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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神羿的武學之道


  被這樣的眼神瞪了一眼,狄孟魂不禁怔了怔,正打算縮回樹叢后方時,脅下陡地一涼,然后眼前的視界突地改變,變成了一片湛藍的天空。
  就在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間,他整個人居然已經被提了起來!
  但是狄孟魂并不是個易与之輩,在二十四世紀特戰隊中,他本就是個一流的技擊高手,這時候的變故雖然讓人來不及反應,但是他卻在騰空的那一瞬間,便反身一記倒踢踢向后方,而且雙手護頭,以免受到進一步的攻擊。
  可是,這反應极快的一腳并沒有踢中任何目標,只是“唰”的一聲踢了個空。
  然后,一股极大的力量從身后涌至,狄孟魂整個身子便已然被拋向空中,向大漢演練的人群中扎手扎腳地飛過去。
  就是這樣一個空中回轉,他已經見到了身后的人,也知道把他拋向天空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將狄孟魂拋向人群的是兩名身材也不是太高的漢子,但是兩人的動作卻彷佛一气呵成,從將狄孟魂提起、閃躲他的回擊,到順手將他拋開的動作极其流暢,一點也不覺遲滯。
  人群中的大漢們紛紛發出暴喝,伸出手來就要抓住狄孟魂。狄孟魂一時間也忘了自己能夠飛翔,在空中的時刻他心念電轉,看清楚了落下的勢子,也看見人們紛紛伸手來抓的情景,于是他看准了其中一名反應較慢的大漢,趁他還來不及伸手的那一剎那,雙腿使勁一蹬,便在他的頭上重重踩了一腳。藉勢又躍了上去。
  眾大漢看見這一個精采的動作,有的人忍不住便喝起采來,但是更有人在一旁高聲喝罵。
  狄孟魂也因為這一緩沖,背上的翅膀适時拍動,便在眾大漢的上空飛翔起來,看見他的這一副奇特形貌,眾大漢的喝聲逐漸變小,只是用詫异的神情仰望著他。
  狄孟魂在空中環視了眾大漢一周,便往大神羿的方向看過去。大神羿朗聲大笑,雙手向狄孟魂招了一招。
  突然之間,令人難以置信地,狄孟魂只覺得自己雙臂陡地一緊,鼓蕩出強烈的气流,也看不見有什么特异之處,整個人卻緩緩地被“抓”向大神羿的方向。
  大神羿以同樣的凌厲眼神看他,隨著距离的接近,狄孟魂卻發現平台上不只是大神羿一人。
  在平台之上,像是即將有場宮廷盛宴似地,擺滿了各式的山珍海味、美食佳肴。
  而且,在眾多美食的旁邊,還有好几個看起來像是侍從的年輕男女。
  不過仔細看了看,在這些人之中,卻沒有看見大神羿妻子的身影。
  狄孟魂在那股巨力的簇擁下,緩緩接近平台,他不死心地又掙扎了一下,知道無法掙脫才頹然放棄。
  羿的雙臂緩緩撥開,繼續將狄孟魂拉近,將他拉至身前不遠處才放下手臂。
  狄孟魂只覺身邊的气流和制住自己的力量陡地消失,這時候他距离地面的高度并不高,于是一個蹲身,俐落地著地,惊疑未定地看著羿,一時之間,也不曉得他接下來會采取什么行動。
  羿冷然地看著他,眼中神光湛然,看了一會,卻突然開口。
  “我見過你,很久以前!”他粗豪地說道:“你是那個在演習廳打恐龍的小兵!”
  這句話一出口,便明顯地透露出羿的身分,果然,他也是個因為磁暴來到這個時空的生化警隊隊員。
  狄孟魂緩緩地站起身來,不曉得該怎樣接口。
  大神羿轉頭,向台下的眾大漢呼喝一聲,原先已經停下動作的大漢們,這時又精力十足地開始演練起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羿朗聲大笑,示意狄孟魂走到他的身邊。
  “你……”狄孟魂遲疑了一下:“你是潘朵拉核酸警隊的成員?”
  听到他這樣說,羿的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那种事情,我是不會再記得的。”
  突然之間,狄孟魂忍不住心里一直存在的疑惑,沖口問了個問題。
  “好久好久以前?”他問道:“有多久?”
