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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懸棺之謎


  一個忽然出現的急彎,令解劍將車子撞向豎在彎角的路標!“砰”的一聲,他整個人被突如其來的沖力,朝擋風玻璃撞去!眼前金星直冒,耳畔傳來身子壓在駕駛盤上造成的響號聲!夢子蒼白的臉,此刻正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浮現出來!解劍看見几十個握著重型武器的黑人士兵,正將她包圍,露出猙獰的面目……
  “夢子——”解劍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時,高呼著愛妻的名字!背后傳來警號,令解劍整個人怔住!天!剛才尾隨自己的警車,終于擺脫該輛神秘靈車,追上自己來了。
  誰知他猜錯了!警號是由另一輛警車發出的。它正在另一條公路上,朝相反方向飛馳,赶赴靈車和警車相撞的現場。
  由于解劍的車子,擱在這處隱蔽的彎角,這輛警車根本就沒有發現他!解劍舒一口气,連忙把車子后退,再朝溫哥華國際机場駛去!
  解劍把車子停泊在机場前面的露天停車場,就攜著行李奔向离境大堂!他回頭望向頭部已被撞成廢鐵般的車子,心想:不知哪天才能把車子取回了?不過,自己絕對不能消极,必須要振作,一定要將夢子從非洲腹地中救出來!
  解劍在航空公司柜位前,排隊等候購票時,心里仍是极擔心。倘若警方發現停車場上他的車子,就必阻止他上飛机,并請近警署協助調查;“先生!”一把聲音說。
  解劍愕然抬起頭來,發覺說話的,不過是般空公司柜位前的職員。“先生”,漂亮的金發女職員,向他遞上往香港的頭等机票:“飛机四十五分鐘后開出,請即時入閘!”解劍急促的心跳,仍然持續著,直到他從候机室走進机艙,看見客机的鐵翼飛离跑道,才慢慢回复正常……
  窗外是白雪皚皚的山巔,在迷霧的掩飾下,美得像童話中的仙境。可惜的是,身邊已沒有最愛的人,縱有良辰美景,解劍亦再沒有心情去欣賞。他請服務員送來藥水和紗布,走進洗手間,把傷口包扎好,便坐回座位,喝一口冰凍的伏特加,讓自己在酒精的幫助下,迷迷糊糊地入睡。
  誰知他竟連一秒鐘也睡不著。一合上眼睛,他便看見孤立無援的夢子。他越想要客机快點飛到,它就越是愛跟自己作對似的。頭等机艙供應的佳肴美食,根本就未能挑起解劍的胃口,只是當客机越過堪察加半島上空時,他才在一名紅發女服務員的多番勸告下,進食第一頓晚餐。
  他原定的計划,本是從溫哥華飛往多倫多,再轉机飛去法國巴黎,然后駁上往非洲的客机。可是他擔心超速駕駛所惹的禍,最好還是快點离加拿大國境,否則仍可能有麻煩的,于是只好先飛往香港,再轉机到南非首都比勒陀利亞。在一片空白的記憶中,解劍正在努力的追尋,一位可以幫助他的香港朋友。以他這個連昨天的事,全部皆可忘掉的可怜人來說,還有可能記起那位居住在香港朋友的姓名,与及電話嗎?
  解劍坐的并非直航机,而是需要在台北轉机的。當客机沖開云霧,降落台北中正机場的跑道時,他感覺到一陣喜悅!這种感覺,自夢子离開后,還是首次產生!畢竟他已飛越太平洋,剛好完成一半的旅程了!
  旅程雖然完成一半,但更艱巨的并非另外的一半,而是到南非的之后,在這個國家大選前夕,如何飛往坦桑尼亞,又或者扎伊爾?解劍坐在中正机場的候机室中,仰望著那高得有點儿過分的白色天花板,正努力要從記憶中找出該位香港朋友的名字。
  就在這個時候,大堂前面那具巨型電視,正開始播放晚間新聞。解劍立即坐到最前排的座位,希望收看盧旺達的最新局勢。可惜,整個晚間新聞的篇幅,全給一宗名為“千島湖慘劇”的事件占据,只是在新聞報道結束前,播出了一小段盧旺達的新聞片。除了比利時外,法國、美國和英國已積极展開龐大的撤僑行動。首都基加利的暴力沖突,已到達新的高潮。基加利的大街小巷上,散布著大批慘遭胡圖族人屠殺的圖西族土著,四處是焚燒中的軍車,成千上万的難民正徒步越過邊境逃到鄰國布隆迪,而這批難民,則由布隆迪的首都布瓊布拉,逃往坦桑尼亞。
  解劍瞪著巨大的熒光幕,沖動得想立即跳進畫面中,去拯救不知身在何方的夢子!畫面上突然出現一只手掌,擋著攝影机的鏡頭。原來一名胡圖族政府軍,正阻止攝影師進行拍攝。
  解劍醒起了!是攝影師!新聞攝影師!
  他認識的,正是一位在香港電視台工作的新聞攝影師!
  對方姓宇,公余愛寫一些科幻小說。假如聯絡上他,對方必定能夠給自己提供協助的。解劍能夠記到更多的細節了!是半年前的事!在舊金山一個關于縣棺葬的專題研討會上,這名滿腦子古怪思想的新聞攝影師,向他提出一連串极之幼稚的問題,令解劍這位國際知名的懸棺葬權威,感到啼笑皆非,但又不得不跟對方應酬一下。
  對方問他“什么人會把祖先的棺材放到懸崖上?”
