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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逃跑!白色的麋鹿


  一行人全力快速奔跑著,很快地便抵達那條狩獵小徑。卡拉蒙一馬當先,手中拿著劍,注意著每個風吹草動。他的弟弟緊跟在后,一只手放在他身上,雙唇則堅毅地抿著。其他人跟在后面,武器全都出鞘。
  但是他們再也沒有看到那些可怕的怪物。
  “他們為什么不追殺我們呢?”佛林特在旅行了一個多小時之后問道。
  坦尼斯搔著胡子,他也在思索同樣的問題。“他們不需要追殺我們,”他最后終于開口,“我們已經被困住了。他們一定封鎖了森林的每一個出口,除了暗黑森林之外……”
  “暗黑森林!”金月柔聲地重复道。“難道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不一定,”坦尼斯說。“我們可以從禱者之眼峰上來觀察。”
  突然他們听見前面的卡拉蒙大喊起來。坦尼斯跑向前去,看見雷斯林軟癱在地上。
  “我沒事,”法師低聲道,“只是我得休息一下。”
  “我們每個人都得休息一下,一坦尼斬說。
  沒有回答,每個人都力竭地坐了下來,不停地喘著气。史東閉上眼睛靠著一塊大石頭,他的臉色泛著灰白,血塊凝結在胡子和頭發上。傷口割得很深,邊緣開始慢慢地變成紫色,坦尼斯知道史東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不會開口抱怨。
  “別擔心,”史東嘶啞地說,“讓我靜個几分鐘。”坦尼斯緊握了一下他的手,接著走去坐在河風身旁。
  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兩個人都不開口,最后坦尼斯問道,“你以前和這些怪物交過手吧廣”就在那座廢墟都市之中。“河風打了個寒顫。”當我看著拖車里面的怪物時,那些恐怖的記憶突然涌上心頭,至少——“他搖搖頭,對坦尼斯露出了微笑。”
  至少我知道我沒有瘋,這些怪物的确存在,之前我還不大相信。”“我可以想象,“坦尼斯前南道,”所以現在這些怪物已經散布到全克萊恩了!
  除非你說的廢墟都市就在這附近。“
  “應該不是。我是從索拉斯東方的奎蘇部落來的,而那座都市离這里很遠,遠在我故鄉的大平原之外。”
  “你猜那些怪物說他們追蹤你,最后追到了我們的部落來是什么意思?”金月臉頰依偎著他的皮袖,手抓著河風的手臂,緩慢地開口問道。
  “別擔心。”河風握住她的手說,“族里的戰士會料理他們的。”
  “河風,你還記得你本來要說什么的嗎?”她追問道。
  “是的,我還記得。”河風撫著她金色的長發回答道。他看著坦尼斯露出了笑容,坦尼斯在那一瞬間看穿了他毫無表情的面具,在他褐色的眼眸中看到了深藏的暖意。
  “半精靈,我對你致上最深的謝意,還有你所有的朋友們。”
  他的眼光看向每一個人。
  “你們救了我不只一次,而我是那么的不知好歹。但是,”他停下來,“這些事情都這么的讓人難以相信!”
