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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太空城




   1、邂逅
  雄偉壯觀的太空城,万家燈火,金碧輝煌。對于太空城來說,此時正是清晨。
  郭威所駕駛的航天飛船正在朝它駛近著。
  龐大的多重同心圓環在緩緩地旋轉著,上面數以万計的五顏六色光點在不停地閃爍,驀然看去,仿佛是一种自然形成的天界奇觀。
  事實上,自從郭威少年時代第一次從電視新聞中看到了這個巨大的太空人工城市之后,他便堅決地認為:与其說這是一件展示人類科技成就的高新技術產品,還不如說是人類賴以自豪的一件精美藝術品。
  現在,巨大的太空城已經充滿了航天飛船的整個舷窗,飛船的電腦已經開始做進港准備。
  正在這時,郭威突然發現駕駛板上的模擬顯示屏上有些异樣,除了表示太空城巨大的環狀光圈之外,旁邊又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移動亮點,而且距离表示自己航天飛船的這個亮點极近。郭威連忙撇頭向左側舷窗望去,果然發現一艘小型飛船。
  郭威連忙打開送話器:
  “0709號呼叫。你從哪里來?”
  “我出去旅行了。”對方是一個年輕女人的悅耳聲音,“我在外面整整飄泊了八天。”
  “八天?那兩個家伙是四天前才到達太空城的。”郭威思忖道。“慢點小姐,先別進去,把你的飛船接到我的飛船上來。請快點!”
  “把飛船接到你的飛船上去?”對方的語气中出現了警惕的意味。“你是什么人?”
  “請快點!別浪費時間了!我向你保證我沒有惡意。”郭威几乎想把身体擠出窗外,好伸手把她拉過來。“我是全球宇航中心的,航天飛船的號碼是0709。請相信我。”
  “好吧,反正我的飛船上帶有保險報警器。”小型飛船里的女聲平靜地傳來。“你要是非禮太空城警察總局的警察馬上就會出現。”
  “太空城警察總局的警察?說不定還會出現火星警察呢!”郭威一邊關掉傳聲器,一邊還在嘟嘟囔囔。他順手拿起了身邊裝有“生物基因保護液”的小瓶。“幸虧夠用兩次的。”
  這時航天飛船輕輕地震動了一下。郭威回過頭去,看到對接已經成功了。
  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郭威在心里評論道。不過,僅此而已。
  “你——真的八天沒回來?”
  女孩用頭部做了一個极其微小的動作,以表示認可。
  “那就勞駕您抹上這個。”郭威有些笨拙地遞過“生物基因保護液”小瓶。他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他正在思考如何說謊。
  “這是什么?”女孩疑惑地問道。
  “叫你抹上就抹上。”郭威邊說邊自己動手往身上洒。他終于決定不再撒謊,而是采取身教的方式,外加一點點專制和強權。“從頭到腳洒個遍,這樣效果快點。”
  那女孩疑惑地看著郭威的動作,隨后也學著他的樣子把“生物基因保護液”往自己身上洒去。
  郭威洒完后用手指蹭蹭,又把手伸到鼻子底下聞聞,尷尬地看著對方沒說話。
  那女孩子也做了同樣的動作。“臭哄哄的。”
  “他們告訴我一會儿就會好的。”郭威對此相當沒有自信,喃喃說道。
  “不交換一下名片?”那女孩笑著對沒精打采的郭威說道。
  “郭威。”郭威伸出手來。“全球宇航中心職員。宇宙生物學家。”
  “張曉瑋。《太空城報》記者。”女孩也在同時伸出手來。
  此時此刻,這艘“聯体飛船”正在向太空城進發。
   2、進港
  從太空城中心港口區域伸出了細長的對接管道,正以自己的反向旋轉抵消著整個太空城的緩慢轉動。郭威知道,這樣是為了避免使到達的飛船以及里面的乘客和貨物被轉來轉去。
  這時,郭威再次感到一個微微的震動。他知道,与太空城的對接已經完成。
  郭威与張曉瑋像那兩名宇航員一樣通過了太空城的港口檢查口。這里空無一人,只有電腦還在自動工作。接下來,郭威便与張曉瑋毫不費力地通過了港口通道。
  太空城內金屬构架拔地而起,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郭威和張曉瑋走在擁擠的人群當中。
  “沒看出有什么混亂的跡象呀。”郭威自言自語。
  “什么混亂?混亂什么?”听了郭威的話后,張曉瑋感到摸不著頭腦。
  “沒什么。”郭威回過神來。“我只是說,我,一個著名宇宙生物學家,親自來到太空城,居然也沒引起什么轟動。”
  “你以為你是誰?”張曉瑋不屑地一撇嘴。“机器人大明星奧托尼嗎?”