  “中國古代南方的少數民族,都曾經盛行懸棺葬的習俗,”
  在研討會開始前的酒會上,解劍對該名姓宇的新聞攝影師說“族中有人死去,親人將尸体放進棺木之后,并非埋在地下,而是置于飛鳥絕跡的懸崖之上。長江流域一帶及南方很多地區,甚至遠至東南亞的越南、菲律賓和印尼的加里曼丹島,都發現有各類神秘的懸棺風俗。”
  姓宇的攝影師,皺起他的一雙濃眉,道“最著名的,要算是古代四川焚人的懸棺。大學畢業那一年的暑假,我与几名新聞系同學結伴到四川和貴州旅行,在石門關的金沙江懸崖上,就曾看見九具焚人的棺材,重重疊疊擱在峭壁旁邊。他們是用什么方法把重几百斤的棺材搬上去的呢”。他開始感到有點不耐煩,但仍保持學者風度,對姓宇的攝影師說“焚人是我國三干年前的古老民族,他們如何將棺木置于懸崖,就等于我們不明白古埃及人如何建造金字塔一樣。看來閣下對懸棺葬亦有相當認識哩!”解劍借故与另一位嘉賓打招呼,希望擺脫這位頗麻煩的朋友“宇先生,失陪了!”說罷,就轉身走開。
  誰知該名新聞攝影師真不識趣,竟繼續說:“焚人是突然消失的,你不覺得奇怪嗎?明朝以前的史書,仍有這支少數民族的記載,但明朝万歷年間后,便再沒有人提起過焚人了!他們神秘消失在歷史之中,就像南墨西哥瑪雅族人在最繁盛時,無故消失一樣!還有南美洲秘魯的印加帝國,亦是同一命運。”
  對方一口气說完,根本就不讓解劍插嘴。解劍輕輕點頭,答道:“你有什么獨特的看法?”
  姓宇的,揚起他的一雙濃眉,煞有介事的走近解劍,在他耳邊道:“這些懸棺中躺著的,可能是外星人……”
  “什么?”解劍差點把酒噴到姓宇的臉上!
  “外星人!”姓宇的新聞攝影師重复說:“也有人喜歡叫作外太空高級智慧生物!那些人將棺材放到人跡罕到的懸崖峭壁,是因為不想他人發現棺中秘密!”
  解劍干咳了一聲,回應這位有點神經質的朋友道“不少考古學家曾經冒生命危險,攀上懸崖,開棺檢查,發現棺中全是人類骸骨,絕無你所幻想——不,絕無你所提及的三頭六臂外星人殘骸。研討會要開始了,我得准備一下”。解劍跟姓宇的握過手,就朝演講台走去。背后依然傳來對方的聲音:“三頭六臂?我可沒有說過,外星人是三頭六臂的啊……”
  解劍坐在台北中正机場的候机室里,終于尋回一塊失落的回憶!飛到香港,他可以找到那姓宇的!解劍提起行李,走上長長的樓梯,希望找到公用電話。誰知從擴音器中,傳出乘客開始入閘的宣布。解劍立即轉身下樓梯,心想:一切抵達香港后才作打算。
  由台北中正机場起飛,到達香港國際机場,只需五十分鐘左右。從机艙望出去,這顆東方之珠的夜色,确是十分迷人。可惜,在難燦燈火的背后,卻是不明朗的前景……
  辦過入境手續,領回行李,解劍連隨走到公用電話前,向電話接線生查詢姓字攝影師工作的電台電話號碼。
  可惜,新聞部的人說,對方往日本公干,要兩星期后才回港。解劍輕輕歎一口气,放下電話听筒。他又致電給烏干達的小林康治教授,但對方亦不在,只能留下口訊。翌日,他終于登上往南非的直航机,目的地并非首都比勒陀利亞,而是另一個大城市:約翰內斯堡。
  坐在隔鄰的美國大胖子,由上机的一刻到落机,都在絮絮不休的捉著解劍,談論南非的种族沖突問題。
  解劍絕對同情被白人壓迫了三百年的南非黑人,但此刻又有誰同情他的處境?縱使飛抵盧旺達,亦未必能夠在兵慌馬亂中,找到愛妻夢子。
  下机的時候,美國大胖子肯定地說,非洲人國民大會領袖曼德拉,必能夠在大選中獲胜,然而解劍現在擔心的,是在大選前夕的混亂情況下,是否可以順利飛抵盧旺達首都基加利?
  由于恐防大選前夕爆發暴力事件,大批外僑正開始乘飛机暫時离開家園,致令約翰內斯堡的机場,气氛頓時緊張起來。走出机場,解劍突然听到車子剎掣的聲音!
  “解劍!”一把聲音叫道。
  他連忙抬起頭,發現一輛日本客貨車正好停在面前!
  沒可能的!根本沒有人會知道他來了南非!
  客貨車上走下一個人——一副熟悉的臉孔!他是誰?
  “解劍!”客貨車司机向著他走來,道:“不認得我了?對方越走近他,他就越向后退,因為他的确記不起對方是誰?“我是夢子的老師。”那陌生人道。
  解劍終于如夢初醒了!
  是小林康治教授!