  “我們會遇到更難以置信的事情。”雷斯林莫測高深的聲音說。
  這群冒險者越來越接近禱者之眼峰,他們已經可以從路上看到它從森林的頂端逐漸升起。它岔開的雙峰看起來好像一雙緊握著祈禱著的雙手,這也就是它名稱的由來。雨已經停了,森林中万籟俱寂。大家開始覺得整座森林的生物好像都已經逃開,只留下一座死寂的森林。除了泰索何天之外,每個人都感到不安,大家都不停地回頭觀望,難以遏止那种風聲鶴唳的感覺。
  史東堅持擔任后衛,但是額上的疼痛讓他的腳步開始遲緩起來,并且開始覺得頭暈想吐。很快地他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在做些什么,只知道不斷地往前走,把一只腳不停地放在另一只腳前面,就像泰斯說過的机器人一樣。
  泰斯的故事是怎么說的?史東在一陣疼痛中試著回憶。三個机器人服侍著一個巫師,巫師召喚來惡魔抓走這個坎德人。就像所有坎德人的故事一樣,這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史東又把一只腳放在另一只前面。胡說八道,就像是旅店里那個老人說的故事一樣。那些有關白色麋鹿和古老真神帕拉丁的故事,以及那些有關修瑪的故事。史東雙手按住太陽穴,仿佛這樣可以讓他快要裂開的頭感覺好一點。修瑪……
  從小史本就常常听到修瑪的故事。他的母親是一名京蘭尼亞騎士之女,嫁給一位騎上。她只會說這個故事給小孩子听。史東的思緒轉向他的母親,痛楚讓他回憶起當他生病時母親的溫柔撫慰。史東的父親將他們母子倆送上逃亡之路,因為他唯一的子嗣將會被那群企圖使索蘭尼亞騎士永遠消失的敵人視為目標。史東和母親在索拉斯定居了下來。史東很快地結交了些朋友,特別是一個名為卡拉蒙的孩子,這兩人都對武術感到興趣。史東驕傲的母親認為這些人都不夠資格高攀,所以當她死于高燒時,身旁只有十几歲的儿子。她命令男孩回到父親的身邊。但父親究竟是否還活著,這是一件史東開始怀疑的事情。
  母親過世之后,史東在坦尼斯和佛林特的指導下成了一名經驗丰富的戰士;這兩人非正式地收養了史東,就像他們同樣地收養了雷斯林和卡拉蒙一樣。他們和喜愛旅游的坎德人泰索何夫,偶而還有雙胞胎同父异母的姊姊:渾身野性、美麗的奇蒂拉,一起護送佛林特在阿班尼西亞平原上經營鐵匠的營生。
  五年前,這些伙伴決定分開來調查關于邪惡逐漸滋生的傳聞。他們立誓要重聚在最后歸宿旅店。
  史東向北旅行到了索蘭尼亞,決定要找到他的父親,獲得繼承的權力。最后兩者都沒有找到,只勉強保住了他的小命,以及父親的劍与盔甲。他這趟尋根之旅是一次令人難過的經驗。史東知道騎士團已經重新建立,但是一般人對騎士的仇視之深令他感到震惊。修瑪,光明的締造者,也是第一個索蘭尼亞騎士,在夢幻的年代中擊退了黑暗的力量,開始了力量的年代。接著一般人相信,諸神放棄了人類,讓大災變降臨。人們請求騎士幫助他們,就像過去他們請求修瑪幫助他們一樣。但騎士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由天而降的夢魔,將克萊思打成碎片。人們對著騎士哭喊,但騎士們根本幫不上忙;從此人們對騎士再也不能諒解。站在自家已成了廢墟的城堡前,史東發誓要恢复京蘭尼亞騎士的名譽,即使為此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但是他要如何借著和一群牧師作戰來恢复騎士的光榮呢?他憂郁地想著,眼前的小徑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他絆了一跤,很快地重新站穩。修瑪曾經和龍作戰過,給我一只龍,史東夢想著。
  他往上望去,眼前的景物開始朦朧起來,他知道自己快要暈過去了他眨了一下眼睛,突然眼前的景物清晰了起來。
  眼前便是禱者之眼峰,他和他的伙伴已經抵達了這座古老。
  被冰河覆蓋的山腳下。
  他可以看見小徑境蜒著繞上蒼郁的山峰,索拉斯的居民都利用這條小徑來前往山脈東坡上的野餐場地。小徑旁站著一只白色的麋鹿。史東睜著眼睛呆呆地看著,這只麋鹿是騎士看過最美麗的生物。它巨大的身軀比騎士狩獵過的任何麋鹿都要雄壯。它驕傲地抬著頸,分合的角像頂皇冠般的閃耀著。它褐色的雙眼襯著白色的毛皮顯得更有靈性,它直視著騎士,像是認得他一般。接著它輕搖了下頭,快步朝西南方而去。
  “停下來!”騎上嘶啞地吼著。
  其他人立刻回頭,武器出鞘。坦尼斯走到史東身邊。“史東,怎么搞的?”
