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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敗北


  “你為什么不早點說!”
  亞修拉姆憤怒的聲音響遍了整個岩洞。
  聲音經過岩洞的石壁反射之后,回音不斷打進馬莫騎士,也是軍船“海魔之角”的船長亞海布的耳朵里。
  亞修拉姆之所以生气,是因為他听到了關于他們藏身的洞窟附近有奇怪人影的報告,而且這還是兩天前的事情。那個人影被巡視的人發現之后,便急急忙忙的朝萊丁的方向逃走了。
  雖然派出了好几個人去追,不過那個人的腳程似乎很快,因此并沒有抓到他。
  “您會生气也是理所當然的……”
  亞海布并沒什么反省的意思。
  “我們不知道對方是誰,因此如果我們自己擅自有一些動作的話反而會更為奇怪,因此那些守衛判斷不再計較這件事其實也不能算是完全不對。”
  “我不管守衛怎么判斷,重點是為什么我不知道這么大的事情!”
  亞修拉姆他們抵達海魔之角的藏匿地點至今已經有一個禮拜了,然而海魔之角至今仍然還沒作好開往青龍之島的准備。
  原因是掠奪來的寶物實在是太多了,根本不可能一次載完,何況等到這次的冒險結束之后,就必須直接把海魔之角開回馬莫了。
  到時候將會花很長的時間航海,食物及水也是必需的。如果儲存航海時必要的食物跟飲用水在船上的話,就只能帶走奪來寶物的一半,因此花了很多時間在要帶走那些寶物上。
  而且亞海布可不想就這么丟掉其他的寶物,因此尋找附近适合隱藏寶物的地方,并把東西移動到那里也是要花時間的。加上打倒青龍之島的艾勃拉的話,還會獲得一筆更為龐大的財富,這些寶物該怎么處理也是亞海布煩惱的根源。
  其實就算馬莫沒有統治整個羅德斯島,他也肯定能夠就這么過著王宮貴族的生活了,因此他并不會很愿意听亞修拉姆的命令勤快做事,如今亞海布的臉上就是這樣的表情。
  看到這個樣子的亞修拉姆几乎憤怒到了頂點,不由得將右手伸到了挂在腰間的大劍上。不過如今即使殺了這個人也無法改變現在的情形,加上這人雖然是個守財奴,但也不能無視他的航海經驗,亞修拉姆曾听說青龍之島附近的暗礁很多,是一片危險的海域。
  “好吧”亞修拉姆壓抑著他的憤怒說著。
  “既然如此我們就必須盡快作好朝青龍之島出發的准備了。雖然不知道發現這里的人是什么來路,不過搞不好會有萊丁的私人部隊攻過來,真的如此的話你辛苦收集的寶物就會變為烏有了。”
  最后這句話似乎說中了亞海布的心,他有點不甘情愿地點點頭。
  “知道了,我們就訂在三天后出港吧,剩下的寶藏會藏在其他地方,等到馬莫進軍到萊丁的時候就可以回收了。”
  “只能兩天,我不能再等了。”
  “知道了……叫其他人快一點。”
  亞海布聳聳肩,恭敬地對亞修拉姆行了個禮。
  亞海布留下了些許不滿离開了房間,此時戰神司祭霍普也隨即走了進來。
  “無論如何我都覺得那個人的品行不正。”霍普冷漠地看著亞海布离去的方向對亞修拉姆說著。
  “沒錯,如果他是敵方的騎士的話我還真是歡迎。”
  亞修拉姆的嘴邊浮現了些許笑容。
  “只靠他一個人實在太危險了,必須要派几個可以信任的人出去當守衛,我的直覺告訴我一定會有人攻過來的。”
  “直覺……該不會是神托什么的吧?”
  霍普听到亞修拉姆的問題之后微微笑著。
  “要這么說我也不反對。每次在要作戰之前我總會感到汗毛像是要豎起來似地,就像是已經置身在戰場中那么緊張。剛剛我看到亞海布的背影時就有這种感覺。”
  “看到他的時候我也會有這种感覺,只不過讓我的汗毛豎起來的原因可不是要作戰了,而是我聞到了像是赤肌鬼一樣的体臭。”
  隨即亞修拉姆的笑聲響遍了整個房間。
  此時史列因以及蕾莉亞兩人,正在亞修拉姆藏身的洞窟東方的萊丁街上。
  歐魯森他們在當天一大早就跟盜賊公會的人一起朝海賊的藏身處出發,馬許還放話說當天晚上就可以回到萊丁了,而史列因的工作就是在那之前找到足夠的船員。
  其實走在路上就知道目前沒事做的船員意外的多,因為現在戰爭頻繁,所以几乎所有的船都被限制出港,貿易商品的不足也都反應到了物价上。
  雖然這种狀況很令人擔心,不過對史列因來說卻是大好的机會。雖然史列因他們比歐魯森等人晚离開盜賊公會,不過過中午不久他們就找到了足夠的船員了。
  他告訴這些船員傍晚之前在港口集合。
  如今的史列因剛剛跟蕾莉亞一起吃完遲來的午餐。蕾莉亞現在正在對瑪法進行飯后的祈禱,而對桌像是船員的人們則是喝著酒聊些天南地北的事情。
  “能夠順利找到人真是太好了。”蕾莉亞結束了飯后的祈禱之后對史列因說著。
  “嗯。不過問題是在歐魯森他們那里,如果小看那些海賊的話或許會因此而大意了。”
  “看來我們還是應該跟他們一起走比較好……”
  “我可不想碰上無謂的爭執喔。”史列因的臉上浮出了有點悲傷的微笑。“大家尊稱我是北之賢者真是不敢當,我只不過是個膽小鬼而已。如果沒有帕恩的話,我到現在都還是在薩克森這個小村落里,無視于羅德斯島的混亂一個人生活著吧。”
  “是這樣的嗎?”蕾莉亞也微微笑著,臉上充滿了對史列因深深的愛。
  “我覺得勇气有兩种形式。一种是能夠積极面對危險的勇气,比方就像是戰士那樣子,這种勇气是任何人都能明顯看見的。不過另一种勇气平常絕對不會顯現出來,因為那只有在保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時才會發揮出來的,例如母親在保護她的孩子的時候、人們守護自己的尊嚴跟信念的時候。瑪法一直都指示我們要重視這一份勇气。”
  “我可沒有那樣的東西喔。”
  “是嗎?難道你不會在我有危險的時候保護我嗎?”
  “你在說什么啊,你有過需要我來保護你的時候嗎?對瑪法的信仰以及自己累積的修練已經保護你了,所以我才會放心的帶你來這么危險的旅行啊!”
  蕾莉亞只是微笑著并沒有回答。
  “不要害我說些不好意思的話啦,話說回來,我們還是祈禱歐魯森他們平安無事吧,希望他們能夠平安的討伐海賊成功,也希望不會有半個人受傷。”
  蕾莉亞告訴他,其實剛剛她就已經跟瑪法祈禱過了。
  在這時,那些船員忽然主動跟他們說起話來。
  “我從剛剛就听你們在談天,你們的同伴去討伐海賊了是吧?”
  史列因听到這番話之后轉而朝向這些船員。
  “真的很抱歉,這樣我好像在偷听一樣。”這個看來人不錯的船員搔了搔頭。
  “其實被听到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啦。”史列因問他有什么事情。
  “沒什么啦,只是有點擔心你們的同伴罷了。”
  “擔心?”
  “嗯,很擔心喔。他們去討伐傳聞里的海賊是吧,那些海賊可是馬莫的私掠船喔!船上的人可不是普通的海盜,而是受過正規訓練的士兵,如果只是為了賺賞金的話一定會吃大虧的!”
  “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史列因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向那個男的。
  “哎呀,因為我坐的船也被他們襲擊了嘛!我是因為對游泳有自信,跳到海里才逃出來的,他們的桅杆光明正大地插著馬莫的紋章旗,還有投石机等武裝,不是軍船的話大概打不過他們吧?”
