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結局好就代表一切都好嗎?            

    熱气和光、火像雨水般朝著始過來。而白色和黑色、灰色的煙霧也發動了陰濕的攻擊。
然而,始無視于這些險惡的環境不斷地往上前進。

    “如果我真的是東海青龍王敖廣的話,在這樣的情況下被燒死豈不落人笑柄?”

    始雖然這么想著,可是,熱總是熱。變化成紅龍的續是不是能感受得到熱呢!乍見之下
目測的結果,龍体的長度似乎超過了一百公尺。身高剛好一八0公分的續是在什么法則下讓
自己的肉体膨脹,變形的呢?就算是超自然的机构,其中也應該有某种法則才對。或者,情
況是反過來的呢!龍体、龍形才是他們的真面目,人体只不過是他們暫時的形態而已?就像
几天前續說過的。

    “續,回答我。”

    始已經記不得是叫了第几十次了。如果換作一般人,不要說出聲,早就被火和煙吞噬而
喪命了。可是,始一直往上爬,靠近了最上面的樓層。

    在洒水器持續做無謂的噴水動作的樓層中,始一定會讓自己的身体和他所帶來的衣服吸
飽水分。要救人首先就要先能自救。

    在43樓無線机械室的樓層,始把沒有用的領帶丟進水里,把吸飽了水分的上衣蓋在頭
上。他一向不拘泥于服裝或許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議員的衣服也吸飽了水,始把衣服挾在腋下,再繼續往樓上爬。他是一個頑固的人。一
旦他決定的

    任誰都沒有辦法改變他。

    在到達43樓的時候,突然起了似乎要震撼人的腹部的聲音。始感覺到頭上放出了巨大
的能量。爆風和火吹起,始腳底下踩了空。他滾落在水泥地上舖著紅色地毯的階梯,好不容
易在平台上停了下來。手上還拿著議員衣服的始抬頭一看,在火煙的另一邊可以看見沒有星
星的污濁夜空。落下來的水泥碎片打在始的身上。令人惊訝的是,龍族后裔只感到微微的痛
感。

    “續!”

    火或熱气,光芒所形成的強烈能量對著始吹過來。紅龍用它的前肢一擊,就擊碎了大樓
的最上層,碎片飛散四處。官員們為了滿足他們的特權意識而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投入大量
稅金建造而成的直机場完全被破坏了。

    始好不容易可以接触到巨大的紅龍了。那個樣子与其說是一种物質,不如說是能量的固
体化所形成的。

    “續,是你嗎……”

    低聲的詢問被熱風阻斷了。龍的身体是深紅色的,可是從其身上發出來的光芒卻有著有
節奏的脈動,整体的色彩不斷地變濃又變淡。而且身体上還是有著頭部。

    金黃色的瞳孔凝視著始。至少始是這么認為的。龍的瞳孔欠缺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像是磁气的吸引力一般的力量。始的目光沒有辦法离開它。他傷佛被炫惑住了一般。在這個
時候,一种奇妙的冷靜支配了他的腦細胞。

    始知道他該做什么。他要把這條巨大的龍,這條和他相處19年的弟弟化身成的紅龍變
回人形,讓他穿上衣服,然后帶他回家。15年前他也做過同樣的事情。八歲的時候,始除
了有著身為長兄的義務感之外,也同時有一种自豪。他認為唯有自己才能擔任守護弟弟的工
作。而現在也一樣。

    “續,來吧,我們回家吧!”

    始呼叫的時候,紅龍伸展了它那長大的身軀。

    火又從紅龍的巨体飛散出來。火團像火箭彈一樣以高速飛射而出。朝著那已經化為火饑
柱的隔壁的超高層大樓而去,朝著其他的大樓飛去,朝著路上,朝著新宿中央公園的森林。
火彈一個一個落下,然后燃起新的火。

    新宿車站西口一帶已經化為一片火海了。始他們的母校共和學院的建地也遭到火焰的侵
害。數百輛的消防車從都內各處赶來,拼命地進行滅火行動,可是,他們賭上生命的努力卻
几乎得不到什么回報。

    在沒有了天花板和牆壁的樓層上,始看見了黑暗和光芒的狂亂組曲。

    “快放手,續!”