  騎士不由自主地把雙手放在疼痛欲裂的頭上。
  “史東,抱歉,”坦尼斯說,“我不知道你這么難受。大家可以休息一下,我們已經在禱者之眼峰的山腳下了。我馬上就爬上山——”
  “不是!看那邊!”騎上抓住坦尼斯的肩膀,指著某個方向,“看到了嗎?白色的麋鹿!”
  “白色的麋鹿?”坦尼斯搜尋著史東指的方向。“哪里?我沒看見——”
  “就在那里,”史東低聲地說。他向前走了几步,接近看來停下腳步等著他的麋鹿。麋鹿點點頭,又向前走了几步,接著再度停下來看著騎士。“它要我們跟著它,”史東吸了一口气。“就像修瑪一樣!”
  其他人圍在騎士的身邊,臉上的表情從深切的關心到明顯的嘲諷都有。
  “我沒有看到任何顏色的麋鹿,”河風說,他的褐色眸子搜尋著森林。
  “頭部外傷。”卡拉蒙像賣藥郎中般地點點頭。“別這樣,史東,坐下來休息一下——”
  “你這個大白痴!”騎士對卡拉蒙大喊。“你的大腦掉到胃里,所以才會看不見那只麋鹿。你搞不好還想要把它給射來當晚餐吃!我告訴你,我們一定得跟著它!”
  “頭部外傷造成的神志不清。”河風低聲地對坦尼斯說。“這是很常見的。”
  “我可不确定。”坦尼斯說。他考慮了几分鐘,當他再度開口的時候,話中有著明顯的遲疑。“雖然我自己看不見那只動物,但是我身邊有人看得見,所以我愿意像那個老人故事中一樣地跟隨他。”他的手不經意地撫摸著那只雕有精細長春藤圖案的戒指,想起為他而哭泣的金發精靈女子。
  “你是說我們要跟著一只我們看不見的動物前進?”卡拉蒙問,嘴巴張得開開的。
  “這不是我們所做過最奇特的事,”雷斯林語帶嘲諷地說,“但那是旅店里老人說的故事,也是他害我們淪落到這般田地”是我們自己選擇要淌這趟混水的,“坦尼斯插嘴道。‘俄們原本把水晶杖交給大神官就可以走人,以前我們也靠著一張嘴逃過重險惡的狀況。我建議我們跟隨史東,很明顯地他是被挑選出來的,就像河風被選擇出來接受這只水晶杖一樣——”
  “姐是這只麋鹿根本不是朝著正确的方向!“卡拉蒙爭辯道。
  ““你和我都知道森林的西方沒有任何的道路。從來沒有人會去那邊介”這樣更好!“金月突然說,”坦尼斯說過這些怪物一定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也許這就是出去的路。我覺得我們應該要跟著騎上。“說完她就轉身跟著史東离開,甚至根本不回頭看看其他人的反應,很明顯地她真的是慣于命令他人。河風聳聳肩,慢慢搖搖頭,但他和其他人還是跟著金月向前走。
  騎士离開了常有人跡的小徑,在密林里向著西南方走著。一開始似乎卡拉蒙是對的:并沒有任何的路。史東像個瘋子一樣披荊斬棘地前進。但突然之間,一條平坦的大路出現在他們眼前。
  坦尼斯惊訝地看著。
  “是誰或是什么動物清出了這條路?”他疑惑地問河風,后者也在狐疑地檢查著路面。
  “我也不知道。”平原人回答道。“但是這條路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那棵倒下的樹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像這樣深陷入泥土中,樹干上也蓋滿了青苔和藤類。
  但是除了史東的足跡之外,上面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這里沒有任何人或是動物走過的痕跡。
  為什么它沒有被樹林掩蓋過去?“
  坦尼斯回答不出來,也沒時間回答。史東拼命地往前沖;大家只能夠努力地跟上,不讓他离開視線之外。
  “地精、船、蜥蜴人、隱形庭鹿,接著會是什么?”佛林特對坎德人抱怨道。
