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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歌手


  當年,當姚德、任杰夫几個年紀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常常到“浪蕩廢墟”來玩,几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家境都不好,也都沒了父親,因此,當年原紀香的爸爸原剛便相當照顧這几個半大小孩。
  而且,姚德等人的音樂技巧便是在酒吧向前代的歌手們學來的,“彩虹毒藥”的第一場正式表演,也是在“浪蕩廢墟”的舞台上舉行的。
  因此,只要一提及不久前過世的原剛,几個人還是會有著莫名的复雜情緒。
  雖然那种滿不在乎的吊儿郎當神情已經收起,姚德想了一下,還是低聲說道:“我知道這儿是原叔的心血,為了保護這儿,我就是送了命也沒關系。”
  他堅定地說道:“但是這世上有些事情,只要它是錯的,就得有人將它改正!”
  “你的毛病就出在這儿!”原紀香大聲說道:“這世上的确有很多事情沒有公義,也沒有道理,但人生就是這樣,有很多事請你不喜歡,甚至恨它很得像是見著了一堆大便,但是有時候,明明知道它是堆大便,你不但不能將它一腳踩扁,反而還得對它笑一笑,懂嗎?”
  姚德哼一聲,并不答話。
  原紀香重重地長歎一口气。
  “我知道我的話你絕對听不進去,但是我真的知道,”她的語气轉為無奈,“有一天,你這种無聊的正義感真的會把我們全部害死!”
  眼見得兩人的對話越來越僵,在一旁的几個團員有點不知所措起來。突然之間,一個柔和的聲音從角落地方靜靜地響起。
  “小香,你說得沒有錯。”說話的是吉他手任杰夫,此刻他沉靜地坐在后台大梳妝鏡的前方,一盞金黃的小燈映著他臉上的猙獰面具,“但是姚德做的事,也不見得完全沒有意義。”
  他的語聲雖然不高,還帶有柔和低沉的腔調,但是卻像是有著魔力一樣,一開口就讓“浪蕩廢墟”那山雨欲來的怒气止息下來。她緩緩地轉頭,望向任杰夫,原先和姚德爭辯的一股子气陡然消逝無蹤,而且神情陡地柔和起來。
  姚德和几名團員看了這樣的情景,都忍不住在肚子里暗自好笑,但卻不敢表示在臉上。
  任杰夫一邊緩緩地將臉上的面具卸下,一邊淡淡地說話。
  “姚德做的事雖然非常白痴,但也不能算是坏事,”他的聲音在卸面具的過程中有些模糊,“但是你也知道,不論出了什么事,我們都會和他一起扛下這個漏子。”
  原紀香沒有說話,只是有點出神地望著他,仿佛沒有听見他在說些什么。暗黃的鏡前小燈下,任杰夫終于卸下面具,在燈光的映照下,他淺淺地笑了笑。
  而那笑容卻仿佛像是發著光似的,將他的容貌襯托得像是虛幻一樣,比起他手上握著的面具,這樣的容顏更讓人有著迷迷蒙蒙的感覺。
  一般來說,“天使之京”的搖滾樂迷們對“彩虹毒藥”的團員們知之甚深,走在城市的大街上,姚德等人也常被狂熱的樂迷們蜂擁圍住。但是,几乎沒有什么人真正看過吉他手任杰夫的真面目,因為他最為人知的一個怪癖便是,他的臉上總是戴上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
  關于任杰夫在演唱時始終戴著面具這件事,也曾經在搖滾樂界中引起一場不大不小的話題,也頗有一些閒來無事的樂評人時時拿這件事來炒作新聞。
  但是姚德等人當然心知肚明,因為任杰夫戴上面具的原因其實相當的單純。
  那只不過是因為,身為男子漢的任杰夫,卻長了一張比起女子還要美貌上許多的相貌而已。
  早在姚德等人少年的時侯,任杰夫使曾經為了這張美貌的容顏,和街坊上的半大孩子們打過無數次的架,他是個在個性、心智上完全正常的男孩,身材更是比一般的男人高大,在這群人之中,只比姚德矮上一點,卻時時因為這張比女孩還要文秀嬌美的臉龐困扰不已。
  此刻從姚德的角度望過去,原紀香和任杰夫的臉并列一起,雖然她也是個容貌极為出色的美貌女子,但是和任杰夫相較起來,卻仍然要失色上几分。
  而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原紀香對任杰夫便有著一份特殊的情愫,這也是大伙儿心知肚明的事儿。
  因此,只要任杰夫一開口,姚德和原紀香爭吵的這件事便算帶過。
  “我知道你們會挺下這件事,”原紀香幽的地歎了一口气,“但是這次惹上的是‘天龍堂’呀……”
  姚德再次邁出傲然的笑容。
  “小香,”他一字一字堅定地說道:“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但是我要你知道,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我一定會拼了我的命,保護原叔留下的這個酒吧!”