  “你說的是真的嗎!”史列因愕然地叫著。
  “那當然,騙你我又沒有什么好處。”
  史列因已經沒在听他說的了,如今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個不祥的推測,并且身不由己地被這种思念所籠罩。
  史列因并不是因為海賊是馬莫軍的走狗而受到沖擊。即使他們是馬莫的正規軍,這些人既然會被選為私掠船的成員,應該只擅于海上的作戰,除此之外的情形下,身經百戰的歐魯森、希莉絲以及佛斯等人應該不會輸給他們的。
  問題在于亞修拉姆也在場的話怎么辦,這個可能性非常大。畢竟會刻意把馬莫的軍船開到萊丁的話,十之八九是為了要前往青龍之島。
  如果亞修拉姆在場的話,光靠他們年輕人們能贏得了嗎?冷靜下來看的話,只能說這是极為困難的。
  “親愛的,怎么辦?”蕾莉亞的語气也有點沈痛。
  “現在走的話哪來得及呢?”史列因咬著下唇說著。“現在只能相信他們在這里等了,何況就算我們要去救他們的話,光靠我們兩個也不可能有胜算的。弗雷姆的兵隊過几天就會來了,我們一定要跟他們借點人手才行。佛斯或是歐魯森應該都知道何時該撤退,我們也只好期待他們了,只要賽希魯跟希莉絲不要太沖動就好……”
  史列因回過頭來以嚴肅的眼神看著西邊,只不過那儿只有一面酒店的石壁,不會出現歐魯森他們或是海賊藏身的洞窟的。
  “有了有了”眼力好的佛斯滿足地點點頭。
  “跟報告的一樣只有兩個守衛,其他什么都沒有!”
  歐魯森等人在過中午之后就抵達了目的地的海岸。他們沿著發現藏身處的盜賊指引的路,為了不被守衛發現慎重地前進著。
  “敵人也是海盜,守衛的視力應該也是一等一的,先被發現的話可就糟了,總之我們要先下手為強。”
  佛斯只是跟在后面的歐魯森等人將身子放低等待机會。
  “等是沒關系啦,不過那些守衛怎么辦?”
  希莉絲小聲的問著佛斯。
  附近是岩岸,有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不過要繼續在不被敵人發現的狀況下移動就比登天還難了。
  “看來只好讓他們好好睡一覺了。”佛斯的臉上浮出了另有含意的笑。
  “我的魔法要再近一點才可以用啊!”
  “噓!太大聲了賽希魯!沒人說過要你用魔法啊,要讓他們睡覺這句話并不只有表面的含意而已啦!”
  希莉絲以有點恥笑他的語气說著。
  “沒錯,就是這樣,這里就交給盜賊吧!不過我一個人沒辦法同時干掉兩個人的。喂,你叫瑪魯對吧?要你無聲前進沒問題吧?”
  佛斯想起了這個草原妖精當時偷听自己說話的情景。
  “那當然”瑪魯小聲但很有精神的說著。
  “那就跟我來吧!”
  “沒問題。”
  “如果我們被發現了的話就快來掩護我們。”
  佛斯對歐魯森丟下這句話之后,便帶著瑪魯不動聲色地移動到了下一個石頭后面。
  “沒問題吧?”希莉絲問著歐魯森,但他只是搖頭并聳聳肩。
  “這儿也只能交給他們了。身為盜賊公會首領的話要他偷偷前進應該不是難事,而且那個草原妖精應該也是個熟練的盜賊,所以我們也只能等了,還要先做點准備以防万一……”
  “說的也是,也只好等了。”希莉絲就像是能自我理解了似地小聲說著,并開始輪流注意著守衛以及正悄悄前進的佛斯他們。
  在她的眼中,負責守衛的海賊只有芝麻般大小,真沒想到佛斯竟然看得出那是人影。一般人都說盜賊的眼睛在晚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看來他們的視力果然是有過人之處。
  在岩石間移動的身手也是令人歎為觀止的。雖然跟守衛之間有許多能夠藏身的大石頭,但是要移動到另一塊石頭的話是一定要暴露自己的身影的。
  何況路也不是那么好走。
  然而他們就像是走在磨石子地上似地,就這么弓著腰無聲無息地迅速移動著。希莉絲一直鄙視盜賊只是群烏合之眾,不過如今她無法否認自己是錯的。他們就跟擁有高度技術的專家一樣,跟老練的兵也沒有什么不同。
  過了一陣子,佛斯他們也變得跟芝麻一樣大小了,如今希莉絲已經無法知道變成什么狀況,唯一能确認的,就是他們到目前還沒有出差錯。
  “只能交給他們了。”希莉絲小聲說著。
  不過在這時,佛斯他們不得不停下來了。
  敵方的守衛還沒有察覺,但是已經再也沒有大到能夠讓他們藏身的石頭了。
  距离守衛還有三十步的距离,在這段距离之間一定得暴露自己的身影,就算是盜賊也一定會被發現的。
  (怎么辦呢?)佛斯一邊感受著右手所傳來石頭的冰冷一邊想著,瑪魯則是縮在他的身后。
  “現在再想也沒用了啦,也只能光明正大的走了。”瑪魯小聲地在佛斯背后說著。
  “這樣剛剛的努力就會白費了不是嗎?你有把握從這里用短劍解決掉他們嗎?”
  “這個距离?當然是不可能的啊,你行嗎?”
  “不,我也不行。或許是射得到啦,但是如果沒有一劍解決的話是沒有意義的,射個一万次應該可以成功一次吧?”
  “要試嗎?成功的話就給你一万枚金幣吧!”瑪魯很難得地發出這种不怀好意的聲音。
  “你有別的方法嗎?”
  “所以我不是說過只能光明正大的走過去嗎?由我來吧,如果就這么走出去的話他們反而不會大聲警告的,何況我看起來這么小,你不這么認為嗎?”
  瑪魯似乎是很有自信。
  “比起從這里射短劍應該比較可行吧?好吧,這里交給你,成功的話就給你十枚金幣!”
  佛斯跟瑪魯換了位置并笑了出來。
  “太多了啦,兩枚就夠了。”如此回答的瑪魯他可愛的臉上也浮出了笑容。
  “對盜賊來說你這張臉就是夠厲害的武器了。”
  佛斯拍了一下妖精的背。
  就像是在下暗號似地,瑪魯就這么站了起來,手背在后面從石頭后面走了出來。
  瑪魯就這樣像是在散步似地朝守衛們所站的石頭走去。
  佛斯注視著他的身影,并且將手腕在胸前交叉,緊握著挂在腰間兩把小劍的劍柄。
  其中一把小劍是保護他而死的哥哥沙帝留下的遺物,另一把則是在“砂塵之塔”的寶物庫中所獲得帶有魔力的小劍。
  雖然他仍然背了一把細劍,不過他現在的戰法都是以雙手使用兩把小劍為基礎的。
  大概走了十几步路之后,一個守衛發現了瑪魯。
  “奇怪了”這個人發出了聲音,另一個人听到聲音也察覺了瑪魯的存在。
  “為什么會有小孩子在這里啊?”
  “我也正想問這個問題。”
  他們倆人并不在意瑪魯走近,自顧自地如此聊著。而在這時瑪魯又接近了他們五步的距离,大概剛好在他們所在的地方跟佛斯藏身處的中間。
  “喂!你在這個地方干什么啊?”
  其中一個人冷酷地說著。
  “找海鳥的蛋啊,大叔們也是吧?”瑪魯說著就笑了出來。
  “海鳥的蛋?”其中一人發出了气般的聲音。
  “對啊,非常有營養喔!這里雖然是我的地盤不過很少來,沒想到被大叔們找到這里了。”
  瑪魯漂亮地表演著小孩的角色,石頭后面的佛斯不禁有點佩服,他大概在演戲方面也很有心得吧?
  此時佛斯也注意到,瑪魯背到身后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握住兩把短劍了。
  “嗯∼營養是嗎,不過這附近沒有海鳥的巢啊?”其中一個守衛說著就從石頭上跳了下來。
  “這么說來,你藏在后面的就是那個什么蛋吧?給我看看好嗎?”
  這人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他的腰間挂了一把曲劍,這是常被船員使用的一种刀身彎曲的小型劍,尤其對于坐帆船的船員來說,由于在緊急的時候必須切斷撐帆的繩子,因此几乎都會隨身攜帶。
  不過這個人的曲劍應該不是砍繩子用的,而是殺掉目標船上的船員用的,就像是現在要殺掉我一樣。瑪魯在心中如此說著。
  “不可以拿走喔,這可是我的晚餐耶……”
  瑪魯邊這么說,邊將手迅速地伸向前。
  几乎在同一時間,他的手中射出了白色的發光物。
  它的目標并不是眼前的這個人,而是石頭上面彎下腰,露出怪异笑容的另一個人。
  “什么啊”眼前的人邊說著抬起頭來。
  此時有种紅色的東西滴了下來,不過他已經無法知道這是從他同伴喉頭流出來的血了。因為在這之前,他自己的喉嚨也被划開,空气跟鮮血同時噴出來,發出了像是笛子般的聲響。
  這個人的頭就這么以不自然的角度向后仰并撞倒在石頭上,一种東西碎裂的聲音傳入了瑪魯的耳朵。
  “你什么時候……”
  而惊訝地發出聲音的正是瑪魯。
  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并不是瑪魯打倒的。不知何時竄到這里的佛斯以比瑪魯還快的速度,用魔法之劍解決掉了這個人。
  “真是沒有一點破綻啊!”