  “你是記者對吧?”郭威突然問道。
  “嗯。”張曉瑋點頭稱是。“怎么了?”
  “沒什么。”郭威搖搖頭。“我的意思是說,你現在是不是該回報社述職了,要么就該回家休息了。”
  “不不不。”張曉瑋詭异地笑道。“一個全球宇航中心的宇宙生物學家突然來到我們太空城,我覺得這一定是一條非常好的新聞。”
  郭威微笑地看著張曉瑋,好像是在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我半年前剛從大學里的新聞系畢業,目前還是個實習記者,現在又正是我的假期,我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樣一個發頭條新聞的机會的。”張曉瑋繼續為剛才的話做著注腳。“我已經決定了,對你進行跟隨式采訪,并取得這條新聞的獨家報道權。不過你可以放心,有關我個人的花銷全部由我自己來支付。”接著張曉瑋又補充道。“你不會覺得我討厭吧?”
  “反正我討不討厭你都會跟定我的。”郭威笑道。“對不對?”
  “高見。”張曉瑋伸出拇指比比划划。
  “不過獨家報道權嘛……”
  “咱們可以商量。”張曉瑋馬上打斷郭威的話說道。“比如說您所有的娛樂費用?中心不能給您報銷的那部分?”
  “這么快就把‘你’換成‘您’了?”郭威調侃道。“誰來支付這筆錢?您個人還是報社?”
  “那得看這條新聞的价值。”
  “小姐您的意思是說,如果這條新聞的价值不大,你自己也會及早抽身而退,并把帳單留給我自己來簽對嗎?”
  不過郭威不等張曉瑋反駁馬上又說道:
  “我所有的花銷中心都能報銷。但是,如果有一位小姐能夠在我的整個任務中始終相隨相伴,難道還不足以獲得獨家報道權嗎?”
  “真的?”張曉瑋興奮极了,她沒想到郭威這么容易便答應了她的要求。“不過這條新聞的价值嘛……”
  “放心好了。”郭威看著張曉瑋的眼睛說道。“它足以引起一場你難以想象的轟動!”
   3、采訪
  這是一個巨大的環形鋼鐵城市,郭威和張曉瑋以一种觀光者的神態抬頭仰望著這鱗比次櫛比的樓廈街衢。
  “你的工作要從哪儿開始?”張曉瑋在不知不覺中又把“您”換回成了“你”。“我是不是現在就可以開始采訪?”
  “等等,你不說我還忘了。”郭威停下腳步,掏出紙筆寫起來。“咱倆先得簽個約。”
  “‘沒有郭威的首肯,張曉瑋不得將采訪到的任何內容以任何形式予以披露。’”張曉瑋念著郭威剛剛寫下的約定,不解地看著郭威。“這是什么意思?”
  “這里涉及到中心的机密問題。”郭威一邊解釋一邊繼續書寫。“對了,義務應該是雙方面的,‘郭威保證將自己所有言行的獨家報道權授予張曉瑋。’簽字吧。在我的名字后面。”
  “還有點儿小問題。”張曉瑋擺出一付公事公辦的態度來。“如果中心不讓披露怎么辦?”
  “那就不能披露。”郭威正色道。“所謂‘郭威的首肯’,是必須以‘中心的首肯’為前提的。只不過你不需要對中心負責,而直接對我負責。”
  “可就算‘郭威保證將自己所有言行的獨家報道權授予張曉瑋’,要是中心還把新聞公布給其他報社怎么辦?對此你是不是也無能為力呀?”張曉瑋提出了一個對她不利的可能。
  “中心完全有可能這樣做,對此我也沒有什么辦法。”郭威故作姿態地聳肩攤手。“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究竟是誰掌握著第一手資料呢?”