  眼前站著的,并非陌生人,只是解劍那种善忘的怪感覺作祟,以致他一下子未能認出對方。太好了!小林康治教授竟從烏干達赶到南非……?小林教授個子并不高,一頭銀白色的頭發,襯上一副大得近乎夸張的圓邊眼鏡,驟眼看起來,倒有几分像卡通片中的怪博士。在他的臉上,永遠都挂著微笑。
  “你怎知道我來南非的?”解劍握著小林教授的手道。
  “你不記得,曾在香港打電話給我嗎?”小林康洽教授替解劍將行李放進車后面,道:“那時候,我剛巧在烏干達的紅十字會支部主持一個緊急會議,回家后就听到你的電話錄音!由于我与空軍一名上尉有交情,終于乘坐到一架由恩德培飛來約翰內斯堡的軍机。”
  “夢子在哪里?”解劍追問小林教授“有沒有我妻子的消息?”小林教授跳到駕駛座上,對著坐在身旁孤立無援的解劍道:“那天,我在恩德培的机場,目送夢子和其他三十名比利時紅十字會人員登机后,就跟她失去聯絡。”解劍一拳打向前面的抽屜,令到傷口又再滲出血來!
  “听說,一名聯合國特使,正在安排胡圖族政府軍与圖西族叛軍舉行和談,希望能達成停火協議。”小林教授將小型客貨車駛离机場,道“但亦听到另一個坏消息,謂兩個交戰派系水火不容,達成協議的机會其實微乎其微。据我在聯合國安理會工作的一位朋友說,維持和平部隊已打算計划撤出盧旺達!”
  “小林教授,你一定要帶我去找到夢子!”解劍的雙眼涌出淚水,嗚咽著,道:“我肯定她仍安然無恙!”
  有道男儿有淚不輕彈,但此刻解劍已到達絕望的邊緣,淚水又怎能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他借故把臉轉向窗外,免得小林教授看到自己的窘態。
  公路兩旁都挂滿大選的標語,猶以支持曼德拉的海報最為搶眼。小林教授取出一張地圖,想找出某個地區位置。
  “你帶我往哪里?”解劍用虛弱聲線問他。
  “你不是說過,要我帶你去找夢子的嗎?”小林教授說罷,就把地圖拋到解劍的大腿上:“還不快點替我找!”
  “找?”解劍一頭霧水道:“找什么?”
  “找什么?”小林康洽教授高聲叫道:“當然是找軍用机場的位置了!聯合國征用了一架C一三零型大力士運輸机,將大批食糧与醫療設備,從這里一個軍用机場起飛,准備送到卡巴累。”
  “卡巴累?”解劍再問小林教授:“盧旺達境內一個城市?”
  “不,”小林教授把小型客貨車駛人另一條高速公路,道:“卡巴累是一個位于烏干達南部邊境的城鎮,与盧旺達北部接壤,國際紅十字會在那里設立了一個難民營,准備救濟數以万計越境逃避戰火的難民!”
  解劍打開地圖,替小林教授尋找軍用机場的位置。
  小林教授再次安慰他道:“我太了解夢子,說不定她已在卡巴累的難民營中等待著你呢!”
  就在這個時候,車子有方的一片大草坪旁,出現一架停在跑道之上,漆上迷彩的巨型軍机。聯合國和平部隊人員,正忙碌從一列軍隊中搬出貨物,運上机艙。
  小林教授從口袋中掏出證件,駛往軍用机場的閘口。
  守衛檢查過小林教授的證件后,便示意他將車子直接駛往停机坪。從客貨車的窗口望出去,數十名聯合國和平部隊人員,在烈日當空之下,汗流浹背的將食糧和藥物搬上軍机,令解劍深深的感動。當車子駛近這架龐然大物時,一名正在指揮搬運工作的黑人長官回過頭來,露出了极為親切的笑容。他看來大約四十歲,身高起碼六尺三、四寸,平頭裝,強壯的体形,像個重量級拳手。小林教授泊好車子,道:“讓我介紹一個傳奇人物給你認識。”解劍隨著他跳下車,走到跑道之上。那名黑人,已立即張開雙手,朝小林教授走來。。
  “您好嗎?”該名黑人跟小林教授熱烈地擁抱起來,高聲叫道:“還記得我們上次見面,是在什么地方嗎?”
  小林教授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道:“當然記得了,是在北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說罷,就轉頭向身旁的解劍道:“五年前,我在北愛爾蘭被IRA綁架,就是這位朋友把我從虎口中救出來的!”
  “IRA?”解劍頓了頓,道:“愛爾蘭共和軍?”
  黑人登時大笑起來,道:“難道你以為是什么航空公司的簡稱?”接著,就伸出巨大的手掌,自我介紹道:“我叫波特,但認識我的人,都喜歡稱我做‘野豹波特’!”
  解劍跟“野豹波特”握手時,感覺到一股熱情,正從對方的掌心傳出來。他打量著對方的体形,道:“幸會,幸會!今天如非親眼目睹,真難相信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中,有如此英偉的長官!我的名字是解劍。”
  “野豹波特”拍著他的肩頭道:“小林教授早就跟我提起,關于尊夫人的事!她的愛心以及勇气,簡直令我們作為男子漢的汗顏!別擔心,她雖然失去聯絡,并不等于遇上任何不測。相信我,朋友!”