  瑪魯難得正經地說著。
  “盜賊哪能夠有破綻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說得也是。”瑪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恢复平常惹人怜愛的樣子了。
  “有听史列因的忠告真是太好了。”
  “彼此彼此啦。赶快去把其他人叫來吧,接下來就只能來硬的了。”
  不過即使是這兩個熟練盜賊,也沒有發現有人自始至終都觀察著他們兩人的行動。
  看到佛斯他們揮手作暗號的時候,歐魯森等人也開始行動了。
  跟在后面的盜賊公會襲擊隊也從藏身的石頭后面走了出來,無聲無息地走向佛斯他們所在的地方。
  “我也開始贊成史列因說的那番話了。”希莉絲一邊注意不讓毛皮制的靴子被石頭夾住,一邊對歐魯森說著。
  “不要跟盜賊公會有過節,可以的話不要扯上任何關系比較好。”
  “我從以前就這么想了。”
  歐魯森回答著。
  “那你就該在一開始說出來嘛,討厭的東西本來就該討厭,我不是說過想事情不要老是用理性,要用感情嗎?”
  希莉絲听不慣歐魯森含糊帶過的語气對他念著。
  邊這么說著,她發現了一件事情。
  歐魯森真的只是憑理性來行動的嗎?
  歐魯森總是會听自己所說的,這并不是自夸,希莉絲的要求常常都是不合常理的,那為什么歐魯森會听自己所說的呢?
  這不是最不合常理的地方嗎?
  這的确有仔細檢討的价值喔,希莉絲將這個想法悄悄放在自己的心中。
  “有敵人啊!”
  在緊急通知慌張的傳遍洞窟時,亞修拉姆人正在海魔之角的船室中。
  他很明顯已經作好戰斗的准備了。
  他身穿漆黑的甲胄,以及里面繡了一只蝎子的紅色披風,左邊腰上則是那把魔法之大劍“碎魂劍”。金屬制長長劍鞘的前端,隨著波浪搖動的節奏叩著船室的地板。
  “听霍普的忠告果然是對的,幸好有古洛達看守,才沒有跟外面那群膿包一樣手忙腳亂。”
  從戰神之司祭那儿接過護手的亞修拉姆如此說著,并浮出了冰冷的微笑,就像是看見了亞海布跟他部下惊慌失措的樣子。
  地上的入口那儿似乎已經開戰了,從遠處交相傳來了金屬撞擊聲与慘叫聲。
  “敵人的動作似乎蠻快的嘛。”
  霍普似乎也不大在意外面發生的騷動,只是慢慢地幫亞修拉姆作好戰斗的准備,就像是要參加一場宴會似地。
  房間里面并不只有他們倆人。
  跟他們一起旅行的兩位戰士,吉魯拉姆跟舒梅蒂、魔法師古洛達、黑妖精族的魔法戰士亞斯塔爾、還有法拉利斯的司祭加貝拉也各自作好戰斗准備了。
  “來的人不管是誰都沒關系啦!”女戰士舒梅蒂將她筋肉隆隆的雙手抱在胸前,丟下一句半嘲笑的話,挂在她腰上的兩把寬刃劍也發出了一點聲響。
  “舒梅蒂你真鎮靜啊,不過有一個人你一定贏不了的喔,那個人也是個女戰士啦。”
  如此說的古洛達發出了像在咳嗽般的奸笑。
  “你說我會贏不了?!”
  舒梅蒂變了臉色瞪著這個黑色裝束的魔法師。
  “沒錯,贏不了的,因為那個女戰士是個苗條的紅發女孩喔,比年輕比美貌都是她略胜一籌,看到你這個樣子有誰會有欲望的?那個小妞就不一樣羅。”
  听到古洛達所說的一行人都笑了出來,只有那個巨漢戰士吉魯拉姆例外。
  “我覺得、舒梅蒂的肉体、漂亮。”
  半裸的戰士很認真的說著。
  住在馬莫中央地帶的黑暗森林蠻族出身的吉魯拉姆并不能很流暢的說話,而且口音也是非常的重。
  “謝啦吉魯拉姆,不過我可不會在意我美不美,只要夠強就行了。我的身体可是為了不輸給男人而鍛的,怎么可能會有什么女人味呢。”
  舒梅蒂真的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對戰士來說強就是全部,我會證明這一點的。那個紅發丫頭是我的了,不過也要她活到碰見我才行。”
  “會活著的,只不過可能會被剝個精光就是了。”法拉利斯的司祭加貝拉在一旁笑了出來,他就像是靠著立在一旁的長槍般站著。
  其他神的司祭可能想都沒想過說這种話,不過法拉利斯的教誨就是要忠實于自己所有的欲望,說出自己所想的,并實行自己所要的。
  他們的教誨中沒有否定兩個字,而是完全自由的存在。
  “為了避免掃了舒梅蒂的興,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亞修拉姆對一行人如此命令之后,便帶頭打開了船室的門。
  “一定要堅守那些寶物!”
  亞海布發出了尖銳的聲音。
  敵人的動作實在是太迅速了,在亞海布得知有敵襲的時候,他們早已經深入洞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擊慌張的船員們了。
  其中還有人根本連武器也沒帶的。眼看自己的同伴一個個被殺害,亞海布已經完全不知道被害的人數了。
  不過畢竟是受過訓練的馬莫士兵,如今己方正逐漸完成了反擊的准備。雖然留在地面附近的人還很多,不過亞海布已經放棄他們了,只命令周遭的人在堆積寶物的地方整好迎擊的陣型。
  “侵入者有几人?!”
  亞海布對守備隊長怒喝著。
  責任全都在這個人身上,亞海布就這么憎恨地瞪著這個微禿的守備隊長。他心中暗自決定只要一有寶物被奪走的話,就要把他剁成碎片魚。
  “不知道,不過應該沒有比我們多。”
  守備隊長額上冒著汗一邊說著。
  “不知道?侵入者大搖大擺的進來,你覺得說不知道就解決了嗎!”
  他很明顯的怠惰了職守,責任全都在這個人身上,自己根本就不用負責。亞海布心里如此想著,并且很滿足自己的這個想法。
  亞海布對著晚來的沖鋒隊長,嚴格命令要將侵入者一個也不留的解決掉。
  因為自己還有守護這艘船的使命,他對聚集的部下如此說過之后就迅速的离開了。
  他走了不久之后,敵人就攻過來了。
  “看來他們總算察覺到了。”
  希莉絲他們從一個突然向下的狹窄洞窟走了下來,之后是一個像是廣場一樣的空間,敵人也聚集在他們眼前。
  到目前為止,希莉絲都只是站在前面,將疲于奔命的海賊一個個砍倒而已。這個工作實在是太簡單了,就算是用左手拿劍結果大概也是相同的。
  不過敵人似乎是作好了反擊准備了。
  “數量還真不少,怎么辦,歐魯森?”
  大概是打順手了吧,歐魯森從希莉絲的話中就察覺得到,不過她會因為順手使得劍越來越銳利,視野也會因而變得更廣。
  “大概一定要有人開路了。”
  歐魯森給了希莉絲最想得到的答案。
  “是嗎?那這就是我們的工作羅。”
  “那當然。”
  歐魯森說著走到了希莉絲前面半步的距离。
  他有拿盾牌,鎧甲也比希莉絲的堅固,因此就算被射擊類的武器攻擊的話,他的身后也是一條狹窄但安全的通路。
  才剛這么想,對面就射來了許多的箭。歐魯森用盾牌擋掉了其中一枝,其他的就任它們射到甲胄上。
  其中一枝射中了他的右大腿,其他的都在射到甲胄時滑了開來,撞上洞窟的石壁。
  大腿的傷淺到根本就不成問題。歐魯森以持盾牌的左手拔出了就這么插在鎧甲上的箭。
  在另一方面,希莉絲用劍打落了朝她射來的其中一支箭,另一枝則是將身体一晃躲過了。
  而在第二波弓箭射出來之前,兩人就沖進了敵人所在的石屋。
  里面大概有二十來人,光靠他們兩個當然贏不了。不過它們知道,盜賊公會的襲擊隊,以及賽希魯、夏莉等魔法使隨后就會過來。
  只要能夠在敵陣制造一點混亂就夠了。
  希莉絲有力地吆喝著并揮舞著劍。
  她的戰法是以速度為优先,她的劍技主要就是在敵人攻擊之前更快打倒對方。因此她的劍比普通所用的來得輕,鎖鏈甲上也沒有加什么補強的构造。
  另一方面的歐魯森,則是力量重于技巧那一型的。
  他就像是完全不在意身体受傷似地,如果只是輕微的或是不傷及要害的攻擊他都不會閃避,不知是完全信賴身上這套堅固的板金鎧,或者是根本無懼于痛苦或死亡。總而言之就是從正面揮劍,以力量壓倒對方。要接下或是卸下他的攻擊的話,是需要相當的能耐的。
  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戰士,逼得這群海賊根本無法接近。
  “喝啊∼!”