    始伸出一只手触摸龍体。一陣灼熱感閃過,始反射性地縮回了手。就在同一時間,灼熱
感不見了。

    始看著自己的兩個手掌。應該被燒傷的手掌上有著銀色的光芒。像承受著光芒的寶石一
般閃閃發光的鱗片浮在他的手掌中。

    “這是龍王的證据嗎……”

    那象徵著相當于不可侵犯的防御力嗎!始不認為這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現在最重要的
是如何找出和變成龍体的弟弟溝通的方式,難道只以兄長的身份和它說話嗎!可是,現在也
沒有大多的時間了。來到這里,在始的面前似乎擋著一道困難的,看不見的牆一樣。

    水田町的首相官邪,霞關的警視廳、從六本木轉移陣地到谷的防衛廳。八月罩日深夜,
東京最繁忙的公家机關就是這三個机构了。當然,實際上拼命行動地首推消防署了,可是,
維持東京的治安的統轄指揮本部就是這三者形成的鐵三角。

    首相,防衛長官。警視總監三人透過29寸的電視電話畫面交換著悲壯或者該說是裝成
悲壯的會話。警視總監的上位者國家公安委員長回到四國的選舉區,正如火如茶地和有力的
后援者們進行戲劇表演。而現在站在首相旁邊,同樣青著臉的就是以才能廣為人知的東京都
知事。他接到了急報,從石神井的自宅飛奔而來,可是,他卻役能進入自己的“城堡”,只
好委身在首相官邸。

    “目前的狀態已經不是机動隊所能控制的了。應該是出動自衛隊的時候了。自衛隊不就
是為了應付這种場合而存在的嗎!只要使用過一次,今后就可以隨時使用了。”

    防衛廳長官雁原煽動著首相。他是于那种放言“主張民生活重于國防的人頭腦是不是有
問題!”之類起鷹派的人。他在名片上印了“日本國元帥”這樣的頭銜,曾經因此而招人訕
笑。

    可是,實際上的問題是,自衛隊真的能出動嗎?六月在東富士演習場發生的奇怪事件,
“由于龍的出現和豪雨之故,駐屯在東京的陸上自衛隊第一師團在人員裝備上遭受了重大的
損害,几乎呈現無力化了。“在有關單位拼命地壓制情報之下,大眾傳播和國民所知道的損
害遠比實際上的小了許多。然面,事實卻是沒有辦法縮小的。一個大隊的自衛官在訓練中殉
職,殘活下來的人也大部分因為受到沖擊而沒有辦法再擔任士兵的工作了。有關單位只好對
那些心怀二意,要求退伍的人加以威脅,或是加以安撫。

    看著態度曖昧不明的首相,在內心直咋舌的防衛長官雁原微微壓低了聲音:

    “對了,總理,您知道嗎?”

    “什么事?”

    “美國大使館和駐日美軍司令部的動向頗奇怪哪!看來他們好像和這件事有關……”

    “這种話不要亂說啊!”

    首相惊慌失措,以比平常更尖銳但音量降低的聲音說道。

    “把美軍扯進去不妙啊!非常不妙!你想想辦法吧!真傷腦筋啊!如果讓國民知道不好
啊,那會很傷腦筋的。”

    首相嘀嘀咕咕他說著一些沒有什么內容的台詞。

    被戲稱為“活動而沒有主見”的首相是在八月四日一點二十分的時候下令自衛隊出動。
他因為這個命令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第一個命令自衛隊出動維持治安的首相。他原本不
想扮演這個角色的,可是,如果再放任新宿燃燒下去的話,他一定會被責以某些責任的。就
算發表“和每個國民一起深切地反省,看准未來,面對現直”之類沒有內容的言論,這一次
也行不通了。送大報社的政治部記者高級襯衫券也堵不了他們的口了。

    防衛廳長官精神百倍,立刻決定出動吉普車、無后座力炮,火箭炮等。首相問道:

    “不能出動武裝直升机吧?一架就要几十億不是

    立刻把能力換算成金錢,這是首相一貫的作風。

    “那樣的風勢和煙霧,直升机是發揮不了作用的。先從地上發動攻擊,如果再不行,再
出動航空自衛隊的噴射戰斗机吧!”

    “我們花了几十億在這些連風都沒辦法克服的東西上嗎?就算是美國人再怎么逼我們買
的,也未免太不划算了。”

    首相不滿他說道。

    “損害到底有多少?”

    不論什么時候,首相總是把金額當成首要問題。·

    “光是都廳大樓就花了將近一千五百億元了。東加西加的,可能有一兆圓吧?這還只是
金錢方面的損失。”

    當都知事壓抑感情回答時,首相秘書官西山千秋自以為是地對首相說道。

    “對了,總理,造成几千名死者,保險公司一定很頭痛吧?是不是該以天災為標准。采
取一些特別的措施,好緩和保險公司支付保險金的義務呢!”