  張曉瑋感到頓開茅塞。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太空城管道列車的一個車站。
  “現在采訪正式開始。”張曉瑋取出她的微型話筒,恰如其分地打起了記者腔。“首先請問郭威先生,您于今天清晨突然到達太空城,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保密。”郭威言簡意賅。
  張曉瑋無可奈何地放下話筒。“您要是這樣不合作咱們就不好辦了。”
  “先不要急于提問,要學會主動觀察和傾听。”郭威安慰張曉瑋道。“采訪學的第一課就教過這些吧?”
  張曉瑋不滿地收起話筒,嘟囔道:“沒想到你還旁听過我們系的課。”
  “只不過略知一二而已。”郭威將信用卡在管道車站入口處划過。“別收起話筒。現在你應該問,‘那么請問郭威先生,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那么請問郭威先生,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張曉瑋連忙取出話筒,一字不落地重复郭威的話。——看來她畢竟是干新聞這一行的。
  “怎么也得先到中心去吧。”郭威說著便向環型管道形的鐵道走去。
  “中心?”
  “這里的中心。”郭威補充說明。“太空城的中心管理机构——太空城管理中心。”
  一列管道列車悄然駛來,車門無聲地打開。郭威和張曉瑋融進上下列車的人流,邁步踏上管道列車。
  管道列車再次啟動,把他們帶向這座太空城市的中心——太空城管理中心。
   4、城市
  不必有一個真正的親眼目睹和觀察,只要看看管道列車的電子全圖就足以使人擁有一個這里的壯觀概念。
  這种管道列車很像是地球上的地鐵列車,數百條管道線路以放射狀向城市的四周輻射開去,仿佛一朵盛開的雛菊。上面閃爍的光點則顯示著每一趟列車現在所處的坐標,每時每刻它們都在變換著自己的位置,蔚為壯觀。
  “管理中心站”与沿途的各個車站一樣雜亂,甚至更為熱鬧。人群上上下下,各自忙亂地聚合分散,時而秩序井然,時而雜亂無章。
  郭威和女友不過是這堆人眾中的兩個小小的分子。
  當然這時他們還不知道,就在他們正要离開這里時,另外兩個小小的分子卻正在向這里緩慢移動。
  太空城管理中心是一個巨大的球狀建筑,如果把整個環狀的太空城比喻成一個原子的話,那么太空城管理中心就是這個原子的原子核。
  晉見主管官員的手續并不繁瑣,就像進入太空城本身一樣簡單。
  郭威很快便見到了首席長官也就是市長大人的秘書。市長去出席一個慶典,現在不在太空城管理中心的辦公室里。
  于是,郭威也就用同樣簡明扼要的語言向太空城首席長官的這位秘書講述了一切——當然是經過偽裝的一切。他告訴市長的秘書說,他奉命來調查一种可能會在太空城傳播的病毒,并希望引起太空城管理中心的注意。
  “至于協助調查我們可以盡力。但是,關于‘引起注意’嘛——我們不知道具体發生了什么?”那位秘書先生友好地使用著官腔。“您說的麻煩我們一點儿都沒有感覺到。”
  “我可以告訴您。”郭威脾气极好地沖他微笑。
  盡管郭威歲數不大,卻像一個深知与人打交道道理的老資格談判家一樣陳述著自己的意思。看起來郭威的要求主要有兩條:第一,請對方協助查驗所有居民的身份,以便尋找最近是否有外來者進入太空城;二,提前有關部門注意,很可能有一种极為厲害的疾病正要在太空城里傳播。但是郭威知道,如果這兩項工作真的進行起來會相當棘手,第一項的工作量太大,第二項弄得不好還會引起巨大的恐慌,因此如果用全球宇航中心來壓這位秘書先生,他就會抬出一百條法律來反駁。而且,郭威又不打算過分渲染此事,因此最好的辦法只有請求。
  但最終這位秘書還是以一种沒有說“不”的方式拒絕了。
  “您想說服我告訴全城人民,現在有一种病毒馬上就會侵入我們這座鋼鐵城市,大家赶快去買防護罩或者別的什么吧,要不就會得感冒的。”
  “我不是這意思,但是咱們可以商量和合作。”
  “恐怕很困難。”秘書堅持自己的意見。“我不能答應您的請求,而且我想市長也同樣不會答應你。”
  “我想現在就和他聯系。”郭威同樣開始針鋒相對地堅持自己的意見。
  “市長現在正在外層空間的星際航行慶典上講話。”
  “我可以等。”郭威的話柔中帶剛。
  “這樣吧,您先回去,一旦市長回來或者我与他聯系上了,我便讓他与你通話。”秘書竟然開始下逐客令了。“您看這怎么樣?”
