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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龍


  和一般的吉他彈法不同的是,雷瑪不只教他彈奏的指法、和弦,也教他舞台上捧著吉他的舞步,因為雷瑪說,一個出色的搖滾樂手除了動人的音樂之外,彈奏時的肢体語言也是极為重要的一環。
  原先姚德以為,雷瑪教他的吉他彈法會集中在指法和和弦之上,因為吉他的彈奏重點也在此處,但是雷瑪卻只在一開始粗略地教了他几次基本指法,又提了几回“心即琴弦,琴弦為心”的哲理式說法,便將教授的重點擺在舞台的搖滾動作上。
  雖然如此,姚德還是學得非常的用心,因為雷瑪教授的舞台動作极為繁复精深,甚至還有很精辟的古代玄學知識牽涉在其中。
  “步法是所有動作的基礎,正确步法可以讓你出一點點的力气,卻得到大大的功效,”為了讓姚德了解,雷瑪還在地上畫出繁复步法的簡圖,“這套步法脫胎至古代中國的一部奇書,叫做‘簡單經典’,只要將其中的關鍵弄懂,連宇宙間的至理也可以一覽無遺。”
  而持吉他的姿勢,据雷瑪所說也是非常精深的學問,姚德從最基礎的前推、旋轉、倒拖、下挑、上壓開始學起,又學到激烈動作中調勻呼吸,不影響唱歌的技巧。
  雷瑪教他的技法仿佛是一扇前所未聞的大門,門后充滿了令人惊艷,而且絕對不會有人聯想得到的精深技法,看似荒謬,卻每一項都和音樂息息相關。
  而且,雖然沒有直接學彈奏的指法,姚德卻發現自己的音樂時時都在蛻變,有時如泣如訴,有時又隱隱傳出不屬于單純樂器傳出的風雷之聲。
  沉浸在這樣一個浩瀚廣大的領域之中,姚德本來以為以自己跳脫浮躁的個性,一定無法在青云山躲得太久,沒几天就會偷溜下山,但是在雷瑪的教導之下,他居然也就專心地沉迷在吉他之中,一個月內都不舍下山。
  在這段期間,任杰夫曾經上山來看過姚德兩次,但是為了安全的因素,任青河并沒有跟來。
  一個月前,半人馬里巨艦出現的狀況果然在世界上造成极大的恐慌,但是在各國政府有心的隱瞞下,這三艘巨艦被描述為“不善言詞的外星朋友在地球設置的觀眾站”,而且媒体、電影也适時地演出多部友善外星人的溫馨故事,所以近一個月之后,這陣騷動總算暫時平息下來。
  除了在天使之京、帝京,以及新咸陽市仍能看見巨艦之外,半人馬星人也不曾有過任何動作,這樣一陣子之后,民眾的恐慌總算平复了一些。
  恐慌的結束,對姚德來說并不是個好消息。
  因為外星巨艦的造訪,人類社會一度陷入混亂的狀態,但是恐慌一旦平息下來許多社會上的原有制度便會再次正常運作。
  很不幸的,黑幫的勢力也一樣恢复常態。
  “這一陣子,‘天龍堂’又傳出來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了,所以你還是有危險,”任杰夫皺眉說道:“酒吧那邊,仍然有陌生人去探過消息,所以我想還是要等上一陣,等風聲過去了再說。”
  姚德滿不在乎地笑笑。
  “那也沒什么關系,反正我也沒想下山去,”他說道:“不過只要我想下山,那些家伙我是不會怕他們的。”
  任杰夫無奈地看了他一根,知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說的并不是大活,但是也不曉得如何去阻止他,只好略地里希望雷瑪可以教他教得更久一些,讓姚德在山上多留一陣。
  但是,姚德上山后的第三十七天,雷瑪便無聲無息地飄然离去,前一晚上還細心地教姚德一种上身不動、讓旁人產生移動錯覺的步法,姚德學了一晚才勉強學好,因為這种步法實在极費心神,疲累之際便睡著了,一醒來卻已然不見雷瑪的蹤影。
  這位盲眼的神秘人物就這樣,傾全部心力教了姚德三十多天吉他技巧后便翩然遠去,也不曉得他去了哪里。
  姚德在山前山后找了几天,才頹然地停止尋找,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多月,而且雷瑪堅決不肯和他以師徒相稱,但是在姚德的心目中,卻早已對這位神秘的盲眼奇人萌生一股如父如兄的親切之感。
  想起日后也許相見遙迢無期,心中居然有點惆悵。
  不過,在雷瑪的下榻之處,卻留下了一片記憶光碟給姚德。
  姚德將記憶光碟放過隨身的袖珍光碟播放器,按下開關,從鏡頭漫出柔和的光彩,光影中便出現雷瑪的3D虛擬身形。
  “姚德,”他在光影中還是一如往常的聲調柔和:“看見了這個光碟,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已經遠去,你我這一個多月以來算是非常有緣,有這個机會与你相處,也是我畢生的一大快事。”
  “我一生經歷無數,也閱人無數,你是個心地純善之人,但是個性卻流于浮躁,但是你的資質、根骨都非常的出色,日后必然大有所成,我在少年時期偶然涉獵命理相人之術,知道你的一生際遇不凡,成就不是我輩凡人所能望及,今天有緣可以指點你一二,已是我平生最引以為豪之事。”
  “當今之世,戰火隨時出現人間,亂世已經指日可待,希望你好自為之,凡事但求寬容,但求關怀,要知道,天下最強大的利器不是堅兵重炮,也不是利刃武功,真正的力量,乃來自于真愛。”
  “我留下吉他琴譜一份,希望你有時間多多鑽研,我一生所學都在其中,這一月教過你的所有技法,融入琴譜之中,天下蒼生,必能因你得到大利,切記切記。”
  雷瑪的留言至此而止,雖然說話的內容依舊古典繞口,但是卻不難了解,只是姚德在心中有點納悶,不曉得只學了一個月的吉他,和拯救天下蒼生有什么樣的關聯?