  “我希望我也能看到麋鹿。”泰斯自作聰明地說。
  “你可以讓人用力打你的頭。”矮人說,“雖然我們可能看不出最后會有什么差別。”
  伙伴們跟著史東,他像是著魔一般地爬著山坡,渾然不覺身上的創傷和痛楚。
  坦尼斯几乎沒辦法踉上騎士。當他好不容易跟上時,看到史東眼中有著可怕的狂熱。
  但騎上顯然尾隨著某种東西。這條路把他們帶往禱者之眼峰的山坡上,坦尼斯看出這條路帶他們通往兩個山峰中間的山谷,一個就他所知從未有人到過的地方。
  “等一下,”他喘著气試著要追上史東。時間几近正午了,但太陽依舊被烏云掩蓋。“我們休息一下,我要從這邊看看下面的狀況。”他指著山峰邁的一顆大石。
  “休息——”史東無神地覆述。他呆呆地看著遠方,接著轉回頭來看著坦尼斯。
  “是的,我們可以休息。”他的眼中閃著异彩。
  “你還好嗎?”
  “很好。”史東心不在焉地在草地上漫步看,手輕柔地撫弄著胡須。坦尼斯不解地看著他,直到其他人都赶到這塊小平地上。
  “我們要在這邊休息。”半精靈說。雷斯林松了一口气,虛脫地坐在地上。
  “我要看看北方那條通往海文的路上有什么异樣。”坦尼斯加了一句。
  “我和你一起去。”河風說。
  坦尼斯點點頭,兩人一起离開了大路,爬到路旁突起的大石頭上。當他們走著的時候,坦尼斯看著這個高大的戰士。他開始覺得与這名嚴肅、剛毅的平原人共事是件十分自在的事。河風自己十分注重隱私,所以也特別尊重坦尼斯不愿為人所知的一面。
  此刻的漫步對坦尼斯來說,比起前晚不安的睡眠要舒服得多。他知道他的朋友們,因為彼此間非常熟識,所以都在猜測著他和奇蒂拉之間的關系。為什么五年前他倉促地決定离開?五年后當她無法回來團聚的時候,他又為何表現的如此失望?
  河風當然不知道有關奇蒂拉的事,但坦尼斯知道,即使河風認識奇蒂拉,這對那個平原人來說也毫無差別。
  這是坦尼斯的私事,不是他該管的事。
  當他們可以看見通往海文的道路之后,他們慢慢地走完最后的几尺,直到走至濕施波的石頭邊緣為止。坦尼斯低頭向著東方看去,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見那條通往野餐場地的小路。河風指著那個方向,坦尼斯發覺那條小徑上有許多怪物移動著!這說明了之前森林里為何會陷入一片不安的平靜中。坦尼斯緊抿著雙唇,那些怪物一定是准備埋伏在那條路上。史東和他看到的白色麋鹿也許救了他們一命。但那些怪物要不了多久也會發現這條新出現的小徑。坦尼斯回頭看了一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根本沒有任何新出現的小徑!原先來的方向只有濃密的森林,其他什么也看不見。那條小徑在他們身后消失了!我一定是看到海市蜃樓了,他想,他把眼光轉向通往海文的路,上面聚集了不少怪物,看來重整隊形沒有耗費他們多少時間。他的眼光又轉向北方水晶湖平靜的湖面,接著他的視線延伸到地平線的那端。
  他皺起眉頭,有什么事情不對勁。他沒辦法立刻看出來,所以便沒有馬上告訴河風,而是繼續看著天際。北方的烏云前所未有的濃密,地面上伸出了灰色的煙往直上云霄,就是這個!坦尼斯抓住河風的手臂,指著北方。河風眯著眼睛,一開始著不見任何東西,接著他看見了直飄天際的黑煙。他濃密的雙眉緊鎖著。
  “營火。”坦尼斯說。
  “數以百計的營火,”河風接著說。“戰爭的前兆。這是大軍扎營才會有的景象。”
  “謠言終于獲得證實了,”當他們回來的時候史東說,“北方的确有大軍集結。”
  “但那是誰的軍隊?為了什么?他們攻擊的目標?”卡拉蒙不可置信地大笑。
  “沒有人會為了這支水晶杖派出一支部隊的。”戰士停了片刻。“應該不會吧?”
