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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春日黎明


  當黎明破曉,粉紅和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卡拉曼的居民們在鐘聲中醒來。孩子們跳下床,沖進父母的臥室,搖醒爸爸媽媽,好讓這特別的一天可以展開。雖然有些父母嘟噥地把被子蓋住頭,但大多數的父母還是笑著爬下床,跟他們的孩子一樣滿心期待。
  今天是卡拉曼歷史上值得紀念的一天。不只是因為春分慶典,今天也是索蘭尼亞騎士慶祝胜利的日子。駐扎在城牆外的平原上,這支軍隊由現在已經變成傳奇的將領,一名精靈女子所率領,將在正午時分光耀的走進城門。
  當太陽越過城牆后,卡拉曼城中炊煙彌漫,很快的,火腿的香味和小圓面包、煎培根、香醇咖啡的味道就讓最貪睡的人也從床上醒來。反正他們也睡不了多久,不久之后滿街都會是小孩。在春分慶典這一天,所有的家規、校規都暫時放假。被困在室內一整個冬天,孩子們可以野一整天。晚上的時候,這些孩子一定會帶著滿頭包、破皮的膝蓋、吃了太多糖而胃痛的肚子回來。但每個人都會記得這精彩的一天。
  清晨過后不久,慶典達到最高潮。小販將琳琅滿目的貨品堆積在七彩斑斕的攤位上。容易受騙的人們把錢虛擲在賭運气的游戲上。街道上有跳舞的熊四處游蕩,幻術師吸引了老少的贊歎和目光。
  中午的時候,鐘聲再度響起。街道空了出來。人們聚集在人行道上。城門大開,索蘭尼亞騎士們准備進人卡拉曼的城門。
  一陣期待的靜默掃過群眾。他們迫不及待地窺探著,推擠著想要占個好位署觀看那些騎士,特別是他們听說過無數故事的主角,那名精靈女子。她一馬當先,單獨地騎進城中。本來已經准備好要歡呼的群眾發現自己被那精靈的美麗和尊貴所震懾,發不出聲音來。
  羅拉娜穿著閃亮的銀色盔甲,上面裝飾著鍛造的金飾,乘著坐騎走進城門。一群事先安排好的孩子本來要在羅拉娜會通過的道路上撒花,但是他們惊訝地緊握住手中的花,一朵都沒有丟出來。在那位金發的精靈后面,是兩位讓許多群眾指指點點的人物:一名坎德人和一名矮人,兩個人騎在一匹背寬得跟一片大木板一樣的馬上。坎德人似乎正在享受一段難得的美好時光,對群眾喊著、揮舞著雙手。坐在他背后的矮人則緊抓著他的腰部,臉色死白。矮人不停地打著噴嚏,劇烈的程度仿佛讓他會從馬背上飛出緊接著進來的是一名精靈男子,他和精靈女子面貌十分相似,每個人都可以看出來他們倆人有血緣關系。在他身邊的是一名有著奇特銀發、深送藍色眼眸的女精靈,她在人群中看來似乎非常的害羞。
  不自在。然后進來的是索蘭尼亞騎士,大約有將近七十五名精壯的漢子穿戴著閃亮的盔甲,騎著駿馬進入了卡拉曼城。群眾開始歡呼,瘋狂的揮舞著旗幟。
  有几個騎士對此交換著眼神,每個人都知道,如果他們早騎進卡拉曼一個月,那歡迎的儀式將會大不相同。但現在他們成了英雄。
  三百年的仇恨、偏見和不公平的指控,都在群眾對這些騎士歡呼時,從他們的心中抹去。騎士之后的是數千名步兵。然后,讓群眾再度歡呼的景象出現了,城的上空滿了飛龍。不是他們整個冬天一直害怕看到的藍色和紅色翅膀。相反的,陽光照耀在銀色、金色、青銅色的翅膀上,這些令人敬畏的生物在空中以整齊的編隊盤旋飛行著。
  騎士們坐在龍鞍中,屠龍槍銳利的尖端在晨光中反射著刺眼的光芒。
  在游行之后,市民們聚集起來聆听市長向這些英雄致敬的演說。
