，而且是個善于內正的賢能君主才對。 “發生戰爭之后人民便渴望英雄的出現，而且這絕對不是司祭或魔術師，只有戰士擁有英雄的資格，史列因老師總是這樣對我說的。” 亞爾德·諾伯是這么說的，史帕克也知道這件事情。其實自己也是這樣，當初之所以拒絕不當魔術師，就是因為他對騎士怀著憧憬。魔法使雖然受人尊敬但也令人恐懼，因為以前曾經有過魔法師支配其他人的時代。由于害怕這樣的黑暗時代再度來臨，人們對魔法師以及魔法本身都退避三舍，除了受到了魔法恩惠的時候…… 進入瓦利斯境內之后也是馬不停蹄地前進，不過并沒有發生什么事件。從希魯特出發之后的第十天，史帕克等人平安地抵達了瓦利斯王都洛依德。 洛依德的街道景觀十分特別。除了法利斯神殿以及圣王宮之外沒有什么高大的建筑。因為城市建筑在圣河的三角洲上，因此跟布雷德一樣有相當多的砂地。不過洛依德建筑受到法利斯神殿的影響很深，因此建筑的樣式都擁有強烈的宗教色彩，令人感覺整個城市就像是座巨大的神殿似的。 這儿不愧是瓦利斯的王都，治安也是十分的良好。然而街上來往的居民并不多，大家就像是避免外出而躲在家里似的。大部份的商店都關了起來，給人沒有什么活力的感覺。 史帕克一邊對路邊寥寥無几的行人問路一邊前進。洛依德的街道构造十分复雜，不習慣的人要前往王城十分的不容易。其實不只是洛依德，大部份的城市构造也都是如此。 不過天上下來的陽光十分溫柔，在布雷德的話陽光總是要燒焦所有的東西似的。史帕克不禁有點怨言，難道身兼太陽神的至高神法利斯，會對信徒比較多的地方施以較多的恩惠嗎？ 雖然迷了好几次路，不過史帕克還是抵達了圣王宮的城門。告訴城門衛佣兵們的來意之后，史帕克很快便被允許進城，并且由衛兵引導進入了謁見大廳。 大廳的門早已經打開了。史帕克遵循瓦利斯的宮廷禮儀，進入中央舖著紅色地毯的謁見大廳，并朝著神官王埃特走了過去。 “在下是弗雷姆的騎士候補史帕克。” 走到王位前面，史帕克單腳跪地如此自我介紹。 “弗雷姆的使者們，你們千里迢迢來這里真是辛苦了。” 埃特的聲音十分慈祥，沒有像卡修一樣壓倒眾人的魄力，但卻溫柔地使人安心。 國王的身邊是王妃菲安娜。菲安娜的雙親，也就是先王法恩与先王妃是對人人稱羡的俊美夫妻，繼承他們兩位血統的菲安娜王妃當然也是美若天仙。 “你們說是前來送信的，內容跟前几天送到的信件一樣嗎？” 看來埃特國王知道卡修常將重要的信件复制成很多份。 果然信件已經送到埃特國王的手中了。雖然這么一想自己的努力只是白費，但這在從希魯特出發時就有所覺悟了。 “應該是……” 史帕克從怀里取出信件，以雙手送到了王位前面。其中一名侍從走到史帕克前面，接過了信并遞給了埃特。 埃特當場打開看著里面的內容。大概是已經确認內容相同了，与其說是閱讀倒不如說是瀏覽。 史帕克偷偷注意著埃特國王。他的眼神在信件最后停了一下，大概是信尾的記述內容不一樣吧。 埃特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卡修國王的信我确實看過了。” 埃特摺好信放進信封，并交給侍從命令嚴格保管。 “對了史帕克，你知道信件的內容嗎？” “不，在下不知道。”史帕克敬畏地回答著。他甚至無法想像信件的內容。 “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沒什么重要的事情，不過信中有一段是跟你有關系的。” 史帕克十分的惊訝。一般來說信中應該不會記載跟使者有關的事情的。 “請問陛下是什么內容？” 史帕克的心跳有點加快。 “在這之前我要先問一個問題。你拿回被奪走的寶物了嗎？” 史帕克感到自己因為羞恥而臉紅。為什么他要在他國國王面前坦白說出自己的無能？ “很可惜沒有。我們討伐了盜賊，不過他們已經把寶物轉交給其他人了，目前我們還在繼續調查。因此在下希望埃特國王能允許我們在貴國領土內進行搜索。” “這就不必了。” 埃特靜靜地回答著。 “請問是怎么一回事呢？” 史帕克不禁覺得訝异。奪回寶物是卡修國王所下的命令，埃特國王又為什么要撤回？ “卡修王指示如果在這封信打開的時候你還沒有奪回寶物，就要你立刻回到布雷德報到。” “這是真的嗎？！” 由于史帕克太過于惊訝，不經意有點無禮地叫了出來，使得謁見大廳一陣嘩然。 “非常抱歉，請恕在下無禮。” 史帕克很快發覺了自己的失態，連忙低下頭對埃特國王道歉。 如果是弗雷姆的謁見大廳的話或許不會有人在意。然而這里是瓦利斯，埃特國王也是法利斯的司祭，他是不可能說謊的，因為法利斯的教義中嚴格禁止說謊，光是在瓦利斯境內騙人都可能构成犯罪。那時的史帕克知道了這點，還特地要加拉克跟莉芙小心一點，沒想到自己卻因此而失態。 幸好史帕克馬上就以道歉收場。 埃特國王似乎也毫不在意。史帕克十分感謝神官王的寬容大量，然而他的內心卻越來越動搖。 “我已經确實傳達卡修國王的命令了。” 埃特國王說著便輕輕站了起來。今天的謁見或許就到此為止，畢竟戰時很少有人會要求晉見。 “你們千里迢迢前來也累了吧，今晚我准備了簡單的晚宴，希望您与同伴都能出席參加。” 史帕克深深地低下頭感謝埃特國王的心意。 然而史帕克內心所受到的沖擊卻仍然使他動搖。卡修竟然在信中要求使者馬上回去，這究竟有什么含意？ 唯一知道的是史帕克永遠失去了完成自己任務的机會。史帕克感覺就像是眼前被一道黑暗之牆擋住了去路。他站了起來，轉身有點搖晃地走出了謁見大廳。 史帕克等人被安排到一間豪華的客房休息，并且得到了可以自由在城內行動的許可。只不過史帕克并沒有這种心情，他就這么坐在一張柔軟的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兩眼也無神的看著前方的桌子。 “史帕克，你不要這么喪气嘛。” 萊娜擔心地說著。 她坐到史帕克的身邊并將手放在他的膝蓋上。其實要他不喪气是不可能的，難道卡修早就知道自己無法完成任務了？他真的這么不信任自己嗎？ “國王很照顧部下，所以一定是認為在戰時的瓦利斯找寶物很危險的啊，一定是這樣子的啦。何況我們弗雷姆人大搖大擺走在路上的話，瓦利斯人大概也不會有什么好臉色的……” 萊娜絞盡了腦汁試著安慰他。 史帕克很感謝萊娜的這份心，不過他現在只想一個人躲起來好好靜一靜，但他卻連站起來力气都沒有了。 “你放心，我已經冷靜下來了。” 為了讓萊娜安心，史帕克露出了無力的笑容如此說著。 “好丑叉易才走到瓦利斯的說。” 在來到洛依德的途中，史帕克等人詳細檢討過捕捉盜賊的方法。總之必須先攔下他們的腳步。弗雷姆并沒有特別禁止行人通行，因此要穿過弗雷姆國內并不困難。但進入瓦利斯境內之后是一定要謹慎行動的，因為他們會嚴格調查身份不明的流浪者，而且大多都抓了起來關到牢里。這是由于有很多馬莫兵已經侵入了瓦利斯，所以才逼不得已做出這樣的處置。像史帕克就是因為擁有弗雷姆使者的身份，才能平安抵達洛依德的。 据萊娜所說，在逃亡時他們最不喜歡經過的就是戰場。可能有人認為戰場十分混亂，要穿越過去并不困難，但被發現的時候卻有很大的危險。戰場上的士兵都充滿了殺气，一被發現的話肯定是沒命的。 會不會被抓到完全靠運气。 她認為聰明的盜賊是絕對不會這樣碰運气的，史帕克也很討厭靠運气，所以很容易就接受了她的見解。現在戰火已經點燃的地帶，有弗雷姆与亞拉尼亞國境，以及瓦利斯与卡諾的國境。這兩條國境線將羅德斯島一分為二，要避開這里前往卡諾是絕對不可能的。或許可以越過山脈以避開戰場，但卻會有被栖息在山野中的魔物襲擊的危險，而且也不知道會花多少時間，所以應該也是不予考慮的。 如此一來就只剩一個手段了，那就是安排船只走海路。要在布雷德港口搭船應該是不可能的，畢竟現在已經下了通緝令，很容易就會被逮捕的，所以要坐船的話，就只有洛依德或是萊丁兩個選擇。 萊娜說如果是她的話會選擇在萊丁搭船，走北回航線通過亞拉尼亞。因為卡諾在萊丁的相反位置，周邊的警戒也較為寬松，加上走北回航路可以暫時停泊在布雷德港，這反而會出乎意料之外使得成功的机率提升，因為布雷德港口雖然嚴格管制出海船只，卻不會調查進港的游客。萊娜的這些推斷都有其可信之處。 另外一個方式便是從洛依德港口直接進入卡諾。這雖然在通過瓦利斯境內時有些許危險，但优點是可以在短時間之內抵達卡諾。總之當初侵入王城的黑妖精后來往南走，因此寶物一定是在布雷德南邊交給其他人的。由于布雷德被封鎖，所以他們或許也是直接往南走，但也可能暫時先藏身起來，等鋒頭過了再渡河或經過城里前往萊丁也不一定。 萊丁跟洛依德，這是二選一的選擇題，但是史帕克卻沒有選擇的權力，他必須前往洛依德送信，因此史帕克將逮捕盜賊的最后机會寄托在洛依德。或許盜賊在穿過瓦利斯境內時花了不少時間，搞不好會比史帕克晚抵達洛依德。雖然成功的机率不高，但史帕克仍然如此悄悄期待著。 然而卡修國王的召回命令卻潑了他一桶冷水，史帕克會感到自己無力也是沒辦法的。 “或許被偷的寶物并沒什么大不了的也不一定啊？” 古力巴斯的語气可說十分平淡。反正他本來就對取回寶物沒有興趣，古力巴斯是為了与黑妖精一戰才希望能協助史帕克的，他之所以陪大家來到洛依德，也是擔心路上會碰到什么危險。 “我認為寶物沒有价值的話黑妖精是不會特意來偷的，那顆水晶球肯定隱藏了我們無法想像的魔力，何況寶物的价值跟任務之間又沒有關系。” 史帕克倔強地說著。 問亞爾德．諾伯的話或許可以知道什么，不過史帕克本來就不在意寶物有什么价值。 “卡修陛下難道根本不對我抱任何期待嗎？” 心情可說是到了谷底。跟那位偉大的國王比起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真的是很難為情。 “絕對不會的啦！” 加拉克連忙如此說著。看到加拉克因慌張顯得非常有趣，使得萊娜不禁要捂住嘴忍住了笑。 “為什么你這么肯定？我不需要別人安慰的。” “我當然不是要安慰你啊！只是……” “只是？”史帕克壓低了聲音。 “不。沒什么。” 加拉克含糊帶過之后就不說了。 “反正國王都這么命令了，那就乖乖回去好啦。我們打倒了黑妖精，又遵守命令回去報到，這樣不只不會被罵，還一定會有獎賞的啊！” 莉芙仍然是老神在在，很開心地看著心情不好的史帕克。看來這個半妖精很喜歡看別人的情緒起伏，這樣的性格其實很令人困扰。比起自然之精靈莉芙比較擅長使喚精神之精靈，這或許跟她的性格有關也不一定。 既然如此被命令了也只好回去，這件事他當然知道，只是他很難過一定要服從這個命令，真的只是這樣而已。 “這么后悔的話，那干脆不要管命令了嘛！” 萊娜的語气就像是在誘惑史帕克似的。 “違反命令可是不得了的耶。” “我當然不會做出這种事情。” 在找到帕恩所說那個問題的答案之前，史帕克打算先以完成任務為优先。 “什么嘛，真是無聊。”莉芙有點失望地說著。 “我其實很贊成萊娜的意見耶。” “違反命令的話要砍頭的喔！”加拉克以恐嚇的語气說著。 “嗚∼好可怕喔∼” 莉芙縮起了脖子全身發抖。 “雖然我覺得于事無補啦……” 到剛才一直都只是不安地看著史帕克的亞爾德．諾伯，似乎是整理好了思緒如此說著。 “你說說看？” “我們被招待在這里吃晚餐，所以到日落之前還有一點時間，我們就說想去港口參觀一下，國王應該是會允許的。如果在洛依德得到什么線索的話我們就可以再作打算，也可以請埃特國王幫助我們，畢竟就這樣沒有線索的話一定只能乖乖回去的。” “真不愧是魔術師，頭腦真好！” 萊娜真的非常佩服，莉芙也吹著口哨為亞爾德．諾伯喝采。 史帕克其實并不太想這么做，因為他不認為一個下午會有多少成果。可是看大家都興致勃勃，而且這也都是為了自己，不能辜負了他們的好意。 因此史帕克還是答應了。 史帕克請來了在隔壁房間待命的衛兵，表示希望能夠獲得出城在街上參觀的許可。 申請很快就通過了。史帕克帶著不被怀疑程度的武器离開了圣王宮。由于這跟妮絲沒有關系，所以她一個人留在王宮里面。 史帕克走到了門可羅雀的街道上，一邊問著路人一邊快步前進。听說要前往港口的話到河邊坐小船最快，而史帕克等人照做之后也很快便抵達了港口。 ※ ※ ※ 港口吹著像是會纏住身体般的海風，甘甜的潮汐味也扑鼻而來。布雷德也有港口，不過史帕克卻覺得兩地的海風跟味道都有點不同。 海浪的高度也不同。正面的三角洲成為了天然防波堤，使得洛依德港內的海面在無風時就像鏡子般平靜。像布雷德港口鄰接外海，不僅波浪很大，加上海岸又是砂岸，使得布雷德根本不适合建港口。在這樣的海岸興建港口是建國王卡修的一大功績，但還是花費了五年的時間才完成。當初卡修的构想是以這個港口為据點，与大陸方面進行貿易以獲得財富，畢竟當時的弗雷姆仍是個貧瘠的沙漠之國。 在卡修第一次出現在布雷德時，他帶來了不知道從那里獲得的巨額財富，听說他所搭乘的船上都滿載著他的金銀財寶。然而卡修仍然是自愿成為了風之部族的佣兵。