    對首相而言,保險公司團体是一個重要的資金來源。听到秘書宮這樣的進言,首先就要
點頭稱是的時候。

    “你、你是不是太……現在不是提出這种事情的時候吧?”

    插嘴的都知事的聲音中有一种難以掩飾的憤怒。難道對這些政冶家們來說,對自己資金
來源的企業施恩比照顧都民的生命和公共的財產要來得重要嗎!

    首相在青年時代曾有朋友問他當國會議員要做些什么?他的回答是“這個不是頂重要
的,總之,我就是想當國會議員,万事拜托了”。這段插曲曾被引為笑談。

    都知事的年紀比首相大,畢業于東京大學法學部,一直擔任官僚做到自治省事務次官。
他相信不論就學歷或行政能力以及教養而言,自己都比首相优秀,而事實上也大致是這樣。

    都知事也不盡然像神明一樣清廉。他被怀疑在進行都廳舍大樓建設的工程招標時和大規
模的建設公司有私下交易的嫌疑。雖然他從中獲取了利益,可是,至少他比首相還知道節
制,他懂得區分時間和場合。

    “啊,總而言之,各方面的事后處理都是很重要的。万事皆不可疏忽。”

    首相做了這個曖昧而且狡猾的回答,這個時候,有報告從都廳大樓火災現場傳進來了,
報告指出有生存者被救卞出來。就是都議會里的王牌議員寺谷。

    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寺谷雖然保往了一條。命,可是樣子卻變得出奇地好笑。當他出
現在他人面前的時候,鼻子折斷了,前齒脫落了,臉上盡是血污,這种落魄的樣子的确值得
他人同情,可是,他只穿著內衣和直條紋的內褲,再加上襪子和鞋子,上衣,長褲、襯衫都
不見了。當他恢复意識的時候是在降到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內,警備員早就逃得無影元蹤了,
當寺谷狼狽地逃到外面的時候,被机動隊員發現了。

    寺谷被用VIP用的救護車送到新宿東口的醫院去,可是,他的嘴巴中盡念著外人所不能
理解的話,過了一陣子便又意識不清了。

    這件事只不過是小鬧劇。一般的受傷者——市民,警宮、消防人員等都只能渾身血跡地
橫躺在路上,忍耐著痛苦等著四處回轉的救護車前來把他們送到醫院去,

    几乎毫發無傷,俯視著几乎不像是存在于這個世上的景象的一些幸運群眾中,包括虹川
和唇海這個兩個共和學院的校友,當虹川离開警視廳的大樓時,璧海跑了過來,之后兩個人
便同行了。他們也關心母校的情形,所以赴到了現場。

    “喂,虹川。”

    “什么事,唇海!”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關于我們的名字。”

    “哪一方面的事!”

    “你覺得虹川的虹和唇海的唇,這兩個字有什么意義?”

    “虹就是海螺吧!唇就是文蛤。是栖息于海里的貝類。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

    “可是,其實不是這樣的。不管是虹或唇,原本都只是傳說中的動物啊!”

    唇海壓低了聲。

    “兩者都在龍族之下,也就是說都是龍的手下。”

    虹川無言地凝視著以前的同窗。唇海回視著有著娃娃臉的虹川,再度壓低了聲音。“我
們的學院院長叫龍堂吧?你記得吧?是龍堂兄弟的祖父。”

    “你到底說些什么……”

    虹川昨著舌,以焦躁的表情斜眼示意。

    “你認為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正代表著一些事情!”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并不一定就代表什么。你看!繼美國和蘇聯之后,排名世界第
三的軍隊就要出動了。”

    唇海似乎要了斷自己的困惑似地轉移了話題。

    自衛隊的隊列通過他們面前。搭載著無后座力炮和火箭炮的吉普車和卡車快速駛過。事
態已經惡化到這种地步,這也是理所當然,而且是可以預想得到的景象。

    然面,這個時候,在代代木公園里卻展開了一場令人難以想像的景象。駐日美軍的運送
直升机免強地著陸。

    “終哥哥,那是自衛隊哩!”

    老么向老三報告。坐在靠近噴水泄石階上的終改變了姿勢,确認了弟弟的報告之后,不
禁咋了咋舌。

    “真是沒用的家伙,又出動了。他們要怎么揮霍國民的稅金才肯罷手呢?如果有那么多
多余的錢,就給我一些吧!”

