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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科學院遺傳研究所發言人:謝可征教授是我們很熟悉的、德高望重的學者,我們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輕率的舉動。對事態發展我們將拭目以待。
  本屆奧運會男子百米銀牌得主、尼日利亞的埃津瓦:我不知道深奧的基因技術能不能做到這一點,但我早就怀疑鮑菲·謝的成績啦。如果這是真的,我會把自己的銀牌扔到垃圾箱里。想想吧,如果今天允許一個嵌著1/1 獵豹基因的“人”參加比賽,明天會不會牽來一只嵌有1/1 人類基因的4條腿的獵豹?
  “費先生,田先生,我是澳大利亞堪培拉時報的記者。請問那位在互聯网絡公共留言板上披露這則惊人內幕的先生是誰?”
  “無可奉告。”
  “為什么?他多次宣稱你們是他的摯友。”
  “無可奉告。”
  “他是否提前向你們透露了此則消息?你們是否當面質詢過謝可征教授?”
  “無可奉告。”
  “那么田先生,令妹此刻是否正与鮑菲·謝在一塊儿?他們目前躲在什么地方?我們已買到一些照片,足以證明兩人之間的親呢關系。”
  “滾,”
  晚上,兩人仍然同榻而眠。田延豹曾戲謔地說:“侍者一定把咱們當成同性戀了。”不過今天他沒心戲謔諺了。他久久地盯著天花板,煙卷在唇邊明明滅滅。很久以后他終于開口:
  “老費,明天我要出去找田歌。我不放心她和那人在一起。”
  費新吾早就知道,田延豹和堂妹的感情极為深厚。他勉強開玩笑說:“不必顧慮太多,即使謝豹飛身上嵌有獵豹基因的片斷,他仍然是人而不是一頭豹子。”
  “不管怎樣,我要盡力找到她。”
  “你到哪儿去找?”
  “盡力而為吧,這么大的一條游艇,不會沒有一點蹤跡。”
  費新吾沉吟著,他想陪小田一塊去,又覺得不能离開此地。田延豹猜到了他的想法,說:“老費你留在這儿,我會經常同你聯系,一旦田歌同這儿聯系,請你立即把她的地址轉給我。另外,也許謝教授會同你再度聯系。”
  “好吧,就這樣安排。”
  第二天一早,田延豹就乘車去比雷埃夫斯港。港口船舶管理局的一名職員接見了他。那人叫科斯迪斯,大約50歲,身体健壯,滿臉是黑中夾白的絡綢胡子。田延豹問:
  “科斯迪斯先生,請問最近是否有一艘游艇在這儿注冊?游艇的主人是鮑菲·謝,美國人。請你幫我查一下。”
  科斯迪斯惊奇地說:“鮑菲·謝?就是人人談論的那個豹人?不,沒有,如果他在這儿注冊,我一定會記得。”
  “也許他是以田歌的名字注冊。”
  科斯迪斯立即說:“有!有一艘最新式的太陽能金屬帆游艇,船名就叫田歌號,是利物浦船厂的產品。3天前,不,4天前在這儿注冊。”
  “這只游艇目前在哪儿?我的堂妹田歌告訴我,為了躲避記者,船上將實行無線電靜默。但我急于找到它,我有十分重要的事。”
  科斯迪斯笑道:“這不難。如今的船上都有黑匣子,持續向外發出無線電脈沖,以便衛星定位系統能隨時對每一只船精确定位。我來幫你查一下。”
  “太感謝你了。”
  科斯迪斯向利物浦船厂查詢了該船的無線電脈沖參數,又同全球衛星定位系統聯系,衛星很快給出回答:田歌號目前已返回希腊領海,正泊在克里特島的伊拉克利翁港口。科斯迪斯興致勃勃地查找著——查到豹人的下落并不是每個人都能碰上的運气,他可以拿這則消息去賣一個大价錢。那個中國人由衷地一再表示謝意,1%走時他顯然猶豫著,終于開口道:
  “科斯迪斯先生,還有一個冒昧的請求:能否請你為田歌號的方位保密?你知道,我妹妹是鮑菲·謝的戀人,她現在并不知道所謂豹人的消息。我想慢慢告訴她,使她在心理上能夠有所准備。”
  科斯迪斯有些掃興,他原打算送走這位中國人就去挂通電視台的電話。但那人的苦澀打動了他,猶豫片刻,他爽朗地說:
  “好,我會用鉛封死這個愛饒舌的嘴巴。祝你和那位小姐好運,你是一位難得的好兄長。”
  “謝謝,我真不知道怎樣才能表達我的感激。”
  這些天,費新吾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一邊焦急地等待著田歌和謝教授的消息,一邊努力查找瀏覽著有關基因工程的資料。他感慨地想,他早就該學一點基因工程的知識了。過去他總認為那是天玄地黃的東西,只与少數大腦袋科學家有關,只与科幻時代有關。他沒有想到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它就會逼近到普通民眾的身邊。上午他接到田延豹的電話:
  “老費,查詢很順利,我已得知這只船泊在克里特島的伊拉克利翁港。我正在聯系一只水上飛机赶到那儿,屆時我再同你聯系。”
  從屏幕上看,田延豹的表情比昨天略顯輕松一些,費新吾也舒了口气。挂上電話,他回頭坐到電腦前查了一會儿,電話鈴又響了。拿起話筒,屏幕仍是關閉狀態。他馬上猜到了對方是誰。果然,他听到了那個尖銳的、讓人生理上感到煩躁的聲音,這次是用漢語說的:
  “費先生和田先生嗎?還記得我吧,我說過要同你們聯系的。”
  費新吾又是鄙夷又是气怒地說:“我也正要找你呢,你在電子函件中說了不少不負責任的話。”
  那人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非常抱歉,我想以后你會諒解我的苦心。你愿意同我見次面嗎?我會把此事的根根梢梢全部告訴你。”
  費新吾沒有猶豫:“好的,我們在哪儿見面?”
  “到奧林匹亞的宙斯神殿吧。”
  “到奧林匹亞?那儿距雅典有6個小時路程呢。”
  “對,那樣才能避開記者的耳目。另外,我很想把這次意義重大的談話放到一個合适的歷史背景中。奧林匹亞是奧林匹克運動的發祥地,那儿的宙斯神殿可以說是西方神話的源頭。我想,万神之王一定會樂意聆听我們的談話。晚上6點在宙斯神像下見面,好嗎?再見。”
  放下電話,費新吾不由沉吟著,電話中仍是那個神秘人物的聲音,但似乎那個人變了,自信,從容,上帝般的睥睨眾生。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急于見到此人,揭開這折磨人的秘密。走前他在錄音電話中留了几句話:
  “小田,我去赴一個重要約會,今天不能赶回了。你那儿如有進展,請詳細留言。我會及時從那儿索取你的留言。”
  他匆匆披上一件風衣,租了一輛雷諾牌轎車,立即向伯羅奔尼撒半島的方向開去。
  奧林匹亞是最能引發黍离之思的地方。這儿是歷史和神話古跡的存放所,巍峨壯觀的体育館、宙斯祭壇和希拉神殿都已塌裂。這些建筑中以宙斯神殿最為雄偉,它建于公元前468-前457年,是典型的朵利亞式石柱風格。殿內有高大的宙斯神像,左手執權杖,右手托著胜利女神,人們走進神殿時,眼睛恰与宙斯的腳掌平齊,這個高度差形象地表現了那時人類對眾神的懾服。
  但這個世界7大奇觀之一的神像早已不复存在,它被羅馬的征服者運走并在一場大火中毀坏。費新吾走進大殿,只看見了殘破的像基和橫臥的石柱,他自嘲道,也許這正象征著眾神在人類心目中的破落?
  落日的余輝洒在殘破的巨型石柱上,為這片屬于歷史和神話的場所涂上庄嚴的金粉。穿著鮮艷民族服裝的希腊儿童在石柱間玩耍,手里拿著一种叫“的的烏梅梅利”的冰淇淋。他看到一輛富豪車停到停車場里,一個老人下車,匆匆走進神殿,費新吾不由大吃一惊——那正是失蹤了3天的謝教授。
  費新吾猶豫了几秒鐘。因為牽涉到同那個神秘人物的約會,他不知道這會儿該不該同教授打招呼。但他隨即想到,謝教授恰在此時此地出現,絕不會是巧合。很可能也是那個神秘人物約來的,与今晚的談話有關。于是他迎上去喚了一聲:“謝教授!”