  听到市長說她一個人獨力發現了屠龍槍、找回了善良的巨龍、帶領著部隊贏得了無數的胜利,羅接娜不禁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試著要解釋,指著她的哥哥和騎士們,但是群眾的歡呼聲把她的話聲給俺沒了。羅拉娜無助地看著天位騎士剛薩·鎢斯·威斯坦的代表麥可爵士,他不久前才從圣奎斯特抵達。麥可只是笑一笑“讓他們擁有英雄吧,”他透過歡呼聲對她說。“應該說是英雌比較正确。他們整個冬天都活在恐懼之下,等待著哪天惡龍會出現在天空中。他們需要一個英雄。現在他們如愿以償,一位美麗的金發英雄從童話中走出來解救他們。”
  “但這不是真的!”羅拉娜靠近麥可好讓他听清楚,她對他大聲的抗議。她兩手都抱著冬天開放的玫瑰,它們的香气太過濃烈,但是她唯恐冒犯任何人,不敢把它們拿開。“我不是從童話里面走出來的。
  我是踏著火焰、黑暗和鮮血前進的。我們都知道把我放在這個位置是剛薩的政治手腕。如果我的哥哥和西悠瓦拉沒有冒著生命的危險帶回善良的巨龍。我們今天將會是戴著手銬腳,跟在暗之女的身后游街。“
  “啐!現在這樣對他們很好,對我們也很好。”麥可對群眾揮手時用眼角看著羅拉娜。“几個禮拜之前,我們就算下跪都沒有辦法讓市長賞賜給我們一些面包屑。現在因為黃金將軍您,他同意讓部隊駐扎在城中,并且提供我們馬匹、補給,任何我們需要的東西。年輕人如潮水般加入我們的陣營。在我們前往達加之前,我們的部隊至少可以增加上千人。你也讓我們自己部隊的土气大大提升。你目睹了騎士駐守法王之塔時的樣子,看看他們現在怎么樣。”
  的确,羅拉娜憤世嫉俗地想。我看過他們。因意見不合而分裂,陷入不光耀的困境中,彼此之間算計沖突。是一位高貴的好人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才讓他們恢复理智。羅拉娜閉上眼。周圍的噪音,玫瑰的香气總是讓史東的影像出現在她腦海中;因戰斗而留下的疲倦,中午炙熱的太陽,都像是一波波的浪潮去打向她。她開始有些暈眩,害怕自己會昏倒。這個想法變有趣的。不知道如果黃金將軍像朵凋謝的花倒了下去,看起來會是什么樣子?然后,她感覺到一只強有力的手臂環繞著她。
  “穩住,羅拉娜,”吉爾賽那斯支持著她說。西悠瓦拉站到她身邊,將玫瑰抱走。羅拉娜歎著气,睜開眼睛虛弱的對市長笑一笑。后者剛在如雷的掌聲中結束了今天早晨以來的第二場演講。
  我被困住了,羅拉娜發現。她整個下午都必須要坐在這里微笑。
  揮手,忍耐一場又一場贊頌她英勇的演講,雖然她心中真正想要的只是找個陰涼的地方躺下來休息。這全部都是謊言,全部都是騙人的。
  如果他們知道真相就好了。
  如果我可以站起來,告訴每個人其實我每一場戰斗的時候都怕得要死,現在只能在惡夢里記憶起那些細節?告訴他們,她只不過是騎士們的一顆棋子。告訴他們,她出現在這邊只不過是因為想要追回一個根本不愛她的人類,就像個被寵坏的幼稚小女孩一樣。他們會怎么說?
  “現在,”卡拉曼城的城主聲音壓過了群眾的吵雜聲,“我非常榮幸、受寵若惊的有這個机會跟各位介紹那位一人扭轉戰爭劣勢,讓惡龍軍團在大平原上抱頭鼠竄,讓邪惡的巨龍無法在空中肆虐,轄下的軍隊俘虜了邪惡的巴卡力斯,惡龍軍團的指揮官,那位名號現在和偉大的修瑪并稱為克萊恩史上最偉大戰士的女子。一周之內,她就將率領所向無敵的軍團,敲開達加堡的大門,接受暗之女的投降。”
  城主的聲音被歡呼聲掩沒。他戲劇化地停下來,接著往后伸手抓住羅拉娜,几乎是把她拉到前面來。“奎靈那斯提王族的羅拉娜賽拉莎!”