    這些語的前半段是受到長兄的強烈影響,后半是他自己的台詞。兩人把臉的上半部探田
地上監視著對方的動態。這個時候,吉普車和卡車一輛接一輛在火和煙霧中停了下來,自衛
官們跳下了車。很遺憾的沒有背景音樂,否則這應該將會是一個相當惊心動魄的場面。

    “可是,看來就像是以前的怪獸電影!不過,這樣才有趣。”

    他們奉命在此地待命固然遺憾,不過,長兄的命令尚有擴大解釋的余地。如果有前來麻
煩的家伙,可以盡全力將之排除。不抵抗主義和龍堂家是無緣的。

    “不抵抗主義的奉行者甘地是偉大的,可是,我們并不偉大,模仿他也沒有用。”長兄
始曾這樣說過。終可以說是全面性地贊成這個意見。

    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衛隊行動的余對哥哥提議道。

    “要不要到都廳大樓看看?終哥哥。”

    “不行。始哥吩咐我們在這里等著的。”

    “可是……”

    “听著,余,我這個人是不會听沒有道理的說教的。救續哥的話始哥一個人就足夠了。
我們去了增加麻煩就說不過去了。”

    真是沒有道理的說教哪!余在心想著,可是,嘴里卻應著“是啊!”

    “沒錯吧?因為我們還在這邊晃、很遺憾,沒有人要嫁我們。如果要等余你大學畢業還
要等九年。到時候,始哥就超過30歲了。茉理姐姐是不能一直等下去的……”

    發現到自己的話題竟然在半路上變成這樣,終故意清了清嗓子。

    “總而言之,我們必須待在這里,懂了嗎?”

    “可是……”

    “還可是,可是什么?”

    “你不認為只要我們不暴露行蹤就沒事!”

    面對這么大膽的唆使,終眨了眨眼睛,看著弟弟的臉。

    “余,你啊——”

    “對不起,我們還是听始哥哥的話吧。”

    “為什么不早點說呢?”

    “啊……”

    “是啊!只要不被發現就成了。待在這里也沒有什么進展。我們就靠近去探探究竟,只
要不被哥哥們發現就好了。”

    在認知、決斷、行動之間連一厘米的空隙都沒。為謹慎起見,終再度將自己的全身都淋
上了泉水,朝著都龐大樓跑去。他彎著腰,用一只手護著弟弟的身体,盡管如此,他仍然以
七秒整跑完一百公尺的速度跑著。在跳進半地下式的都民廣場之后就不需要再彎著腰縮著身
体了。

    “真是的,續哥也該收斂收斂他的鋒芒了。赤權。原宿、六本木一帶也該輪到我們上場
才對!”

    終嘴里面竟然說著這种出人意料之外的話。

    炮彈使得都廳大樓搖晃了。已經籠罩在一片火海中的大樓在火箭炮和無后座力炮彈毫不
留情的攻擊之下發出了呻吟聲,顫動著它那二百五十公尺的長軀抗議著,當然,自衛隊攻擊
的對象不是都廳大樓,而是紅龍。可是,在軍事行動中,攻擊目標的周邊受到損害是理所當
然的事。

    始用力地踩著震動著的地板,好讓自己保持住重心不致潦倒在地上。

    “不是開玩笑的,如果我中了炮彈,我也會變成龍的。”

    如果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只怕在木龍和火龍的攜手下,不只新宿新都心,整個東京都
要被破坏殆盡了。可是,始不知道木龍有多大的破坏力和破坏方法。他也不想知道。

    水泥、玻璃、花崗岩、鋼筋四處飛散,在爆風和轟隆聲中紛紛落下。牆壁、天花板的一
部分隨著火焰從樓梯上落在終和余的身上。

    終護著余的身体,不讓弟弟受到火炬和各种危險碎片的傷害。他吸進了不少煙霧、塵
埃,不停地咳嗽。

    “你還活著嗎?余。”

    “謝謝啦,我役事。倒是我們要快點赶到始哥哥他們那去。”

    “是啊!快走吧!”