  “對,解劍,你應該相信波特的說話,他在未加入聯合國和平部隊之前,是在英國情報組織M16工作的,從他的專業眼光去推測,從某种程度上來說,盧旺達的局勢仍未算是最坏。”
  “野豹波特”又再拍一拍解劍的肩頭,道:“軍机將會在傍晚時分起飛,你和小林教授大可到那邊的休息室喝杯咖啡,等一會我派人通知你們上机。”
  可是,解劍并沒有朝他指的休息室走去,而是脫了外套,對“野豹波特”說:“我想協助你們搬運。”
  “野豹波特”隨即捧起身旁一個大紙盒,道:“那么我就不客气了!”解劍接過大紙盒,就托著它走進机艙。
  小林教授歎一口气,道:“解劍,你今回可累倒我這副老骨頭了!”說罷,亦脫下外套,卷起襯衣的袖,參与搬運工作。
  “野豹波特”則在停机坪上四處走動,指揮屬下的聯合國和平部隊,把軍車上的貨物,卸到該架C一三零型大力士運輸机上。
  夕陽西下,解劍和小林教授協助將全部物資運到机艙后,才走到休息室中,來一個冷水浴,更換過衣服后,就走回停机坪。在一片晚霞的掩映之下,他們看到一個极為壯觀的場面。
  一隊排列整齊,穿著筆挺軍服的聯合國維待和平部隊正站在巨型的軍机前,接受“野豹波特”的訓話。
  “今次行動,目標是將机上的物資運到盧旺達北部邊境城鎮卡巴累,”這名人如其名的長官,眼睛就像一頭野豹般,盯著肅立的下屬,語气极為嚴峻:“据情報顯示,卡巴累一帶,正是盧旺達愛國陣線經常出沒的地區,他們全是圖西族土著,一直反對外國政府介入今次事件。因此,我們抵達后,隨時會遭遇伏擊。”“野豹波特”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續道:“但你們必須緊記,我們只負責運送救援物資,在任何情況下,均要避免使用武力。”說罷,就下令隊員列隊操上机艙。
  在暮色底下,最搶眼的仍是隊員頭上所戴的天藍色軍帽。
  “野豹波特”走到解劍和小林教授面前,舉起雙手握著的兩件背心道:“穿起它,”除了手槍之外,這是你們生命的唯一保障。
  又或者說,穿上總比沒有穿上好。”
  兩人接過厚厚的背心一看,發覺原來是避彈衣。
  解劍和小林教授穿上避彈衣,便在“野豹波特”的帶領下,從軍机的尾部走進机艙。
  夕陽把晚霞染成血海。這架C一三零型大力士運輸机飛离跑道,已迅速消失在蒼茫暮色里。
  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的人員,由于辛勞了一整天,很多一坐下就倒頭大睡,而解劍与小林教授,則坐近駕駛艙外的一列座位之上。
  “野豹波特”從駕駛艙走出來,坐到解劍身旁道:“我們很快便會飛過首都比勒陀利亞,再越過德蘭士瓦省,就進入津巴布韋國境。”
  解劍把臉貼近窗口,依稀仍可看到的翰內斯堡的夜色。
  可是,他哪里還有心情欣賞?
  他低下頭,祈求上帝保佑這架飛越黑暗大陸的軍机,能夠安全降落卡巴累。
  耳畔傳來一聲歎喟。解劍轉頭一看,竟然是“野豹波特”!
  只見他盯著窗外一片被暮色吞噬的大地,自言自語道:“無論如何,今天的南非,始終是一個新的開始,但愿亦是一個好的開始。可是,我們同胞要走的路,仍然很長……不過,拿盧旺達与布隆迪來比較,已算是不幸中之大幸……非洲和它的人民,究竟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可重見光明?”
  “你是在南非出生的?”解劍問“野豹波特”道。
  “對不起,沒法告訴你。”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的黑人長官,目光灼灼的望著解劍,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出生的。”一名前英國情報組織M16的特務,竟然有謎樣的身世?
  從對方的眼神里,透出一絲的迷惘。“當我懂得問自己,是什么國籍,在哪里出生的時候,我已經三十歲。”這名黑人長官,除下頭上那頂天藍色貝雷帽,抓著頭道:“失憶……”
  解劍一听到“失億”兩個字,立即一怔!
  “作為一個M16的特務,我竟然連昨天發生的事,亦可以通通忘記得一干二淨的……”
  解劍當場呆住了!原來并非只是自己患有這种怪病,連這名素未謀面,新認識的朋友,亦有類似的症狀!
  “我——”解劍想向“野豹波特”說,自己正嘗此苦,誰知被黑人長官打斷說話。
  “你——”對方低聲說“你是否想向我說,假如我向你借錢,你一定拒絕?真的!別借錢給我,問題并非我不想還,而是我根本就記不起,曾經向你借錢,哈哈哈!”“不——”解劍揮一揮手續道,誰知又再被他打岔。
  “野豹波特”悶哼一聲,搶白道:“不?就算你愿借錢給我,恐怕亦難治好我這种怪病……話得說回來,當我懂得問自己自己是誰,自己的父母是誰時,我正是在一個飄著濃霧的清晨,MI6利物浦的特務基地中練靶!”解劍道“你是指,一切的回憶都是突然出現的?”
  “野豹波恃”道:“可以這樣說,但形容得更貼切一點,是在那一剎間,忽然感到自己在這世界上出現!”
  解劍吸一口气,道:“這种怪感覺,我——”“你?你當然不會明白了!”這名黑人長官,盯著解劍,道:“你到底听過MI6沒有?”“有,剛才小林康治教授說,是英國情報組織。”解劍轉頭向小林教授道:“對嗎,教授?”
