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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含冤而死的杜伯、左儒


  此后數年,西周王朝相安無事,四方諸族也平靜無波。
  而那可怖的蛟妾事件,一男一女鬼魂事件,還有那山桑木弓、箕草箭袋的咒記,仿佛也已經隨著時光流逝而轉淡,漸漸沉寂。
  時值周朝宣王四十三年。
  這几年來,周宣王并沒有因為年齒衰老而變得虛弱或失神,相反的,他的精神仍然十分健旺,管理國事起來,精力依舊十足。
  但是,也許問題就出在他的精力也太多了些,不像一般的老人。
  雖然前几年那几件宮廷怪事都已經銷聲匿跡,蚊妾在回复人形后,已經不再變幻作祟,安詳地在后宮安養天年。
  而那一男一女的鬼魂也不曾再出現,連官中長廊的腳步聲都早已消失。
  最令人挂心,也許還是那“厭弧箕菔,几亡周國”的童謠。
  還有,几年前在太廟做的那個奇夢,夢見那男女兩個鬼魂將周王神主帶走的事,也時時出現在宣王的腦海。
  雖然當日下大夫左儒已經找出賣山桑木弓的婦人,也已經將婦人處死棄市,但是老周王的心中卻仍然像是有著一塊疙瘩,時時擔心王朝還是會敗亡在什么東西的手上。
  這一日,周宣王將太史官伯陽父召來,又和他談及几年前做過的那個奇夢。
  在夢中,周族七王的神主被白衣女子一把捆住,离開太廟,向東方而去。
  “這樣的夢,你要如何解法?”周宣王問道:“對我周族的气運,又有什么涵義?”
  太史伯陽父是個謹慎少言之人,他听了宣王的疑問,思索良久,才緩緩說道:“臣下不敢說。”
  “但說無妨吧!”宣王不耐煩地說道:“就是要你直言,才叫你來的啊!”
  “臣以為,我王夢中的白衣女子,應的還是女子誤國的卦象,七位先王的神主被她擁走,表示我周朝縱使出現巨變,宗主香煙依然不絕,但是卻可能會搬到別處。”
  “哦?”听見他說祭掃的香煙不絕,周宣王不禁精神一振:“那……,‘厭弧箕菔,几亡周國’的童謠是不是已經化解了呢?”
  “依臣下之見,凶象仍在,對我朝的威脅仍在。”
  “我不是已經將那山民女子處決了嗎?”周宣王皺眉道:“難道這還不夠?”
  “厭弧箕菔,應的是別的事,依臣下之見,處決一兩個村婦,并不能化解凶象……”
  和太史伯陽父的這一番對談,讓周宣王更為不安,次日早朝,他想起几年前曾經令大夫杜伯搜尋山桑木弓、箕草箭袋的誤國女子,卻許久沒有消息,便在早朝上提了出來。
  “杜伯!”周宣王森然說道:“我記得几年前曾經下令于你,要你找出厭弧箕菔的妖女,為何許久不曾來報?”
  那大夫杜伯是個軍人出身的官員,身量長大,個性耿直粗豪,說起話來更是直來直往。
  “自從那賣山桑木弓的山民婦女伏誅以后,臣以為童謠已經應驗,妖孽已除,便不再前往扰民。”
  周宣王聞言大怒,大聲說道:“扰民?那你是指我的命令吵扰了老百姓了,是嗎?你這樣怠忽王命,分明是有違職守,我今天便是斬了你,也不算冤枉了你!”
  那杜伯本是軍人出身,個性強悍正直,听見宣王這樣說話,心中自命必死,于是忍不住大聲說道:“是不是扰民,天下人看得清清楚楚,圣人有言,殺一無罪者不祥。
  那童謠本是市井謠言,可笑我滿朝文武莫名其妙,將它當成天仙妙語,我王更因此殺害那無辜的山民婦人。我不愿再行生事,就是不想再傷了無辜之人!“
  周宣王被他這一陣搶白,气得渾身發抖,百官中本有人要出面為杜伯說情,听見這番言語之后,人人嚇得面如土色,當然再也沒有人敢出來為他說情。
  果然,老周王回過气來的時候,便大聲咆哮:“殺了!殺了!將這大膽的賊子給我推出去殺了!”
  “錚錚錚錚”几聲金鐵摩擦聲響,從大殿分奔出來几名衛士,便要過來架住杜伯。
  那杜伯卻是個十分硬气之八,看見衛士們要過來,他暴喝一聲:“不用你們!我自己會走!”