  而像他這樣一個張皇躲避黑幫追殺的小子,又哪里稱得上“一生際遇不凡,成就不是我輩凡人所能望及”?
  雷瑪的琴譜果然附在光碟的后段,姚德略略翻動了一下,發現上面多是一些字句難懂的文字。
  以他的程度,要將這些文字全數弄懂,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姚德一邊納悶,一邊整理行囊,卻在翻動行李之間,一件亮晶晶的東西滾了出來。
  那是任青河送他的一個銀色小項鏈,鏈墜是個精美的十字架。這件小飾品是女孩子戴的東西,姚德當然不好將它戴上。
  當日,任青河送他這件禮物的時候,曾經說過要告訴他一個秘密,姚德心想,下山后干脆對她說,就用這條項鏈來換她的秘密好了。
  想起女孩那柔美的頸項,細致的耳垂,姚德突然覺得心情激蕩,恨不得立刻下山看她。
  突然之間,任青河說過的一番話,此刻又鮮明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我常常在想,如果你戴上耳環的話,一定會很好看的,”她的聲音嬌美動听,像是在夢境中似的,幽幽地說著話:“有一天,要戴上耳環給我看喲!”
  姚德輕輕一笑,將那鏈墜放在耳際,小小的晶亮十字架垂在耳旁,果然是個挺不錯的造型。
  不過姚德生性便极為討厭戒指、項鏈、耳環一類的飾品,他并不像任杰夫和水克斯他們一樣,身邊永遠有各种不同的裝飾,他只喜歡直接,也常常在想,這一生他唯一可能戴上的飾物,很可能只有和青河結婚后的戒指。
  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姚德等到深夜,才悄悄地下了青云山,离開這個他住了一個多月的地方。
  在沉靜的夜空下,姚德偶一抬頭,還是可以看見半人馬星巨艦在空中飄浮的巨大身影。
  不曉得為什么,每次他看見那丑惡的巨艦便會油然生起一股不快的涼意。
  為了避開人的耳目,姚德刻意挑小巷子走,這樣迂回地走了一陣,才到了“浪蕩廢墟”酒吧。
  在吵攘的人群中,他低著頭,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四周。舞台上,這時任杰夫几個仍然激越地奏著搖滾歌曲,而主唱人卻換了老板娘原紀香。
  當年,“浪蕩廢墟”上一代老板原剛是個出名的搖滾音樂經紀人,姚德等人便是他訓練出來的,而原紀香雖然后來接手了這個酒吧,不再參加表演,但是她在早年也是個相當有名气的少女歌手。
  酒吧中,一片熱烈的升平歌舞气氛,仿佛人人都沉浸在快樂的气氛之中,仿佛這世上并沒有什么苦難,沒有什么隱憂。
  而在這樣的絕對歡樂气氛中,姚德卻總會沒來由地出現寂寞的孤獨之感。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會,看見任青河站在酒吧旁的一個小角落,仰望台上任杰夫他們的表演,正自得其樂地搖擺著身子,隨著他們的歌曲快樂地唱和著。
  姚德走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手。
  任青河回頭,看見姚德,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睜大眼睛,忍不住就要大叫出來。
  “姚……”
  姚德捂住她的嘴,張臂便抱住她,年輕女孩柔軟的身体触感,發際的香味傳入鼻端,一時之間,姚德只希望這一刻永遠停止下來,時光不要流動。
  任青河也環抱著他,雙臂收緊,深吸了一口气。
  “我還以為,你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呢!”她悄聲地說道:“我好想你。”
  “我也是。”姚德低聲說道。
  兩個人在嘈雜的人群中攜著手,慢慢走向后門的出口,仿佛不著一絲痕跡。
  但是,就在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后門的時候,有雙怪眼眨了一眨,將他們离去的情景全數映入眼里。
  走出酒吧的后門,將那些吵雜的樂聲、人聲拋在身后,任青河深深吸了一口混著夜色的空气,欣喜地看著姚德,還調皮地踮起腳尖,捏了捏他的臉頰。
  “我看看,看看這個小朋友變胖了,還是變瘦了,”她咯咯地笑著:“沒有我在身邊,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對不對?”