  羿皺了皺眉。
  “這种事,我從很久以前就不去想它了,”他直截了當地說道:“但是在那之前我倒是算過,算算那時候也已經四百多年了。”
  雖然這一個答案狄孟魂早已經知道几分,但是此刻听了還是有點令人震惊之感。
  “不過我說過了,我以前是誰,早已經不太記得了,現在我是天庭的大神,而這些人……”他自豪地指著台下的大漢:“都是我的好儿郎。”說到此處,他的眼神變得更有神采:“看,他們打的拳還可以吧?”
  “這种東西,”狄孟魂問道:“就是所謂的“武功”嗎?”
  听了他的問題,羿歡聲大叫。
  “你也知道這种東西叫做“武功”?”他興奮地睜大眼睛:“你也知道這种東西是什么?”
  “只知道一點點,”狄孟魂由衷地說道:“而且,以前我并不相信世上有“武功”這种東西。”
  羿的心情顯然因此感到非常愉悅,他從四下滿滿排列的食物中,提過來一只燒烤得香噴噴的乳豬,遞給狄孟魂。
  “吃!”
  這几日以來,狄孟魂并沒有什么机會吃到什么正常的食物,頂多只是采采野果,渴了就飲山泉,眼前烤豬的香味實在太誘人了,所以他也就老實不客气地接過來,開始大口咬嚼。
  羿也順手取了個不知什么動物的腿肉,便和狄孟魂面對面大吃起來,台下的漢子們仍然賣力地演練各种動物姿態的拳術,呼喝聲四起,算得上是熱鬧非凡。
  狄孟魂暢快地嚼食烤豬肉,那肉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烤成的,味美多汁,吃著吃著,芳香的汁水從臉頰流下,他也顧不得樣子好不好看,只是努力地吃著。
  兩人這樣無言地相對大嚼了一會,羿突然間開口問了個問題。
  “你也會功夫嗎?”
  狄孟魂詫异地看著他,搖搖頭。
  “對了,”羿點點頭:“你剛剛還說不相信有這种東西。”
  一聲暴聲傳來,狄孟魂猛地回頭,發現又有一棵大樹從中斷折,正惊人動地地倒了下來。
  看來,又是什么人失手擊中那棵樹,將它攔腰打斷。
  但是,這种力量毋宁是非常可怕的,因為那算是棵相當大的樹,要用器械鋸斷的話也要花上好一陣子的時間,此刻卻被人空手打折下來。
  像這种血肉之軀產生的力量,連听都沒听說過。
  “為什么他們有辦法這樣呢?”羿喃喃地問道:“為什么有了武功,力量能夠這樣強呢?”
  狄孟魂困惑地看著他。
  “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難道這些武功不是你教他們的嗎?”
  “是我教他們的,可是我卻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大的力量。”
  狄孟魂狐疑地看著他。
  因為,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那么,”他問道:“這些功夫又是什么人教給你的?”
  在狄孟魂的思維中,凡事一定都有既定的脈絡,一定有找得出來的蛛絲馬跡。
  這泰半是他從科學訓練中養成的認知,但是這樣的思考模式遇到奇怪的時空世界卻處處碰壁,不時遭到嚴苛考驗。
  數不清有多少次,絕不可能出現、又和自己認知南轅北轍的現象,卻活生生地在眼前悠哉游哉漫步踱過。
  就像這次也是。
  因為羿的回答居然是這樣子的。
  “沒有人教我,”他大聲地說道:“是我自己會的。”
  說著說著,他又拿起一只烤雞,豪爽地撕下一塊肉,大口咀嚼。
  而身邊的几個少男少女像是訓練有素的侍從似地,立刻抬過來一大盆芳香四溢的好酒。
  “什么叫做“你自己會的”?”狄孟魂好奇地問道:“這种東西,沒有人教過你你就會了?”
  羿并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酒捧過,就著大嘴“骨碌骨碌”地將那一大盆酒喝了個干淨。
  醇酒、美食。
  還有一旁隨侍的少男少女。
  狄孟魂突然發現,這個大神的行徑与禺強他們絕不相同,与其說像個大神,倒不如說像是個盡情享受酒食之樂的豪客土王。
  將那一大盆酒飲盡之后,羿滿足地拍了拍胸腹,放聲大笑。
  “我自己會的,意思就是說,”他的聲調透現著自豪:“所有的功夫都是我想出來的!”
  “但是……”狄孟魂仍然固執地問道:“這种東西,你怎么可能自己想出來呢?”