    事實上,他們的行動存在著根本上的矛盾,可是,他們也無暇去想到這一點了。他們站
了起來,為對方拂去身上的塵埃之后,再度開始往樓拂上跑。

    “想起來,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真是感人啊!如果能怕成一部龍堂兄弟故事的電影就好
了。”

    終一邊說著俏皮話一邊回頭看著樓下。他敏銳的听覺捕捉住了前方的人聲和腳步聲。自
衛隊好像攻進來了。果真如此的話,他們就必須更加加快自己的步伐了。

    當老二和老么在20樓一帶的樓梯逃行著障礙賽跑的時候,長男那邊也處于相似的狀
態。

    始腳底下的地板突然不見了。地板陷落了。始一手抓著議員的衣服,一只手抓著落穴的
邊緣,避免讓自己滾落到下面的樓層去。當他喘了一口气時,一塊沉重的水泥塊落下,打中
了他的頭,發出了聲音碎成兩半。看著水泥塊分成兩半從他的身体左右方往下落,始哺哺說
著。

    “真受不了。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死几次了。我這么健康還真是一件好事……”

    這不是健康或強壯的程度問題,可是,始還是用一只手將自己高大的身軀拉到地板上。

    始心中盤算著,再也不能這樣浪費時間了!損害的情況越發地嚴重了。要把弟弟從龍体
變回人形就要取決于他的實力了。在東富士演習場時,化為龍体的么弟余接受到船津老人從
掌底釋放出來的能源之后才變回人形的。老人說過關于“气”的事情,總而言之,就是利用
活体能源的釋出刺激變身机能的核心吧?船津老人或許是在中國內地的“龍泉鄉”學到這個
技術的。

    既然船津老人做得到,自己應該也做得到。其實始是不喜歡這种精神論調的,可是,在
這個時候,他也只能將一切希望放在上面了。因為連那個只喝過龍种的血的船津老人都做到
了。身為真正龍种的始也應該可以做到的。

    “續。”

    始用盡了他的肺活量呼叫著,紅龍好像听到了似地把它抬起的頭放了下來。

    始丟下議員的衣服,他閃身經過逼近跟前的龍頭,用兩手抓住了龍的左角。灼熱感化成
了痛覺奔竄他的全身,他忍著,手仍然抓著龍角。重整了自己的呼吸和心髒的鼓動,始閉上
了眼睛,讓精神的能源集中再集中。經過了几秒或者几十秒,一种像是爆發的無形東西貫通
了始的全身。

    一股強烈的能源從始的手掌傳向龍角,一股小而深刻,激烈的戰栗在龍的角下竄流,仿
佛波濤般拍打著傳到了全身。

    成功了!就在這個念頭閃現的時候,始的身体被一股异常的力量提上了半空中,往上方
落下。就在要撞擊上天花板之前,他把身体縮了起來減小了沖擊,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
的呼吸停止了。這一次他是結結實實地從產生裂縫的天花板上往下落了。他縮起腳,穩往了
姿勢。身体一回轉站了起來。

    始确認自己釋放出去的能量發揮了效果。這些能量應該可以貫穿掌管化身為龍的續只身
生体机能的核心,如果失敗的話,始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把弟弟叫回來了。

    始撿起了落在地上的議員的衣服,噪了聲,靜觀變化的產生。

    始感覺到光和熱似乎一點點。一點點地減弱了。不,不只是感覺,事實上是如此。

    一切好像都開始收斂了。膨脹的能量触手退向中心核去了。龍的輪廓已經消失了。深紅
色的光彩也在每一瞬間越變越淡薄,在橘色的光芒閃爍當中,看似有一個形狀不是很清晰的
東西盤踞著。

    這個東西變成了一般人的形体,輪廓漸漸清晰了起來。紅色的簿紗慢慢地被揭下,其他
的色彩都恢复了。接近茶色的頭發、白哲的肌后都回复本來的色調了。始跑上前去,抓住了
人体的兩肩搖晃著。

    “續、續,是我!你知道嗎?”

    哥哥的聲音似乎發揮了效用。伸出一只腳,立起一只膝蓋,坐在牆邊的年輕人發出了無
助的聲音。

    “大哥……”

    “你醒了嗎?”

    雖然點頭回答著哥哥,可是,續搖著頭,將手掌放在額頭上的樣子充分說明了他還沒有
完全從夢魔中解放出來。他的瞳孔中也還罩著一層紅霞,然而,很快地,眼光就變清朗了,
理性和知性恢复過來,取代了原本那种沉痛的光芒。

    “是吧!我變身成龍了。”

    “嗯,就是那么J回事。”

    始給了這么一個平凡的答复,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造成了相當多的人死亡吧!在我喪失記憶的那段時間內……”

    “不是你的緣故。是逼得你變身的那些人不好,是眼看著你离去的我太笨了。所以,你
不要在意。就算你放在心上對事情也沒有什么幫助。”

    事實上,事情并不是這樣就可以解決了,可是,在這個時候并沒有讓他們慢慢反省、后
悔的余地。

    始沒有特別地加以安慰,也沒有加以鼓勵,他只說了這些話,就把都議會議員的衣服遞
給弟弟。

    “把這個穿起來。大小雖然不符,不過,在這种非常時刻只有將就些了。”

    從哥哥手中接過衣服,續害羞地笑著,把縐成一團的衣服攤開來。

    “真的哩!先別說上衣了,褲子下擺太短了,臀部繃得緊緊的!當一個花花公子真是悲
哀啊!”