  “對,”姚德正色說道:“因為有更多美女在我旁邊,所以才沒時間吃,沒時間睡。”
  任青河瞪了他一眼,裝出生气的神情。
  “我的身邊也有許多男人喲!快拿出來!”
  姚德奇道:“拿什么出來?”
  “我的項鏈,不給你了,”任青河佯怒說道,眼里卻漾著笑意,“省得你給那些美女拿去!”
  姚德笑笑,將項鏈掏出來,舉在臉頰旁輕輕晃動。
  任青河靜靜地看著他,繃著臉,卻忍不住“噗噓”笑了出來。
  “你一直帶著它,對不對?”她甜甜地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戴東戴西,但是因為是我給你的,所以你就一直帶著,對不對?”
  “對,你知道嗎?如果你能戴上耳環的話,一定會非常的好看。”姚德笑笑,將十字架的墜子放在耳旁比了比。
  “這樣好了,”他認真的說道:“如果你告訴我你那個秘密,我就考慮去穿個耳洞。”
  任青河嘻嘻哈哈的,還來不及回話,就听見不遠處的巷弄傳來聲音沙啞難听的笑聲。
  姚德心里猛然打了個突,一時之間,腦海里開始飛快地轉著念頭。
  又是同樣的處境!
  他方才和任青河一時聊個太高興,居然忘了留神四周圍的環境。他慢慢地轉頭,夜色下巷弄地面有點潮濕,映照出城市的霓虹燈光,在兩個人不遠處,站著几個不怀好意的人影。
  “一、二、三、四,有四個,”任青河低聲道:“不過好像是上次那個丑家伙,吉他敲暈的‘天龍堂’龐文斌。”
  此刻他瞼上帶著殘忍的怨毒微笑,向姚德和任青河走近。
  “你找個空檔,能逃就逃,我自己可以搞定,”姚德低聲說道:“然后,找你大哥他們和小香過來。”
  任青河搖搖頭。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她的聲音相當的堅定,一點也沒有害怕的神情:“要打我們就一起打,這輩子你是起我赶不走的了。”
  龐文斌一聲低嘯,后頭的同伴便包抄過來,這几個人的個頭不小,姚德雖然不是沒有過以寡擊眾的經驗,但是這几個人卻和以往交手的街頭小混混不同,沒有那么容易打發。
  姚德看著他們一步一步的逼近,忍不住有點發起愁來。
  但是,就在這一剎那之間,他的腦海之中突然憶起雷瑪在青云山對他說過的几個步法。
  “損,轉為复,益,亦為中孚。”
  在雷瑪的說法中,這是一個搖滾表演的步法,在听眾的情緒略現低潮時,將他們的情緒轉為高亢,就可以用這樣的方位和步法。
  雖然現在并不是在搖滾演唱會上,但是四名大漢的夾擊之勢,卻恰好形成了雷瑪教過的“損”方位。
  那也就是說,要轉為“复”,改變不利形勢的話,就得集中全力,攻左方第二名大漢。
  想到這儿,姚德忍不佳搖搖頭,覺得這樣的聯想也太過荒謬,將搖滾的表演方式用到打架之上,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大漢們并沒有給他再遲疑下去的机會,為首的龐文斌一聲怒吼,大漢們便札手札腳地向他扑了過來。
  一時之間,姚德也不及細想,踩開雷瑪教的“复”步法,手上順手往背上一抄,便將吉他拿在手上,一個“前推”,便往左首第二個大漢的臉砸過去。
  那大漢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古怪招式,一愣之下來不及反應,便被吉他打個正著,正中鼻梁。
  他在劇痛之下也來不及細想,一聲慘呼,往后便倒,這一倒便絆住了其它兩人,三個大漢跌成一團,只剩下龐文斌一人,他愣了愣,還是咬牙沖向姚德。
  如果只剩下一個,姚德就不那么擔心了,他曾經和龐文斌交過手,知道這個大塊頭除了力气大之外,打架技巧應該相當有限。
  果然,龐文斌沖到姚德面前,張開拳頭便打,姚德一個輕巧地閃過,雙手拎往吉他,趁勢便在龐文斌的腰眼上點了一腳,大個子龐文斌一個站不穩,臉部著地,立即鮮血直流。
  姚德看見打倒了龐文斌,拎著任青河的手便跑。
  “走!快逃!”