  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郭威就沒有任何理由再賴在這里不走了。他回頭看了一眼一直沒有說話的張曉瑋,然后對秘書說:
  “這是貴城《太空城報》的記者。您剛才的態度都已經被她記錄在案了。”
  “謝謝。”秘書微笑著地道謝,就好像他真的想為此而表示這种謝意一樣。
   5、真實情況
  “你沒對他說真話。”一出來張曉瑋就向郭威指出,同時觀察著他的臉色。
  “沒有。”郭威邊往前走邊說。
  “為什么?”
  “保密。”
  對這种回答張曉瑋簡直毫無辦法。
  “其實你并不真的需要他的幫助。”張曉瑋只好自說自話。
  “對。”郭威的回答永遠那么簡單。
  “那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我只是想看看他們重視到了什么程度。”郭威解釋自己的行為。“其實我到來的消息全球宇航中心早就通知這里了,但他卻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特別的熱情來,可見我只是被當成一個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而取樣調查的一般科學家了。”接著郭威又補了一句。“這樣很好。”
  “這么說起到效果了?”
  郭威點點頭。
  “那就產生了另外一個問題,您既然不是‘一般的科學家’,又是什么‘特殊的科學家’呢?肩負有什么樣的特殊使命呢?”張曉瑋開始了她咄咄逼人的采訪攻勢。“既然不是為了‘取樣調查’,又是為了什么樣的神秘目的?——別對我說保密,你答應我獨家報道的!”
  “唉——”郭威歎了口气,不知此時是否該對張曉瑋說真話。
  一列管道列車來到他們的面前,原來在說話間兩人已不知不覺地回到了中心車站。
  与此同時,那兩名宇航員剛好也來到了這里。
  此時此刻,郭威和女友已從車站的一側走過來,并繼續走進一個車廂。而那兩個家伙因為不熟悉這里的情況,一個還在車站的另一側觀看地圖,一個卻來到管道列車前查看車型。
  就在這時,管道列車車站的值勤警察走了過來。
  從車窗向外望去,這些警察們似乎只是在例行公事,看不出他們具体是在查票還是在查驗居民身份證。但是,這一威勢卻已足以使那兩名宇航員害怕了。
  “怎么回事?”已經坐定的張曉瑋奇怪地望著窗外。
  “可見他們也不是完全不重視我的提議。”郭威指著警察笑道。
  由于這些警察們的到來,那兩名宇航員沒能擠上同一輛車。其中一名看到自己的退路已經被警察斷掉之后,急忙返身擠進這一側的外環管道列車。
  他上車之后便開始找座,接著竟來到了郭威和張曉瑋的對面坐下!