  此時馬許大聲吼著沖了進來,他就這么用雙手揮舞著魔法大劍沖進了海賊團里。
  正由于他們倒楣都擠在一起,所以根本沒有人躲得掉。雖然有人試著以曲劍來擋,不過在馬許以怪力操縱的魔法大劍面前,小小的曲劍根本就跟木棒一樣脆弱。
  三個海賊被砍成兩半甩到了石頭上,噴出來的鮮血沿著石縫流成了一條河。
  此時微暗的洞窟中出現了一道閃光。這道閃光筆直地向前打中了一個海賊的胸口。這是古代語魔法之一,光之箭的咒文。
  成為咒文犧牲者的海賊發出了難听的慘叫聲,按著胸口滾到了地上。
  “我跟史列因老師不同,為了正義,使用破坏魔法是在所不惜的!”
  賽希魯說著也沖進了這儿,他將賢者之杖換到左手,右手則握了一把小劍。
  “你會用啊?”
  希莉絲忍住笑問著賽希魯,因為正義啊、破坏魔法什么夸張的說法實在是有點奇怪。
  “有跟帕恩學過。”
  賽希魯回答著,并用劍跟一個沖過來的海賊交戰。
  發出了尖銳的金屬聲,這是賽希魯的小劍跟海賊的曲劍互擊造成的。身為魔法師的賽希魯也蠻有体力的,跟慣于實戰的海賊比力气并不會輸給對方。不知該說是勇敢還是無謀,總而言之是不知死活的打法。
  不過他似乎不只跟帕恩學過基本型,還加入了一些實戰用的戰斗技巧,因此跟海賊打起來也毫不遜色。
  不錯嘛,希莉絲很直接地如此想著,也因此對這個年輕的魔術師有點刮目相看了。
  遲來一步的佛斯跟盜賊公會的襲擊隊也到了,這時海賊的數量已經減少很多了,不過還是比自己這儿的人數多了一點。
  “一個接一個的,他們人還真多啊”希莉絲大口喘著气對旁邊揮著劍的歐魯森說著。
  歐魯森雖然也開始喘了,不過似乎還沒什么影響似地,看到新的敵人的話仍然繼續攻過去。平常的他大概也跟狂戰士一樣不知道累吧,希莉絲有點吃惊地看著歐魯森正在戰斗的身影。
  我還是休息一下吧,希莉絲自己做出了這個決定。繼續拖著疲憊的身子打下去的話搞不好會出現破綻,到了那時候就無法挽回了。
  自己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希莉絲如此說服了自己,遠离了持續進行亂戰的場所。
  雖說是海賊,不過敵人的反抗比想像中來得激烈,因此自己這邊并沒有全身而退,盜賊公會的襲擊隊中也出現了相當多的被害者。
  馬許跟佛斯是兵出身的,本來應該是慣于亂戰的,不過盜賊畢竟還是比較不擅長正面作戰。几十個人擠成一團,連躲敵人攻擊的空間都快沒有了,更不用說將精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了。
  佛斯擔心的果然是對的,希莉絲非常贊賞他冷靜的判斷能力,并且也很滿足地看著他戰斗的模樣。他們的戰技真的是可以給及格分數了。揮著大劍的馬許,以及靈活使用兩把小劍的佛斯,雖然是完全不同的類型,不過肯定是數一數二的戰士,即使不能稱得上是勇者……
  “不過還真是有魅力。”
  希莉絲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一邊看著戰士們戰斗的勇姿。
  從石屋逃回來的亞海布,剛好是在船的甲板那儿碰見亞修拉姆他們的。
  亞修拉姆看到他著急的步伐,也大概知道洞窟里面的戰況了。上了陸地的船員們大概是防不住這些侵略者的。
  “亞修拉姆大人……”
  對碰到亞修拉姆等人的亞海布來說,大概沒有比這更為令他狼狽的事情了。
  錯的不是我,是那個守衛隊長。只要對自己這么說的話至少能讓心鎮靜一點。
  “亞海布,看來敵人來了嘛。”
  亞修拉姆開口了。他的似乎壓抑了語气中的感情,不過反而令人覺得不對勁,更不可能從他那像是面具般白皙的臉上讀出任何想法或感情。
  自己沒有錯,亞海布就像是在祈禱似地不斷在心中說著。
  “是的,目前正以突擊隊長為中心開始迎擊了,我們馬上就會血祭那些侵入者的。”
  “真的嗎?”
  從通往地面的洞窟那儿傳來了戰斗的喧嘩聲,這股聲音根本無法肯定亞海布剛剛所說的話。
  只有他手下很有气勢的吆喝聲。
  “你大概已經沒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亞修拉姆就像是在自言自語般說著。
  話中的語气就像是他所擁有的魔劍“碎魂劍”的刀身一樣黑暗并冷淡。
  “要處分的話應該由守衛隊長負全責。”
  亞海布反射性地這么回答著,如今的他不自覺地意識到了額頭上流下了冷汗。
  “說得也是啊。”
  亞修拉姆扔下這句話之后便跟亞海布擦身而過,鮮紅的披風就像是在恥笑他般,拂過了畏縮地低下頭來的亞海布,之后亞修拉姆的隨從也走過了身邊。
  “別把頭低得這么低嘛,我會忍不住想把它砍掉喔。”
  女戰士舒梅蒂輕輕敲了一下亞海布的脖子。
  “敵人侵入是因為守衛隊長失職,如果打不倒侵入者的話,責任全都在守衛隊長身上。”
  亞海布就這么低著頭,不斷重复著相同的句子。
  “看來總算是解決掉了。”
  馬許全身被敵人的血以及自己的汗沾,還發著陣陣的蒸气。
  “看來如此。”
  回答的佛斯倒沒什么狼狽的樣子,金色的卷發跟平常一樣幫得好好的,喘息聲也是毫不紊亂。
  他跟瑪魯一樣有過吟游詩人的經驗,因此即使再怎么累,也不會影響到自己的聲音。
  “不,里頭大概還有一些人,而且這里沒有看起來像是船長的体。”
  歐魯森正半跪在地上調查著散落的体,听到他們的對話時便站了起來如此說著。
  “大概是逃到哪里去了吧。”
  希莉絲看見了堆在房間角落跟山一樣的財寶以及看來蠻堅硬的木制圓桌。
  “這寶藏的量還真多啊,這些要給誰啊?”
  “當然是盜賊公會的啊,不過大家也可以先拿走一些的,剛好可以當作自己的私人財產。”
  佛斯這么說著,并且像是很感動似地看著這筆龐大的財寶。
  “當海賊也蠻賺的嘛。”
  馬許用毛巾隨手擦著濕黏黏的身体跟沾了血跡的大劍刀身。
  “要看這些財寶等以后再說吧。總而言之先調查有沒有生還者,再拖下去搞不好他們就開了船跑掉了。”
  歐魯森對財寶似乎漠不關心,看來財寶并不能打動他的心。
  那他到底是為了什么目的才行動的呢?希莉絲的腦海中再度浮現了剛剛的疑問。她也想過問本人一次看看,不過時机似乎還未到,等到他們搶來海盜船回到萊丁的時候再問也不遲。
  “歐魯森說的沒錯。”希莉絲如此判斷之后便將這個疑問藏進了腦海深處,并且看著沈迷于這莫大財寶的盜賊們,走到了佛斯的身邊。
  “跟史列因約定的是要搶到海盜船,所以我們的工作還沒結束,不是嗎?”
  “一點也沒錯!”馬許豪邁的笑聲震撼著石屋的牆壁。
  “我知道啦。”佛斯也應了一句。
  “我已經領教過你們的能耐,也已經十分滿足了,再來就是赶快結束這個工作到青龍之島就行了。不過我不想再失去部下了,何況那些人看到寶物就眼花了。”
  “說的也是,還是就我們這些人去找船吧,大概朝這個洞窟直走就可以到海邊了。”
  希莉絲說著指向石屋里面的洞窟,并且帶頭走進了微暗的洞窟中。
  如同希莉絲所猜測的,洞窟是個平緩的下坡路,并且也听到了陽光照射的波浪拍打岸邊的聲音。
  之后前面出現了一個開放的空間,也看見了一艘巨大船只的船身。
  在這時,几個從海盜船下來的人并沒有逃過希莉絲的眼睛。
  是生還者放棄這艘船逃走,還是要出來攻擊我們呢?希莉絲如此問著自己。
  不過當然是沒有答案的,希莉絲為了确定這一點而自己踢著地面向前走著。
  “希莉絲,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歐魯森如此忠告著。
  “那你就跟著我啊,你也不想在這個狹窄的地方戰斗吧?”