  方才,大神羿雖然眼睜睜喝下那么多的酒,但是粗豪的臉上卻一絲醉意也沒有,精神反而更加抖擻。
  此刻,他便以這樣的晶亮眼神瞪著狄孟魂。
  “我想,在二十四世紀的時候,你們對生化人都有一种根深柢固的觀念,覺得生化人一定都是死板板、硬邦邦的木頭,沒有想像力,也不太會聯想,對不對?”
  狄孟魂愣了愣,勉強地點點頭。
  這樣的說法雖然不太友善,但是生化人的确有羿所說的這些特性。
  “但是我要你知道,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因為我的父親是個正常人,我的血液中有著正常人的血液,而且,我還有著錫洛央大學的醫學學位,”羿沉聲說道:“所以,我希望你知道,接下來我描述的狀況,并不是我憑空想像而來的,那是我千真万确的經驗!”
  狄孟魂點點頭。
  “當年,我初到這個時空的時候,這個時空還不像現在這么平靜,整個大地像被重擊過的沙盤模型似的,處處充滿破敗的痕跡。而且,我几乎可以斷定,那很可能是被我們的磁暴擊中而產生的殘破世界。”
  “嗯!”狄孟魂點點頭:“這點我和姚笙也談過,我們也是一樣的看法。”
  “我是所有人里面最早來的,在那時候,大神之中只有南斗和我在這個時空,尹徐荷、龐格魯、余力強他們……”他接連說了几個大神們的本來名字。“都是后來才到的。”
  狄孟魂“嗯”了一聲,心里卻有點惊訝地低呼出來。
  看來,南斗果然比所有的大神還要更早抵達這儿。
  “我剛來不久,就發生了“混沌””羿望著遠方,有點不自在地說道:“而且我那次的“混沌”并沒有順利變換過去,最后整個身子化成了透明的液体,流入江河之中。”
  狄孟魂望了他一眼,知道他所言非虛,這种“混沌”不成功的情形。他在不久前就曾經親眼見過。
  “一但化為透明,就是上百年的歲月,那种感覺是非常可怕的,你的意識和感覺存在于每一滴液体里邊,但是卻沒有任何的肢体、動作可以用,只是不自主地在平野間流動,只能仰望著天空,任它日晒、雨淋、風吹、雨打。
  我在這上百年的歲月之巾,像是關在二十四世紀的無聲刑室一樣,在我們警隊的手中,不知道送了多少人到無聲刑室中去過,雖然自己沒待過那种地方,但是卻知道那是什么樣的滋味。”
  狄孟魂有點惊訝地點頭表示同意。在公元二十四世紀中,因為靈魂組轉移的科技已然成熟,“死亡”的定義早已和古代截然不同,所以,在那個時代中,最嚴苛的刑罰已不再是死刑,而是讓犯人長期處于各种諸如斷頭、槍決、鞭打的虛擬刑罰,等到刑期屆滿,再讓犯人回到正常世界。
  而所有的犯人都公認,在這些刑罰中,最難忍受的,便是在服刑過程中全然听不到任何聲響的“無聲刑”。
  因為早在文明的啟蒙初期,人們就發現只要將犯人放在全然無聲的環境之中,不出几天,就會讓人發狂。
  “嚴格來說,我在那段“混沌”的歲月中,是絕對听得到聲音的,不只是聲音,連触覺、視覺、嗅覺都清清楚楚,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讓人受不了。”
  “這樣子有什么受不了的?”狄孟魂疑惑地問道:“不就是不能動而已嗎?”
  “你說得倒輕松,”羿瞪了他一眼:“你有沒有試過,身体上某一個部位痒得受不了,但就是沒有辦法去抓?有沒有試過某個地方痛得難受,就是沒有辦法去揉一揉?”說著說著,他突然激動起來:“你什么聲音都听得到,但是眼前就只有那片大空,連要換個角度都不行,因為你只是一池水,沒有辦法站起來看這個世界……”
  狄孟魂想了一下,開始覺得這的确是非常可怖的經驗。
  而羿仍然有點激動地繼續說下去……
  “每一天早晨,你看著太陽從眼前一分分的過去、下山,月亮升上來、再下去,就這樣再過了一天,”他說道:“天上偶爾會有奇怪的飛鳥飛過,有時會有奇怪的生物從身上涉水過去,但是我不騙你,那卻是我在這上百年的時光中最快樂的時候,因為你在最寂寞的時候,就是看到一只蒼蠅飛過,也會高興得要命。”
  狄孟魂愣愣地听著他的敘述,不但已經能夠領會他的感覺,還在心中隱隱然出現一個清瘦俏立的身影……
  陷身在小島光幕中的姚笙,又何嘗不是如此?