  任杰夫也笑了,他那仿佛女人般的絕世容顏泛出惊人的容光。
  “你以為只有你是這樣的嗎?還有我們,我們也是一樣,不論這個酒吧發生了什么事,一定會誓死保護它!”
  頓了頓,他又正色道:“不過我還是要再說一次,即使是如此,有件事我們的想法和你絕對一樣,”說到此處,他淡然一笑,指著姚德,“姚德雖然是我們的哥儿們,但是我們都同意他是個白痴!如果他做出任何白痴事儿的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噗嗤”的一聲,本來神色凝重的原紀香忍不住笑了出來,那笑容艷如春花,總算把這件沖突引發出來的爭執帶過。
  然而,等到她送走姚德等人,關上酒吧大門之后,那憂慮的神情重新又出現在她的眼眉之間。
  “所以你們是這樣覺得的?”在城市近清晨的夜色下,姚德很認真地問道:“你們真覺得我這樣做很白痴?”
  走在長長的暗巷中,眾人的身形拖出長長的影子。鼓手水克斯和丁于對望一眼,可有可無地聳聳肩,并沒有回答姚德這個問題。
  “你們是為了消小香的气,才這樣說的,對不對?”姚德固執地在這個話題上嘟噥不已,“你們是我的哥儿們嘛!如果我是白痴的話,你們也沒什么好光彩的,對不對?”
  任杰夫走在前面,背著吉他昂然而行,听見他這樣說,忍不住便回過頭來,他是有著高加索白人血統的混血儿,除了藍眼之外,長長的頭發有點金發,此刻他回頭的動作大了些,柔亮的頭發在微白的天空下,泛出瀟洒的光澤。
  “沒有錯,你是我們的哥儿們,”他靜靜地道:“不過我們真的覺得你是個白痴。”
  貝斯手海志耀放聲在笑,笑聲在空蕩蕩的長巷中傳了出去。姚德不服气地打算反唇相譏,卻發現前方不遠處站了一個身形窈窕的側影。
  那少女的側臉映滿了笑意,雖然她的容貌長得文秀嬌美,頭發卻比姚德等人要短,而且眉目之間還透出一股英气。
  看見姚德几個走過來,那少女“啊呀”的歡叫一聲,縱身一蹦一跳的,便往姚德等人的方向奔跑過來。
  “姚德!”
  她嘴里叫著姚德,卻縱身一跳,親親熱熱地摟住任杰夫。
  “大哥!”
  這個嬌美文秀的少女,便是任杰夫的妹妹任青河,任杰夫和她從小兩人相依為命,和姚德等人也非常的親近。
  任杰夫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點手足無措,他本是個沉靜不太多言的人,遇上了這個愛撒嬌的妹妹,卻也沒有什么辦法。
  少女任青河又摟了任杰夫几下,還調皮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看過去是一幅很可愛的畫面,她的五官和任杰夫頗為相似,奇异的是,雖然她也算得上是個极美的少女,但是和任杰夫的容貌比起來,卻仿佛還是任杰夫的美貌略胜一籌。
  不過這樣子的念頭當然只能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為任杰夫生平最恨的便是這件事,如果不小心提及,即使是像姚德等人這樣的好朋友也照常翻臉,也許還要狠狠打上一架。
  “你們剛剛說什么白痴啊?”任青河笑道:“又在罵什么人了,對不對?”
  “沒什么,”任杰夫淡淡地說道:“只不過是講姚德剛剛在酒吧扁了兩個家伙。”
  “姚德又打架了?”任青河嘻嘻哈哈地笑道,仿佛對這樣的事已經習以為常,“你們呢?也上了嗎?”
  水克斯和丁于神情古怪地對望一眼。
  “沒有。”
  “沒有?”任青河嘟著嘴說道:“場面不夠大,那就不好玩了嘛!”