  “水晶杖只不過是整件事情的其中一部分,”雷斯林嘶聲道。
  “別忘了那些消失的星座!”
  “騙小孩子的鬼話!”佛林特嗤之以鼻。他舉起空的酒囊,搖了搖,歎了口气。
  “我說的話不是騙小孩的,”雷斯林咬牙切齒地說,他像條蛇般的從遍地樹葉上站起。“你最好尊重我說的話,矮人!”
  “又出現了!那只麋鹿!”史東突然說,他的目光對著一顆大石頭,可能對他來說并不是這樣。“我們該走了。”
  騎士開始邁步,其他人急急忙忙地收拾好東西跟著前進。他們沿著小徑越爬越高,道路似乎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風向改變了。南方吹來一陣微風,帶著秋天野花的香味。當他們來到兩座山峰中間的凹槽時,它赶走了烏云,讓太陽露出云端。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在他們開始攀爬史本堅持要走的兩峰間的凹槽前,他們短暫地休息了一會儿。史東仍堅持讓麋鹿領路。
  “馬上就要到晚餐時間了。”卡拉蒙重重地歎了一口气。“我可以吃下我的靴子介”我也覺得它們看起來很好吃。“佛林特貪婪地說,”希望那只麋鹿是有血有肉的,這樣也許除了讓我們迷路之外,它還可以有別的用途。”“閉嘴!“史東暴怒地轉向矮人,雙拳緊握著。坦尼斯很快地站起來,拉住史東的肩膀。
  史東瞪著佛林特,胡子气得發抖,接著他掙脫了坦尼斯,“該走了。”他低聲道。
  當他們走進兩峰之間的凹陷時,可以清楚看見另一邊的蔚藍天空。南風呼呼地吹過頂上的山峰。他們小心地走著,腳下的小石頭讓他們絆倒了許多次。幸運的是,這里的空間十分的狹窄,他們可以輕易地靠住山壁保持平衡。
  大約走了三十分鐘才到達禱者之眼峰的另外一邊。他們看著底下的山谷,腳底下丰潤的大草原上青綠色的波浪高低起伏,一直延伸到另一端的森林外。頭上的蔚藍天空陽光溫和,烏云被拋在一邊。
  多日以來,他們第一次覺得身上穿的大在太過厚重,只有雷斯林依然在他紅色的斗篷底下發著抖。佛林特一整個早上都在抱怨陰冷的天气和大雨,現在轉而抱怨陽光太過耀眼,讓眼睛睜不開;也太熱,讓他的頭盔跟著燙起來。
  “我建議我們把矮人丟下山去。”卡拉蒙對坦尼斯吼道。
  坦尼斯笑著說,“他會一路不停地抱怨,這樣會泄漏我們的行蹤。”
  “底下哪有人听得見他說話。”卡拉蒙寬厚的手比著底下的森林。“我打賭我們一定是第一群儲看這山谷的活人。”
  “第一群‘活人’,”雷斯林喘息著說。“老哥,這次你可沒說錯。因為你正指著暗黑森林。”
  沒有人開口。河風不安地變換著姿勢;金月走到他的身旁,張大眼睛看著底下的森林。佛林特清清嗓子,又閉上嘴摸著長長的胡子。史東冷靜地看著這座森林,泰索何夫也同樣冷靜。
  “看起來一點也不邪惡嘛!”坎德人興奮地說。地盤腿坐在地面上,拿著一枝炭筆畫著地圖,試著要畫出往禱者之眼峰的路來。
  “‘外表’就像坎德人一樣,不可以輕易相信。”雷斯林嘲諷地說。
  泰索何夫皺起了眉頭,想要回嘴,但卻瞥見一旁坦尼斯的眼神,便只好回頭專心畫畫。坦尼斯走向史東。騎士站在崖邊的一顆大石上,南風吹動著他的長發和破爛的披風。
  “史東,那只麋鹿呢?你現在還看得見它嗎?”