  看著衛士將杜伯押出大殿,周宣王兀自坐在王座上怒气勃勃,喘息不已。
  過不多久,衛士們便捧著杜伯的頭顱回來,血淋淋地放在大殿之上。
  便在此時,有人步出眾大臣行伍,朗聲說道:“杜伯雖然言語多有不遜,罪行卻不至于死!”
  眾大臣面面相覷,紛紛轉過頭去,看見那人正是杜伯的知交好友——下大夫左儒。
  周宣王怒极而笑,森然地說道:“左儒,你是杜伯的好友,今日你也要我斬你的頭嗎?”
  那左儒面不改色,走向前去,將杜伯的頭顱抱在怀中,讓杜伯的鮮血染紅了他一身。
  “杜伯之罪,不在于怠忽王命,”他的聲音清朗,遠遠地在大殿傳了出去:“杜伯之罪,在于昭告天下人,讓天下人以為我王是個只為私怨,輕易將國之棟梁置死的私心之人。”
  周宣王聞言,心念一動,卻仍然怒聲說道:“左儒!你真的不怕死嗎?我只要一聲令下,你的人頭一樣要落地。
  你還要在這儿侈言妄論嗎?“
  左德捧著杜伯的頭,微微一笑。
  “左儒也該一死以謝我王。當我王妄殺忠良之時,左儒与百官無一出來勸阻,讓日后天下人咒詛我王,此是死罪之一;朋友死,左儒不可獨生,此死罪之二;”他望著周宣王,臉上露出慘然的微笑,嘴角流出鮮血:“當日我等錯殺無辜臣民,讓山民婦女死于非命,此死罪之三……”
  “咕咚”一聲,杜伯的頭頓從左儒的怀中跌落,而左德雙眼圓睜,眼眶流出鮮血,右手垂下,一柄利刀居然已經深深插在心口。
  百官之中有膽大的,立刻過去探他鼻息,卻發現他已經沒有了气息。
  這位烈性的下大夫,居然在朋友喪生后,立刻自刎而死,謝朋友于九泉之下!
  一片愕然之中,周宣王也愣愣地坐在王座之上,心中頗為后悔。
  只是,一切當然已經太遲。
  空曠的大殿中,這時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殿外的天光從長廊處透入,在濛濛的白光中,左儒的尸身依然挺直站立,雙眼圓睜,仿佛是仍然活著似地,充滿了漫天的怨气。
  大夫杜伯和下大夫左儒之死,在鎬京成了一個引人談論的話題,有人說他兩人自取其死,也有人暗地里覺得杜伯之死未免太冤。
  周宣正在內心深處,其實是對兩人之死有著后悔的,但是礙于王命不可違的前提,這种想法卻只能放在心里。宣王的年紀已老,這樁心事放在心中一久,人便有些恍惚怔忡起來,對于國事也就沒能那么集中精神治理了。
  而老周王這時候身体也開始有些微恙,說起話來顛顛倒倒,對于大事小事也多有遺忘,左右心腹之人看在眼里,只能暗暗搖頭。
  是年秋天,周宣王自己覺得身体狀況好了一些,又逢秋高气爽的圍獵時節,山林間的百獸正值秋收冬藏的肥美壯盛之際,于是便定下計划,到鎬京城外游獵。
  一國之君的秋豬,那可是一項极大的工程,宣王的命令既出,相關的官員當然便忙得焦頭爛額,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一日,主管秋獵的一隊禮宮在鎬京城郊的豬場做最后的勘察,卻冷不防听見后隊之人大聲惊呼,主事的禮官一回頭,卻看見一只斑紋极為奇特的异獸。
  那异獸似虎非虎,類豹非豹,縱躍在豬場之間,動作十分靈活,也十分的凶猛。這一批前來勘場的禮官之中,當然不乏捕獵高手,几陣吆喝之下,仗著人馬眾多,形成了一個合圍之勢,打算把那异獸圍在當中。
  可是,那异獸的動作卻靈活异常,雖然被合圍在其中,卻一點也不惊慌,禮官中有人放箭射它,卻—一被它避開,其中有几箭還被它以口接住,咬成兩段吐在地下。
  主事的禮官名叫公叔豹,看見這异獸已被圍在中心,他不禁也有些技痒,取出弓箭,喝令圍捕的利它們讓開,雙腿一夾,便往异獸處直沖而去。
  那异獸仿佛极有靈性,此刻公叔豹來勢雖然猛惡,但是因為他這一沖,整個合圍之勢便出現了一個缺口,只見它頭一沉,怒吼一聲,居然便往公叔豹的正面直沖而來。
  而且,它的動作隨著腳步越縱越高,目標竟然是公叔豹的咽喉!