  任杰夫皺了皺眉。
  “女孩子家不要成天把打啊殺啊的事情挂在嘴上,只要好好像個人就可以了,這种話,以后不准你再說。”
  “反正我不是說過嗎?我以后要嫁姚德的嘛!這樣子就可以和他一起去打架了嘛!”說著說著,她又來到姚德的身邊,親密地勾著他的手臂,“對不對?如果我嫁給你的話,你不會在乎我出去和你一起找人打架的,對不對?”
  姚德開心地大笑,有點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嘴里卻說道:“對。”
  几個人便這樣嘻嘻哈哈地,走過長長的暗巷。一出巷子口,眼前的景物便霍然開朗,因為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千里夜市”里面。
  “千里夜市”是二十二世紀城市里的一個特殊景觀,座落在城市的角落,占地极廣。据說,這樣子的景觀在古代的二十世紀的台灣島上也常常出現,唯一的差別在于,古二十世紀的夜市擺攤的老板是真正的人類,但是在二十二世紀的“千里夜市”中,擺攤的卻大多數是裝上人工智慧的机械人。
  自從潘朵拉核酸科技在上一個世紀問世以來,人類的文明進步到令人惊訝的程度,許多在二十世紀時代認為是匪夷所思的科技,紛紛得到突破,就連“人工智慧”的机械人科技,也已經進步到几可和常人亂真的程度。
  而在這种全日無休的“千里夜市”之中,擺攤子賣食物、開娛樂場,賣日常用品的,便絕大多數是永遠不知道疲累為何物的机械人。
  任青河興高采烈地拖著姚德的手,走過一個一個的小攤位,在攤位上,有時出現耍弄生化蛇的机械印度人,有時還有机械表演者表演吐出烈火融化精鋼的精彩節目。任青河畢竟還算年幼,一進到這樣的游戲地點,便像是個小孩子一樣,樂而忘返。
  通常,姚德和任杰夫几個在酒吧演奏完之后,便會到這樣的“千里夜市”喝點小酒,看看一些精彩的表演。
  姚德等人在海鰻肉干小攤買了几串肉干,手上捧著虛擬碳酸飲料,任青河高興地又叫又跳,歡樂的情緒感染了大家,一行人在“千里夜市”中吃吃喝喝,邊走邊看,玩得相當的盡興。
  此時,天際已經漸漸透出曙光,一個狂野的夜晚將要過去。
  突然之間,靜靜的,卻從喧鬧的“千里夜市”中,傳來一陣幽幽的低沉沙啞歌聲。
  那歌聲伴著清亮的吉他,在嘈雜的夜市人聲中仍然听得分明,像是古代傳說中“鑼蕾萊”的人魚歌聲一般,姚德靜靜地聆听那奇特的吉他樂聲,手上不自覺地虛按著和弦,一邊向著歌聲走過去。
  唱歌的,是一個身量算得上是高壯的人,不,是不是真人并不清楚,因為在這樣的夜市之中,多的是外貌和人類极為接近的人工智慧机械。總之,“他”的身上穿著破敝的皮袍,套著一件緊身的合成樹脂褲,這种褲子姚德等人都不陌生,因為這是城市的搖滾樂手們表演時最喜歡穿的衣著。
  而“他”的長相也有點特別,長發已經花白,舒适地披在胸前,“他”的臉上布滿皺紋,頗有風霜之色,最特別的是他的眼睛,沒有眼珠,只看得見服白。
  這個不曉得是人或是机械的歌手,竟然是一個瞎子!
  只听見“他”緩緩地張開嘴,伴著熟練的吉他樂聲,唱著一首曲調雄渾的歌。
  “……真愛到哪里去追尋?
  如果平凡的歲月中沒有炫感的美麗風景
  沒有時間的世界,有沒有我想見到的笑靨?
  我要乘著時光之風,走過我所有的時空
  我是悲劇中的時光英雄
  我的愛,注定要消失在風中……”
  那“人”的吉他彈奏方式乍看之下并沒有什么特別,但是卻從和弦中透現出和姚德自己截然不同的曲風,姚德細听了一會,凝神看著他的指法,不禁目瞪口呆。
  原來,那人的每一個顫音都是由無數迅捷指法所組成的,那也就是說,他的指法中,隱含著极為艱難的彈奏技巧!
  這樣子的彈法,姚德和任杰夫也試過。雖然不見得彈不出來,卻無法彈得像這個盲歌手一樣的圓融無痕!