    “看來你的精神好像完全恢复了。太好了。”

    續快速地把衣服穿了起來。

    穿著大小不合身的衣服,赤裸著兩腳,散亂著頭發,盡管如此,續仍然給人一种“隱藏
身份改變裝扮的王于”的印象,這或許是程度懸殊的美貌所帶來的功德吧。

    總而言之,現在已經恢复了人類的外形,接下來的問題是要如何從這棟大樓逃出去。

    不知何故,自衛隊的炮擊似乎也停止了。因為始、續也沒有辦法以人的形体在天空中
飛,所以,他們必須找出一條路回到地上去。

    始和續在不斷減弱的火和煙勢中開始下樓。

    “小心哦!續,小心不要傷了腳掌。”

    “沒事的,大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當續似乎想起了四年前的事情而這樣回答的時侯,平台上閃現了人影。讓始和續不禁相
對而視的人影就是終和余。這原本應該是一次讓人感動的兄弟再會的,可是,很遺憾的,沒
有人流淚。和終的視線相遇的那一瞬間,龍堂家的年輕家長不禁大吼。

    “啊!你們干嘛!我不是要你們在噴水廣場等著嗎!你們這些不听家長話的人,明天罰
你們除庭院的雜草。”

    “現在不是說這种語的時候,自衛隊闖進來了!”

    “我不記得有叫他們來啊!”

    “他們不用你叫也會來!”

    “來了!”

    余大叫。武裝的人影從樓梯上一躍而出。他們戴著綠色的扁帽,穿著迷彩裝,架著自動
步槍,有著藍色的眼睛。始用指尖捏著自己的下巴。

    “自衛隊什么時候開始像職業棒球隊一樣雇用外國人了!”

    “大概是從我們的外匯存底高居世界第一位的時候開始吧。”

    “我實在很想對出外賺錢的老外親切一些的,可是,看來這次是得例外了。”

    “怎么樣,老哥,他們用這么厭惡的眼光看著我們哪!”

    始突然微微地笑了起來。

    “你可以放手一搏,終。”

    “真的?”

    “隨你意了。美軍不應該在這种地方出現的。不管他們有多合法的理由在,這都是不該
有的。這些家伙是不存在的,只不過是我們的幻覺罷了。所以,你怎么做都無所謂。”

    始的這個論調极其辛辣。很明顯的,這些美國士兵是奉了某种不好的命令而入侵這棟大
樓的。當然,他們是不可能讓目擊者生還的。這么看來,龍堂兄弟就沒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一個美國士兵往前進,朝著終落下他的槍身。這一擊來勢強勁,可是,看在終的眼里就
像是慢動作一樣。他輕巧地往后一退,躲過了攻擊,用拳頭擊向因扑了個空而往前傾的士兵
的下巴。下巴發出了碎裂的聲音,士兵倒了下來。

    這是一場亂斗的開始。

    一旦現場開始紊亂,美國士兵就沒有辦法開槍了。他們用槍身、戰斗用的匕首以及他們
本身的肉体當武器,想把龍堂兄弟們打倒在地上,打一開始就沒有妥協存在。或許他們就是
一群在阿拉伯及東南亞。拉丁美洲,為了美國的正義之名,不斷從事殺人和破坏工作的武斷
的愛國主義專家吧。只要有個他們這种人在,他們理當可以在一分鐘之內將四個空手的平民
分解完畢的。“

    可是,事情當然不是這樣的。骨頭碎裂、發出慘叫聲橫倒在地上的是美國士兵那一邊。
只見美國士兵壓著胃部咳著血、蒙著臉往后倒,抱著還拿著匕首而被打碎的手腕慘叫著。最
后,一個士兵就像穿著衣服的火腿一般倒在地上。唯一被留下來的指揮將校流著冷汗發出了
慘叫,當他伸手拿手槍的時候,始的拳頭飛了過去。

    將校的臉變成了血團,整個人飛了出去。他飛過了倒臥在地上的部下們的頭上,撞擊在
牆上。然后便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10分鐘之后。