  任青河也是少女心性,嘻嘻哈哈地一躍,跳過龐文斌偌大的身軀,還順勢踢了他一腳。
  龐文斌怒吼一聲,勉力從口袋中掏出了個什么東西。
  姚德的反應也算极快,他從眼角余光見到龐文斌的動作有异,看見他從怀里掏出的東西烏光湛然,心里知道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
  于是他一個敏捷的轉身,一個“抬足”的動作,便將地上一個金屬垃圾蓋踢向龐文斌。
  “匡鏘”一聲,姚德踢得极准,登時將龐文斌手上的手槍擊歪,“砰”的一聲巨響,那顆低爆式子彈便失去准頭,打在金屬牆上,那跳彈的反彈聲遠遠地傳了出去。
  姚德拉著任青河的手,忙不迭地跑离后巷,因為酒吧的后門人口被龐文斌几個人堵住,只好繞個圈子,從另外一邊回到酒吧。
  “看吧!我們的運气真好,”姚德笑著回頭,一邊拉著任青河的手,“又讓我們逃過去了。”
  任青河笑笑,沒有說話,可是腳步卻慢了下來。
  姚德攜著她的手,又跑了几步,發現她的手越來越沉,腳步也越來越慢。
  “青河,你還好吧?”突然之間,有股森冷的寒意沒來由地,從他的背脊升起,卻不曉得這股寒意從何而來,“扭傷了腳嗎?”
  夜里的街燈映照下,任青河的臉色慘白,卻仍然強自帶著笑意,她的手掌冰涼,涼得讓姚德心中也逐漸恐慌起來。
  “你怎么樣?”姚德急道:“你說話呀!你不要嚇我呀!”
  任青河的唇際已經失去了血色,卻仍然帶著淺淺的笑。
  “我……我沒事啊!快走,我們快點回到大……哥那儿。”
  姚德惶急地抱住她纖細的肩,另一支手環住她的腰,卻發現手臂上一陣濕熱。
  就著街燈,姚德像是遇見天底下最可怕的事物一般,渾身籟籟地發抖,雙腿軟癱,在几近慌亂的失禮狀態下,將手臂伸到眼前。
  而他環住任青河的整支手臂,這時已經沾滿了女孩猶有体溫的熱血!
  “青河!”姚德像是撕破喉嚨似的大聲叫喚,顧不得一身的血污,急切地將任青河抱在怀中,捧著她的臉。
  這時,任青河的眼神已經渙散,秀美的臉龐蒼白如紙,但是臉上依然帶著微笑。
  然而,她的左后背那個拇指大人的傷口仍然淚泊地流著鮮血,方才龐文斌那一槍雖然沒有直接命中,子彈卻陰錯陽差地彈跳而出,穿透了女孩纖細的身体,也穿透了心髒。
  “青河!”
  這時候,姚德已經什么都顧不得了,只是死命地抱著任青河的身体,感覺到她的体溫逐漸失去,他死命地將她抱緊,仿佛這樣可以將自己熾熱的体溫傳給她。
  身后這時傳來雜沓的腳步聲,此時姚德完全不再注意是否天龍堂的人再度前來,他的臉上血淚交織,大聲地呼號著任青河的名字。
  可是,女孩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微弱,望著他的眼神卻越來越柔和……
  然后,身后的腳步聲已經近至身旁,只听見几個人紛紛惊呼出聲。
  “姚德!”
  “青河!”
  急速飛奔而來的是任杰夫和原紀香等人,他們在酒吧中一下沒看見任青河,卻也沒有注意到姚德的出現,過了半晌后不放心,這才全都跳下舞台,到外面看看情況,一到這儿,卻看見姚德滿身是血跡,狂亂地抱住任青河嬌怯的身子。
  任杰夫看見妹妹的臉色,腦中像是挨了記重擊似地,“啾”的一聲全都變成空白,那一剎那之間,空白中像是急速而過的畫面一般,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間閃過無數個景象。
  任青河六歲那年,穿著公主裝過生日的影像。
  父親臨終的一刻,握著兄妹二人的手的影像。
  任青河三歲那年,在街上看不見任杰夫時嚎陶大哭的影像。
  還有,兄妹兩人握著父母的遺像,在凄迷墓場相擁的影像……
  于是,冷靜如任杰夫,也在這一刻涕淚縱橫,大聲地哭號出來。
  “青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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