  “還看得見。”史東回答。他指著下方。“它走過了那片草原;我可以看見那條路,直直地走進那邊的林中。”
  “走進了暗黑森林。”坦尼斯喃喃道。
  “誰說那里是暗黑森林?”史東面向坦尼斯。
  “雷斯林。”
  “啐。”
  “他是個法師,“坦尼斯說。
  “那么他瘋了。”史東回答,他聳聳肩_“但如果你要待在這個山坡上就隨便你吧!我要像修瑪一樣跟著麋鹿,即使它帶領我進入暗黑森林!”裹緊了披風,史東跳下大石,開始沿著一條小路走下山坡。
  坦尼斯對著其他人說,“麋鹿帶著他直接走進森林中。”他說。“雷斯林,你有多确定這座森林是暗黑森林廣”半精靈,你覺得一個人能對一件事情有多确定?
  “法師回答_‘”我不确定我下一秒是不是還活著。但是你盡管可以走進那座從來沒有人活著出來的森林里。生命中最确定的就是死亡,坦尼斯_“半精靈突然覺得很想把雷斯林丟下山去。他看著已經走到半山腰的史本。
  “我決定跟著史東,”他突然說。“要不要去你們自己決定,我不負任何責任。”
  “我也要去!”泰索何夭把地圖收到卷軸盒里掙扎著站起來,快步地跑到半精靈身旁。
  “鬼話廣佛林特對著雷斯林皺眉,嘲笑地彈了彈手指,漫步到坦尼斯身邊。金月雖然臉色蒼白,但也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
  河風更慢慢走向他們,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神色。坦尼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這個野蠻人知道許多有關暗黑森林的可怕傳說。最后,雷斯林快步地走向他們,把哥哥給嚇了一跳。
  坦尼斯微笑著打量法師。“你為什么要跟來呢?”他忍不住要問。
  “因為你們會需要我的,半精靈。”法師嘶聲道。“還有,你認為我們還能去哪里呢?你帶領著我們到了這么遠的地方,已經沒有回頭的道理了。你給我們的選擇只有兩個:早死早超生或者被凌遲至死。”他走下山坡,“哥哥,你要來嗎?”
  當這對兄弟經過時,其他人不安地看著坦尼斯。半精靈覺得自己像個笨蛋,雷斯林當然是對的。他讓大家跟著來到這么遠的地方,卻又試著讓這一切看起來是眾人自己的選擇,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些罷了。他生气地拉起一塊石頭,丟下山坡。為什么一開始就是他要帶頭呢?為什么正當他只想找到奇蒂拉,對她說決定与她廝守到老的節骨眼上,竟得被迫卷入這事件當中呢?他也許就可以接受她屬于人類的弱點,就像接受自己身上的一樣。
  但是奇蒂拉沒有回到他身邊。她有了一個“新主子”。這也許就是她為什么——“嘿!坦尼斯!”坎德人的聲音傳了上來。
  “我來了!”他前南地說。
  當他們抵達森林邊緣的時候,太陽正好過了天頂。坦尼斯估計大概還有三到四個小時的目光可以利用。如果那只庭鹿繼續帶領著他們在平坦的小徑上前進,也許在日落之前有机會走出這座森林。
  史東舒适地坐在林蔭間休息,等待著同伴們。他們慢慢地离開了草原,沒有人急著進入這座森林。
  “麋鹿走進這邊。”史東站起身指著及腰的草叢說。
  坦尼斯沒有看到任何足跡。他從几乎快喝干的水壺里面喝了一口水,看著這座森林。就像泰索何夫說的,這座森林看起來一點也不邪惡,相反的,在經過了秋日的艷陽后,它的林蔭看起來還十分的誘人。