  當然,他的形象与進入太空城時又有了很大的改變,因此郭威根本認不出他來。
  而張曉瑋卻十分好奇地看著他,几乎是目不轉睛。但當她遇到對方那警惕凶悍的目光時,只得急急忙忙地把目光收了回來。
  這名宇航員的名字叫做丹尼爾·帕普。在他的腦中,攜帶著來自火星本土的火星生命基因。
   6、第二次全体會議
  全球宇航中心。
  依舊是原來的會議室,主持會議的也依舊是原來的羅伯特·唐納森。
  如果一定要找到這次會議与上次會議的區別的話,那就只有一點:郭威沒有出席這次會議。
  “諸位,之所以這么快就把大家叫來召開第二次會議,是因為也許我們已經部分地找到了所謂‘火星生命基因’問題的答案。”盡管唐納森的語气十分平靜,但与會者還是能夠听出其中的激動成分。
  “首先,根据中心的電腦分析,‘火星之子’太空實驗站上宇航員的出事不是一种自然現象。以下就是電腦的報告。”
  由中心電腦控制的揚聲器開始發聲,被合成的人工語音自然不會有什么激動的成分。
  “由于不能肯定‘火星之子’太空實驗站的電腦是否還在正常工作,因此我們把所有的控制權都交到了中心的電腦當中。”唐納森搶在電腦發言之前又說了几句具有感情色彩的話。“換句話說,‘火星之子’太空實驗站上的電腦只執行低級的指令性操作程序,但高級的決策則由我們這里做出。”
  接下來就是中心電腦的匯報了。根据中心電腦的命令,“火星之子”太空實驗站上的電腦做了如下的檢測:
  1、宇航員的尸体檢測;
  2、艙內空气等物的生化檢測;
  3、周圍情況估計;
  4、調用紅外攝像等記錄,盡量复原當時的情景
  与此同時,大屏幕上列出了詳細的提綱。
  “關于第一點,我們來看一下中心電腦与全球醫學中心電腦聯网后的分析結果。”
  “電腦報告:宇航員純粹是因頸部受力窒息而死亡,死前曾与人發生搏斗,但除搏斗外無任何其他內外傷。”
  “這一調查結果告訴我們,宇航員的死因与宇宙中可能存在的特异現象無關,唯一的原因只能來自另外兩個宇航員。”唐納森不容大家過于惊訝,隨即繼續說下去。“現在我們來看第二點:艙內空气等物的生化推測。顯示在屏幕上的是一些分子數据,現在我們來看具体結論。”
  “電腦報告:艙內空气成分、溫度、濕度、气壓等均屬正常,未超過正常的變化。元素含量的變化也在可以解釋的范圍之內。”
  “下面請諸位注意,這里是唯一能引起我們不理解的地方。”唐納森提醒大家注意。
  “艙內的有机物特征指數顯著增高。”
  下面像以前一樣傳來一陣嗡嗡聲。
  “請安靜。我听到剛才有人在提問,索要更多更詳細的資料,但是很抱歉,電腦只給出了這一句話,而且拒絕做出任何進一步的解釋。”唐納森呼吁大家保持安靜。“順便告訴大家,有關第三個問題的各項參數指標均很正常,同樣也只有這一點有所异常。”
  “還沒有談第四個問題。”有人提醒道。
  “對于第四點來說,我們現在就播放錄相。”唐納森邊說邊示意錄相放映。
  這個故事開頭的那一幕鏡頭在地球上第一次被模糊地播放了出來。
  全場駭然。
  “這些究竟說明了什么?”一名科學家忍不住問道。
  “這正是我想要向各位專家請教的問題。”唐納森攤攤手,把球踢回給了提問者。
  “我想您一定已經有了一些答案。”提問者繼續傳球。
  “我只能帶領大家一起回顧一下歷史。”唐納森再次示意播放錄相。
  電腦合成的解說聲同時響起。
   7、歷史資料(一)
  人類對于火星的注視可以說已經很久了。
  早在人類開始進行空間探測之前,人類對于火星的認識十分有限,其資料絕大多數都是在火星的大沖期間觀測到的。
  所謂“火星的大沖”,是指火星与地球距离最近的日子。火星是地球的近鄰,在它每780天一次的沖日到來之時,兩者的距离几乎是兩者軌道的半長徑之差;而在大沖期間,這個距离甚至會縮小到5500万千米左右。這時自然是人類對于這個紅色鄰居進行觀測的絕好時机。
  人類對于火星的空間探測則開始于20世紀60年代。
  在所有的——尤其是開始的——空間探測中,并非每一次都獲得了成功。在人類剛剛向火星進發時,當時的蘇聯和美國最初的6艘飛船都沒有能夠順利抵達目標,也沒有獲得任何資料。