在佣兵時代累積了許多功績，并被族長推舉為建國王之后，他毫不惋惜地拿出了自己的財產來興建國家，而港口的建設便是其中之一。卡修國王知道他所積蓄的財富几乎都已經使用殆盡，但重要的是必須要因此得到生產財富的方式，光靠希魯特周邊的貧瘠農田根本無法使弗雷姆繁榮，因此他才著眼于跟大陸之間的貿易。 不過之后的十几年間，弗雷姆得到了自由都市萊丁、在火龍之狩獵場興建了都市，并擁有了廣大的谷倉地帶，現在的弗雷姆不會有糧食或財富不足的困扰，因此成為了羅德斯島的第一強國。另外由于他們接納了前來逃避戰火的難民，使得王國人口也一口气暴增。 所有的演變都對弗雷姆十分有利。如果卡修有心的話，要擁有整個羅德斯島也并不是不可能，只不過卡修并沒有這個意思，史帕克也對卡修國王的睿智感到与有榮焉。 史帕克等人先徹底的逛了洛依德港口一圈。 大海男儿的獨立意識很強，同伴意識也十分的強烈。他們自夸不是以陸地為領土的小國國民，而是海這個巨大王國的一份子。也因此港口都擁有其特殊的文化，倉庫、旅社、酒店、娼館或賭場等各式建，都集中在靠海的一個區域，他們都是以船員為主要的消費對象。羅德斯島上的各王國都沒有海軍，有的話也只是很小的規模，因為每艘船都必須有能力自衛，以避免成為海賊們的犧牲品。据加拉克所說，也有佣兵就是專門擅長海戰的。 跟布雷德港比起來，洛依德港可說是有兩倍大的規模。原本要擴建布雷德港口的計划在萊丁歸屬之后便取消了，如今的布雷德港只能算是羅德斯外圍航路中的一個据點而已，唯一不同的是船已經全部改成帆船了。 逛了廣大的洛依德港一圈，老實說史帕克覺得很棘手。想想每艘船都很可疑，但每艘船也沒什么可疑的，除了一艘瓦利斯海軍的軍用船之外，似乎每艘船都能毫不介意地載著來路不明的乘客前往卡諾。 即使如此，他們也不能徹底調查這几十艘船。一方面史帕克沒有這种權力，而且如果被發現的話，弗雷姆与瓦利斯之間的友好關系可能會因此產生裂痕。 “好啦，現在我們該怎么做？” 史帕克一開始就不想來，也不知道應該要怎么找到線索。加上他也懶得想了，因此干脆詢問同伴的意見。 “這時候啊就是去酒店了，首先去酒店集一些傳聞，這可是一般常識喔！” 莉芙很有精神地如此發言。 （這哪算是什么常識啊？）史帕克雖然這么想，但自己卻沒有什么意見，總之還是照莉芙所說的到酒店看看好了。 史帕克選擇了一個附近的酒店打開了門。酒店的入口挂著一個“混沌之漩渦”的大招牌。 埃特离開謁見大廳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是身為國王的他辦公的房間。剛剛還在的一名侍從被他叫了下去，菲安娜也回到了寢室，如今房里只有他一個人。 埃特的眼前有兩封信。都是卡修親筆所寫的，內容也大致上相同。其中一封是剛剛那位年輕騎士，另一封則是几天前的一位弗雷姆正規騎士送來的。 此時他感覺到門外有人。 “進來吧。” 埃特面對著門口如此說著。 一位少女應聲打了開門走進房間。是剛剛晉見的弗雷姆使者中的那位少女。 “我等你很久了。” 埃特早有預感這位女孩會來拜訪他，因此他早就命令衛兵，在少女前來辦公室時讓她進來，讓侍從下去也是為了要与她單獨交談。 “我是史列因．史塔西卡的女儿妮絲。” 埃特听到史列因的名字時并不惊訝。他第一次遇見這位少女，但是在謁見大廳看見這位少女時就這么認為了。因為她有著史列因的妻子蕾莉亞的影子，而且還穿著大地母神的巡禮用長袍。另外卡修所寫的信中也預料到了少女的來訪。 埃特讓妮絲坐了下來。少女點點頭并攏了雙腿坐下來，將雙手放在膝上并凝視著埃特。 “你是要說生命之杖的事情吧？” “是的。”答話的妮絲微微一笑。 “看來國王陛下已經全都知道了。” “也不能說是全部，因為只有神才是万能的。” 妮絲點了點頭。 “雖然沒有公開，但曾經也有盜賊入侵洛依德的法利斯神殿，不過生命之杖當然是平安無事。” 法利斯神殿遭盜賊侵入這件事，發生在卡修第一封信送達的兩天前，而且盜賊也是數名黑妖精。然而法利斯神殿對于邪惡份子的入侵敏感得令人惊訝，即使黑妖精已經隱身，也仍然被法利斯的神官戰士發現而打倒了。 听到這里妮絲不禁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受到法利斯所保護的圣地，這樣我就安心了。” “我們要感謝神的慈悲。” 發生這個事件之后的第二天埃特便收到了卡修的信，得知了生命之杖是使邪神复活所需的祭器之一，而与這個祭器成對的魂之水晶球則已經被黑妖精奪走了。 “雖然有點沒面子，但生命之杖可說是法利斯神殿不可或缺的東西。” “能負責治療的人手這么少了嗎？” 少女感到有點惊訝。 “法利斯教團太注重形式了。由于至高神是司法之神，因此教義可說是不可侵犯，這個弊害導致司祭失去了真實的信仰，使得現在連高位的司祭，都還只能使用初級的治療魔法。” 然而卻仍有傷患前來神殿希望以咒文治療，而神殿會依照慣例要求信徒募捐。輕傷的話由司祭來治療就可以，然而重傷的患者就只能依賴生命之杖的魔力了。生命之杖的魔力极為強大，多嚴重的傷都能在一瞬間治好，加上魔力也是近乎無限且使用不盡。有時候埃特國王也會親自前往神殿，但基于國王立場無法花很多時間在治療患者上。 “不過法利斯教團正在進行改革，擁有深厚信仰的年輕神官也越來越多了。只要他們累積了修行經驗，將來洛依德神殿一定會再度成為真正的法利斯圣地的。” “我也這么期待著。” 妮絲淺淺地一笑。埃特認為她的微笑就像是宗教壁畫上的圣女似的。 “我們將賭上法利斯神殿的威信保護生命之杖，相信他們派再多盜賊也是一樣的。” 只不過埃特仍然擔心一件事情。現在盜賊的人數不多那還好，但如果之后帶大批人馬前來搶奪的話，法利斯神殿有足夠的力量抵御嗎？瓦利斯軍中的圣騎士以及法利斯神官戰士團几乎都上前線去了，不然就是忙于討伐在平原村落中跋扈的妖魔与蠻族，因此洛依德的守備其實并不嚴密。 能依賴的就是居民所組成的義勇兵了。他們為了法利斯的正義而挺身而出。如果戰況繼續惡化下去的話，埃特將發出圣戰之令，讓所有法利斯的信徒部兮身而戰。 “好啦，那身為這扇門的你有什么打算？” “您都知道了嗎？” “綜合所有的線索之后，我想大概也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知道生命之杖平安無事，我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要去馬莫嗎？” 