  “看來又有援軍了。”歐魯森對接在后面的佛斯等人如此說著,并像是要追赶希莉絲似地向前跑去。
  “真沒想到他會跟著這种女人。”
  平常的希莉絲根本不令人覺得她是女性,這對討厭女人的佛斯來說雖然是件好事,不過他倒沒想過會有男人喜歡她。
  “歐魯森沒有感情,所以他根本不會在乎希莉絲這樣的。”賽希魯回答了佛斯的疑問。
  “是嗎?我只覺得他一定是迷上了希莉絲呢。”
  佛斯最先是從史列因那儿知道歐魯森是狂戰士的,不過由于才認識不久,加上他沒看過真正變成狂戰士的樣子,因此狂戰士到底是何方神圣早就超過了佛斯所能理解的范疇。
  佛斯也不敢相信他竟然沒有感情。
  人類都擁有感情,應該只有會不會表現在外的區別而已。就像賽希魯所說的,佛斯只純粹認為歐魯森一定對希莉絲有好感。
  佛斯雖然討厭女人,但他卻比在場的人都了解男女關系。如果用他以前的常識來套的話,歐魯森一定是迷上了希莉絲的。
  不過現在不是提出這种疑問的時候,希莉絲跟歐魯森已經走出這里,進入通往海洋的大洞窟了,那儿就像是一座自然的造船厂一樣。
  潮香扑鼻而來,耳中傳來了波浪聲,而佛斯等人眼中則出現了一艘巨大的船。船身覆蓋著密實的木板,深綠色的海草就像是青苔一樣覆蓋其上。
  船頭的部份朝著海面划出了平滑的曲線,令人連想起穿著馬鎧的軍馬。而讓槳露出來的四方形洞穴也是等間隔地排列著。
  “那就是海盜船嗎?!”
  佛斯看到了不禁愕然。
  甲板上立著兩根柱子,也有個像是馬屋般的船橋。其中一根柱子上設了一個了望台,另一根的頂端則飄著一面像是用血染成的旗子。
  “那是……”
  這次佛斯不禁了口气。
  那是因為在旗子被風吹動展開的時候,佛斯清楚地看見了旗子上面的紋章。
  “馬莫的軍用船!”
  這從沒預想過的事實极為沖擊。
  為什么馬莫的軍船會在這里?佛斯盡力壓抑著內心的動搖,視野一轉觀察著正走下傳來的一群人。
  跟剛剛的海賊比起來很明顯的有所不同。
  以穿著黑色甲胄的騎士為中心,旁邊并排著像是戰士跟魔法師的人。
  在這時,夏莉總算是追了上來。
  她很快就看見了黑騎士等人,而且她,也只有她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霍普大人……還有、亞修拉姆……”
  由于過于惊訝,使得聲音非常細微。
  夏莉所說的撼動著所有人的心。
  “那就是、亞修拉姆嗎……”
  即使是倔強的希莉絲也是如此。
  最先看到他們下船的就是她,那些人大概也看到希莉絲了。不過他們似乎根本沒有動搖,就這么悠閒地走下階梯,站在岩石舖成的地表。
  希莉絲一瞬間曾想過就這么沖過去,不過她身為戰士的本能卻發出了危險警報,使得她打消了這一瞬間的判斷。其實与其這么說,倒不如說像是腳被蛇雞怪的羽毛所石化了似地。
  從夏莉那里听到亞修拉姆這個名字之后,希莉絲才知道她的本能果然是對的。
  她感覺到對方放出了像是殺气一樣的東西。不愧是名為“屠龍勇者”的戰士們,他們放出來的气甚至能讓不被任何事情所動的希莉絲感到畏懼。
  歐魯森雖然也走到了希莉絲的身邊,但似乎也是開始僵硬起來一動也不動了。
  希莉絲的腦海里不禁浮出了不應該在這時候想起的疑問:他也會感覺到恐懼嗎?
  雖說是偶然但也太巧了,這次討伐海賊本來只是要試試身手的,沒想到卻碰見了真正的敵人,這也只能說是神的惡作劇了。
  她還想過該不會是盜賊公會的人設計的,不過這种想法馬上被打消了,因為他們剛剛戰斗的樣子絕對是真的。
  馬許、賽希魯以及瑪魯三人也是站在希莉絲身后一動也不動,就像是等待對手出場似地觀察著。
  “夏莉……”
  霍普知道應該留在弗雷姆的侍祭夏莉,竟然也在來到港口的冒險者中的時候不禁愕然。
  他也曾經想過,眼前的冒險者們可能是知道了事實的卡修國王派遣來的刺客。
  沒想到夏莉也在這群刺客當中,亞修拉姆所說卡修是個卑鄙小人的這句話,再度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亞修拉姆似乎沒注意到她。這也難怪,畢竟他只有在布雷德的神殿見過一次面而已。其他人看來似乎也是如此,因此霍普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其他人除外,他就是不忍殺害自己的愛徒夏莉。
  “到底是誰指使的?是弗雷姆的卡修、萊丁的評議會,還是純粹想一攫千金的冒險者?”
  霍普有一陣子沒發覺亞修拉姆正在問他。
  “這……都有可能吧”他的語气有點敷衍。不過以他現在的立場來說,他應該將夏莉的事情告訴亞修拉姆,這是侍奉麥里神的人應有的信仰之證,然而不愿意失去所愛的人的心卻阻止著他。
  他掉進了一個糾纏不清的漩渦之中。
  亞修拉姆雖然對霍普的舉止有點疑惑,不過眼前這群人的身分還是比較吸引他。三個像是兵的、兩個像是盜賊的、以及兩個像是魔法使的,其中有兩個是女性,甚至還有小孩子。
  身經百戰的突擊隊猛者竟然輸給這么奇怪的組合?
  “亞修拉姆大人,您有什么打算?”
  一旁傳來嘶啞的聲音,是黑妖精族的亞斯塔爾。他為了戰斗而脫掉了掩飾用的長袍,露出了充滿光澤的黑色皮膚及白色頭發。
  雖然兩頰有點消瘦,但身為妖精族的他外型的确不錯,只不過令人覺得有點像是從“最深奧迷宮”解放,席卷整個羅德斯島進行破坏的傳說之魔神。
  不過一般都說他們擁有能夠匹敵妖精族上位种高等妖精族的能力。
  “我想知道誰在背后操縱他們,留下几個活口。”
  “可以的話留下女的。”加貝拉臉上露出好色的笑。
  “不過可不能保證四肢都完好如初羅。”
  女戰士舒梅蒂就像是在使用短劍般輕松地拔出了腰間的兩把寬刃劍。
  “那就開始吧。霍普,戰之歌的咒文。”
  “遵命”霍普微微行了個禮,大大吸了口气挺起胸膛。
  “主宰戰爭的偉大戰神麥里,此處的勇者將面臨戰斗,請保護我等,給予鋼鐵般的意志跟火焰般的勇气……”
  之后霍普便以就像是在唱歌般的旋律,開始詠唱著神圣語中的魔法語。
  亞修拉姆等人的心隨即涌出了高揚感,身心都變得輕靈無比,五感也更為敏銳。
  “這就是有名的麥里之力是嗎!”
  亞修拉姆對霍普的咒文能力十分滿意,就像是把自己身心中跟戰斗無關的東西通通抽除了似地。
  他將手放在腰間,解開魔劍劍鞘的扣環,隨即手中傳來了一股沈重感。亞修拉姆雙手緊握著這把身為貝魯特遺物的大劍,擺出了架式。
  并且發下了命令。
  看到霍普開始詠唱戰之歌時,歐魯森他們也開始行動了。
  不,事實上他們并不想動,只是不得不行動罷了,畢竟他們是遲早會碰上的對手。
  他們開始詛咒史列因以及蕾莉亞不在現場,不過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
  夏莉最先詠唱的是祝福的咒文,這是對神祈求加護的咒文。
  之后她便開始詠唱戰之歌的咒文,這是鼓舞戰士的勇气,導引他們發揮更好實力的咒文。
  她是第一次在實戰中使用這個咒文。
  由于精神必須持續极度的緊繃,她的精神消耗到几乎快站不住了。跟敵方霍普嘹亮的詠唱比起來,她不禁難過于自己竟然如此不成熟。
  “力量之根源瑪那,解放物質的束縛,成為不可視之盾!”
  賽希魯也為了掩護戰士們而詠唱上位古代語。
  “干得不錯嘛!”