    在煙霧彌漫當中,一輛軍用吉普車從都廳大樓的地下停車場駛了出來。上面坐了四個美
國士兵,可是,他們都把鋼盔壓得低低的,其中兩個人的個子就美國士兵的身材來說顯得小
了許多,軍服穿在他們身上空蕩蕩的。自衛隊和机動隊都接到嚴厲的命令,不准干涉美軍的
行動,所以,就算他們覺得頗為可疑也沒有加以阻止。

    散亂在都廳大樓內外約有50具的美國人遺体和一個生存者被進行第二次出動的美軍收
回了。自衛隊及警察都被下令不准將消息外揚,傳播媒体和國民都不知道事實的真相。

    事后,在陸上自衛隊中,一個軍官對上司表示了意見。這個年輕的軍官平時就是一個大
放“為什么要從如花的六本木移到谷這樣殺風景的地方來!這里又交不到女朋友。”這番厥
詞的男人,而他在這個時候的毒言毒語又是那么尖銳。

    “有人質問我們為什么沒有抓住那四個可疑的人!因為我們接到命令,如美軍出現的
話,一概不准插手他們的行動,所以,我們也只是听命行事罷了。誰知道號稱世界最強的美
軍也會輸?話又說回來,他們到底是跟誰作戰?”

    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停在駐日美軍橫田基地正門的附近。后座安裝了黑玻璃,車內的情
況元從察知。就算沒有這層防護,時刻也已經接近半夜,再加上高級轎車前后由堅固的加長
型汽車護衛著,一群帶著冷酷表情的男人們監視著四周,在這种情況下,應該也沒有人有意
偷窺的。

    高級車的內部傳來了像食用蛙般的聲音。

    “哼!那個洋鬼子女人還大言不慚他說那种話,真不像話!害我在這里白等了一晚
上。”

    關掉車上電視的開關,高低起伏著那蛙腹般肚子的老人就是瘋旺博士田母澤篤。這個時
候,老人看來不像食用蛙,倒像是把餌食圃圃吞下的毒蛇一樣。

    “沒辦法。要享受快樂就要付出相對的辛勞。把事情委交給那种女人是我的不智。如果
事情成功的話,我會被迫接受什么樣的交易還不知道哩!”

    老人用里木手杖戳著駕駛座的背靠。他閉上了兩眼坐在發動了的車子內,幻想著把龍堂
兄弟綁在手術台上,活生生地切開他們身体時的樂趣。

    “這些粗手粗腳的洋鬼子真是靠不住。還是得靠我親自動手哪!哼哼哼……。真是人進
入老年之后的一大樂趣啊。”

    龍堂兄弟是八月四日上午四點二十分回到了位在哲學公園北方的家中。他們在半路上放
棄了吉普車,在深夜的街道上步行回家。這是這個夏天以來的第三次了。

    他們的房子雖然老舊,但是使用電熱水器、水很快就沸騰了。浴室的寬度有一般家庭的
三倍之多,四個人可以同時人浴,這是值得慶幸的事。

    始讓三個弟弟先行人浴,自己則打開了起居間的電視。雖然遭受了這种出奇不意的打
擊,可是,他仍然想看看新聞。

    每一家電視台都播放著深夜的緊急新聞節目,可是,仍然跳脫不出演藝新聞的對白,只
是毫無保留地顯露出其起興的劣根性。

    始半是感到失望,半又感到安心,他原想把美軍的衣服放進內院的焚燒仁里,可是,此
刻他又改變了主意。既然美軍出動了,今后這些衣服或許還會派上用場。始把軍服放進倉
庫,回到家中,一向擅長洗戰斗澡的終和余已經從浴室出來,在餐廳喝著安茶了。始對著三
弟和么弟聳了聳肩膀。

    “從來沒有過過這么熱鬧的暑假。現在我想過一些和平的生活了。”

    “始哥,不要發牢騷了。結果大家還不是都平安無事?雖然是有許多意外,不過……對
了,不是有句話說‘結局好就代表一切都好’嗎!”