  想到姚笙,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感到微微的心痛。
  羿彷佛已經說得興起,渾然沒有注意到狄孟魂的失神,還是侃侃地繼續敘說那百年的孤獨。
  “于是,我學會用想事情來過日子,想我的朋友,想我的童年,想我的求學時代,想生化警隊的事。后來無聊得連警隊門口看過的車牌號碼都想過。
  后來,我開始去想我在醫學院中讀過的醫書,連一個字、一句話,只要是我記得的,我就去想,總要將它回憶得清清楚楚才肯罷休。
  我們在醫學院中曾經讀過一本古代中國的“針灸經脈概論”,但是因為我們并不是很看重這种古代醫學,所以內容并不是記得很清楚。
  后來,實在沒有什么新鮮玩意儿可以想了,于是我又開始去回憶另一种醫學理論,是那种從古代以來便是主流的西方醫學,我在念書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其中的一門“大解剖學”。
  但是,有一天我突然閒得無聊,就拿“大解剖學”和“針灸經脈概論”比較起來,這一玩就玩出了心得,因為在基本上,這兩門學問有很多沖突之處,但是我反正閒得無聊,就整天想找兩邊的毛病,但是卻因此想出來許多很奇怪的想法。”
  “什么想法?”狄孟魂這時回過神來,剛好搭上這個問題。
  “我想到,也許這兩种理論說的都是同樣一件事。因為我整天看著天空,看著它刮風、下雨、打雷,然后放晴。”
  “本來就是這樣啊!”狄孟魂聳聳肩:“那有什么稀奇?”
  “雨下久了,天上的气放盡了,就要放晴,對不對?”
  “對。”
  “因為下雨,地上多了許多江、河,江河的水气隨著陽光蒸發,又到了天上,等到天上的气積夠了,又要下雨,對不對?”
  “當然。”狄孟魂有點不耐地說道,覺得他說的無非都是廢話。
  “那么,整個大地像不像一個人?”羿朗聲笑道:“飽了要餓,餓了要吃,在過程中,人會放屁、打嗝,像不像就是刮風、下雨?”
  雖然這個比喻有點粗俗不文,但是卻有點道理。
  “有點像。”狄孟魂點點頭。
  “流在大地上的水,像不像是人的血管?吹拂在草地上的風,像不像是人的呼吸?白天和黑夜,像不像人的清醒和睡眠?”
  “像。”
  “我記得,領悟到這些事的時候,是我“混沌”狀態前十年左右的事,但是,后來的几十年日子卻過得非常快,因為我將所有時間都花在思考這些人和天地的關聯之上,而且,不曉得是不是幻覺,雖然當時我只是像一池水一樣的“混沌”,感覺上,就好像可以感受到身上所有的血脈、經絡正在蘊藏無窮無盡的力量,我的思想好像可以連結到每一條血脈,甚至還可以清楚地看到細胞的深處,不過,那當然只是抽象的感覺。”
  狄孟魂出神地听著他的敘述,隱隱覺得好像其中藏著很重要的訊息,但是要具体思考起來,卻又模模糊糊。
  “后來,我將所有的血管部位都想得清清楚楚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叫以做到一件有趣的事,那也就是說,雖然我還是沒有形体,也沒有行動的能力,但是我卻能夠依照自己的意志,在任何一個部位激起水花,卷起渦流,有時還可以將路過的飛鳥打下來。”
  “但是,你那時候仍然只是一大池的水?”
  “沒錯,”羿點點頭:“這個時候,已經是大約八十年的歲月過去了。”
  “八十……”狄孟魂喃喃地說道。
  “對,整整八十多年,而在這段歲月之中,尹徐荷也來了,因為我有時候可以看見她帶著那群金毛烏鴉在天上跑來跑去,而丹波朱紅應該也是這段日子過來的,因為我也曾經見過她和南斗經過,不過那時候她的形貌也還沒變化,是一條极大的火龍。
  弄清楚全身的脈絡血管之后,我開始仔細觀察所有經過的動物,在以往,我只是看它們一眼,也沒有多留神,但是有一次,卻讓我產生了無比的興趣。
  當時,天空上有只蒼鷹正在追捕一只燕子,那只蒼鷹飛翔的速度并不快,算得上是相當悠閒,要比快的話,是比不上那只逃命的燕子的。
  但是,說也奇怪,那只燕子怎么甩也甩不掉蒼鷹,我仔細看了好久,才看出其中的奧妙。”
  “什么奧妙?”