  最早獲得成功的是美國于1964年11月發射的“水手4號”飛船。它于1965年7月15日在距离火星9850千米處飛過,發回了21幅火星的照片。從這些照片中,人類第一次發現原來火星表面也存在著環形山。
  此后,美國的“水手”系列飛船——“水手6號”“水手7號”“水手9號”,以及蘇聯的“火星”系列飛船——“火星3號”“火星6號”“火星7號”也都相繼完成了相當廣泛的科學探測。只不過“水手9號”不幸遭遇了火星的巨大塵暴,沒能更好地完成它的任務。
  對于火星探測最成功的還是美國的兩艘“海盜號”飛船,它們于1976年降落到火星表面上,一直在為人們發回大量的珍貴資料。
  在1975年8月20日,美國的“海盜1號”火星探測器升空,并于整整11個月后的1976年7月20日在火星成功地實現了軟著陸,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尋找火星生命存在的證据。不到兩個月后,1976年9月3日,“海盜2號”也在火星成功地進行了軟著陸。這兩次探測雖然都沒有獲得在火星上存在生命的确鑿證据,但在火星上卻找到了維持生命所必需的元素。
  本來,對于兩艘“海盜號”登陸后的工作時間原計划是90天,但其中一艘登陸艙卻整整連續工作了6年多,直到1982年11月才停止了它的工作。
  因此,現在人類才擁有了詳細的火星表面地形圖和地貌圖。
  進入在20世紀最后10年以來,人類再一次掀起了一場探測火星的熱潮。
  1996年11月6日,美國的“火星環球勘測者”從卡納維拉爾角發射成功,向火星進發,并于1997年9月12日進入圍繞火星的橢圓形軌道,同時逐漸降低高度,進入火星稀薄的大气層。然而就在此前不久,造价數億元的俄羅斯火星探測器卻在一聲爆炸中化為烏有。
   8、露天咖啡廳
  好在郭威和張曉瑋与帕普相處的時間并不太長,否則這個故事就要提前結束了。
  帕普在管道列車上只坐了一站就下車了,也許他需要与他的同伴取得聯系?
  而郭威和張曉瑋,則一直乘坐著管道列車繼續前進。
  “我們到底要去哪儿?”張曉瑋忍不住將這個問題再一次提出來。“就這么在金色管道里兜風?”
  “難道不好嗎?”郭威把目光從車窗外轉回到張曉瑋的臉上,好像被逗笑了似地故作夸張狀。
  “咱們從事一點新聞工作怎么樣?”張曉瑋懇求郭威。
  郭威認真地想了想,然后點點頭。“先帶我到個清靜地方去。”
  于是,兩人在一處附近有露天咖啡廳的車站下了車。
  你是否理解太空城的露天咖啡廳呢?
  在太空城里,是不可能有所謂真正的“露天咖啡廳”的。因為這樣的地方將完全暴露在宇宙太空之中,而在這樣的無氧環境下,人類根本就無法存活,更不用喝什么咖啡了。
  要想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唯一的辦法就是穿上笨重的宇航服——盡管這种“笨重”与上個世紀的“笨重”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但是,這樣的話也就同樣沒法喝咖啡了。
  事實上,在需要穿著宇航服的地方,都是太空城需要檢測和維修的地方。盡管供人們身著宇航服直接享受宇宙風光的地方也不是沒有,但還是极少。
  張曉瑋帶著郭威來到的這個“露天咖啡廳”實際上是太空城的一個邊緣地區,它是一片在巨大透明屋頂覆蓋下的寬闊空地。如果在夜晚的時候,你將在這里看到沒有受到任何光污染的滿天繁星。而現在,卻正當百晝。
  在太空城里,人們本來就保持著千百年來養成的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在太空城的原始設計中,它的自轉周期与地球剛好吻合,這也就更加強了人們這种習慣的保持。
  不過在白天,還是需要有一定的保護措施。比如在這個命名有欠妥當的“露天咖啡廳”,如果沒有透明屋頂的自動變色調節,直射的太陽光將穿透僅充填著氧气的空間,把它所有的有害射線都慷慨地洒瀉到這些消閒者們的身上。
  但是現在這种情況并沒有發生,張曉瑋和郭威舒适地品嘗著咖啡,而且張曉瑋堅持要由她來請客。
  “這樣吧。”張曉瑋一副悠閒的樣子。“保密內容先不講,您能把背景材料先透露一點嗎?”