  這一沖的來勢好快,公叔豹一時之間也慌了手腳,“颶”的一聲羽箭射出,卻被异獸側頭躲過,但是攻往他咽喉的勢子卻沒有因而受阻……
  一旁的禮宮這時已經紛紛惊呼出聲,眼見得立刻就是喉破腸出的開膛之禍……
  就連公叔豹自己也已經合目待死,心中卻十分懊悔輕忽這异獸的凶猛快捷。
  便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嗤”的一聲,那异獸突然慘聲大叫,向公叔豹攻擊的勢子一阻,像是被什么巨物擊中似地,硬生生便從空中跌落在地。
  异獸落地之后,在地上翻了几滾,身上仿佛受了极大的創傷,它自然不敢戀戰,便夾著尾巴,一跛一拐地逃入林中。
  而公叔豹在千鈞一發之際死里逃生,愣愣地坐在馬上,手持弓箭,想起方才的惊險,身子卻不听話地抖了起來。
  眾禮官和獵手也愣住了,一致地緩緩轉頭,眼光卻投注在同一個地方。
  剛才,每個人都听見了那惊人的破空之聲。
  每個人都是捕獵的能手,也知道將那异獸在千鈞一發之際擊倒的,應該是彈弓一類的武器。
  眾人一致地看著發彈之人所在的方位,卻看見了一名個頭不高的少年。
  少年所在的地點离公叔豹大約有三十步之遙,在這樣的距离發出的彈子,能夠出現那樣惊人的破空之聲,顯見那少年的臂力必然十分惊人。
  主事禮官公叔豹此時惊魂甫定,一回頭也看見了少年,他暗色點了點頭,便策馬過去。
  “少年!”他大聲叫道,臉上露出欽服的表情:“好身手,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一身的獵戶裝束,臉上猶有稚气,也不見他的身子特別壯碩,但是拉起弓來卻是神力惊人。
  “我的名字叫做羊舌野,”少年气定神閒地說道:“長官。”
  公叔豹微笑。
  “‘你剛剛可是救了我一命啊!你常在這一帶打獵嗎?你是何方人士7”
  “我現在住在褒城,平常以捕獵為生,今天因為貪獵几只野鹿,走得遠了些,才會來到這儿。”
  公權豹贊許地上下打量他一會,這才點點頭。
  “你是個好人才啊!日后想要投效朝廷的話,記得來找我公叔豹,”
  他朗聲笑道:“不過這几日可不行,我王要在這儿舉行秋獵,因此你這几日不要在這一帶逗留,以免給自己惹上麻煩,知道嗎?”
  “知道了。”
  “啪”的一聲,公叔豹在馬背上拍了一記,轉身便揚長而去。羊舌野只見眼前一花,有件物事迎面而來,伸手接住一看,卻是公叔豹將銀柄馬鞭擲了過來。
  “這是給你的謝禮,謝謝你救了我一命,日后可以憑這信物來找我,”
  他的聲音遠遠傳來:“記住,這几天不要在這一帶逗留。”
  眾禮官這時大聲呼喝,人聲、馬蹄聲此起彼落,一眾人馬就這樣揚長而去,不一會儿,就在山后消失了蹤影。
  少年羊舌野這時已經十四歲了,當年他和姒大抱著女嬰前往褒城,便在那儿定居了下來。后來,少年在褒城遇見了几名當年在鎬京城外相識的獵戶,也就跟著他們打獵為生,几年下來,卻也成了身手不錯的獵手,這一日就如他自己所說,追几只獵物追得遠了些,這才闖進了周宣王的獵場。
  那褒城雖然离鎬京有一段距离,但是來往的客商還是不時會談起鎬京城的事,少年听說了周宣王錯殺杜伯、左儒的事,也知道這事和當年姒大的妻子遇害有些關系。
  “不過,這种王家貴族之事,還是不要招惹上的好吧?”羊舌野這樣暗自想著。因此,雖然剛才公叔豹曾經出言相邀,但是羊舌野卻對那雄偉的鎬京城一點好感也沒有。他仔細端詳公叔豹送的馬鞭,白銀制的手柄雕工頗為倦細,他舉手虛晃一圈,馬鞭就清脆地在空中“啪”地發出悅耳的聲響。
  反正也算是件有用的物事,少年便將馬鞭環在腰間,回身鑽入草叢,專心打獵。
  說也奇怪,經過這樣一折騰,羊舌野這大半天卻再也不曾找到什么大型的獵物,只零星見到几只野兔和山雞。因為難得到這么遠的地方來打獵,一時之間他也不想那么快回褒城,便在山林間漫天目的地逛著。
  走到一處山凹,轉個彎,眼前卻霍然開朗。
  只見前方一片清朗的天,順著山勢,在平坦處有條潺潺的河流,水波蕩漾,河面沙洲上蘆葦迎風搖曳生姿,令人看了之后不自禁有著安詳之感。
  這幅如畫般的景色,羊舌野是不會陌生的,因為當年他便是在此處發現了小女嬰褒似。
