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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險惡的叢林


  隨著獨木舟的前進,河道一點點變寬,河床變得開闊,洪保德又看到了瓦藍瓦藍的天空和炎熱的太陽,阿普雷河正在接近它的主河道——奧里諾克河。平坦的河床邊出現了一些羊腸小道,彎彎曲曲從灌木叢里伸延出來,又斷斷續續消失在樹林中去。這里開始有一些游牧的印第安土著人出現,他們屬于印第安人种的瓜索人和巴塔戈尼亞人,還有高卓人,他們在這里放牧牛羊馬匹,或是尋找獵物。時時可以看到一些体形膘悍的瓜索人縱馬奔過林中小道,身上只披一片獸皮,頭上插著各种鳥羽和骨飾,光腿上綁著大馬刺。他身下的馬被刺得鮮血淋淋,他在小道奔馳的速度,快得讓人難以想象。
  那些放牧的高卓人和巴塔戈尼人則顯得悠閒得多,從獨木舟上只能看到那些黑牛白羊在吃草,根本看不到放牧的人在哪里。有時會從河里突然冒出一個水淋淋的腦袋,或是從樹梢下飛落一個人影,那一定是放牧的人采摘野果或是去抓魚了。
  洪保德除了采集標本外,每天都忙著丈量河道,測定水質和土質。佩衣已學會了使用一些簡單的儀器,學會了看地圖,他能夠在地圖上准确地指出船只現在的方位,他漸漸成了洪保德和邦普朗的好幫手。
  几天來,船上已堆滿了各种各樣的標本,挂在船尾的一串串籠子里裝著吱吱亂叫的猴子,扇動翅膀的鸚鵡,身披甲胄的猶狳,身体細長的山貓。還有許多昆虫和植物標本的小箱子。獨木舟上顯得更加狹窄,而且因為這些不安分的家伙們不停的蹦跳,獨木舟常常被弄得搖擺不定,槳手們要花更多的力气才能把握住方向。皮羅已多次提出警告:“不能再裝東西了,不然的話船會被壓沉的。”
  可洪保德并不准備听皮羅的勸告,他看到叢林里有那么多的珍奇動物,就像一個貪心的人來到了一座金山上,恨不能把所有的東西統統裝進他的標本箱里才肯罷休。所以獨木舟的載重仍在不斷地加重,皮羅使出了全身的本領來安置這些不斷加入進來的小東西們。他現在不但要管全船人的伙食,還要忙著指揮那些工人和佩衣去采摘各种葉子野果塊根來喂船上的小動物。“先生,你要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可要累死了,咱們能不能光划船赶路,別再收集這些怪物好嗎?”
  “千万別小看這些怪物!”洪保德笑著搖搖頭,他認為最完美的大自然博物館在南美洲的叢林里,他曾經等待了20多年才等到盡情參觀這個大博物館的机會,洪保德怎能輕易放過。“皮羅,原諒我還要給你再添麻煩,我只能這樣做,這一切對我有多么重要,恐怕你暫時還理解不了。”洪保德充滿歉意地對皮羅說,一再請求皮羅理解。皮羅只好放棄了他的說服工作,趁天還沒黑去樹叢里尋找野果喂這群永遠也吃不飽的家伙:“都是瘋子,我是和一群瘋子在一起。”皮羅低聲地抱怨著,但他還是麻利地采來了漿果和嫩葉,又指揮著工人們把動物的籠子箱子清洗一遍,這樣也許會少招些蚊子和蠓蚋來咬船上的人。
  叢林中的蚊子仍然是洪保德的主要敵人。在洪保德的奧里諾克河的行程中,他始終認為最可怕的敵人不是那些猛獸,而是這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小東西們。沒有真正在叢林里生活過的人們,一談起凶險的叢林,馬上想到的是毒蛇和食肉動物,但真正進入叢林之后,每個人都立刻体會到,最讓人放心不下的,恰是一些小小的動物和昆虫們。
  洪保德現在就是這樣一种心情。他和獨木舟上所有的人都已傷痕累累。蚊虫抓住每一個小小的縫隙叮他們,他們的皮膚已多次紅腫化膿,邦普朗的情況最糟,他的皮膚已有了几處可怕的潰瘍,讓他整夜無法安睡。如果在歐洲,邦普朗就可以找來一些消毒藥水清洗被毒虫咬破的傷口,可現在這莽莽叢林中,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忍受。邦普朗為自己和全船的人想了很多的辦法,他采來一些野芹菜,讓大家每天都用野芹菜擦洗傷口,這种清涼的菜汁擦在身上,确實感到輕松了一些。“這种野菜汁可能有鎮靜作用,我听說有些土著用它治療高燒。”邦普朗很得意他的發明。
  晚上在篝火中,邦普朗讓加進些艾蒿和冒煙的青藤條,滾滾濃煙使蚊子退后了一些。
  而佩衣也有他對付蚊虫的辦法,他挖來濕泥抹了一身一臉,使自己變成了一條大泥鰍。佩衣再也不敢整天泡在水里了,當他一洗干淨時,就有一大團蚊子來追赶他,好像蚊子也喜歡洗過澡的人。那時,他恨不能多長出几只手來撓痒痒。“讓我安靜一會吧!”佩衣很少唱歌了,卻老是這樣大叫著。
  邦普朗和佩衣的發明只能暫時防治一下蚊虫的進攻,對另一种他們早就听說過的小動物——吸血蝙蝠來說,厚厚的衣服和普通的藥物都起不到作用。
  這支隊伍中受到吸血蝙蝠傷害的是一個名叫塔夫的黑人搬運工。