  原來小林康治教授早已呼呼入睡,什么也听不見了。
  “野豹波特”凝視著窗外漆黑的夜空,道:“M16是隸屬英國外交部的秘密情報局,專門負責國外的情報搜集工作。未加人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前,我是在F組工作的,上司是安德遜爵士,他亦是我的養父。“你是……你是一個孤儿?”解劍打量著他說。
  “大概是吧?”這名黑人長官望著解劍,苦笑著續道:“對于身世是一片空白的人來說,孤儿是最适合的身份,況且M16中的孤儿,亦非只得我一人。”
  “F組工作范圍,主要負責搜集北歐四國的間諜活動情報。”黑人長官“野豹波特”,再把視線投回窗外漆黑的夜空。
  “北歐四國?”解劍好奇的道。
  “野豹波特”干咳了一聲,道:“包括挪威、瑞典、芬蘭和丹麥。六年前的平安夜,我被派往挪威的奧斯陸,負責保護養父安德遜爵士出席一個儀式。”
  “是貼身保鏢……”解劍道:“那是一個什么儀式?”
  “諾貝爾和平獎的頒受儀式,”黑人長官自豪的答道:“六年前,也就是一九八八年,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獲得該年度的‘諾貝爾和平獎’——可借,當時我仍未加入部隊,還是一名不見經傳的M16特務。”
  解劍眼中的特務和間諜,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之徒,好像“黑豹波特”如此性格的人,相信一定不多。
  “……這是一支特殊的軍隊,沒有國籍,沒有戰場,不介入任何戰斗……”對方忽然念起好像詩的句子:“它唯一的敵人是戰爭,唯一的使命是和平……當我听罷部隊代表在台上的致謝詞,就下定決心离開冷酷無情的M16,加人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正義之師!”
  “你的義父安德遜爵士,必定大力反對吧?”解劍道。
  “野豹波特”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當時,我亦這樣想,誰知跟他提出后,他不但沒有反對,還大力贊成!以我的資歷和經驗,再加上養父的推荐信,我終于順利加入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在未執行這個行動之前,我是在芬蘭訓練中心負責行政工作的。”
  “芬蘭……”解劍道“芬蘭哪個城市?赫爾辛基?”
  “對,是赫爾辛基”,對方輕輕點頭答道:“主要任務是訓練軍事觀察員。”
  解劍望著“野豹波特”,發覺眼前這名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的長官,雖然是名黑人,但身世卻和自己甚相似!
  解劍鼓起勇气,打算向“野豹波特”提及自己的往事。
  可是,一名隊員走過來,向“野豹波特”報告目前的發行路線:“報告長官,已越過津巴布韋,目前正在贊比亞上空飛行。”
  “野豹波特”听取報告后,回過頭來,問解劍道:“你剛才好像有問題要問我的,是嗎?”
  “噫……”解劍揮一揮手道:“……忘記了……”
  “野豹波特”沒有怀疑解劍,還拍著他的肩頭道:“听小林教授說,你是英屬哥倫比亞大學的教授?”
  “對。”解劍道:“目前正從事懸棺葬的研究。”
  “野豹波特”環顧著机艙,道:“你知道嗎?這駕C一三零型大力士運輸机,亦是向加拿大政府征用的?”
  “是嗎?”解劍愕然道:“我可沒有留意到啊!”“野豹波特”白了他一眼:“既然是祖家的發机,你應感到特別親切,像小林教授般睡得甜甜才對,為什么竟會失眠,在這時候陪我聊天?——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解劍攤開雙手,道:“什么問題?”
  “野豹波特”沉默了一會,道:“是跟你研究的課題有關的。”解劍一怔,道:“關于懸棺葬的?”
  “野豹波特”點一點頭,道:“對,我想知道——”這在這個時候,一名隊員端來兩份已加熱的晚餐。
  “野豹波特”瞪著解劍,道:“怎么?沒有胃口?”解劍點一點頭,移開晚餐的盤子:“繼續你的問題。”
  “野豹波特”突然把產量降低,道:“你們中國古代的少數民族,有把棺材置于懸崖上之習慣,但有沒有更怪的風俗,是將棺材埋于深海中的呢?”
  解劍揚一揚眉,道:“別說是我國的古老民族了,現代人仍有這种儀式啊!”
  “野豹波特”揮一揮手,道:“你指的是‘海葬’?對不起,我沒有心情欣賞你的幽默。我指的并非海軍的海葬儀式,而是指有沒有古代的人,會把棺材沉到海中?”
  “古今中外,自人類有航海史以來,發生過無數海難,而這些事故,結局只有一個,就是害得遇難的人長眠海底,我的論點是否解答到你的問題?”
  “野豹波特”邊啃著牛扒邊道:“我明白了,你指的是‘鐵達尼’,又或者第一次世界大戰德國戰艦‘卑斯麥’等沉沒事件?先生,請別跟我來這套文藝腔,我指的是以下的情形:某些族人將大批的棺材,全擲到海中,又或者湖中去!”
  “……這些族人為何要這樣做?”解劍道:“難道棺材中的尸体有什么秘密?對,可能是外星人!”
  “野豹波特”整個人好像突然触電似的!
  “別那么認真。”解劍發覺“野豹波特”十分生气:“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況且這亦不過是我某個朋友提出過的謬論吧!”
  “野豹波特”拋下刀叉,道:“你這位朋友的幻想力可真不錯,誰敢擔保沒有發生以下的故事:外星人來到地球,被落后土著奉為從天而降的神靈,當這些外星人死后,族人就將尸体放入棺材,埋在海底,不讓世人騷扰他們供奉的神!”