  “背景材料嘛……”郭威舉杯沉吟。“從哪儿說起呢?”
  “從最初的說起。”張曉瑋表現得极有耐心。
  “要是真‘從最初的說起’的話,那就要追溯到將近一個半世紀以前了。”郭威皺著眉頭思索。“比如說1877年。”
  “1877年?”張曉瑋回憶著自己在中學時代和大學選修課上學習過的內容。“不是什么特別的年代呀?美國的獨立戰爭和法國大革命都已經胜利了將近100周年,歐洲的工業革命和歐洲的社會革命也進入了尾聲,而蘇俄的十月革命還遠沒有開始,此外沒有什么特別轟動的大事呀?”
  “從社會進步的角度來說是沒有什么,但是從其他方面來看呢?”郭威擺出一副演講的架式。“比如說天文學。”
  “天文學?”張曉瑋的思路已經開始沿著郭威的講述前進了。
   9、歷史資料(二)
  “對。天文學。”郭威正式開始了演說。“1877年,意大利天文學家斯基帕雷利通過望遠鏡發現火星表面具有一些縱橫交錯的‘線條’,消息一經傳開,頓時引起了全世界的一篇嘩然。”
  “啊,這我可听說過。”張曉瑋微笑著傾听,不時地還要插上一兩句話。“當時這些‘線條’被認為是‘火星人’開鑿的運河。”
  “你這所謂的‘听說’途徑很可能不是來自科技或者科普方面的資料,而是那部著名的科幻小說……”
  “沒錯,威爾斯的《大戰火星人》。”張曉瑋搶著背出那部作品的書名。
  “嚴格地說應該是《世界之間的戰爭》。”郭威糾正道。“原文如此。”
  “對。那個故事說的是,‘火星人’不遠万里來到地球,在老牌殖民主義者英國的首都倫敦展開了一場殖民戰爭,害得人類流离失所背井离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張曉瑋一口气吐出一大串成語。“但到了最后,‘火星人’卻不是被人類的武器打敗的,而是由于他們不适應地球上与人類相處多年共生共息的細菌和病毒,結果全軍覆沒。”張曉瑋講到最后時已是眉飛色舞。
  郭威听到這里時心中不禁一動,隨即便歎了一口气。
  “我說的不對嗎?”張曉瑋看著郭威的臉色問道。
  “不,很對。”郭威搖搖頭,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其實對于火星生命的猜測,并不僅僅限于科幻作品。”郭威繼續陳述剛才被打斷的科學觀點。“比如說天文學家還曾發現,火星表面的顏色有明顯的季節變化,這是因為它的极冠在火星的冬天時可以擴大到緯度為50°以外的地區。因此在20世紀40年代,蘇聯科學家季霍夫還堅持認為,這是‘火星植物’因季節而枯榮變化的證据,并据此在蘇聯的高等學府中開設有‘火星植物學’的課程。”
  “我記得好像還有人認為在极冠融化時,‘火星人’就用運河來引水灌溉。”張曉瑋插話道。“怎么樣,我并不光知道科幻小說里的內容吧。”
  “那應該是后來的看法。”郭威就此做了更為詳細的解釋。“在斯基帕雷利之后,由于更大倍數天文望遠鏡的出現,人類發現以前的所謂‘火星運河’實際上只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環形山和它們的陰影所造成的錯覺。”
  “那還有什么‘后來的看法’?”張曉瑋對此表示不解。
  “因為后來,人們真的在火星表面上發現了干涸的河床。”
  “什么意思?”張曉瑋頓時瞪大了眼睛。
  “1971年11月,美國的‘海盜9號’飛船到達火星并試圖觀測時,正赶上了火星塵暴肆虐橫行,沒能拍到更多更好的照片資料。”對于這些歷史資料郭威簡直可以說是如數家珍。“但是有所補償的是,它拍攝到了火星表面上那寬闊的干涸河床。”
  “沒有水?”張曉瑋的問話中充滿了希望。
  “沒有一滴水。”郭威的語气強調更加深了張曉瑋的失望。“這些干涸的河床縱橫交錯,而且看上去主流和支流互相連接,總共有數千條之多,甚至可以形成一個分布廣泛的‘河网’了。其中最長的主流居然達到1500千米長,寬度也有數十千米之寬。”
  “看起來火星上完全有可能存在生命嘛。”張曉瑋感慨道。“就算這些河床不是人工開鑿的運河,但是‘哪里有水哪里就有生命’這句話總是不會錯的,對不對?”