  “也許里面會有一些獵物,”卡拉蒙搖晃著膝蓋說。“當然不是麋鹿,”他急著加上一句,“也許會有兔子之類的。”
  “在暗黑森林里不要射任何東西、不要吃任何東西、不要喝任何東西。”雷斯林低聲說。
  坦尼斯看著法師,他沙漏狀的瞳孔明顯地放大。在強烈的陽光下,金色的皮膚閃爍著妖异的光澤。雷斯林靠著他的手杖,仿佛怕冷似地發著抖。
  “小孩子的枕邊故事,”佛林特喃喃地說,但是矮人的口气缺乏自信。雖然坦尼斯知道雷斯林對于這一類的事情有著特別敏銳的感應,但是他從沒看過他受到這么大的影響。
  “雷斯林,你感應到什么了?”他小聲地問。
  “這片森林中有著難以想象的強力魔法。”雷斯林喘息著說。
  “邪惡嗎?”坦尼斯問。
  “對那些心存邪惡的人來說,答案是肯定的。”法師這樣回答。
  “那么你是我們之中唯一需要害怕這座森林的人。”史東冷冷地告訴雷斯林。
  卡拉蒙的面孔因憤怒而泛起紅暈;他的手伸向劍柄。史東的手也伸向長劍。坦尼斯抓住史東的手臂,雷斯林則抓住哥哥的手。法師瞪著騎士,金眸閃著异彩。
  “很快就會知道的,”雷斯林說,聲音小得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一樣。“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的。”雷斯林用力的倚著法杖,轉向哥哥,“你要跟來嗎?”
  卡拉蒙憤怒地看著史東,接著跟在雙胞胎弟弟的旁邊進入林中。其他人跟隨著他們,只留下坦尼斯和佛林特留在高聳搖擺的草叢中。
  “我老得沒辦法來這一套了,坦尼斯。”矮人突然說。
  “胡說八道,”半精靈帶著笑容回答道。“你動起手來還老當益壯呢!”
  “不,我不是指身体上的衰老,”矮人看著起茧的雙手,“雖然我的身体也夠老的了。我是指心靈上的衰老。十几年前,在其他人出生之前,你和我會想也不想地走進一片布有魔法的森林。
  但是現在……”“高興一點吧!“坦尼斯說。他試看要讓气氛輕松點,雖然他也深深被矮人不尋常的憂郁給困扰。自從离開索拉斯之后,他第一次仔細地打量佛林特。矮人看起來蒼老,但他一向看起來就是這么的老。埋藏在滿臉的大胡子和低垂的眉毛下的臉孔上布滿了皺紋,像是塊舊皮革般。矮人也羅哩囉唆地抱怨看,但他總是這樣愛抱怨。不同的是眼神,里面渴望冒險的火焰已經消失了。
  “別讓雷斯林嚇著你了,”坦尼斯說。“我們今天晚上有的是時間可以圍在營火旁嘲笑他的鬼故事。”
  “我想也是。”佛林特歎口气。他靜了片刻,開口道,“有一天我會拖累你的,坦尼斯。‘我為什么要和這個老矮人搞在一起呢?’我不希望讓你會這樣想。”
  “因為我需要你呀!你這個愛嘮叨的老矮人!”坦尼斯說,把他的手放在仿佛背著重擔的老矮人肩上。他指著森林中其他人的身影。“我需要你,佛林特。他們都是這么的……這么的年輕。
  你像塊磐石般的穩固,讓我可以放心地倚靠著你。“佛林特高興地漲紅了臉。他摸著胡子,用力地清清喉嚨。
  “是呀是呀!不過,你總是這么多愁善感。我們在浪費時間,我想要在日落前走出這個鬼气森森的樹林。”他喃喃道。“真高興現在是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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