妮絲很自然地點頭答是。她的表情十分的安穩，甚至使埃特覺得太過安穩了。 “黑之導師的魔手已經伸到了我身上了。我再沒有行動的話一定會被抓走的，所以我認為不如由我主動來一決胜負。” 之后妮絲表示想要取回魂之水晶球。如果寶物一直在馬莫手中的話，或許會傷了那位年輕騎士的心。 “那位騎士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是嗎？”埃特想起了那個弗雷姆年輕騎士的狼狽樣子。 “卡修王這次也做得不對。要他國國王下這种命令，會在他的內心留下傷痕的。讓他知道詳情的話或許可以接受，但被蒙在鼓里的話可是會感到恥辱的。” “的确。父親也說過，卡修陛下對史帕克的期待太高了，這樣的期待會對史帕克造成過度的負擔，畢竟他要成為騎士的話還是過于年輕。因此我希望能稍微減輕他的負擔，何況魂之水晶球跟我的命運有這么深的關連。” “我能了解你自視為圣女的心情，但我認為你也應該了解到自己仍然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埃特這番話使得妮絲的表情第一次有所動搖，她的眼睛惊訝地睜了開來。 “你也一樣太過年輕了。如果你想成為一個真正的圣職者，就應該要試著了解人類，而且不只是了解他人，更要了解真正的自己，不然的話你的信仰將無法深入人們的內心。” “或許如此吧。”少女寂寞地說著。 “可是現在我一定要堅強，不然的話我的心就會被邪神所俘虜的。” 埃特站了起來輕輕走到少女身邊，妮絲也站了起來迎接埃特。 埃特輕輕地將手放在妮絲的額頭上。 “愿所有的光之神都能保佑你。” “謝謝您，陛下。” “瓦利斯王國也會盡全力協助你的，如果你要前往卡諾或是馬莫的話我幫你准備船只。然而千万不要逞強，一個人難以解決的事情由大家同心協力的話，通常都能意外地輕松解決的。” 雖然妮絲點了點頭，不過她大概還是會一個人面對自己的命運的。因為她不能讓大家都卷入這苛酷的命運之中，要犧牲的話犧牲她一個人就可以了。 妮絲在最后深深行個禮道謝，然后轉身离開了辦公室。 埃特在心中再度對所有光之神祈禱。埃特自己也已經有所覺悟，在必要時將親自請至高神降臨在自己身上以實行神的奇跡，但為此他必須以自己的生命做為代价。 然而若是為了羅德斯島，這又算得了什么。 酒店里的客人意外的多，大部份是船員以及港口的搬運工人。在史帕克走進店里時，他們身上那副在港口罕見的打扮引來了不少排斥的眼神。不過后來他們也對此失去了興趣，如今酒店中再度恢复了剛剛那股熱鬧的气氛。 史帕克他們點了些食物及飲料，不過很明顯的他們并沒有真的動過這些食物。 “進了酒店之后呢？” 史帕克如此問著莉芙。 “之后？不就是集情報嗎？” “怎么集？” “這种事情我哪知道啊？” 真是不負責任的答案。 史帕克無力地看著萊娜。她是個盜賊，肯定很習慣做這种事情的。 “好啦好啦。” 萊娜露出了就像是母親拗不過小孩子般的表情，站起身子朝吧台的方向走去。她一通過別桌就引來酒醉船員的吆喝聲，還有人伸手要摸她的屁股，而萊娜就這么一邊閃躲一邊前進。 “這可不能亂摸，是要花錢的喔！” 萊娜以這种方式擺脫那些醉漢。史帕克茫然地看著她的背影，心想竟然會有這樣的世界。 萊娜坐到了吧台旁邊對老板使了個眼神，然后從腰間的皮袋取出了一顆寶石，往酒店老板那儿扔了過去。 “來一瓶酒吧！” “用這顆寶石？” 酒店老板有點不知所措，因為萊娜給他的那顆寶石至少有十瓶酒以上的价值。 “多的就請這邊所有人喝一杯吧！” 萊娜這番話獲得了在場所有船員的喝采，萊娜也回過了頭回應著他們的歡呼。 “你最近的景气不錯嘛。” 酒店老板收起了那顆寶石，并遞給萊娜一瓶最高級的酒。 “這是有原因的。”萊娜接過了几瓶之后放低了聲音。 “有沒有要去卡諾的船啊？我們想要借個方便……” “卡諾可是敵方陣地耶，現在已經嚴格禁止人員或物品出入那里了，被衛兵發現的話可是會被抓的！” “所以我是有原因的啊！” 萊娜妖地微笑著，她的聲音誘得酒店老板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沒有問船員的話不會知道的。” “幫我們這個忙好嗎？我們也會自己去打听的，成功的話介紹費少不了的，可以給你雇船費相等的報酬喔。” 酒店老板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我等你的消息，我們會在這個港口里的。” 之后萊娜就被吆喝聲包圍著回到了史帕克等人那一桌。 “好啦，我們到下一間店吧！” 萊娜一回來就如此說著。 “不用在這里等嗎？” “傳聞必須傳得越廣越好，這樣有人上鉤的可能性也比較高。” 史帕克已經完全信任萊娜了，畢竟自己的常識在這种地方根本行不通。此時的史帕克才意識到，雖然世界似乎只有一個，但事實上卻是許多小社會聚集起來所形成的。 ※ ※ ※ 萊娜放風聲的手段的确高明。不只是在各种地方留下了線索，在不同地方所說的內容也有微妙的不同。 例如在說要找前往馬莫的船只時，就自稱是佣兵志愿者、希望要逃亡過去的罪犯或是馬莫的密探等各种身份。 傳聞傳得越遠，就會自己變成另一种說法，因此如今的洛依德港口中滿是萊娜放出來的風聲。 “种子已經足夠了，再來就等它們自己成熟之后再來收成吧。” 萊娜結束了所有的工作之后自信滿滿地說著。 “好啦，不過究竟會有什么收獲呢？” 加拉克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 “真沒想到你會編出這么多謠言耶。” 莉芙也瞪大了眼睛看著萊娜。 萊娜雙手抱胸靠在棧橋的欄杆邊，海風輕拂著她的金發。据她說只要這樣子等，情報就會源源不絕而來了。 過了不久真如萊娜所說，各式各樣的人走了過來与她進行接触。其中只有五人說是愿意前往卡諾的船長，還有三個船長表示可以帶他們去馬莫。另外也有不少的酒店、船只甚至妓院的負責人表示愿意雇用她，但萊娜都很巧妙地帶開了話題。她并沒有接受或是拒絕，只是曖昧地回答說希望能給她考慮的机會。 而萊娜就在這交涉的期間問到了各种情報。 大部份都是沒有意義的情報，例如海盜的動向、羅德斯各地的气候、以及停留在港口的船有哪些种類等等。 