  搬到襄城去之后,姒大反正自己也沒有讀過什么書,便就地取材,在褒城和自己的名字各取一字,便將小女嬰命名為“褒姒”。
  几年過去了,小女嬰長得很快,現在已經是個四五歲的女童了。
  想起褒姒紅通通的可愛面容,羊舌野的心中不禁一陣溫暖,突然間很想念她,很想赶快回到褒城,親親她那紅得像苹果的臉頰。
  走到河邊,看看自己也走出了一身汗,羊舌野便俯下身來洗了把臉。
  在嘩啦啦的水聲中,突然間,仿佛身邊有什么异狀似地,他警覺了一下,便停止了洗臉的動作。
  在他的身后右方不遠處,這時候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兩個形貌奇怪的人。
  那男人的長相頗為英偉,個頭极高,眼神中流露出和善的光芒。
  那女子則是白衣飄飄,長相也相當的秀美。
  那男子看了看羊舌野,愣了一會,眼睛卻陡地睜大,失聲說道:“看!
  姚笙!“
  他拍了拍那女子的肩膀,臉上露出惊奇的神情:“看那個小兄弟,你看見了沒?”
  那名叫“姚笙”的女子點點頭,神情卻沒有他那般惊訝。
  “應該是‘后稷’一類的元神吧?不過他年紀還小,也像是還沒有開發出來似的。”
  羊舌野側著頭,詫异地看著兩人,雖然兩人交談的內容听得還算清楚,卻有些不懂這些話的含意。
  什么是“元神”?
  這兩個人難道看得見自己的祖神“后稷”?
  看見他疑惑的神情,那男人溫和地笑笑,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小兄弟,你不用怕,我們不是坏人,”他的笑容親切,看起來相當的爽朗:“我的名字叫做狄孟魂,這是我的妻子姚笙。”
  听見他的名字,羊舌野不禁張大了口,失聲說道:“你就是狄盂魂?”
  當年,在說故事爺爺仍然只是個十五六歲少年的時候,便曾經在蕭神的山谷中遇見一個名叫狄孟魂的奇人。
  在說故事爺爺的敘述中,曾經不止一次提到狄孟魂的名字,他自己也說,在游歷各地的時候,曾經試圖找出和這個名字有關的傳說,卻始終沒能找著。
  想不到,卻是羊舌野自己在這樣一個情景遇上了狄盂魂本人。
  狄盂魂仔細聆听羊舌野的敘述,臉上的表情庄重,等到他敘述到了一個段落,這才長長地吁了口气。
  “你那位說故事爺爺看到的事,的确是我做的,“狄孟魂說道:“當時我和我的妻子得知有這樣一個’蕭神‘的傳說,發覺這蕭神可能和我們知道的一個惡神有關,便到了那山谷去与他一決死戰。“說著說著,臉上不禁流露出神往的表情:“當時啊!我們……“
  說到這儿,突然住目不談,只是看著少年羊舌野的后方發呆。
  少年正凝神听著他敘說与荒神的那場大戰,卻看見狄孟魂像是失神一般,看著自己的身后發呆。
  良久,狄盂魂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這些往事,我們且不要去談他了,少年,”他的臉色轉為庄重:“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羊舌野點點頭,表示答應回答他的問題。
  狄孟魂回頭和姚整交換了個眼色,姚簽微微一笑,示意他繼續問下去。
  “你可知道,你的身上有与常人不同的特殊能力?”秋益魂問道。
  羊舌野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知道。”
  “但是對于這种能力,你的了解并不深,甚至平時也不常用,是不是?”
  “是”
  事實上,羊舌野對自己獨特的植物駕馭能力并沒有什么好感,甚至有些痛惡。他在幼年時代曾經親眼目睹父親因為這樣的奇异能力慘遭燒死,從此之后,對自己這种奇能便產生了排斥的心理。
  狄盂魂听了他約略敘述了一下父親當年的遭遇,臉上有著同情的怜憫神情。
  “你和你爹爹的能力,是上古時代一些奇事發生后衍生的后果,而你爹爹的遭遇,其實是因為村民無知釀成的悲劇,身上有這种能力或許是原因之一,但是卻不表示擁有這种能力一定會造成傷害,相反的,如果運用得法,還能夠幫助你成就大事。”
  “這种能力……”羊舌野疑惑道:“是怎么樣出現的?”