  “閣下一定是丹尼肯先生的忠實信徒了。”解劍微笑答道:“他每一本著作里面,均有你剛才所講的推論。”
  “野豹波特”不置可否,亦沒有再表示意見。
  解劍實在不明白,眼前一位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的黑人長官,竟會与自己討論起“水葬”和“海葬”的問題來?
  莫非在他的生命中,某些遭遇与“水葬”和“海葬”扯上關系?
  “對不起,波特,”解劍伸出右手,道:“容許我向你道歉。我剛才自為幽默,希望你別介意……”
  “野豹波特”面露笑容,握著解劍的手,道:“我像個小气的人嗎?”
  解劍舒一口气,道:“其實我剛才提及的葬俗,的确是存在的。”
  “野豹波特”面露興奮的神情,道:“真的?”
  “我研究的懸棺葬,算是比較特別的一种葬俗。其實人類處理尸体的方法,不外乎‘保存’和‘消毀’這兩种方式。除了普遍的‘土葬’和‘火葬’之外,更有‘天葬’、‘風葬’、甚至‘腹葬’……”
  “野豹波特”吸一口涼气,道:“你指食死尸風俗!”
  解劍雖然和“野豹波特”一樣,經常被善忘和類似失憶的怪感覺困扰,但當一提及他研究的課題時,一片空白的思緒立即就會回复正常。
  “有沒有听過‘枯魯病’?”解劍問“野豹波特”道。
  “野豹波特”搖頭答道“是否一种比愛滋病更可怕的病毒?”解劍揮一揮手,打斷他的說話:“這种病是在五十年代中期,在新几內亞東部高原流行的怪病。患病的人手腳顫抖、說話含糊不清、又或者亂叫亂跳,完全未能控制自己的意志和舉動。大多數病人在病發一年后死亡。經解剖后,發現腦中的神經細胞大量死亡……你說神秘不神秘?”“野豹波特”點頭答道:“你剛才提到‘腹葬’,相信這种怪病,一定与食尸風俗有關!”
  “正是!”解劍續道:“當年一位儿科專家,深入蠻荒禁地,終于揭開‘枯魯病’的秘密!原來土人有一种食尸風俗,將親人的遺体碎尸分食。這种‘腹葬’——”“野豹波特”正想將口中啃著的牛扒吞下,誰知一听到解劍的敘述,就立刻嘔吐起來。
  解劍可沒有理會“野豹波特”的反應,只顧繼續把話說完:“可惜,由于他們吃下死尸腦袋,不知不覺把腦中的病毒一并吃下!這就是‘枯魯病’的成因。”
  “野豹波特”瞪著盤子上的半塊牛扒,再也食不下咽。
  解劍拍著他的肩頭,道:“別以為你們這支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才獲‘諾貝爾和平獎’,我剛才提到的那位儿科專家,亦因為發現‘枯魯病’和終止了土著的食尸風俗,結果贏得一九七六年的‘諾貝爾醫學獎’!”“野豹波特”握著解劍的手道:“還有‘水葬’呢?”
  “水葬?”解劍回答面露殷切之情的“野豹波特”道:“這是一种比較特別的葬俗——”另一名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的成員,走到“野豹波特”面前道:“報告指揮官,我們正飛越坦噶尼喀湖上空,很快就會抵達坦桑尼亞國境。”
  “野豹波特”只顧瞪著我,好像根本沒有把下屬報告听進耳中似的,令到該名青年极之尷尬,只好悻然返回座位。
  解劍道:“我們講到哪里?”
  “野豹波特”已立即接上:“水葬!”
  “對……水葬,”解劍道:“据說太平洋密克羅尼西亞群島的土人,不少仍保留著‘水葬’儀式。他們會把死者放進小船之內,讓它漂到海上,又或者將尸体沉到海中。可是,上述的風俗,并非是我親眼目睹的,只是在某次研討會,听一位澳洲學者提起過。”
  “野豹波特”雙目透出一种怪异之极的眼神。
  在強烈好奇心的驅駛下,解劍不住問:“你為何對‘水葬’有如此大興趣?”
  “野豹波特”望向解劍,剎那間,解劍明白到,他倆實在太相似了!最明顯的,莫如那种突然在這世界上出現的怪感覺,還有就是類似失憶的空白恐怖感……
  也許解劍和“野豹波特”談得太入神了,竟然沒有發覺前面,剛才走來報告飛行路錢的青年,原來已呆呆的站在兩人前面良久,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他欲言又止,因為恐怕打扰正在沉思中的“野豹波特”。解劍輕輕一拍“野豹波特”的肩頭,道:“看來這位年青人有要事報告!”
  “野豹波特”發出一聲問哼,道:“什么事?”
  那一名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成員,吞吞吐吐地說:“報告指揮官……雷達上面……”
  “野豹波特”反應十分敏捷,從座位一躍而起,直奔進駕駛艙里!該名青年緊隨著他,重重把艙門關上!
  解劍心中暗忖:一定是有些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身旁的小林教授,依舊睡得很甜。
  解劍把頭轉向窗外,發覺曙光已經初露,朝陽照耀在几万尺高空的云端上,驟眼看去仿似雪景一般。
  耳畔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解劍抬頭一看,正是“野豹波特”!他仍然面露疑惑的神情,但解劍已明白到,雷達上面肯定出現一些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野豹波特”把玩著手中的天藍色貝雷帽,將頭貼近解劍,道:“我們被跟蹤……”
  “什么?”解劍下意識再次望向窗外,發覺云端之上一切平靜,絕無异樣,但又有誰可以保證,在几万尺高空上,不會暗藏殺机?