  底下的聲音震耳欲聾,連高大的石砌建筑物也隨之震動起來。
  羅拉娜看著底下的旗海和瘋狂吶喊的人們。他們不想要听我的恐懼,羅拉娜疲倦地意識到。他們自己就已經有夠多的恐懼了。他們想要童話中的愛情、重生和銀龍的故事。
  我們不都是嗎?羅拉娜歎口气,轉身從西悠瓦拉手中拿走玫瑰,她高舉著這些花,對著瘋狂的群眾揮舞著。接著她開始了她的演說。
  泰柬何末這几天過得實在太棒了。對他來說,要從佛林特的視線底下悄悄從貴賓待著的平台上溜走實在太簡單了。混入人群之后,他可以重新探索這個有趣的都市。很久以前,他就和父母來過卡拉曼,他無法忘怀這里的露天商場,停泊在港口中的白色有翼船,還有其他無數的奇景。他漫無目的在慶典中四處亂逛,銳利的眼睛觀察著每樣東西,小手忙碌地把東西塞到袋子里。天哪,泰斯想,卡拉曼的這些人們實在太不小心了!錢包常常會不听話地從其他人的腰帶上掉到泰斯的包包里面。如果照他發現珠寶的速度看來,這整條街可能都是珠寶舖成的。
  然后泰斯運气奇佳地來到了一個地圖販賣者的小店舖。更幸運的是,店主人出門去看游行去了。店門鎖著,上面挂著大大的“休息”
  的標志。
  “太可惜了!”泰斯想。“不過我想他不會介意我進去看看地圖的。”他伸出手,老練地摸了那個鎖几下,然后快樂地笑了。只要多“摸”几下,這個鎖就可以打開了。“他用這么簡單的鎖鎖門,一定不是真的要讓其他人進不去。我只要溜進去拷貝几分地圖,更新我的收藏就好了。”
  突然泰斯感覺到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惱怒地認為不該有人在這個時候打攪他,他轉過身去,看到一個奇异但是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著厚重的飽子和斗篷,雖然春天已經有點暖意。甚至連他的手都被繃帶包住。煩死了,一個牧師,坎德人心不在焉地想。
  “真抱歉。”泰斯對那個抓住他的牧師說,“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不過我正在——”
  “柏伏特?”那個牧師冷冷地用帶著嘶嘶聲的話聲打斷。“那個同黃金將軍一起來的坎德人?”
  “對呀!”泰斯受寵若惊的發現竟然有人認識他。“就是我。我和羅拉呃,不對,黃金將軍一起騎馬很久了。我看看,我想應該是從去年秋天。沒錯,我們在沙克沙斯殺了一只龍之后,又被大地精給抓住,逃出來之后我們就在奎靈那斯提森林遇到她。這個故事很棒唷——”泰斯完全忘記了地圖的事情。“你知道嗎,我們在掉進洞穴中的那個很老很老的城市里,那個洞穴里面都是溪谷矮人。我們遇到一個被雷斯林給迷住、名叫做噗噗的溪谷矮人——”
  “閉嘴!”牧師的手從肩膀移到他的領口。他熟練地用力一拉,把泰索何夫舉了起來。雖然坎德人對恐懼免疫,但泰斯還是覺得不能呼吸是种很不舒服的感覺。
  “仔細听我說,”牧師拼命搖晃著不停掙扎的坎德人,像是准備把獵物脖子弄斷的惡狼。“這才對。不掙扎就不會痛。我有個口信要遞給黃金將軍。”他的聲音低沉但具有威脅性。“在這里——”泰斯感覺到一只粗魯的手把一樣東西塞進他的口袋里。“今晚當她單獨一人時,把這個送給她。明白了嗎?”
  泰斯被牧師勒住脖子,沒辦法說話和點頭,他只能眨眨眼。那個牧師點點頭,把坎德人丟回地上,轉身迅速地离開。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的坎德人,只能呆呆地看著那個人走開,長長的飽子隨風飛舞。
  泰斯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回袋里的卷軸。牧師的聲音讓他想起了极端不快的回憶:索拉斯城外的埋伏,穿著厚重的衣物,類似牧師的家伙。
  不過他們可不是牧師!泰斯打了個寒顫。一名龍人!出現在這里!
  在卡拉曼城里。
  泰斯搖搖頭,又把注意力轉回地圖商店去。不過樂趣已經都消失了。甚至連鎖打開的時候,他都感覺不到什么興奮的情緒。
  “嘿,你!”一個人尖聲喊。“坎德人!快給我离開!”