  這時候,一旁的任杰夫也看出了端倪,他的神情向來冷靜,此刻卻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訝的表情。
  姚德看了任杰夫一眼,又看看那個盲歌手的模樣,忍不住強烈的好奇心,便緩緩伸出手去,打算摸摸那個盲歌手的臉。
  因為如果是机械人的話,臉上肌膚的触感和其人是不一樣的。
  不過,如果是真人的話,這樣可就是种非常不禮貌的舉動了。但是因為他心中充滿了好奇心,自然也顧不得這樣的細節。
  緩緩伸出去的手眼看就要触到那盲歌手的臉了,突然之間,一陣輕柔的風傳來,也不曉得發生了什么,姚德只覺得眼前一花,那盲歌手便已經退到了三四公尺外的地方。
  奇怪的是,也沒看見他抬腿,彈奏吉他的手勢沒變,連歌聲、樂聲也絲毫沒有受干扰的跡象,就像是最輕柔的春風一般,他整個人便向后方移了老大一段距离。
  “……飛翔在無盡變化的天空,
  我是時間的過客,我看遍細柳春風
  我走遍七海蒼穹
  沒有人知道我的心,沒有人知道我的愛
  這場夢,何時才能清醒
  我的淚珠晶瑩,期待黑暗中的光明
  借問唱歌的人,明不明白我的心
  從時光盡頭捎來我的信
  我的誓言已盡
  我的愛人已去
  你問何人是此君
  我啊!我就是啊……”
  歌聲至此,那盲歌手悄然停下弦音,過了几拍之后,才幽幽地唱下最后一句。
  “……那時空中的可怜浪人葛雷斯……”
  唱到此處,他的歌聲漸漸沉寂,過了一會,才抬起頭來,以空洞的盲眼“望”向姚德等人,露出友善的一笑。
  “我不是机械演奏者,是個真人。我的名字叫做雷瑪,”那盲歌手笑道:“我的歌,你們也喜歡听嗎?”
  凝神細听他唱歌的姚德等人,這時才恍若從夢中惊醒,愣了愣,便一致拍手鼓掌起來。
  盲歌手雷瑪溫和地走向眾人,方才他以絕妙的身法倒退,离了他們三四公尺,這時才緩緩地走回來,這一走近,才發現他的右腿從膝蓋以下已是机械,走起路來有著“克鏘克鏘”的金屬摩擦聲響。
  “你們之中,也有人彈吉他的,是嗎?”雷瑪笑道,他的眼睛明顯地全無視力,卻仿佛見得著一切似地,一臉明朗的光彩,“剛剛我唱的歌,你們知道唱的是什么人嗎?”
  任青河俏皮地轉轉眼睛,笑著說道:“不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時光英雄故事嗎?你的吉他彈得真好。”
  她的聲調活潑開朗,一邊說還一邊咯咯地笑:“不過為什么你要說葛雷新是個‘可怜的浪人’呢?我也看過‘時光英雄’的音樂劇呀!他不是個偉大的英雄嗎?為什么可怜呢?”
  “小女孩子,小女孩子,”雷瑪若有所思地睜著空洞的雙眼,輕輕搖頭,“情深不壽,遭鬼神忌,有大智慧的人,自然要走那悲劇的一遭,這一點,你有一天就會明白的哪!”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么,”任青河由衷地笑道:“不過你的吉他彈得真好,我大哥,還有姚德都彈吉他,可是就沒有你彈得好。”
  雷瑪搖搖頭,臉上仍然帶著微笑。
  “你這樣說的話,你的朋友會不高興的喲!”
  听見盲歌手這樣說,姚德連忙搖搖手,繼而想起這樣的手勢他也不見得能知道,便連忙說道:“不會不會,前輩彈吉他的指法真是非常的棒,我和我的朋友都很佩服的。”
  雷瑪轉頭“凝望”著姚德,雖然他的眼眶中已沒了眼珠,但是姚德卻很奇妙地,感覺得到盲歌手正在專注地打量他。
  “你這樣說,是真心話嗎?”
  “當然,”姚德忙道:“當然。”
  “那你覺得,要達到我這樣的彈法,以你自己來說,要再練上多少年?”