  謝先生沒有顯出絲毫惊奇,看來,他果然知道今天的約會。他微笑著同費新吾握手,手掌溫暖有力。費新吾細細端詳著他。這是一個超越時代的強者,他只手掀起了這場世界范圍的風暴,也几乎成了世界公敵。但他的表情看不出這些,他的目光仍是過去那樣從容鎮定。教授微笑道:
  “你早到了?”
  “不,剛到。”
  教授點點頭,轉身凝望著夕陽:“多壯觀的愛琴海落日。在這儿,連夕陽的余輝里也浸透了歷史的意蘊。”
  費新吾不想多事寒暄,他直截了當地問:“你知道今晚的這次約會?你知道那個可惡的神秘人物是誰嗎?”
  謝教授微微一笑,拉著他走到宙斯神像台基附近的一個僻處。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微型錄音机,按一下按鍵,里邊立即響起那個尖銳的聲音:
  “你愿意同我見一次面嗎?我會把此事的根根梢梢全部告訴你。”
  費新吾惊呆了:“是你?那個神秘人物就是你?”
  謝教授平靜地說:“對,是我,我使用了簡單的聲音變頻器。很抱歉,這些天讓你和田先生蒙在鼓里。但听完我的解釋后,我想你能諒解我的苦心。”
  費新吾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在心中痛恨自己的愚蠢,他早該看透過層偽裝了!但在感情上,他頑固地不愿承認這一點。他無法把自己心目中“明朗的”、令人敬重的謝教授同那個“陰暗的”、令人厭惡的神秘人物疊合在一塊儿。過了很久他才聲音低沉地問:
  “那么,飛机上的邂逅也是預先安排好的?”
  “對,我一直想找一張‘他人之口’來向世界公布這個成果。這人應該是一個頭腦清醒、沒有宗教狂熱和禁忌的人;應是生物學界圈子之外的人;應同体育界有一定淵源;事發時最好應在雅典奧運會上。還有一點不言自明,這人最好是我的中國同胞,是一個中庸公允的儒者。去雅典前我特意先到北京去尋找這個人,我很快發現你是一個完美的人選,所以我未經允許就把你拉到這場風波中了。務請諒解,我當時不可能事先公布我的計划,因而不可能征詢你的意見。”他又補充道,“我在兩封電子函件中說了一些不合事實的話,也是想盡量樹立你的權威發言人地位。這個身份以后會有用的。”
  此前的交往中,費新吾一直很尊敬謝教授,但在兩個真假形象疊合之后,他不自覺地產生了疏遠和冷淡。他淡淡地說:
  “可能我并沒打算當這個發言人。”
  “當然,等我把真相全部披露后,要由你自己作出決定。田先生呢?”
  “他找田歌去了。教授,請講吧。”
  謝教授微笑道:“實際上,我已經把真相基本上全倒給你了。我之所以把此事的披露分成人工授精——嵌入人類基因——嵌入獵豹基因這樣3個階段,只是想把高壓鍋內的過熱蒸汽慢慢泄出來。即使這樣,這次爆炸仍然夠猛烈了!”
  他開心地笑起來。費新吾皺著眉頭問:“謝先生,你真的認為人獸雜交是一种進步或是一种善行?”