  一個人跑向他,漲紅著臉,不停地喘气。也許就是店主本人。
  “您別這么客气。”泰斯無所謂地說,“您不需要特地為我開門。”
  “開門?!”那個男人的下巴差點掉下來。“什么,你這個小賊!我剛好赶過來”
  “反正還是謝謝。”泰斯把鎖丟到那個男人的手中,心不在焉也避開店主試圖逮住他所做的努力。“我馬上就要走了。我感覺不太舒服。喔,順便一提,你知道鎖坏掉了嗎?現在不值錢了。你應該更小心一點才對。你根本不知道誰去偷偷溜進來。沒關系,不用謝我。
  我沒空。再見。“
  泰索何夫很快地就溜走了。“小偷!小偷!”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城里的一名警衛出現了,逼得泰斯必須要躲進一間內舖,避免被踩到。坎德人搖頭感歎著世態炎涼,坎德人偷偷伸出頭,想要看看嫌犯到底長什么樣子。由于視線所及的地方沒看到任何有趣的人,坎德人繼續往前走,突然開始惱怒起佛林特到底是怎么樣把他給甩掉的。
  羅拉娜關上門,把門鎖上,謝天謝地靠在門上,享受著房間里面難得的宁靜。她把鑰匙丟到桌上,疲倦地走到床邊,甚至連點根蜡燭都懶得去點。銀色的月光照進玻璃窗,讓室內滿是銀色的光輝。
  在底下,城堡的底層,她仍然可以听見剛剛离開的精彩宴會所發出的各种吵雜聲。現在已經快要午夜了。她已經試了兩個小時想要逃离宴會。最后還是靠著麥可爵士的說詞:“請大家同情戰斗之后的疲倦!”才讓卡拉曼城的紳士和淑女們依依不舍地放她离開。
  空气污濁的讓她頭痛,濃烈的香水味,酒精味。她明白,自己不應該喝那么多酒的。她很容易就頭痛,不過反正她也不喜歡喝酒。
  但是她的頭痛還比心痛要輕微多了。她往床上一躺,迷迷糊糊地想著要把窗帘拉上,但是月光實在很美。羅拉娜不愿意躺在黑暗之中,有些東西會在黑暗中出沒,追逐她。我應該把衣服脫掉,我會弄皺這件衣服。這還是借來的。
  門上傳出敲門聲。
  羅拉娜滿身冷汗地清醒過來,渾身發抖。然后她才想起來現在在哪里。歎口气,她繼續躺在床上,再度閉上眼睛。他們一定會知道我已經睡著了,并且离開門外。
  第二陣敲門聲,比第一陣還要來得急迫。
  “羅拉娜。”
  “泰斯,明天早晨再跟我說。”羅拉娜試著不讓聲音顯露出她心中的惱火。
  “這很重要,羅拉娜。”泰斯喊,“佛林特在我旁邊。”羅拉娜听見門外傳來推擠的聲音。
  “快啦,你跟她說——”
  “我才不要!這是你弄出來的!”
  “但是他說這很重要,所以我——”
  “好吧,我來開門!!”羅拉娜歎著气說。她踉艙地离開床,從桌上摸索出鑰匙,把門鎖打開,門拉開。
  “嗨,羅拉娜!”泰斯走進來,輕松地說。“那個派對實在太棒了!
  我從來沒有吃過烤孔雀。“
  “怎么了,泰斯?”羅拉娜歎口气,把門關上。
  看見她蒼白,体力透支的神情,佛林特戳戳坎德人。泰斯給了矮人一個白眼,伸手進口袋里拿出一份用藍色緞帶綁起來的卷軸。“一個看起來像牧師的家伙叫我把這個交給你,羅拉娜。”泰斯說。
  “就這樣?‘”羅拉娜把卷軸從坎德人手上搶過來,不耐煩地說。
  “大概是求婚信。我上個禮拜就收到了二十几封,更別提其他各种奇奇怪怪的書信了。”
  “不,不是。”泰斯突然之間變得嚴肅。“絕對不是那种東西,羅拉娜。這是從——”他突然住嘴。
  “你怎么知道這是誰送來的?“羅拉娜洞悉一切地看著歡德人。
  “我呃我想——我不小心看了一眼——”泰斯被迫承認。然后泰斯突然變得比較輕松。“不過那是因為我怕是不重要的事情打攪你。”佛林特冷哼一聲。
  “多謝。”羅拉娜說。打開卷軸,她走到窗邊借著明亮的月光來閱讀。“我們讓你自己一個人看。”佛林特含混地說,一邊把抗議的坎德人拖到門口。
  “不!等等!”羅拉娜語不成聲地說著。佛林特轉過身,警覺地看著她。
  “你還好嗎?”他說,眼睜睜地看著她軟癱在一張椅子之中。“泰斯——把西悠瓦拉找來!”