  “原來,那只蒼鷹的速度并不見得比燕子慢,而它之所以不用和燕子比快,是因為它可以巧妙地飛几個定點,就讓燕子逃不開它的掌握。”
  “我知道,”狄孟魂點頭:“這個在古代的戰略上也有同樣的說法,叫做“不戰而屈人之兵”。”
  “不只是這樣子,我還發現,蒼鷹可以掌握燕子的動作,而且因為這樣,無論燕子怎么躲,蒼鷹都可以擋住它的去路,出手時刻雖然比燕子晚,但是到達定點的時間卻比燕子快。”
  同樣的,這在古書上也有相同的說法。
  “后發先至,攻敵机先。”狄孟魂喃喃地說道。
  “所以我在后面的歲月中就一直在觀察,觀察這些自然生物的動靜行止,也從中領悟到許許多多巧妙的動作。”
  “那也就是為什么,你說沒有人教過你這些功夫的緣故?”
  “我這樣說,絕對沒有錯吧?”羿自豪地說道:“本來就沒有什么人教過我這些武功,勉強要說的話,如果我真的有老師,那些虫、鳥、魚、獸才是我的老師。
  從鷹的身上,你可以學到以靜制動、一擊必中的功夫。
  從蛇的身上,你可以學到左右游移、抓到敵人的破綻那一瞬間,致敵于死命。
  從魚的身上,你可以學到巧妙的水中攻擊方式,順著周遭環境,事半功倍。
  從蝶的身上,學到的是优雅的步法,迷惑對手,從蜂的身上,則可以學到如刺般的殺手。”
  “這些功夫,全都是從動物的身上學到的?”
  “那倒不一定,”羿朗聲笑道:“你在什么東西上頭都可以學到領悟,水的流動、風的吹拂、打雷的聲響、樹葉的擺動,只要是你看得見的東西,都可以得到靈感。”
  “就這么簡單?”狄孟魂好奇地問道:“你就是這樣發明了這些功夫?”
  “當然沒這么快。”羿仰望著藍天,搖搖頭,臉上有著困惑的神情:“一切還要從我再度從“混沌”回复形体開始說起。
  后來,我當然再一次出現了“混沌”的現象,這一次我順利變化成功,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突然之間,狄孟魂冷不防想到一個疑問,便脫口問了出來。
  “等等!”他好奇地間道:“一次就成功了?就變成現在的模樣?”
  羿諒解地點點頭,知道他問這個問題的真正用意。
  “我們几個人的“混沌”狀態個自不同,像丹波朱紅他們,有的經過了好几次的“混沌”,有的則到現在還沒有幻化完全,”頓了頓,他說道:“就像禺強,他就還沒有能力真正變成我這樣的常人形狀。還有,他們也很少有人像我這樣,在“混沌”的狀態中停留這么長的一段時間。”
  “他們的“混沌”大概都要多久?”
  “一般來說,不是很久,快的話只要几天。”
  狄孟魂想起了陽風,前一天見著他的時候,禺強便說他正處于快要出現“混沌”的臨界狀況。
  “你還要不要听下去?”羿有點不耐地說道:“發什么呆?”
  “听!听!”狄孟魂忙道。
  “后來,我變回人形,發現自己的能力也變了,變得更強,而且能自由地轉換形態,除了現在的人形之外,像丹波朱紅他們那种巨大的火龍形態,我也可以做到。
  但是,有一次我站在大海旁邊看著海浪,看著水波的方向,突然想起我在“混沌”的時候領悟到的人体、自然之間的道理,也想到了那些動物的形態,想得入神,便隨著動作手舞足蹈,后來打到興起,便凝聚手掌上的气流,讓它隨意念打出去……”
  狄孟魂望著他,出神地連話也忘了問。
  “然后,我只听見“轟隆”一聲巨響,沙灘上居然給我打出一個大口!”
  “這也不見得,”狄孟魂謹慎地發出疑問:“你們生化警察本來就有這樣的能力啊!你們的力場,不也能做到這樣嗎?”