  教授笑道:“人獸雜交,這本身就是一种人類沙文主義的詞匯。人類本身就誕生于獸類——回憶一下達爾文在揭示這個真理時遭到多少人的切齒痛恨吧!人体与獸体有千絲万縷的聯系。追蹤到細胞水平,所有動物(包括人類)都是相似的,更逞論哺乳動物之間了。在DNA中根本無法划定一條人獸之間的絕對界限。既然如此,堅持人類隔离于獸類的純洁性又有什么意義呢。”
  他停了停,接著說:“當然,這种异种基因的嵌入不是沒有一點副作用。生物圈是一個极其复雜的立体网絡,任何一個微裂縫都能擴展開去。但我想總得有人走出第一步,然后再去觀察它引起的震蕩:積极的消极的,再決定下一步如何去做。我很高興你是一個圈外人,沒有受那些生物倫理學的毒害,那都是些邏輯混亂的、漏洞百出的、不知所云的東西。科學所遵循的戒律只有一條:看你的發現是否能使人類更強壯、更聰明,使人類的繁衍之樹更茂盛。你盡可拿這樣的准則來驗證我的成果。”
  費新吾几乎被他的自信和雄辯征服了。謝教授又懇切地說:
  “如果你決定開口說話,我并不希望你僅僅當我的代言人。你一定要深入了解反對我的各种觀點,盡可能地咨詢各國的生物學家、社會學家、人類學家和未來學家們,甚至包括神學家和生物倫理學家。再由你作出獨立的思考,然后把你認為正确的觀點告訴世人。你愿意這樣作嗎?”
  費新吾對他的建議很滿意,立即回答:“我同意。”
  “好,謝謝你的社會責任感。”他自信地說,“我相信一個頭腦清醒、中庸公允的儒者會得出和我一樣的結論,當然現在沒必要談這一點。一會儿我就交給你10盤光盤,有關的資料應有盡有。”
  費新吾說:“你能否用盡量淺顯的語言,向一個外行解釋一下,怎樣把外來基因嵌入到人類基因中?”
  教授微笑道:“并沒有人們想象得那么難。你要知道,歸根結底,基因是無生命物質靠‘自組織’的方式誕生的,所以基因之間的聯結‘天然地’符合物理化學規律。染色体有3個主要部分,兩端是端粒,它們就像鞋帶兩端的金屬箍,作用是防止染色体之間互相發生融合;中間是可以复制的DNA短序列;另外還有被稱作‘复制起源’的DNA序列,它負責發動染色体的复制。上個世紀末科學家就多次做過試驗:把端粒去掉,再把剩余的染色体分成數段,放在合适的環境中,這些染色体片斷又會精确地按著原來的順序結合起來。獵豹和人類同屬哺乳動物,各自控制肌肉生長的基因非常相似,所以相互置換是很容易的。”
  他大致講述了基因嵌入的具体過程,問:“順便問一句,鮑菲仍同田歌在一塊儿吧。”
  費新吾吃惊地問:“這些天他同你也沒有聯系?”
  “沒有。我曾事先囑咐他必須隨時同我保持聯絡,但整整4天了,他沒有這樣做。戀人在怀,老爹就拋到腦后了。”他笑道。
  費新吾卻笑不出來,他的心房一沉,問:“謝夫人知道儿子的秘密嗎?”
  “知道。除我之外,她是惟一的知情人。鮑菲本人并不知情。”
  “這些天謝夫人沒來電話?”
  “沒有。”
  費新吾的心房又是一沉。沉默片刻,他覺得最好還是直言相告:“那么,難道你們兩人都沒有想到,這几天已經披露的真相,至少是揣測,會對豹飛造成多大的心理壓力?你們兩人都沒有設身處地地為他想一想?”
  謝教授的臉紅了,目光中也有了一些惶惑,他勉強笑道:“謝謝你的提醒,他目前在哪儿?”
  費新吾告訴他,田歌號游艇正泊在克里特島的伊拉克利翁港,估計田延豹這時早与他們會合了。謝教授說:“去飯店休息吧,我已預訂了兩套房間。到那儿后我再通過希腊政府的熟人同儿子聯系,明天早上我們赶過去。”
  開車去飯店的路上兩人都陷入自己的心思,沒有多交談。費新吾苦笑著想,看來,他已無意中看到了這項技術的第一個副作用:謝氏夫婦對儿子似乎沒有多少親情,謝豹飛只是他們的一個實驗品而不是他們的嫡親儿子。在炫耀成功和保守儿子的隱私兩者之間,謝教授選擇的是前者。如果說當父親的天生粗心,當母親的也該想到啊。
  飯店十分豪華,憑欄俯望,室內游泳池碧波蕩漾。房間牆壁是燦爛的金黃色,挂著用紫檀木框鑲嵌的杭州絲繡,地上舖著法國薩馮納利地毯,天花板上懸著巨型鍍金水銀燈。臥室也相當寬敞。費新吾無心体會這些富貴情趣,他立即向雅典的那個旅館挂了電話,錄音電話中仍是自己當時的留言,田延豹竟然未同他聯系,這是不太正常的,按時間他早該同田歌會合了。
  會不會出了什么意外?雖然他一再寬解自己的多慮,但心中的忐忑感卻驅之不去。他在豪華的雪花石浴盆里匆匆沖了澡,然后摁滅壁燈,躺在床上。
  他剛朦朧入睡,響起了急驟的敲門聲,一個人扭開房門進來。是謝教授,他的面色蒼白,雖然還維持著表面的鎮定,但已經不是那個從容自信、有上帝般目光的謝教授了。費新吾的心跳加快了,急忙問:“出了什么事?”