  “是一架國籍不明的戰机。”黑人長官目光灼灼的瞪住窗外的云海,道:“當我們飛越坦噶尼喀湖上空后,它就神秘地出現,一直尾隨著這架軍机。”
  “我們是否已進入布隆迪國境?”解劍道:“會否是布隆迪飛來的戰机?”
  “野豹波特”揮一揮手,不耐煩的道:“原定的航線,是避免飛越布隆上空的,我們必須繞過坦桑尼亞,經維多利亞湖的上空,進入烏干達邊境。”
  “這架并非來自布隆迪的戰線,”解劍說:“難道是盧旺達叛軍,盧旺達愛國陣線越境攔截救援行動的……?”。
  “野豹波特”离開座位,在走廊上來回踱步:“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坦桑尼亞,又或者是烏干達的戰机,可是,今次整個救援行動,早已知會兩個國家的空軍,他們絕無需要這么鬼鬼崇崇的?”
  解劍忽然想起一件事!在駕車往机場途中所發生的事!
  在公路上,他被一輛神秘黑色靈車跟蹤!
  一股寒意襲向解劍……難道這架國籍不明的神秘戰机,就是該輛靈車的化身?
  但他隨即又想到,“野豹波特”的某些遭遇,跟自己實在太相似了,莫非在他的生命中,亦必定會和解劍一樣,出現某些微妙的巧合、相同的奇遇?
  那一名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青年成員,又再走來向“野豹波待”匯報:“指揮官,雷達上面……”
  “野豹波特”的脾气開始轉坏了:“別向我說,又再多一架飛机出現!”
  “不,”那名隊員道:“它消失了!剛才在雷達上出現過的物体,又在雷達上失蹤了!”
  神秘出現的不明飛行物体,在雷達上神秘出現,又突然間神秘消失?“野豹波特”一拳打向艙壁,“砰”的一聲,嚇得小林康治教授從熟睡中跳起來,高聲叫道:“飛机中彈了?”
  “野豹波特”望著睡眠惺松的小林教授,道:“大有這個可能!”說罷,又再走進駕駛艙去。
  “解劍,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小林教授抓著一頭銀白色頭道:“我從未見過‘野豹波特’發那么大脾气的?”接著,便向解劍做出一個鬼臉,又續造他的春秋大夢。
  解劍望向窗外,云層下面閃著一片金光。
  軍机已進入位于坦桑尼亞、烏干達和肯雅三個國家之間的大湖:維多利亞湖。
  雖然隔著厚厚的云層,解劍仍可看見腳底下,泛起万丈金光的湖水。對于從未踏足非洲的解劍來說,實在難以想象,在這哀鴻遍地的大陸之上,竟有一處如此美麗而平靜的巨大湖泊。
  突然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只見“野豹波特”從駕駛艙中走出,把臉貼近解劍身旁的窗口,咬牙切齒道:“我沒有時間跟你玩游戲!”
  解劍正想追問,“野豹波特”又再問哼一聲:“它又突然出現!”
  小林康治教授學他把臉湊近窗口,卻什么也沒有發現:“不明飛行体?”
  “野豹波特”白了小林教授一眼,准備走到机艙另一邊的窗口時,該名年青的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成員,又再推開駕駛艙的門道:“指揮官,它在雷達中時隱時現,副机師企圖跟對方聯絡,但毫無反應!”
  “野豹波特”一個箭步,走到机艙走廊中央,向數十名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成員道:“扣上安全帶,我們隨時會遭遇襲擊!”他一說罷,机艙中的一列紅燈已即時亮起!“你們看——”傳來的是小林教授的聲音!
  解劍轉頭,小林教授登時按下他的肩膊,指著窗外一片云海道:“我看見一顆小黑點!”
  當解劍想定一定神,企圖在好像綿花堆中的云端找出神秘飛行物体時,机艙中傳來隊員們的呼叫聲!
  一顆小黑點,從云層中穿了出來,但很快又進人另一朵云之中!解劍看清楚了!那是一架F十五E型戰斗机……
  該駕F十五E戰斗轟炸机,隱沒在厚厚的云層几秒鐘后,又再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它的确是名副其實的國籍不明戰机!因為在机身上面,根本就沒有漆上任何國家的旗幟或標志!
  不過,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它的顏色!整駕机身竟漆上黑色?解劍第一眼見它之后,就聯想起當日在公路上跟蹤自己的黑色靈車!
  眼前的神秘黑色戰机,簡直就是黑色靈車的化身!
  解劍暗忖:莫非令生今世都難以擺脫它?可是,既然‘野豹波特’的遭遇和自己相似,會否這架黑色戰机,是派來跟蹤這名黑人指揮官的呢?“野豹波特”瞪著窗外并駕齊發的神秘戰机道:“它到底想搞什么花樣?”
  小林教授輕輕托一下眼鏡,道:“直覺告訴我,對方沒有敵意的。”“野豹波特”冷冷回答說:“我從來就不相信直覺。它如果沒有敵意,為何要藏頭露尾!”
  机艙中的气氛,驟然緊張起來。
  數十名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成員,臉上雖然露出鎮定的神色,但仍難掩蓋著發自心底的寒意。
  解劍此刻所想的,恐怕与他們沒有任何分別。
  他們如今乘坐的,只是一架C一三零型大力士運輸机,假如那神秘黑色F十五E型戰斗机進行攻擊,根本就無從抵抗!一枚飛彈射來,就立即把軍机炸得粉碎!