  “沒有錯,”羿贊許地點點頭:“本來我也以為是這樣,雖然打出去的力量比原來大得多,但是我并沒有將它聯想到別的地方去,只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形貌變了,所以能力也為之增強。但是,事實卻不是這樣。”
  “為什么?”
  “我這樣閒著沒事,就常常練著同樣的動作玩,有時還加入許多自創的動作,后來,以這樣的常人形態出現時的力量越來越強,能夠空手殺獅斃虎,能夠在水面上疾步行走,能夠在樹林枝葉間輕盈掠過,我漸漸發現,這种力量和我的生化組態“風”并沒有直接的關聯。”
  狄孟魂搖搖頭,書呆子愛辯的習性又不自覺流露出來。
  “可是你自己也說,很可能是你的生化能力產生异變的結果啊!”
  “不是這樣,”羿斬釘截鐵地說道:“因為,后來我又發現,這种洞悉自已經脈,發揮极大能力的方法是可以轉授的,那也就是說,不只在我自己的身上有用,連在平常人的身上也有用。”
  狄孟魂還想和他爭辯几句,但是想到平台下那些大漢們匪夷所思的巨大潛能,卻又住了口。
  因為那些大漢們的力量的确很可怕,起碼在狄孟魂的印象中,就沒有听過什么人可以空手斫下整棵大樹!
  “我試著將自己的感覺教給我這些儿郎們,”羿對這些大漢的稱呼方式有點好笑,也不曉得是什么地方找來的:“起先,他們卻笨得很,沒有几個人听得懂,但是日子一久,總有几個聰明一點的領悟出來一小部份,然后,由他們自己轉述這种感覺,就領悟得更快了。
  不過真的也要看天份,因為我教了好久好久,也只教出來這些儿郎,但是其中有几個也真的不錯,除了我自己發現的方法技巧之外,他們還能夠自己去發現新的“武功”。”
  狄孟魂點點頭,繼續看著台下的大漢們俐落地對打,而那些隨著動作呼呼傳來的勁風聲響,依然讓人動容不已。看來,這的确非常像是傳說中的“武功”。
  對打的大漢群中,有一名尖臉的細瘦漢子,身量相當的瘦小,但是和對手打起來卻絲毫不落下風。狄孟魂凝神看了一會他的動作,發現他并不和對手正面交鋒,而是以巧妙的方式將敵手的力量卸開。
  有時候,突然間一個急速的出手,只是用指尖在對手的身上一捺,卻讓對手如臨大敵般的避開。
  羿順著狄孟魂的目光看出去,很得意地點點頭。
  “像他這种手法我就沒有教過他,而是自己想出來的,他的個子小,力气比不上人家,就發明了這种方法。”
  狄孟魂看了一會那細瘦漢子的動作,忍不住喃喃說了句話。
  “四兩……撥千斤!”
  羿好奇地看著他,鼓掌叫好。
  “說得好!”他笑道:“不就是這樣?四兩的力,打得動千斤的敵手,說得好!”
  狄孟魂苦笑。
  “那不是我想出來的,早在几千年的古代典籍上就有過這种說法了。”
  的确,眼前所見的武功動作,處處都可以在古代的武術記載中見到。雖然狄孟魂對這門功夫并不熟,但是卻仍然可以想得到無數個名詞。
  四兩撥千斤!
  以柔克剛!
  “卸”字訣!
  還有,在武學傳說中,最神秘也最引人入胜的“點穴法”。
  正當他在心中努力搜尋這些字眼時,又听見羿在身后悠然地說道。
  “我后來發現,這門學問其實是無窮無盡的,只要大自然存在一天,你就可以在其中找到無止盡的領悟和答案。”
  ““武功”……”狄孟魂喃喃地說道:“這种東西,到底是什么樣的原理?”
  出乎意料,對于這個問題,羿卻有著近乎肯定的答案。
  “我從長久的武功經驗中,感覺到人体似乎有許多不同的潛能,平常發揮出來的,其實只是小小一部份。”
  “嗯!我也听說過這种說法。”
  “那可不只是一种說法,在醫藥文獻的記載上,多的是這樣的例子,”羿的眼睛發出晶亮的神采,彷佛此刻他并不是一個大神,而又重回當年研究醫學的時光。
  “發生急難時,只有五十公斤重的男人,可以空手舉起小貨車。火災中,瘦小的老太太能夠獨力抬起一架鋼琴。這樣的例子,所在多有。
  醫學上說,這是腎上腺素發揮的作用,可是我卻覺得,在它的背后有著比腎上腺素更深奧的原因。
  這种原因,我想就和我的“武功”有著莫大的關聯。”
  “發揮潛能?發揮和腎上腺素類似的潛能?”