大部份的船都是自由貿易的船只，也就是船長會視情形接下運貨的工作，等到船載滿之后便朝目的地出發，而乘客的招攬則是在出發的一天前，換句話說乘客等于只是以搭便車的方式招攬的。由于戰爭開始之后陸路變得十分危險，因此乘客的人數十分的多，只不過這几天沒有任何前往卡諾的船只就是了。 史帕克等人就在一間老倉庫的屋檐下等待著萊娜。后來加拉克跟莉芙也為了集情報而稍微出去繞了一圈，只有史帕克什么都做不來，使他又為了自己的無能而有點討厭自己。 史帕克就這么在無力感的苛責之下，跟亞爾德．諾伯、古力巴斯兩人一起坐在倉庫邊，呆呆地看著港口以及萊娜的活躍。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西斜，已經到了必須要回到王城的時間了。 “看來似乎是沒有收獲了。”就在此時萊娜走了回來。她也流了不少的汗，使得頭發都沾到了額頭上。 “我看我們也該回去了，船員似乎也對我們起疑了，如果他們知道被我騙了的話，我說不定我啊就會被他們綁起來凌虐，然后就這么被扔到海里魚的。” “那我還真是想看啊！”加拉克如此笑著，隨即萊娜毫不客气地朝他的小腿踢了一腳，使得加拉克就這么抱著腳跳來跳去。 “對不起我幫不上忙。” 萊娜滿怀歉意地看著史帕克。她至今都還喘著气。這也是沒辦法的，畢竟她几乎跑遍了整個港口。 “萊娜，真的是非常謝謝你。” 史帕克對萊娜深深地低下頭。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萊娜的努力。 只是現在已經肯定，再也沒有能奪回水晶球的机會了。 “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史帕克如此气地說著。 “唉，你也不要這么無精打采嘛。”莉芙走近過來如此對史帕克說著。 “謝謝你，莉芙。” 史帕克摸了摸莉芙的頭發，不過莉芙卻嚇了一跳退后一步。 史帕克并不是生气，也不是想要開莉芙玩笑。只是他現在終于發覺，莉芙總是在他心情沉重時才如此說的。或許這樣的語气常會造成誤解，不過這卻是她自己幫別人打起精神的特別方式。 史帕克等人离開了并排的倉庫，走在回到王城的歸途上。 走了一會儿，史帕克等人的眼前出現了几個人。他們都是船員打扮，而且手中部仇著武器。船員們通常都是使用一种單刃的曲刀做為武器。 “隊長，后面也有耶。” 莉芙小聲地說著。 回頭往后面一看，的确如莉芙所說的也出現了几個船員打扮的人。 他們被包圍了。剛剛大概是躲在路邊倉庫之間的小巷子里，而且很明顯是故意埋伏的。 “或許會打上一場吧。” 古力巴斯并沒有帶顯眼的槍，只帶了把小型的戰槌做為武器。如今他握著這把戰槌向前了一步。 “看來有樂子羅。” 加拉克朝地面吐了口口水，并緩緩拔出了長劍。 “你們找我們有什么事？” 史帕克雖然也拔出了劍，不過卻沒有戰斗的打算，只是想要确認一下對方的身份。 “有什么事？有事的不應該是你們嗎？” 其中一個擋住去路的船員向前一步如此說著。他的頭上纏著一條白布并且晒得黝黑，上半身几乎是赤裸著的，而且還有好几條疤痕，很明顯是大海男儿的長相。 由于萊娜放出的風聲并不相同，因此也不知道他們是為何而來的。 “你們是什么人？” 史帕克如此問著。 “這應該是我們要問的吧？” 對方十分慎重，沒有被史帕克套出話來，因此無法知道他們的身份以及目的。史帕克只好回頭注意萊娜的反應。 “看來不是什么普通的船員就是了。” 萊娜以船員听不見的聲音小聲說著。史帕克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我們是佣兵。”史帕克猶豫了一下之后如此說著。 “這場戰爭看來是馬莫軍占优勢，我們想要加入他們，所以才在找有沒有前往卡諾或馬莫的船啊……” 史帕克模仿加拉克的語气如此說著。雖然自己也知道演得不好，但總之先确認對方的身份再說。 “真的只是這樣嗎？” “真的。”史帕克很肯定地說著。 “你們愿意帶我們去嗎？很抱歉我們已經有約了，所以下次有机會再說吧！” 史帕克發現自己還蠻會說的。不管有沒有說服力，總之剛剛說的并不矛盾。 船員們開始聚在一起討論著什么。其實在史帕克的眼里，他們的舉動還不是一樣非常怪异。過了不久他們似乎已經有了結論，并再度分散了開來。 “一個都不要讓他們逃了。站在馬莫那邊的人都是瓦利斯的敵人！” 他們對史帕克后面的同伴如此說著，并揮舞著武器攻了過來。 “等、等一下！” 史帕克連忙試著解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是瓦利斯的水兵！” 萊娜惊慌地叫著。 “看來如此。” 這可說是最差的結果。由于港口也停泊著瓦利斯的軍用船，所以瓦利斯軍的水兵一定也听到了萊娜放出的傳聞。 “隊長，怎么辦？” 加拉克如此問著。他看來似乎很想打一場。 “總不能跟他們打起來或是被抓吧？還是快逃吧！” 雖然說要逃，不過早就已經被包圍了。加上對方不只人多而且是來真的，一不小心的話可是都會被殺的。 不得已史帕克面對往自己沖過來的船員備戰，不然再等下去只是會被砍而已。 “史帕克你快退后！這里交給我的魔法……” 后面的亞爾德．諾伯如此叫著史帕克。 之后他開始詠唱上位古代語，并且在水兵們砍過來之前就完成了咒文。 沖過來的水兵被咒文的效果所籠罩而一個個倒下。他用的似乎是睡眠之云的咒文。 “快！在咒文失效之前赶快逃啊！” 看到史帕克他們會使用魔法，后面的水兵似乎也有點害怕，加上萊娜以鞭子牽制他們，所有人連忙趁隙逃了出去，萊娜也隨即跟在后面。 可是古力巴斯的速度很明顯慢了許多，再這樣下去的話他會被追上的，但又不能對他見死不救，必須要有人留下來擋住水兵讓他順利逃走。 “加拉克！” 史帕克叫住了正要開始逃跑的加拉克。 “知道羅！” 加拉克似乎了解了史帕克的意思跑了回來。水兵們跟史帕克等人取好距离等待机會。如果不快一點的話，等到咒文一失效，史帕克等人身后睡著的水兵也會醒來，如此一來就万事皆休了。 史帕克一邊牽制著水兵一邊后退。 其中一個水兵見狀鼓起勇气勇敢地攻了過來。然而他卻一下子停下了腳步，失去平衡往前扑倒在地上。 他的腳整個被隆起來的泥土抓住了。是大地束縛的咒文。 “你們真是欠人照顧耶。” 后面傳來了莉芙開朗的聲音。 “嘿，真沒想到你也有有用的一天啊！” 加拉克如此跟她拌著嘴。回頭往同伴逃走的地方看去，古力巴斯終于已經逃到看不見了。 “好啦，就讓你們看看馬莫佣兵有多可怕吧！” 莉芙似乎完全進入了狀況，她再度詠唱精靈魔法召喚出了光之精靈。 突然出現的光之球使水兵們感到恐怖而節節后退。看來這些大海男儿并不常見到魔法。 光球由莉芙以精靈語操縱著緩緩飄向他們，青白之光忽明忽暗地划出圓弧狀的軌跡。沒看過的人一定會感到十分詭异，而史帕克雖然知道它的存在，不過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 “隊長怎么連你都看呆啦？赶快趁現在快跑啊！” “說得也是。” 史帕克收起了劍心中暗暗對水兵們道歉，然后一個轉身便全力向前跑。加拉克跟莉芙早就已經跑在他的前面了。 史帕克根本沒有空回過頭看，不過后面傳來了要叫住他們的聲音，因此肯定是追了上來。港口的构造十分复雜，加上又是第一次來，使他們根本不知道應該往那里逃。 在拼命逃跑的途中史帕克跟加拉克与莉芙分散了。雖然大概知道是在那里分散的，但卻不可能回過頭找，因此也只能祈禱彼此平安無事了。 史帕克漸漸感覺到自己開始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此時，從旁邊的建物之間又跳出來了一個人。他張開雙手擋住了前面的路。 （難道又被包圍了？）史帕克不禁冒出了冷汗，手也伸向腰間的長劍。 不過似乎不是他所猜測的。這個人指了指自己剛剛出來的暗巷要他跟過來。雖然或許是陷阱，但總覺得再跑下去一定會被追上，加上自己早就迷了路，根本就出不了港口。 所以史帕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跟了過去。他跟著這個人走進暗巷，一個右轉之后這個人便停下了腳步。 史帕克現在身處于兩棟建物的夾縫之間。右邊的牆壁有道暗門，這個人對史帕克打了個手勢要他進去。 里頭堆著許多的酒樽，還有許多放糧食的籠子雜亂地散落在各處。看來這里是某個酒店的倉庫。 “謝謝你幫了我。” 史帕克對這個人道了謝。 看來這個人也是船員。他的臉几乎是沒什么特征，頭發就像是打上海岸的海草般雜亂，只有一對眼神十分的銳利，在微暗的倉庫中仿佛還放出著光芒。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個老實人，不過跟剛剛那些人比起來也是大同小异。大海男儿總是豪邁不羈，或許這樣的外表才适合他們的身份。 “你這么點斤兩就要當佣兵啊？” 這個人上下打量著史帕克。他并不是說史帕克的体格，而是指他的武器与鎧甲。史帕克雖然帶著劍，但卻沒有裝備鎧甲与盾牌，正如這個人所說的裝備少了一點。 “我放在旅館里。因為我沒想到竟然會被別人襲擊。” 史帕克慎重地選擇答案回答他。 “那你以后可要小心點喔。” 這個人發出了像是要窒息般的笑聲。 雖然史帕克對這樣的笑聲感到不快，但他畢竟剛剛在自己危險的時候救了他。因此史帕克從腰間的皮袋中取出了五枚金幣作為謝禮。 這個人默默收下了金幣，也沒有說這樣的謝禮太少之類的。 “這么年輕就敢跟瓦利斯水兵對上，真是有膽量。” “我又不是真的想這么做。” 史帕克有點丑亢地回了一句。 “喔，真是令我感動，年輕就是要這樣子有精神才對。而且有這种膽量的話，一定可以當一個好佣兵的。” 史帕克對他越來越感興趣了。他到底想要說什么呢？ “話說回來現在你有什么打算？不然就一直躲在這里好啦？” “不，我要回去。畢竟我還有行李，也很擔心其他的同伴。” “真是有心，我越來越欣賞你了。如果你有那個意思的話，在今晚月亮升起時跟同伴一起到棧橋邊，我帶你們到卡諾去，然后去當馬莫的佣兵！” 史帕克的心髒如今怦怦地大聲跳著。這個人一定是馬莫人，他是看到史帕克被瓦利斯的水兵追赶才主動与他接触的。 “今晚嗎？” 史帕克盡可能地裝作平靜回答，不讓對方發現自己內心開始動搖。 “嗯，今晚，明天就沒有羅。我會很期待你們來的，伙伴。” 這個人似乎很滿意史帕克的答案，他露出了笑臉并要求与史帕克握手。 史帕克用衣角擦去手掌上的汗之后伸出了手。然而他的腹犬中，卻一直在推測馬莫人出現在洛依德的真正原因。 史帕克回到王城時太陽已經下山了。不過西方的天空仍然還滿布著晚霞。 幸好所有人都回到城里了。最初便留在王城里的妮絲，跟其他的同伴一起為史帕克的平安而高興。 “我可擔心死了……” 加拉克的臉色十分蒼白。 “加拉克他啊，剛剛一直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根本就定不下心喔。” 莉芙學著加拉克在房間里晃啊晃，不過加拉克倒是毫不理會。 “真沒面子。” 史帕克對大家道歉。身為隊長的他卻老是為同伴惹麻煩。 “總之還來得及就好了。我們剛剛還在拼命要編個你不能出席晚餐的理由呢。” 亞爾德．諾伯按著胸口安心喘了口气。 “隊長你的運气還真的很糟耶。” 莉芙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可別以為我老是運气差喔。” 史帕克告訴了大家有人在港口幫助自己的事情。 “是馬莫人嗎？” 加拉克有點怀疑地問著。他的眼神也變得銳利。 “我是根据他所說的話來推測的，不過我認為沒錯。”史帕克回想起了那個人的長相。 “問題是馬莫人為什么會來到洛依德港口，而且他還是個船員？” “難道馬莫的軍船已經……” 亞爾德．諾伯似乎害怕自己所說的是真的般全身發抖。他回過頭來看著妮絲，一個年輕的小女孩与魁梧的魔術師相對凝視的樣子總令人覺得不搭調。 “大概是偽裝成自由貿易船的海盜船吧。” “那到底是為了什么原因？” 莉芙握緊了拳頭像是很拼命的在思考，只不過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就沒有認真在想。 “應該是為了要載那些帶寶物的同伴吧？” 躺在沙發上的萊娜坐直了身子如此說著。 “啊，說得也是。仔細想想，我們就是為此才來找線索的嘛。” 莉芙呵呵地笑著，就像是已經有了結論似的。 “可是應該不用特地派軍用船吧？我覺得可能性不大。” 只要出得起錢，愿意載他們到卡諾的船不知道有多少，根本沒有要冒著危險派遣軍船的理由。 “不過還有其他的理由嗎？” 萊娜似乎因為自己的想法被否定而不太甘心。 “派軍船來的原因大概也只有一個吧。” “是什么？”莉芙連忙問著加拉克。 “就是要登陸襲擊啊。” “這里可是瓦利斯的王都耶，怎么可能會……” 莉芙笑著想否定加拉克所說的，然而說到一半卻失去了自信沒有繼續說下去。 “守衛王城的士兵并不多，如果馬莫真的想要使后方混亂的話，或許他們的目的真的是要襲擊這個都市。” 史帕克認為一刻都不能猶豫，必須盡快將這件事情通知埃特國王。 可是要怎么通知他比較好呢？如果全部都說出來的話，一定會被發現他們跟瓦利斯水兵打過一場的。加上以參觀為藉口自行調查洛依德港這件事情，或許也會成為一個不小的問題。 卡修已經命令他們停止搜索寶物并馬上回到弗雷姆，因此史帕克等人現在的行為要說是違反命令也不為過。當初從布雷德出發時自己還發誓過要嚴格遵守命令的，沒想到最后還是違反了規定。 不能只是以自己的愚蠢做解釋，總之必須要避免弗雷姆与瓦利斯的同盟關系出現裂痕，也必須要保護同伴們的安全。 該怎么做呢？史帕克就像是迷失在沒有出口的迷宮之中。 史帕克甚至沒發現大家都在看著他。他低著頭在自己的良心与立場中掙扎，思考著他應該以哪方面為重。 “你還在迷惑著什么呢？” 說話的是妮絲。 史帕克赫然回過了神，就像是從惡夢中清醒過來似的。 “只要考慮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事情就可以了，如此一來一定會獲得解答的。”少女緩緩走到史帕克的面前。 “而且這或許關系到人命喔。” “這我當然知道啊。”史帕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回答著妮絲。 “但現在所說的仍然只是推測而已，也沒有任何的證据，或許這個人根本就跟馬莫沒有關系，也或許馬莫的軍船根本沒有進港。可是一個弗雷姆的騎士候補跑到港口散播謠言，還曾經跟瓦利斯水兵打過的這件事卻是事實啊！” “這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不是嗎？” 如此詢問史帕克的妮絲表情十分嚴肅。史帕克當然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樣的表情。 “你是個神官，只需要為教團或是教義著想就可以了。可是我是個騎士，騎士是必須要王國以及任務著想的！” 史帕克語帶諷刺地說著。他認為自己的道理非常正确，身為司祭的這個小女孩，哪會知道騎士的痛苦？ “是嗎……”妮絲似乎是放棄了般歎了口气。 “那我也不再多說了，你就照你所希望的方式作決定吧。”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妮絲已經恢复成平常的表情了。 并且轉身背對著史帕克走出了客房。 “這樣子沒問題嗎？” 加拉克如此問著史帕克。他的意思是表示要不要讓她走。 “搞不好是去跟埃特國王告狀耶。” “暫時不要去管她！”史帕克的語气有點丑亢。 “我現在正在想啊，想說應該怎么做，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史帕克就像是掉在沙發上似地坐在萊娜的旁邊，并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隨即萊娜偷偷站了起來，大概是覺得坐在他身邊不大自在吧。 “史帕克……”亞爾德．諾伯有點擔心地說著。 “我不知道現在該不該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等一下再說好嗎？我現在正在想事情……” “史帕克！” 亞爾德．諾伯第一次大聲說話。由于体型大使得他的聲音也有惊人的魄力。 所有人一起看著亞爾德．諾伯，害得他又因為害羞而不敢說話了。 “都已經說到這里了，你就給他勇敢一點嘛！” 莉芙像是要讓亞爾德．諾伯振作般拍了拍他的背。長得矮小的莉芙看起來似乎大了不少。 “說得也是。現在不說的話，或許以后也沒有机會說了。”亞爾德．諾伯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 “我要說的是關于被偷走的水晶球，以及那位名為妮絲的少女的事情。” “……請你告訴我們。” 史帕克在沙發上坐直了身子。 “不過你們可能要有所覺悟。因為听了我所說的之后就不能再回頭了，而且將來也可能一點都不能松懈下來。” 之后亞爾德．諾伯開始以淡淡的語气說著。 他說的是關于邪神卡蒂絲复活的事情。為了复活必須集作為兩把鑰匙的祭器以及作為門的祭品，而邪神的祭品便是妮絲這位少女，在弗雷姆寶物庫中失竊的寶物，也正是祭器之一的魂之水晶球。 亞爾德．諾伯說著便流出了眼淚。說完之后也一再重复說妮絲她好可怜。 所有人都摒息听著他所說的。這番話實在是毫無依据，沒有人會相信這种事情。如果不是從亞爾德．諾伯口中說出來的話或許只是個玩笑，但是這個魔術師不是個會說謊的人。 沉重的沉默支配了整個房間，只有亞爾德．諾伯嗚嗚地哭泣著。沒有人說得出話來，只有自己的心髒像是帶動著時間流動般鼓動著。 “……為什么那個少女必須背負這么艱苦的命運？” 史帕克就像是要打破沉默般呻吟似地說著。他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气才發得出聲音。 “妮絲說這是神給她的考驗……” 亞爾德．諾伯雖然如此回答著史帕克，但他本人似乎也不能接受這种解釋。史帕克認為這是當然的，絕對沒有人能夠接受這种事情，如果這個考驗真的是神所賦与的，那么這种神還是消失不見算了。 “那位少女，就這么一個人要面對這樣的命運嗎？” 亞爾德．諾伯對史帕克靜靜地點點頭。 史帕克以雙手抱緊了頭。他的眼中流出了溫熱的液体，但他完全沒想到要伸手去擦。 那個少女眼中的自己有多么卑微？她說得沒錯，自己竟然把一些小事當成了最大的考驗而煩惱，并且把自己當成悲劇主角般体會傷口的痛楚。 現在的心情真的可說到了谷底。他之前也曾經有這樣的感覺，然而那些只不過是在不知所措的時候自以為是的想法。真的被打到谷底的人是不會迷惑的，因為只要發現了一絲光明，他一定會執著地去追尋。 “……我要去告訴埃特國王，絕不作假也不保留任何真實。我們一定要保護生命之杖，而且要協助她面對即將面臨的戰斗……” “看來是攔不住你了。可是國王命令你回到布雷德耶？” 加拉克如此說著。 “命令算得了什么東西！”史帕克大聲叫著。 “妮絲說得沒錯，答案其實很簡單，只要考慮最重要的事情就可以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生命之杖，而不是我的任務或是弗雷姆的名譽！” “這被卡修陛下听到的話不知道會說什么喔？” “加拉克，我認為他會很高興的。” 萊娜輕輕抓住了加拉克的手，并搖頭示意他不需要再說什么了。 “嗯，我也這么想。” 加拉克對萊娜眨了眨眼睛。 亞爾德．諾伯像是對史帕克的判斷表達敬意般低下了頭。 史帕克終于能体會自由騎士帕恩的那番話了。如果找到了比自己的任務更重要的事情，那么放棄任務也無所謂。帕恩要說的就是如此。一個人不能因為執著于任務，而使得自己忽視了最為重要的使命。史帕克并不是因為太過愚蠢導致現在才有所体會，只是因為他至今還沒有找到他最重要的使命罷了。 不過史帕克現在已經找到了，他找到了必須賭上生命來完成的使命。跟這個使命相較之下，卡修的命令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將來因為違反命令被判斬首，他也一定會含笑走上刑場的。不過卡修肯定不會對史帕克問罪，當然也不會稱贊他就是了，只是一定能夠理解他的想法。史帕克如今才真正痛定思痛地体會到當初卡修對自己有多大的期許，以及害他失望的自己有多么的該死。 此時几個衛兵打開門走了進來。 并且還拿著要分給每個人穿的換洗衣服。 “晚餐已經准備好了，陛下在大廳恭候大駕，請穿上這里的衣服出席宴會。” “陛下在大廳里是嗎？” 史帕克一看到衛兵點頭，便像要撞開他似地跑出了房間。 “很抱歉，我們已經沒有換這些衣服的時間羅。” 加拉克對衛兵們道歉。 “可是你們這樣的打扮……” “沒關系，雖然有點對不起，不過我們已經決定不吃了。” 古力巴斯高興地目送著史帕克。拒絕用餐的矮人竟然會露出這么高興的表情，這在歷史上大概是前無古人吧。 史帕克在圣王宮的走道上全力往大廳跑去。由于實在是太拼命了，連走廊上的衛兵都只能呆呆地目送著他离去。 之后他們才想起了自己的任務而要制止史帕克，只不過史帕克當然是沒有停下腳步。 結果在史帕克抵達大廳門口時，已經有十几個衛兵追著他后面跑了。 史帕克大口地喘著气，親手打開了大廳的門。 大廳排列著舖了白布的長桌，并且擺滿了各种丰盛的菜肴。而埃特便站在桌子的后方。 “請恕我無禮，我有要事要晉見國王陛下！” “看樣子你們大概是不能參加晚宴了。” 史帕克應了一聲是之后，就這么朝埃特走了過去。 大廳的衛兵以及其他与會的大臣都跑了過來要阻止史帕克。 “你們住手。” 埃特舉起手制止了衛兵。他的聲音十分的澄淨。 “是很机密的事情嗎？” “不，在這里說也沒關系，總之事情非常的緊急……” 史帕克走到了埃特面前，恭敬地行了個禮之后便跪了下來。 之后史帕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包括自己前往洛依德港口以及跟某人交涉的過程。其中并沒有加入自己的看法，只是純粹敘述著事實。 一旁听到史帕克所說內容的人都變了臉色，但史帕克卻完全無視于他們的反應，而埃特則是一直默默地听著史帕克的敘述。 此時加拉克他們也像是拖著衛兵們般走進了大廳。 听完了史帕克所說的，埃特靜靜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馬上采取因應措施。” “真的可以相信這些人嗎？” 侍衛們對史帕克的無理態度似乎是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埃特阻止他們的話，或許他們早就拔出劍把他殺掉了。 “或許他們是偽裝成弗雷姆使者的馬莫密探啊！” “如果怀疑我們的話，你可以先把我們關起來仔細調查。” 史帕克就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般深深歎了口气。此時他忽然想到了妮絲，連忙左右張望著整個大廳。 然而到處都沒有她的身影，据埃特所說她也從來沒有出現在大廳過。 “難道她！”史帕克不禁開始緊張。 此時一個比史帕克還要緊張的衛兵沖進了大廳。 “你在吵什么！” 剛剛的侍衛就像把對史帕克的憤怒一口气丟到衛兵身上般大聲罵著，而衛兵也害怕地伏下了整個身子。 “有什么事嗎？” 埃特安撫著侍衛并要衛兵報告。 “監視塔傳來緊急報告，法利斯神殿方向發生了火災！” “晚一步了嗎？！” 听到衛兵報告的史帕克臉上失去了血色。 史帕克往大廳陽台跑了過去。除了他之外還有許多人跟著他跑到了陽台，朝法利斯神殿的方向看了過去。 果然是真的。被漆黑夜晚所籠罩，像是一幅剪影的法利斯神殿，如今不斷冒出了白煙并燃燒著。 史帕克咬緊了牙根看著這幅情景。他似乎看得見在濃煙中出沒的馬莫水佣兵、拼了命要保護神殿的神官戰士，還有不顧一切要保護生命之杖的小妮絲…… 史帕克不禁有股要跳下陽台馬上跑過去的沖動。 史帕克從陽台上走了回來看著自己的同伴們。衛兵們的注意力已經离開史帕克等人了，他們惊慌地看著燃燒的法利斯神殿。 “要走了嗎？” 加拉克如此對他說著。 “那當然！” 史帕克如此回答，并且回過頭看著埃特國王。 “你們快去吧，我也會馬上帶衛兵過去。” “多謝陛下。” 史帕克深深地感謝這位神官王。 他回頭看著同伴們。所有人都對史帕克點了點頭。 大家都決定跟隨著史帕克行動。史帕克很高興，真的是非常高興。他知道這件事情絕對無法一個人完成，同伴的協助是絕對需要的。 史帕克跟大家一起跑到了圣王宮的走廊，然后跑到了中庭。 在沖出城門的時候，法利斯神殿的火光早已經照亮了整個天空。或許已經來不及了，腹犬中也有不祥的預感，然而史帕克如今能做的只有全力向前跑。 現在史帕克滿腦子只想著要解救一位被命運所詛咒的少女。即使為此要跟邪神對決他也絕不退縮。 史帕克在洛依德街上朝著燃燒中的法利斯神殿拼命跑去，而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弗雷姆的騎士候補，而是一位已經找尋到自己真正使命的自由騎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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