  那是進入阿普雷河的第7個夜晚,當天晚上正輪到塔夫放哨,其他的人都在篝火旁安睡,只有塔夫一人守在离火堆稍遠一點的地方。
  等到另一個黑人尼索換下塔夫時,塔夫一點也沒有感到自己已受到了吸血蝙蝠的傷害。塔夫來到自己睡覺的地方,躺下后就沉沉入睡了。
  天剛亮,放哨的尼索來給篝火加最后一次柴,他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大灘血跡。尼索大吃一惊,血是從塔夫身上流出來的,但塔夫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還在香甜地睡覺,好像死掉了的樣子。
  “塔夫!塔夫!你流了很多的血!”尼索大叫著搖著塔夫,惊醒了所有的人。
  塔夫迷迷糊糊醒來,他看到一大灘血積存在他的身下,把泥土都沃成深褐色。惊坐的塔夫這才感到一陣強烈的旋暈,他兩眼一黑,一頭扎在地上。
  塔夫的血還在流個不住,邦普朗忙找出止血帶,給塔夫做了緊急處理,塔夫的血總算止住了,塔夫也漸漸清醒過來。
  然后邦普朗仔細察看塔夫的傷口,他看到的只是在大腿上的兩個小小的划痕,傷口不大,卻很深。更奇怪的是從這小傷口里流出的血那么長時間不曾凝固,這有些不合常理。
  “真奇怪,這么小的傷口能流出這么多的血,看來如果不及時發現的話,也許血會流干的,多危險哪!”邦普朗邊看邊自言自語。在一旁沉思的洪保德一直沒有說話,他正在腦子里搜索著關于這种奇怪現象的記憶。洪保德突然想到他讀過的一本游記,那里記載過一匹馬的死亡經過:
  一匹白天還很健康的馬,正在夜里的草地上靜靜地吃草,卻突然倒下了。人們在它身上發現了多處小傷口,傷口不斷地流出鮮血,馬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一直到它停止呼吸,血都沒有止住。
  后來,當人們再次看到一匹在同樣情況中倒下的馬匹時,終于在馬的傷口處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動物正在舔食它的鮮血。于是兩匹馬的死因才真相大白:它們都是死于南美洲的一种可怕的動物一一吸血蝙蝠。
  記下這次惊人的經歷的是著名的生物學家達爾文,達爾文在南美洲旅行時親眼目睹了這种在世界各地被人稱為“吸血鬼”的小動物殺死一匹馬的手段,證實了傳說中的吸血鬼确實存在,但它并不是青面獠牙的家伙,而是一個外表和蝙蝠一樣,但卻嗜血成性的小東西。
  “一定是吸血蝙蝠,只有它可以咬破人的皮膚,使血液不凝固!”洪保德恍然大悟。
  “對!一定是吸血鬼在做怪!”尼索和皮羅都想起了他們民族關于那可怕的吸血鬼的傳說,嚇得哆嗦了一下,惊慌地回頭看著昏暗的叢林。“先生,您該不會也捉一只吸血鬼來做標本吧!”皮羅馬上擔心地問洪保德。
  “我倒很想捉一只來看看,又怕沒有東西來喂它吃!”洪保德很認真地說。
  “謝天謝地,總有先生不敢要的東西了!”皮羅才算放下心來。
  皮羅的擔心是很有道理的。別看這种吸血蝙蝠和普通的蝙蝠一樣大小,但它造成的危害卻十分惊人。在南美洲很多國家,吸血蝙蝠所造成的危害不容忽視。有專門組織調查過吸血蝙蝠給南美洲的農業造成的危害,結果表明,在15年里,南美洲有數10万牛馬和6万多人被吸血蝙蝠殺害。吸血蝙蝠傳播一种可怕的恐水病,很多牲畜死于這种疾病。在巴拉圭的一個大牧場里,一次大型的恐水病流行就奪去了30万頭牲畜的生命。由此可見,吸血鬼可真是名不虛傳了。
  吸血蝙蝠傷害人畜的手段奇特,不易被人察覺。它們往往來到睡覺的人身邊,用翅膀輕輕拍打振動,發出一种催眠的气味,使人陷入熟睡中。然后,它用刀子一樣尖利的門齒咬破皮膚,用角質的舌尖不斷地舔著創面,使傷口越來越深。然后血不斷地流了出來,吸血蝙蝠懸在半空,時時俯沖下來舔食流出的血。它的唾液中含有一种止痛和使血液不凝固的物質,血一直流個不停,它就可以飽餐一頓了。
  面對一個又一個流著血莫名其妙死去的人和動物,迷信觀念很深的南美洲土著就有了許多關于吸血鬼的駭人听聞傳說,這更增加了人們對這种神秘動物的恐懼心理。
  塔夫就是在困得打盹的時候被吸血蝙蝠刺開了皮膚,血便一直流個不停。
  對于這种可怕又危險的動物,洪保德也不敢打它的主意了。
  “從今天起,晚上放哨一律不能遠离火堆,還要穿上皮衣帶好帽子,不許露出皮膚來!”洪保德立刻訂下了新的紀律,這紀律始終被嚴格地執行著,保證了以后探險隊員們沒有再受到吸血蝙蝠的傷害。
  在洪保德之后,另一位歐洲科學家也經歷了吸血蝙蝠的冒險記,這次冒險比洪保德的經歷更惊險离奇,他的冒險成了所有吸血蝙蝠的傳奇中最著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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