  “不,不用。不需要找任何人。我不想。你知道上面說什么嗎?”
  她嘶啞地說。
  “我試著要告訴他。”泰索何夫委屈地說,“但是他不肯听我說。”
  顫抖著手,羅拉娜把卷軸交給佛林特。矮人打開它,大聲地念出來。
  “半精靈坦尼斯在敏加堡的一次戰斗中受了傷。雖然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沒事,但傷勢很快就惡化到黑暗牧師也幫不上忙。我下令將他帶到達加堡中,好讓我可以照顧他。坦尼斯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人世。他請求我准許他臨死前和你在一起。好讓他可以對你解釋一切,讓他的靈魂得到安息。”
  “我提供你一個交換條件。你手上有一名我的軍官,在敏加堡附近俘虜的巴卡力斯。我愿意用坦尼斯來交換他。這次交換將在明天清晨、城外的一座樹林中進行。帶巴卡力斯過來。如果你不信任我們,你可以也把佛林特·火爐和泰索何夭·柏伏特帶來。不准帶其他人,這個口信的傳遞者將會在城門外等待。明天日出和他見面。等到他确定一切都沒有問題,他便會護送你會見半精靈。如果出了問題,你將沒辦法看到活著的坦尼斯。”
  “我會這樣做的原因只是因為我們都是女人,可以彼此了解。‘”
  “奇蒂拉。”
  三人陷入讓人不安的沉默中,然后——“哼!”佛林特哼了一聲,將卷軸收了起來。
  “你怎么能夠這么冷靜!”羅拉娜吃惊地從矮人手上奪走卷軸。
  “還有你——”她的眼光憤怒的轉向泰索柯夫,“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你多久以前知道的?你知道他快要死了,你怎么還——”羅拉娜雙手抱住頭。
  泰斯張大著嘴看著他。“羅拉娜。”他片刻之后說,“你該不會以為坦尼斯真的——”
  羅拉娜的頭突然抬起。她飽受打擊的雙眸先看著佛林特,然后再看向泰斯。“你們都不相信這是真的,對吧?”
  “當然不相信!“佛林特說。
  “沒錯。”泰斯附和著。“這是個騙局!一個龍人交給我的!而且奇蒂拉現在是個龍騎將。坦尼斯和她在一起干嘛——”羅拉娜突然別過頭。泰索何夫看著佛林特的臉,覺得她突然間蒼老了許多。
  “原來是這樣,”矮人低聲說,“我們看見你在法王之塔上和奇蒂拉談話、你們不只是在討論史東的死,對吧?”
  羅拉娜點點頭,無言地看著放在膝蓋上的雙手。
  “我從來沒有告訴你們。”她用微弱得只能勉強听到的聲音說。
  “我沒辦法抱待希望,奇蒂拉說說她把坦尼斯留在一個叫做福羅參的地方。處理她离開之后發生的瑣事。”
  “騙子!”泰斯斬釘截鐵地說。
  “不對。”羅拉娜搖搖頭。“當她說到兩個女人彼此了解的時候,她是對的。她沒有說謊。她說的是實話,我可以知道。在那座塔上她也提到了那個夢。”羅拉娜抬起頭。“你還記得那個夢嗎?”
  佛林特不安地點點頭。泰索柯夫搔搔腳。
  “唯一的可能是、坦尼斯告訴了她我們所分享的那個夢。”羅拉娜繼續說,咽下仿佛卡在喉間的那种感覺。“我在夢中看見她和他在一起,就像我看見史東的死一樣。夢境成真了。”
  “等等。”佛林特像是快溺死的人抓住浮水般試圖回到現實來。
  “你說你在夢中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就在由東死后。但是你并沒有死。也沒有什么怪物把史東砍成肉醬。”
  “我也沒有像夢中一樣地死掉了。”泰斯好心地說,“我也開過很多鎖,喔,不算是很多,這里几個,那里几個,不過都沒有淬毒。而且,羅拉娜,坦尼斯不會——”
  佛林特警告性地瞪了泰斯一眼。坎德人立刻閉上嘴。但是羅拉娜看見那目光,明白了。她抿緊雙唇。
  “不,他會。你們兩個人都知道。他愛她。”羅拉娜沉默了一段時間,然后說,“我會去。我會帶巴卡力斯去。”
  佛林特重重地歎口气。他早猜到了。“羅拉娜——”
  “等等,佛林特。”她打岔,“如果坦尼斯收到一個口信說你們快要死了,他會怎么做?”