  希莉絲抖擻了精神沖了出去。鎧甲的金屬鎖鏈變得閃亮,長靴的鐵塊敲打著岩石,隨著尖銳的聲響散發著火花。
  “是那個女的吧”舒梅蒂用舌頭舔了舔嘴邊走向敵方的女戰士。
  “我的對手、那個壯丁”吉魯拉姆朝著像是用自己复制出來的,使用大劍的壯漢沖了過去。
  黑妖精族的亞斯塔爾選了使用兩把小劍的人為對手,亞修拉姆則是悠然地走向前,決定以穿板金鎧的戰士當作他第一個獵物。
  “我在劍這方面不得意,所以還是拿這個小孩當對手吧。”
  暗黑神司祭加貝拉拿著長槍,對暗黑神祈禱了几句之后,便朝迂回到后方的小盜賊接近了過去。
  “古洛達,你能用魔法抓住后面那兩個嗎?!”
  霍普問著跟他一起留在原地穿著黑長袍的魔法師。他也知道自己開始著急,但是再這么下去的話夏莉一定會被殺的,他根本無法壓抑心中那股焦急的感覺。
  “弱的魔法沒有效果,可是用強力的魔法又不能保證他們的生命,所以只好期待舒梅蒂他們手下留情了,只不過不要抱太大期望啊。”
  聲音從長袍里面傳了出來,不過听語气像是對霍普的態度很感興趣似地。
  “沒有那种介于中間的魔法嗎?!”
  霍普意識到自己的額頭浮出了汗。他已經好久沒這么狼狽了,他不禁心想他的修行還不夠,還無法完全揮去身為人類的弱點。
  “呼呼……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反正就是不想讓魔法使被殺是嗎?好吧,我就試試看吧。”
  之后古洛達就像是從喉頭擠出聲音似地,開始詠唱上位古代語的咒文。
  “讓大气依瑪那之力轉變,導出心中睡眠之欲、導出身体安息之欲!”
  此時賽希魯跟夏莉正各自准備下一個咒文。
  賽希魯要對希莉絲的劍施予魔力,夏莉則是要將麥里之力傳入歐魯森的劍中。
  然而在他們的咒文完成之前,敵方的魔術師放出了咒文,兩人的身邊在一瞬間出現了青白色的云。
  跟賽希魯常用的睡眠之云咒文的產生方式很像,但是云的顏色完全不同。
  賽希魯感到一陣寒意,這說不定是“死之云”的咒文。
  古代語魔法中將空气變質的咒文有很多种,甚至可以自成一個系統,睡眠之云就是其中之一。而其中最為強力的就是擁有致死效果,也就是“死之云”的咒文。
  咒文的效果很快就顯現了,賽希魯拼命試著抵抗身体的麻痹感,不讓自己的心陷入黑暗之中。
  “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將自己体內的瑪那活性化”他的腦海里浮現了史列因所傳授抵抗魔法的心得。
  然而敵方魔法師放出的咒文魔力實在是強得恐怖。
  一旁的夏莉微微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之后便倒了下去。
  賽希魯本想伸出手撐住夏莉,但是身体根本無法做出這种反應。最后他的心也被黑暗侵占,賽希魯就這么在自己將死的絕望感中失去了意識。
  看到夏莉跟另一個年輕的魔法師中了古洛達的魔法相繼倒下,霍普的心中不禁出現了不好的預感。
  “別擔心,他們只是暫時失去意識,絕對不是死掉了啦,我用的是名為昏睡之云的咒文。”
  古洛達就像是看穿了霍普的不安般說著。看他的肩膀像是痙攣般振動著,應該是在暗中偷笑吧。
  “是嗎”霍普總算是松了一口气,并將意識轉向亞修拉姆等人所在的戰場。
  眼前有四組一對一的戰斗一字擺開,他必須要對陷入苦戰的人伸出援手。
  戰神司祭的治療咒文,就是為了使用在這些在戰場上受傷的戰士們。
  亞修拉姆跟那個年輕戰士的戰斗几乎不能說是場對決。亞修拉姆總是輕輕接下對方的攻擊,就像是在進行劍技的練習似地。
  然而亞修拉姆本人卻從這個戰士身上感覺到一种异樣的感覺。不是這個戰士的能耐,而是環繞在他身邊的一股“气”。
  殺气。不,倒不如說是近乎瘋狂的气息。每當對手進攻一次,這個感覺就像是影子般伸向亞修拉姆。
  “這個人是怎么回事?!”
  亞修拉姆從這個一眼看來平凡的戰士身上感到了戰栗感。
  另外三人也是各自陷入了苦戰。
  本來想說對方只是臨時拼湊成的隊伍,然而他們馬上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錯的。對手都比想像中的還要厲害。
  尤其是那個高壯的女戰士舒梅蒂,似乎一直被敵方的女戰士以迅速的動作牽制著。敵人的動作非常迅速、加上銳利的攻擊以及稀奇到令人惊訝的假動作,都逼使舒梅蒂不斷防守。
  這個女戰士學過正式的劍術,舒梅蒂一跟她交手就知道了。
  然而舒梅蒂的臉上卻浮現著從容的笑。
  “怎么啦大小姐,您已經開始在喘了喔!”
  希莉絲并沒有中了對手的挑。雖然自己的确是累了,呼吸也已經開始急促,然而她卻感覺到自己的技巧确實胜對方一籌。
  她一開始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戰士是個女的。
  這個人的身体就是如此強壯。
  她想赶快打倒這個人,然后去幫忙一旁跟亞修拉姆陷入苦戰的歐魯森,對他大概要二對一才能夠平分秋色。而且看魔法師之間的戰斗好像也是自己這邊輸了。
  如果就這么讓敵方的魔法師自由行動的話就不會有胜算了,如今的希莉絲真想臭罵那個軟弱無能的賽希魯一頓,也想順便罵一下那個膽小的史列因跟什么都听老公的蕾莉亞。如果他們倆個有來的話,這場仗一定會更好打的。
  總而言之一定要盡快分出眼前的胜負。然而要打倒一個保持防御架勢的對手是很不容易的。
  希莉絲為了要讓對手誤中陷阱,使出了三次完全相同的攻擊。從攻左肩的假動作換成攻擊右肩,然后再變化成朝頭部的攻擊,這一套基本攻擊是從身為卡諾武官的父親那儿學來的。
  接下來希莉絲也以相同的動作開始攻擊。
  然而這次的變化型完全不同,原本攻擊頭部的一劍換成了朝腹部的猛烈一擊。
  “喝∼!”她自然地喊了一聲。
  砍中身体的触感确實地傳到了握著劍的右手,然而——
  在她以為贏了而确認刀身所在時,希莉絲看到了她不敢相信的事情。
  她的劍陷入了對手毫無防備的腹部,然而劍刃卻只進去半分,傷口根本沒有到達內髒,就像是敵人的体內有一件鋼鐵般的鎧甲似地。
  她慌張地想抽出劍,然而卻被對方的筋肉緊緊夾住拔不出來。
  “大小姐你太無力羅!”
  舒梅蒂歪著臉,浮現了嘲諷般的笑。
  并且朝希莉絲的肚子踢了下去。
  “啊!”從希莉絲的口中發出了慘叫。
  就像被一頭猛牛撞擊的沖擊与痛楚襲擊著希莉絲,穿著沈重鎖鏈甲的身体被彈得比自己的身高還高,并且也被拋到了后方。
  隨即希莉絲受到了新的沖擊,大概是被扔到岩石上的樣子,但是她早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感覺到嘴里流出了溫暖的液体,并逐漸失去意識的希莉絲耳中,傳來了歐魯森發出來的“那個聲音”。
  哩……哩……的低吟聲。
  佛斯完全不讓這個白發的黑妖精有使用魔法的空檔。
  敵人似乎一開始小看了看起來瘦弱的自己。如果他使用魔法的話就不會跟佛斯陷入苦戰了,不過由于一開始的戰斗是以肉搏戰展開的,使得佛斯獲得了优勢。
  他靈活地使用兩把小劍,慢慢的給予敵人傷害。這個黑妖精戰士邊忍著傷口流出來的黑血,一邊等候著逆轉的机會。
  然而慎重的佛斯卻不允許如此。由于敵人是使用新月刀,對佛斯來說真的是謝天謝地,在弗雷姆當兵的時候,他已經跟使用這种武器的敵人打到不想打了。
  他的身体早就記得這种武器的使用方法了。
  佛斯深深砍中了敵人的腳,終于使他跌坐到了地上。
  但在這時,他听到了希莉絲的慘叫聲。
  佛斯嚇了一跳,并將注意力轉向希莉絲那儿。
  只有一瞬間而已。
  然而亞斯塔爾沒有放過這個空檔。
  “夢之精靈,在他的眼前撒上砂塵!讓他漫游在甜蜜的夢中!”