  姚德愣了楞,一時間不曉得要怎樣回答,他轉了轉眼睛,又捏著指頭虛算了几下,轉頭過去看著一旁的任杰夫,手上比出五個手指頭,臉上露出詢問的表情。
  他的意思當然是指“五年”。
  任杰夫想了一下,搖搖頭,伸出雙手,比出十只手指頭。
  看來,任杰夫要比姚德更為持重,因為他的答案是要十年,才勉強能夠彈得出盲歌手雷瑪的指法。
  姚德無奈地聳聳肩,還沒開口,便听見雷瑪開心地大笑。
  “好!好!好!”他連聲說了几個好字,開心地笑道:“几個小伙子果然有意思,明天此時,如果有緣,青云山巔,与閣下相候。”
  說完之后,他居然掉頭便走,連一句話也沒再多說。
  姚德愕然地望著他的背影,想要再問上几句,卻看見盲歌手雷瑪的身影好快,也沒看見他用多快的步履,人卻一下子便翩然遠去,不一會儿就在夜市的人潮中消失了身影。
  “他說什么來著?”姚德好奇地問道,方才雷瑪最后有几句話,用的是古中文里的文言文句法,這种句法在二十二世紀已經相當的罕見,所以一時間并沒有听得太清楚,“什么山巔,什么相候的?”
  任青河故意大聲地“唉唉唉”歎了几口气,促狹地說道:“有人哪!就是不肯多念點書嘛!”她笑道:“他的意思是說,如果有意要請教他的話,要你明天這個時候,到青云山上等他。”
  天已經有點蒙蒙亮了,姚德等人走出“千里夜市”,在夜市外不遠處便是城市外郊的海邊,此時太陽已經在海平線上逐漸發出淡金色的光芒。
  “我們去海邊看日出,好不好?”任青河興致勃勃地拉著姚德的手,一邊回頭看著大哥任杰夫。
  任杰夫意興闌珊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一臉沒有興趣的表情。
  “我累了,沒有你們那么好的興致,”他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對身旁的水克斯、海志耀、丁于使了個眼色,几個人會意,也紛紛打著呵欠,“還是讓姚德陪你去吧!”
  几個人從少年時代便是最要好的摯友,對彼此的事當然早就了然于胸。任青河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對姚德情有獨鐘,而姚德也非常喜歡這個嬌巧可人的女孩,兩情相悅之下,任杰夫等人自然也樂見其成。
  于是,姚德就攜著任青河的手,兩個人慢使爬到海邊小丘的山頂看日出。
  那明亮的朝陽緩緩地從海面下升起,起初還可以用眼睛直直地凝看,但是過了一會,光線逐漸變強,逐漸變得令人無法直觀。那金碧輝煌的光洒在海面之上,讓人的心中油然生起無限的生机与希望之感。
  任青河看了一會日出,低低地叫了姚德一聲。
  “姚德。”
  姚德柔柔地從背后摟著她,鼻端飄進了女孩淡雅的發香。
  “什么事?”
  “姚德,”任青河仿佛是夢吃一般,又叫了他一聲,“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你在我的身邊,我覺得好快樂好快樂。”
  姚德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我也是。”
  任青河緩緩地側著頭,她的側臉在早晨陽光、海面波濤的映照下,顯得艷麗不可方物,姚德痴痴地看著她,也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過了良久,任青河才靜靜地開口說話。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她說道:“我從好小好小的時候開始,就想要做你的新娘?”
  “你說過的。”
  “如果我真的好愛好愛你,你也很愛我的時候,我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有任何秘密了?”
  “對。如果我說,我有一個秘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你會想要知道嗎?”
  “如果你想告訴我,你就會讓我知道。”
  突然之間,任青河在早晨的陽光下回頭凝望姚德,神情認真。
  “那你呢?”她問道:“你有秘密嗎?”
  姚德想了一下,點點頭。
  “有。”
  “那你……”任青河凝望著他:“你會告訴我嗎?”
  “會。”姚德堅定地說道:“如果你問,我就告訴你。”
  “真的?”
  “真的。”
  “好!”任青河俐落地轉過身來,看著姚德,“那我現在就想知道你的秘密!”
  姚德有點愕然地看她,過了一會,也就會意地笑笑,點點頭。
  那一年,姚德也不過二十歲,年輕的歲月百無負擔,他看著任青河秀美的臉在朝陽的映照之下,簡直看得痴了。
  年輕的少女輕輕倚在他的怀里,就著清晨淡淡的陽光,姚德便娓娓地說出一個當世的极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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