  “怎么說呢?關于這些河床的成因也有過許多爭論。大多數人認為,這些地形地貌不過是火星在其演化早期的活動時代因火山造成的產物,它們是由火山噴射出來的巨大熔岩流造成的;但是也有一些人認為,不能完全排除這是真正的河流遺跡,盡管目前火星上并沒有液態水,大气中的水含量也很低,白色极冠的主要成分又是干冰——也就是固態二氧化碳,它所含的水即使全部融化也只能覆蓋整個火星10米左右。但在火星形成的早期,很可能由于當時的火星大气具有較強的溫室效應,溫度較高,完全可以使极冠中的水冰融化,讓岩石中的水份蒸發并降落下來,造成真正的大江巨川。”
   10、初步結論
  “您給我講這些故事的意義究竟何在呀?”張曉瑋開始有些忍不住了。
  “您不是要我‘從最初的說起’嗎?”郭威故意睜大眼睛表示不解。
  “可這也太离譜了。”張曉瑋有些不滿意。“下面你是不是該講火星的衛星了?”
  “火星的那兩個孩子并沒有什么可講的,它們不過是兩個像被老鼠啃坏了的土豆。”郭威看出張曉瑋已經有些不耐煩,于是已經准備轉入正題。“火星的衛星也是在1877年被發現的,許多天文學家都認為它們是被火星俘獲并抱養的小行星。不過1958年有一位蘇聯教授居然作出了惊人之語,聲稱這兩顆衛星是中空的,因而必定是人造的。如果說火星現在沒有智慧生命的話,那么‘火星人’的史前文明就肯定保留在這兩個巨大的‘太空博物館’里。”
  “真的嗎?”張曉瑋的興趣又回來了一點。
  “經過反复論證,似乎——”郭威故意拖延了一會儿才說。“不是真的。”
  “那還有什么意思。”張曉瑋几乎已經表現出了沮喪的神情。
  “現在我們可要說到正題上來了。”郭威話鋒一轉,立刻吸引了張曉瑋的注意力。“早在1996年……”
  与此同時,全球宇航中心的會議在繼續進行,唐納森所說的話与郭威下面對張曉瑋所要講述的話几乎如出一轍。
  “早在1996年,美國國家宇航局NASA就曾宣布,在約翰遜航天中心和斯坦福大學工作的科學家小組發現了有力證据,證明38億年前的火星可能有生命存在。”
  “證据來自代號為ALH84001的隕石,該隕石是1984年被一個美國隕石年度考察團在南极洲的‘阿倫山’冰原上發現的。這塊隕石是地球上被确認過來自火星的12塊隕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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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此,NASA做出了專門的評述:
  “在30億年之前,在火星上有可能存在著微小的生命的初級形式。這個研究成果是基于在1300年以前到達地球的古老火星隕石上所做的复雜實驗。證据是令人興奮的,甚至使人不得不相信,但這并非是結論性的。但是有一點,我們并非在討論所謂的‘火星人’,我們距此目的還有很長的距离。”
  “雖然在NASA的報告中,最后那句近乎聲明的話告訴人們研究火星早期生命与研究所謂的‘火星人’決不可同日而語,但它至少說明——”在全球宇航中心的會議室里,唐納森面對所有与會者終于做出了最后的結論。“火星上至少存在著生命。”
  “……它至少說明——”在遙遠的太空城露天咖啡廳,郭威面對張曉瑋終于做出了同樣的結論。“火星上至少存在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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