  謝教授簡單地回答:“凶殺。官方已經派來直升飛机接我們過去,飛机馬上就到。”
  費新吾匆匆穿上外衣,追問道:“是誰被害?”
  “田歌和鮑菲,兩人都死了,田先生……已被拘留。”
  這几天,“田歌號”几乎游遍了愛琴海的每個角落,穿行在歷史与神話、海風和月光中。船上實施著嚴格的無線電靜默,甚至連電視都基本不看,所以外界的風暴絲毫沒有影響船上的伊甸園气氛。美輪美奐的游艇,強健美貌的戀人,細心的希腊女仆……田歌過的是公主般的生活。她出生在一個相當富裕的中國家庭,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長大。但這些天她才知道了“富裕”和“豪富”的區別。
  上船的第一天,田歌偎在鮑菲怀里,在他耳邊輕聲說:“鮑菲,我的心早已屬于你了,正因為我愛你太深,我想提出一個要求,你能答應嗎?”
  “你說吧,我一定答應。”
  田歌羞澀地說:“我不是守舊的女人,可是我想守住我的處女寶,直到我結婚的那一天。請你成全我的心意,好嗎?”
  謝豹飛高興地答應了,這話正合他意。在潛意識中,他一直希望把這一天盡量往后推。他想起溫哥華的那名黑人妓女,想起自己在舊金山、香港和曼谷的几次艷遇。這几次男歡女愛的結局都是狂亂的,輪廓模糊的。他不明白為什么在每次性高潮后,尤其是聞到血腥味后,他血液中的狂暴就會迅速膨脹,完全沖潰了理智。現在,面對著像薄胎瓷器一樣美麗脆弱的田歌,自己會不會再次陷入那种癲狂?
  這些天他的表現完全是一個地道的紳士,每天他們盡情玩耍,晚上則吻別田歌,回到自己的房間。能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終日耳鬢廝磨,揉來搓去,体內的情欲之火日漸熾烈。在擁抱中,田歌能感覺到這個男人變硬的肌肉,一次無意的碰撞都能激起神經質的戰栗。有時田歌暗自想:“要不就放縱一次?……”不過她總能及時收斂心神。
  這天晚上兩人吻別后,田歌躺在那張极寬敞的雙人床上,凝視著窗外的圓月。今天正是月圓之夜,她几乎能听到月球引力在自己体液中激發的潮汐聲。現代人類學的研究复活了古代的天人感應思想,比如人們發現,婦女經期就与月亮盈虧有直接的關系。在大洋洲及南美洲的一些原始部落里,婦女的經期嚴格遵照月亮的時刻表:滿月時排卵,新月時來經。現代人已被房屋和燈光隔斷了与月亮的天然聯系,不過人類學家做過實驗,讓城市婦女睡在一間按月光調節燈光的屋內,半年后她們竟完全恢复了自然經期。人類學家還證明,滿月會引起大腦左右半球電磁壓差的顯著變化,因此,在滿月期間,狂躁病患者、□病患者、夢游症患者發病的可能性會增大。
  田歌不知道該不該把責任推給滿月。但無論如何,今晚她体內的情欲之河比往日更加洶涌。她眼前一直晃蕩著那具獵豹一樣剛勁舒展的軀体:寬闊的肩頭,修長強健的雙腿,微凹的腰彎,凸起的臀部……隨著她的回味,心底會泛起一波波的震顫。她終于克制了自己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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