  佛斯根本沒有后悔的時間,只意識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
  在他發覺眼中一瞬間浮現了夢之精靈的時候,這個長得像個小人的精靈沒有惡意地對他說著。
  “睡吧”佛斯無法抵抗這個指令。
  馬許正身陷令人全身發寒的戰斗中。
  敵人的表情雖然沒變,但他一定也有相同的想法。
  他們都沒有穿鎧甲,更重要的是,手上拿的都是一擊必殺的大劍。
  顯而易見的,只要有一點點小疏忽都會沒命。
  所以馬許并沒有勉強自己故意設下陷阱,對方也是這樣。
  他們彼此以劍相抵,并用盡全身的力量試著壓倒對方,也因此兩人的肌肉膨脹到几乎快爆開了似地。雖然馬許擁有一身怪力,不過對手的力量似乎也跟自己互不相讓。
  雖然看起來兩人似乎完全沒動,不過他們卻是劍抵劍地進行著激烈的戰斗。
  馬許不斷向前壓,滿腦子空白只顧著向前壓。
  然而卻被壓了回來。
  這已經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了。
  連注意其他人的戰況的時間都沒有。只知道旁邊跟黑妖精交戰的佛斯目前占优勢,對馬許來說這樣就夠了。
  他并不認識什么人,頂多也只是對一些人有好感而已。
  不過從認識佛斯到現在卻已經不知道有几年了,不,他們的友誼已經無法用時間來計算了。
  第一次碰見佛斯是在弗雷姆的兵隊里,那時他自稱是修德,還有一個叫做“帥哥”的外號。
  之后他們并肩跟炎之部族作戰。
  在要救出被沙漠蠻族所囚禁的帕恩時也是一起行動,還有乘船到亞拉尼亞之旅、橫越沙漠的強行軍,他跟佛斯在無數的戰斗中一同行動。
  而在与“砂走獸”的戰斗中,佛斯失去了他最后一位兄弟,至此他成了孤單一人,并且發誓要對殺害父親,私吞盜賊公會的那個人進行复仇。
  馬許心想,一定要有人來幫助他,而且這將會是自己的工作。
  馬許并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他跟佛斯一樣也是被自己的父母拋棄的,不同的是他是被兵撫養長大,并且這位兵被同是兵的伙伴背叛而被殺害了。
  知道佛斯跟自己有同樣的遭遇之后,馬許便對他擁有一种超越兵伙伴關系的親切感。
  因此馬許決定与佛斯一起前往萊丁,并且挑戰支配這個商業都市之夜晚的盜賊公會。
  那是場艱苦的戰爭,一場不斷侵蝕自己神經的戰爭。
  敵人存在于任何地方,自己的背后、黑暗之中,以及飲水跟食物里面。
  歷經兩年之后才獲得了胜利。在這期間他中了三次毒,也被涂了毒的劍砍傷五次。
  差點丟掉生命的經驗已經數不清了。
  佛斯也跟他一樣。
  有一次馬許知道了他討厭女人的理由。
  “所有的女人都會用毒。”他這么說著。“女人會使用各种手段在我們的身上下毒,我的父親跟兩位哥哥都是被女人毒殺的。”
  連以前佛斯唯一所愛的一個女孩,也在陰部藏了毒藥誘惑他与她交合。
  他的精神之所以有點扭曲也是無可厚非的,連精神力超強的馬許都認為這簡直是太荒謬了。
  漫長而艱苦的戰斗結束之后,他終于成為了盜賊公會的頭目,他不能就在這里喪失生命。為此他必須盡早打倒眼前的敵人去援護佛斯,保持他戰斗上的优勢。
  “我絕對不能輸啊∼!!”馬許怒吼著。
  一邊怒吼手腕也加強了力量。
  對方也怒吼著,就像是野獸的叫聲,并且以馬許听不懂的語言說著什么。
  這次沒有被壓回來了。
  然而敵人仍然頑強地抵抗著。
  馬修再度用盡全身的力量,試著將敵人壓到地上。
  浮出來的血管就像是馬上就要迸開來似地。
  忽然傳出了“啪嘰”一聲。
  隨即對手的力量迅速消失,他手上不是關節的部位對折了。
  敵人就這么面朝上地躺倒在地面。
  “你、厲害”敵方戰士以口音很重的聲音呻吟著并看著馬許。
  “別怪我了”馬許的大劍朝他的頭部揮下。
  發出了一种東西碎裂的聲響,這場戰斗分出了胜負。
  “佛斯!我現在就去幫你!”
  馬許為了赶去幫佛斯而朝右邊移動。
  就在這時,希莉絲的慘叫聲在一旁響起。
  “死掉了嗎!”
  真是不妙,雖然心中這么想,但他并沒有因此涌出什么特別的表情,倒是佛斯的注意力因此而在一瞬間轉向了希莉絲,才著實讓馬許吃惊地瞪大了眼。
  “混帳東西!打斗的時候干這种事!”
  然而他已經無法确認佛斯是否听得到了。黑妖精喃喃詠唱了什么奇怪的咒文之后,佛斯就失去了力量倒在地上。
  “你不是討厭女人嗎?!”馬許不禁丟下了這句話。
  之后就忘了疲憊朝倒地的佛斯那儿沖了過去。
  他瞧都不瞧旁邊按著腳上的傷呻吟的黑妖精,一只手扛起了佛斯的身体。
  好冷,冷得有點异常。雖然身体還很柔軟,然而卻几乎已經沒有体溫了。
  雖說還有一點點气息,馬許卻感覺到他身上的生命之火正漸漸消失。
  馬許回過身來,就這么扛著佛斯朝著通往地上的洞窟全力沖去。
  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經超越了极限,然而不管佛斯中了什么魔法,都必須盡快地把它解除掉。
  只要回到街上就可以找史列因了,還有蕾莉亞也在,他們倆個一定可以讓佛斯恢复意識的。
  “佛斯,你等著!”
  馬許大聲地叫著。
  然而就在這時。
  噗的一聲,他感覺到一种背后刺進了什么東西的感触。
  噗,又刺進了另一個。
  “你還真是個呆子,竟然在戰場上背對自己的敵人?”
  回頭一看,那個壯女人露出了极為快樂的笑。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可不可以讓我走……”
  馬許如此說著,口中也咳出了大量的鮮血。
  并且轉回原來的方向,向前走了一步。
  然后再一步。
  再一步。
  “這個怪物!”
  隨著這個女人的聲音,那東西再度從背后貫穿了。
  馬許也隨之倒了下來。
  他伸直了手,不讓佛斯直接摔到岩石上。
  但在他掉到地上之前,馬許就已經斷气了。
  “投降啦∼投降啦∼”瑪魯在看到夏莉跟賽希魯倒下的同時就這么叫著四處竄逃。他很清楚的知道,在魔法使們倒下的時候戰斗就已經分出胜負了。
  雖然他知道眼前的敵人是毫無慈悲之心的暗黑神司祭,但他相信他的第二個武器絕對仍派得上用場。
  這個武器可以叫做滑稽、天真或是可愛。只要敵人不是怪物,他總是能用這個武器獲得胜利,要不然就是不會敗北,至少也不會被殺掉。
  他希望這回也是一樣。
  要解決掉慘叫著跑來跑去的瑪魯也要費一番工夫,因此敵人似乎也放棄了,何況他也不想對這個不值得當自己對手的敵人使用魔法。
  “好吧,把武器丟掉給我安分點!”
  瑪魯偷瞄他的臉色,知道應該是說真的的時候,便安心的丟掉短劍,屈膝跪在石頭上說著。
  “感謝您,尊崇自由的法拉利斯。”
  只有瑪魯沒有在這場戰斗中敗北。
  看到陷入苦戰的亞斯塔爾總算獲得了胜利,亞修拉姆也覺得應該要結束自己的這場戰斗了。
  由于他把戰斗拖得太長使得之森的勇者吉魯拉姆被殺,實在是他的一大誤算。
  這個敵方的戰士有許多破綻,雖然要打倒眼前的戰士并不難,但奇妙的是,亞修拉姆的心中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興趣。
  他感興趣的是這人雖然身處賭上性命的戰斗之中,但在表情上卻是毫無所動,只是默默地揮著劍而已。對已經跟几百個戰士交戰的亞修拉姆來說,以前根本沒有跟這個戰士有一樣行為的人。
  對手出乎意料的冷靜喚起了亞修拉姆的警戒心,并躊躇于是否要主動展開攻勢,因此戰斗才會拖得這么長。
  然而似乎只是表面上的,亞修拉姆終究看出來他其實并沒有很大的本事,真的是太晚發現了。亞修拉姆估計,這個人大概只有跟普通騎士一樣的程度。
  雖然覺得被騙而有點生气,卻不知為何變成了好奇心。
  “投降吧,你知道你打不贏我吧?”