  當神秘戰机又消失在云海之際,擴音器中傳出机師的宣布:“扣好安全帶,我們將于五分鐘后降落卡巴累!”
  喝彩聲音立即響遍整個机艙!
  軍机早已飛越維多利亞湖,進入烏干達國境,正朝西面的邊境城鎮卡巴累飛去!
  机艙中的喝彩聲過后,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寂。
  每一名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的成員,均是屏息靜气,等待軍机安全著陸的一刻。“野豹波特”的眼神就像野豹般,從沒有离開過窗外。
  可是,那架漆上黑色的神秘戰机,從此卻沒有再出現過,它就好像要跟“野豹波特”捉迷藏似的……
  軍机穿過厚厚的云層,呈現在解劍眼前的,是一片連綿不斷的崇山峻岭。越過几個大大小小的湖泊后,就是一望無際的熱帶雨林。
  凝視著眼前的郁郁蔥蔥,解劍的心情頓時開朗起來!
  他等待這一天的來臨,實在太久了!只要軍机安全著陸,他便可以越過邊境,往盧旺達尋找失蹤的愛妻夢子!
  小林康治教授,像個老頑童,偷望仍在戒備狀態的“野豹波特”,道:“你還想它再出現嗎?”
  “野豹波特”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想知道對方的動机。”
  說罷,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解劍望著腳底的原始雨林,自言自語道:“它可能是替我們護航的。”
  “野豹波特”把眼睛張得老大,帶著嘲笑的口吻回答說:“護航?我們的确肩負著一項神圣的使命,可惜又并非什么政要或大人物,況且它鬼頭鬼腦的,肯定來意不善!”解劍揮一揮手,打算向“野豹波特”敘述往溫哥華國際机場途中所遇的怪事,誰知机艙的擴音器又再傳出机師的聲音:“我們兩分鐘后降落卡巴累的軍用机場!”
  机艙中的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成員,齊齊發出歡呼聲!
  窗外是一大片農田。在農田的四周,是縱橫交錯的公路网。就在這個時候,“野豹波特”低聲向解劍說:“留意那條公路上的一列車隊。”
  解劍隨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發現一支配有高射炮和其他重型武器的軍隊,正与軍机朝相同的方向進發!
  “他們是烏干達的政府軍?”解劍把頭貼近窗口道。
  小林康治教授苦笑道:“假如是就好了!我倒擔心他們是叛軍!”
  “野豹波特”哈哈大笑道:“小林教授,今回你的直覺可准确哩!你們剛才看見的車隊,上面坐著的全是圖西族土著,換句話說,盧旺達愛國陣線的叛軍,已用全速赶赴卡巴累机場,准備歡迎我們……”小林教授与解劍互相一望,他們當然明白“野豹波特”的意思。盧旺達愛國陣線的圖西族叛軍,正進行奪糧的行動!這架軍机必須要在車隊抵達之前,安全降落卡巴累,卸下机上所有的物資,否則以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的力量,又怎能抵抗擁有重型武器的圖西族叛軍?
  這一支圖西族叛軍,竟敢從盧旺達越境來到烏干達,不問而知定是得到物資運抵的情報才不顧一切前來犯險。
  軍机一直向低飛,腳下是大片甘蔗林。旁邊的小路上,停著一焚燒中的聯合國裝甲車,已由原來的雪白色,變成一堆焦黑的廢鐵!
  另外一條跑道上,更擱著一架給炮火擊中的聯合國運輸机殘骸,灰黑色的濃煙正從机翼部份升起!
  机身突然一挫,坐在里面的每一名乘客,都听到机輪擦在跑道上的聲音!,机上每人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忽然,跑道上傳來爆炸聲!他們也許高興得太早了!
  軍机上所有的人,一听到跑道之上傳來的爆炸聲,便立刻俯低身子,雙手抱膝,預防突然出現的猛力沖撞!在做出上述動作之前,解劍偷望了窗外一眼,發覺一股濃煙正向著机身扑來!而傳出濃煙的地方,正是机場跑道旁邊的控制塔!
  在軍机安全著陸后未夠半分鐘,机場控制塔已被圖西族叛軍的炮火擊中!
  C一三零型大力士運輸机,繼續在跑道上向前疾沖!
  解劍緊抱雙膝,心中暗忖:假如前面一小段跑道,已被炮火擊中,軍机若仍未能停定,只要碰上一個由炮彈造成的大洞,后果實在不堪設想!机艙中的玻璃窗,好几只突然裂成蜘蛛网般!叛軍已向軍机開火,掃出一排接一排的子彈!
  一股鮮血濺向艙壁,解劍抬頭一看,發現小林康治教授的肩頭被子彈擦過,鮮血正從傷口涌出!
  呼嘯的子彈鑽進机艙,坐在向前疾沖軍机中的人,根本就毫無閃避的机會!接二連三傳來聯合國維持和平部隊成員中彈的慘叫聲!“野豹波特”俯低身子,高聲叫道:“軍机停定時,首先要協助受傷隊員下机!”
  向前疾沖的軍机聞始減速,隨時會在跑道前停下!机艙中傳出痛苦的呻吟。但迅速又被机槍聲蓋過!
  突然,軍机隨著一聲猛烈爆炸,整個机身向右傾側!
  更可怕的是,軍机仍在跑道上滑行,而一股濃煙正從机翼的部份涌出——天!軍机的机翼,可能被火箭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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