  “不盡然,”羿搖搖頭:“我覺得,不只是發揮潛能這么簡單,因為我越深入研究,越發現人的体內蘊藏的秘密非常之多。
  而且,我后來逐漸覺得,說不定我這些武功并不是“發明”,而只是一种“發現”。”
  “啊?”狄孟魂好奇地問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說,也許這些极強极大的能力并不是經由訓練而來的,也許我們的身体本來就能夠做這些事,只是因為某些奇怪的原因,這些能力被“封”了起來,所以就變成了一般人平平凡凡的樣子。
  但是,我領悟到了的這些“武功”,卻可以將這种能力重新喚醒,將它釋放出來。
  而且,不只肉体上的力量是如此,連精神上、智慧上的力量都是一樣的道理。”
  這樣子的說法,狄孟魂總算有點懂了。
  但是“懂了”,并不表示自己能夠接受這樣的說法。
  “這只是一种推論吧?”狄孟魂固執地搖搖頭。“沒有真正的證据可以證明,對不對?”
  “我的确沒有證据可以直接證明,但是卻有很多的例子叫以支持我的說法。”
  “請說。”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經過訓練的鋼琴家,可以在一秒鐘內敲擊鍵盤達近百次之多,但是常人卻沒有辦法。
  一個訓練過的体操選手可以在空中翻斗,但是沒有經過訓練的常人,十個里面卻有九個做不到這件事。
  而經由學習,產生的差异更是可怕,一個全然沒受過教育的新几內亞野人,可以一輩子像是只獸類般渾渾噩噩過去,可是如果你將他送到文明國家受教育,他一樣可以念大學,過文明的生活。”
  “所以這才叫學習,才叫做訓練啊!”狄孟魂皺眉說道,一點也不覺得他的例子有什么出奇之處。
  “那你告訴我,這世上除了人類之外,有什么動物經過訓練,可以產生這么大的差异?經過學習,也可以產生天淵之別的后果?”
  狄孟魂直覺就想,這种例子稍稍思索便可以想出一籮筐,但是想了一會,卻有點發愣起來。
  經過訓練的狗,可以做出可愛的動作,但是那些動作畢竟還是脫不開簡單的肢体行為,并沒有什么复雜性。
  經過訓練的海豚,可以表演美妙通人性的特技,但是那卻仍然只是海豚的游泳、跳水動作,也沒脫离它行為的范疇。
  想到這儿他才不得不承認,羿的說法也許真有那么一點道理:
  “還有,你有沒有發現,古奧地利的名音樂家莫札特,一生寫出那么多惊世的動人交響曲。
  但是,世上的人卻有九成九花上一輩子,也擠不出一百曲子來。
  古美利堅合眾國的發明家愛迪生,一輩子發明了那么多東西,甚至改變了整個世界……”
  “我知道,”狄孟魂接口道:“但是許多人卻一輩子也拼不出來一個發明。”
  羿贊許地看他,點點頭。
  “這個謎團的重大關鍵,”他說道:“就在于“差异”二字,當同樣兩個個体經過修正或訓練,就會出現极大的差异時,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奧妙。”
  “什么樣的奧妙?”
  “我剛剛不是向你說過了嗎?”羿大笑:“也許人真的是一种許多能力都被“關”了起來的生物,人本來是比現在這個樣子更厲害的,而且可能還要“厲害”許多許多,只不過被莫名其妙地關掉大部份的能力罷了。
  而莫札特、愛迪生他們呢?
  也許就是千年一見的漏网之魚,湊巧比我們少“關掉”一些功能的幸運份子。”
  狄孟魂承認,在之前從來沒有听過這种論調,听來相當的新奇有趣。
  不過,也僅止于“新奇有趣”,因為有著過去的科學訓練在心中根深柢固,仍然覺得這种論調只是個有趣的推理。
  突然之間,平台下的大漢們起了一陣騷動,有好几個人紛紛怒罵出聲。
  “誰?是誰?”
  “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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