  “這不是重點。”佛林特嘟噥著。
  “即使他必須踏進地獄,即使他必須通過一千只龍,他還是會去找你們——”
  “也許會,也許不會。”佛林特沙啞地說。‘加果他是個部隊的指揮官就不會。如果他還有責任未了,還有人指望著他就不會。他知道我能諒解“
  羅拉娜的聲音似乎是用大理石雕刻成的,她的表情冰冷、絲毫不為所動。“我從來沒有要接下這些責任。我從來不想。我們可以弄成看起來像是巴卡力斯自己逃脫的——”
  “別這樣做,羅拉娜!”泰斯懇求。“他就是在法王之塔把德瑞克和阿佛瑞德爵士的尸体帶回來的人,就是那個被你廢了一只手臂的軍官。他痛恨你,羅拉娜!我——我俘虜他的時候看見了他瞪你的眼神!”佛林特的眉毛蹩在一起。“城主和你的哥哥還在底下。我們可以和他們討論最好的處置方式——”
  “我不要討論任何事。”羅拉娜傲气地抬起下巴,矮人极為熟悉的那個動作。“我是將軍。這是我的決定。”
  “也許我們應該問問其他人的意見——”
  羅拉娜忿忿地看著佛林特,“誰的忠告?”她反問,“吉爾賽那斯?
  我要怎么說?奇萊拉和我想要交換愛人?不行,我們絕不告訴其他人。本來騎士也不能夠把巴卡力斯怎么樣。最多不過是依照騎士的律法將他處死。他們本來就欠我的。我要把巴卡力斯帶去交換。“
  “羅拉娜,”佛林特絕望地試著想出方法來穿透她冰冷的面具,“囚犯交換有一定的規矩。你說得對,你是將軍,所以你也應該知道這有多重要!你在你父親的宮廷里應該待得夠久——”糟糕,說錯話了矮人一張嘴就知道他說錯了,硬生生把話咽回去。
  “我已經不在我父親的宮廷里了!”羅拉娜反駁。“管他的什么狗屁規矩!”她站起身,冷冷地看著佛林特,仿佛在打量一個她剛認識的人。矮人事實上提醒了她一件事,讓她想起自己在奎靈那斯提的時候是多么的幼稚。“多謝你把這個消息帶給我。我明天早上之前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如果你還關心坦尼斯,請回到自己的房間,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泰索何夫瞪了佛林特一眼。矮人紅著臉試著要挽救剛剛造成的傷害。
  “羅拉娜。”他沙啞地說。“不要把我的話當真。如果你已經做了決定,我會支持你。我不過是像個祖父擔心你而已。即使你是個將軍我還是不放心。你應該像口信上說的一樣把我帶去——”
  “也帶著我去!”泰斯气憤地說。
  佛林特瞪著他,但是羅拉娜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的表情軟化下來。“多謝你,佛林特。你也是,泰斯,”她滿瞼倦容地說。“我很抱歉我對你們大吼。但是我真的認為我應該一個人去。”
  “不行!”佛林特頑固地說,“我和你一樣關心坦尼斯。如果他真的快要死——”矮人哽咽著揉揉眼睛。然后他吞下喉中的那塊大石。
  “我也想要陪陪他。”
  “我也是。”泰斯小聲地嘟噥著。
  “很好。”羅拉娜凄然一笑。“我不能怪你們。我也知道他會想要看到你們的。”
  她听起來那么有自信,那么确定自己會見到坦尼斯。矮人從他的眼中看出來。他最后試著要挽回。“羅拉娜,如果這是個陷阱,是個騙局——”
  羅拉娜的表情再度冰冷起來。她的眼睛生气地眯起來,佛林特吞回了到口邊的話。他看了泰斯一眼,坎德人也只能搖搖頭。
  老矮人歎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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