  也因此亞修拉姆對這個年輕人如此說著。
  歐魯森根本不用等他說也知道這一點。
  這個馬莫來的黑騎士擁有壓倒性的力量,然而身為隊長的自己是絕不能舍棄其他同伴而投降的。
  為了突破對方滴水不漏的防守,歐魯森用盡了想得到的劍技,直劈、橫砍以及突刺。
  然而無論如何都被輕易地躲過了。即使如此,歐魯森仍繼續揮著劍,沒有表情默默地揮著劍。
  黑騎士再度要他投降,在這時候——
  一聲年輕女性的慘叫聲傳入了歐魯森的耳中。
  充滿痛苦的慘叫聲,這無疑的是希莉絲的聲音。
  他連忙朝聲音來源一看,希莉絲被敵方的女戰士踢開,就這么弓著身子飛到了半空中。
  希莉絲就這么背朝地面撞上了岩石,口中吐出了鮮血一動也不動了。
  “希莉絲!”歐魯森叫了出來。
  希莉絲對這個叫聲完全沒有反應。
  希莉絲死了,歐魯森心想,就像姊姊一樣被殺了。
  自己再也看不到那充滿活力的笑臉了,再也听不到那銀鈴般的聲音了。
  歐魯森感到周圍被黑暗与沈默包圍似的錯覺。
  心底噴出了一种東西,就像是灼熱的熔岩,毫無保留地急速膨脹,就像是要支配歐魯森的心似地,伸出了看不見的触手。
  “憤怒吧……破坏吧……”
  那個東西如此命令著歐魯森。
  哩……哩……
  一樣的吼聲出現在自己的口中,同時全身的肌肉也充滿了平時不可能擁有的力量,一股就像是要破坏生存在羅德斯島上所有生物的巨大力量。
  歐魯森感覺到自己靈魂中最后一個碎片逐漸消失了,然而歐魯森卻毫不在意。只要能夠給予自己力量,他會很樂意的獻上自己的靈魂,就算它是會導引自己走向毀滅的憤怒之精靈也無所謂,只要能夠為希莉絲報仇……
  哩……哩……
  歐魯森甚至歡迎自己發出這种近乎瘋狂的吼聲。
  亞修拉姆當然也听見了希莉絲發出來的慘叫。
  雖然沒有确認是誰發出來的,不過亞修拉姆馬上便确信舒梅蒂已經胜利了。他覺得這個女戰士將是現在的馬莫中足以繼承自己的戰士。不只是劍技方面,那鋼鐵般的肉体以及不知疲憊的強韌精神,即使是再熟練的戰士也是望塵莫及。
  而眼前的戰士卻忘了自己所處的狀況,朝著發出慘叫聲的方向叫著倒下女性的名字,并且在茫然看著那個一動也不動的女戰士之后,肩膀開始微微抖動,在下個瞬間發出了細微的吼聲。
  大概是在哭吧,亞修拉姆心想著,然而似乎不是這樣。
  年輕人所發出來的吼聲越來越大,就像是暴風雨的海面浪潮發出來的怒吼。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就像是從黑暗的那一端扑過來似地,根本無法令人相信這會是人類所發出來的聲音。
  之后他的頭,以及身体就像是扭緊了般轉向亞修拉姆,那個詭异的聲音也更為大聲。他的雙眼以及嘴就像是野獸般張了開來,瞳孔就像是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般發出了紅色的光輝。
  亞修拉姆感到了內心像被針刺般毛骨悚然。
  這個年輕戰士將左手的盾牌扔到了地上,右手的寬刃劍也漸漸舉到了頭上。
  “不听我的忠告是嗎?!”
  亞修拉姆感覺到對方的殺气,以從貝魯特皇帝那儿繼承來的魔劍“碎魂劍”朝對方的右手砍去。
  他并沒有打算閃躲。其實即使想閃躲,亞修拉姆攻擊的速度也絕對比他快上不只一截。
  碎魂劍准确地命中了敵人的右手。
  保護年輕人右手的金屬制護手彈了開來,肌肉被划傷之后噴出了紅色的液体。傷口很淺,然而當碎魂劍散發出漆黑的魔法光芒時,這股恐怖的魔力將會注入對手的体內。
  如此一來敵人的意志就會崩潰了,亞修拉姆如此相信著,這就是魔劍“碎魂之劍”所隱藏的力量。
  已經百分之九十九變成狂戰士的歐魯森,根本就不在意手腕被砍傷的痛楚。或許正确來說,應該是內心已被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所支配,因此連痛苦這种自我意識都失去了。
  然而在被砍傷的同時,他卻無法忽視心中那股像是暴風般的激烈變化。原本覆蓋在他的心中,几乎已經吞噬他自身意識的那個東西,如今卻開始急遽地萎縮了。
  他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那個東西就像是被陽光照射的朝露般漸漸消失了。
  歐魯森的心中感覺到了變得輕快似的解放感,自己的意志也再度成為了自己身体的主人,如今歐魯森知道,自己已經從狂戰士的狀態中恢复過來了。
  歐魯森不禁以為自己已經從憤怒之精靈中解放了,這當然是錯誤的解釋,然而——
  “等一下!”歐魯森大聲叫著。“別走,不能走啊!”
  他拼命地呼叫著逐漸离開自己心中的憤怒之精靈。
  “現在不能走啊,我必須要打倒眼前的戰士,必須要打倒那個女戰士,希莉絲死了,我還沒有報仇啊!”
  歐魯森用盡了所有的意志力試著攔住憤怒之精靈,為了讓失去力量的這個上位精靈再度复活,他不斷回想著姊姊被殺害的記憶,以及如今希莉絲被殺害的場景。他以前總共經歷過四次狂戰士化的經驗,他不斷重复著當時的情景,不斷回想著當時的情景。
  之后、“憤怒吧……破坏吧……”
  那個聲音回來了。
  歐魯森將自己的心交給了恢复力量的憤怒精靈,甚至以自己的意志去聆听這個精神之上位精靈所說的話。
  哩……哩……
  口中發出了那個聲音,壓倒性的破坏之力再度蔓延全身。
  哩……哩……
  “不可以……不可以歐魯森!”
  忽然背后傳來了聲音。
  听到這個聲音的歐魯森赫然恢复了自我,他的腦海里浮出了希莉絲安詳的睡臉。
  隨即支配他內心的束縛完全消滅了。
  回頭一看,原本以為已經死掉的希莉絲橫臥在石頭上,只將頭轉過來對他說著。
  “不可以……被它支配自己的心……”
  希莉絲听到了歐魯森發出來的聲音,好不容易才不讓自己失去意識。身体的痛苦使得她連抬起頭都很難,然而歐魯森被憤怒之精靈支配卻是她最想要阻止的事情。
  這股決心拉回了她逐漸消失的意識。
  然而如今的她,光是撐起上半身叫出聲音就用盡力气了。
  她也听到了歐魯森對著某人叫著。歐魯森對那個東西叫著等一下、不要走什么的。
  “歐魯森你在說什么?你在對誰說話?”
  希莉絲說著,并總算看見了歐魯森。
  這時歐魯森再度發出了那個吼聲。
  希莉絲使盡了最后的力气呼喚歐魯森之后,就像是沈落在黑暗深淵的小石子般失去了意識。
  在她發出聲音之后,希莉絲便再度動也不動了。
  歐魯森本來以為她這次真的死了,但仔細一看,才發現她的胸口仍微微上下起伏著。
  “比想像中的還頑強嘛。”
  強壯的女戰士摸著希莉絲的脖子如此說著。
  歐魯森松了一口气。朝四周一看,才知道同伴已經全部被打倒了,瑪魯也已經投降,被拿著長槍的人押著。
  “已經分出胜負了,乖乖投降吧。”
  黑騎士說的沒錯,這次歐魯森听黑騎士的話,將劍扔到了自己的腳邊。
  “我是隊長,要怎么處置我都無所謂,不過希望你放過還活著的人。”
  歐魯森靜靜地對黑騎士說著。
  “好吧”亞修拉姆答應了。
  亞修拉姆感到全身都冒出了汗,甚至以為自己起了雞皮疙瘩。這是由于眼前這個人發出來的怪聲,奇怪到簡直是從地獄傳來的響聲,他從來都不知道人類竟然可以發出這种聲音。
  這個年輕戰士微黑的臉仍是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靜靜地喘著气而已。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亞修拉姆心中如此想著,然而也因此對這個人越來越感興趣。
  “把這些人關到船艙里面,等一下由我自己來問他們。我現在要先去把在外面騷動的家伙解決掉,霍普跟舒梅蒂跟我來,加貝拉去照顧亞斯塔爾的傷。還有可能會有其他人攻過來,嚴格命令亞海布馬上准備前往青龍之島,我不想再看到剛剛那個樣子!”
  亞修拉姆迅速地對自己的部下如此命令之后,便悠然地朝著歐魯森出現的洞窟入口走去。
  看著亞修拉姆的背影,歐魯森接受了事實。
  我們戰敗了,并且成為了俘虜。
  如今要考慮該怎么辦的事情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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