    始帶著苦笑听終述說著他的意見,然后進了浴室。當他把身体浸泡在浴缸里,把毛中放
在頭上發著呆的時候,續來跟他說話了。對原本就愛漂亮的續而言,今天晚上又是火又是水
的,一定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始全身涂滿了香皂,正用水沖洗著。

    “事情真的這樣就結束了嗎?哥哥。”

    “這個嘛……”

    當六月份船津老人丑陋地死亡之時,始也希望那就是一切災難的結束。地下帝國的巨魁
滅亡了,剩下來的那些不起眼的小丑們大概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吧!然而,這些人卻擁有著航
髒的野心,同時也擁有著將這個野心引向成功之路的污穢權力和丑陋的暴力。

    非合法的恐怖主義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手中握有權力,專擅立法,利用法令人
于罪的人們。阿道夫,希特勒、尤西夫。史達林都是一國的支配者,并不是一個城市的目無
法紀者。這兩個偉大的指導者殺了五千万人以上。從卓別林以“殺人狂時代”進行控訴的時
代開始,事態一點都沒有改變。殺害五個人的犯人成了死刑犯,但是,不經加熱處理,拒絕
進口血液制劑,使數百個血友病患者感染了AIDS的衛生省官僚們卻逍遙法外,不負任何責
任。

    奇怪的是,在這個世界上,權力和責任越大的人,似乎越有不被間罪的權力。這不就是
某國的諺語的最佳寫照嗎?……“兵可死,寶座不可讓”。

    地球是美麗的。可是,統治地球的人類系統似乎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達成一個非常平
凡,但理所當然的結論的始,把放在頭上的毛中复蓋在臉上。在脫衣室的續隔著裝飾玻璃門
笑著。

    “洗太久會頭昏腦脹哦,大哥。”

    “嗯,我知道。在頭暈之前我會起來。”

    變身成龍的時候,余在那一段時間內喪失了記憶。而現在,續的記憶中也有一部分的空
白。

    該叫做覺醒嗎?有意識而沒有記憶叫真正的覺醒嗎?

    那么,不但一切都還沒有結束,或許一切都還沒有開始呢!

    當始和續單著浴衣出現在餐廳的時候,終開口說話了。

    “哥哥,茉理姐姐打電話來了,她說她和姑丈平安回到家了。她要我們上午睡個覺,中
午她再送東西過來。”

    “真是太感動了。那么,我們是不是要睡到那個時候,如果机動隊或自衛隊要沖過來也
是那時候的事了。”

    大家都贊成長兄的意見。當夏日清晨的第一道光芒投射到地上的時候,龍堂家正處于睡
神的支配之下。

    于是,在短短的一、二天之內,對人口稠密的東京造成巨大損害的這四個人在下一次醒
來之前獲得了一段安适的睡眠。

    人口稠密的東京自傲于世界的新宿新都心如果以都廳為中心的話,現在已經是半廢墟化
了。損失金額,光是都廳大樓就有一千五百億圓,其他的大樓和汽車、人員方面的損失等,
合起來能將近于一兆圓了。幸運的是共和學院逃過被燒毀的命運,院長鳥羽靖一郎不禁撫著
胸口松了一口气。

    一個晚上過去了,政府處于恐慌的狀態。在晨光中,火龍的存在只像是一場夢般,如何
合理他說明整個事件。如何回避政府的責任?大概是首相要絞盡腦汁去解決的問題了。美軍
方面以要求為名,實質上是強迫性地要日本政府守往其行動上的机密、施暴的火龍消失于無
形中、善后處理工作堆積如山,這都是留給首相的禮物。

    駐日美軍司令部所在的橫田基地中,二架飛机正准備要离陸。一架是要把從東京都廳大
樓的內外部分回收的遺体送回美國本土的運輸机,另一架從外觀看來是運輸机,可是,內部
卻是足以与豪華飯店的總統套房匹敵的裝磺。

    坐在沙發上看著英文報的華爾恃·S·湯生喃喃說道。

    “要把龍堂家兄弟納入手掌中,使用常人似乎是不可能辦得到的。日本人真是笨啊!”

    湯生輕輕地笑著。由于飛行船被毀,只得出動美軍,以致造成新的死傷者一事,他似乎
一點都不在意。不管是其他國家的國民也好,美國的國民也罷,對四姐妹而言,所謂人命都
只不過是既便宜又不虞貧乏的資源而已。

    “下一次就命令國防部,要他們出動三、四個超能力机動部隊吧?L女士。”

    湯生的聲琶的前方放著一個高背的安樂椅,有一個人坐在上面。

    從服裝看來,這個人是個女人,她的臉上复蓋著被使用于電影特殊化妝的有机性樹脂制
成的面具。當湯生的聲音傳到她的耳中的時候,一個不像是喘气也不像是呻吟的聲帶的震動
隔著面具流泄了出來。那是一种不折不扣的詛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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