  狄孟魂看著他,吟沉一會后才有些歉意地搖搖頭。
  “個中的緣故,其實相當的复雜,以你小小年紀,應該是不會懂得的,我也很難解釋給你听,”他說道:“不過,這种奇特的能力,我們將它通稱為‘元神’。”
  “元神?”學舌野好奇地問道:“為什么叫做‘元神’?”
  “人体之中,其實存在有許多不同的奇才异能,只要有适當的鑰匙,就可以將它搬出,為我們所用。”他微笑地說道:“而這种‘元神’,就是你身上諸多奇才异能的一种,有些人的元神弱,顯現不出來,有些人元神強,像你一樣,就可以做到許多常人無法做成的事。”
  “就好像我父親那樣?”羊舌野失聲道:“難道他能讓田地上的作物跳舞,也是‘元神’做的事?”
  “沒錯。”狄孟魂肯定地點點頭:“只因你們父子無法看見自己的元神,所以才忽略了自己的大能力。”
  他說著說著,突然眼睛神光一閃:“少年!”
  羊舌野一愕,連忙應道:“是”
  “据我所見,你的元神能力极強,如能善加利用,必然是相當強大的力量,而我看你心地良善,應該也不會拿這樣的能力恃強凌弱……”他的聲音轉為堅定:“因此,我愿意對你指點一二,讓你能發揮自己的元神能力,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那少年羊舌野的個性和說故事的老人一樣,都是對未知事物极有興趣之八,即使他年幼時曾經有過不好的記憶,卻也禁不住對自己這种植物能力的好奇心。
  于是他點點頭。
  “愿意,”少年慨然說道:“請您教我。”
  但是,真正教他誘導出這种能力的,卻是一旁的白衣女子姚笙。
  姚笙在過去的漫長歲月中,曾經對許多術法的施行有著极為深湛的了解。她曾經在封神榜時代中,帶著桑羊無歡施行“土木遁法”到地底探險,也曾經在數百年前的土行奇人懼留孫處學得眾多的各類遁法。
  因此,對于這种能量的掌控方式,她的了解要比狄孟魂深得多。
  但是,如今要指點羊舌野控制‘無神“的方式,其實卻比學會術法要簡單上許多,因為學術法是要讓一個初學者由無到有,一點一滴地累積,但是像羊舌野這樣有資質的人,卻只要稍加點撥,就可以有相當大的成就。
  果然,在她引導之下,羊舌野學會了凝神、會意、收放等控制方式之后,便已經可以看見自己的元神“后稷”。
  第一次,羊舌野在靜寂的山色下看見身后那綠色的透明人形,忍不住吸了一口長气。
  “你的元神‘后稷’有著极強的控制植物能量,”最后,狄孟魂語重心長地對羊舌野說道:“每一個‘元神’,都是一個浩瀚不可知的深邃世界,我們兩人今天能為你做到的,只是這樣,至于日后,你和你的‘后稷’要有什么樣的修為,就只有靠你自己的揣摩和努力了……”
  這段話的另一個含意便是,和他們二人道別的時候也已經要到了。
  和狄孟魂、姚笙的相處,只不過短短一個下午,雖然只有這樣短短的一段時間,羊舌野卻已經對他們產生一种如親人如父母的感情。
  看著少年恍然若失的神情,狄孟魂拍著他的肩膀,溫和地笑笑。
  “日后有緣,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希望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你的能力已經大有進境。”
  然后,狄孟魂和姚笙就這樣悄然离去。
  然而,也許是一番好意,也可能是不愿意將少年卷入慘烈的神人爭戰,狄盂魂并沒有告訴少年一個相當重要的關鍵。
  當年在蕭神山谷,說故事的老人曾經在那儿看見狄孟魂神威凜凜、橫劍而上的雄偉英姿。
  而且,在他怒劍狂劈的奮力一擊之前,他曾經高喊過一個人的名字。
  南斗!
  白衣天神南斗!
  但是狄孟魂卻沒有告訴羊舌野南斗的事情。
  也沒有說明為什么他怒攻“蕭神”的時候,口中喊的卻是“南斗”!
  就因為這一個小小環節的疏忽,不久之后,使几乎害很少年羊舌野送掉一條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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