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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飛机殘骸中的干尸


  置身于龍卷風之內,登時被一种無重狀態所籠罩。我整個人的身体一直向上旋轉,竟沒有被海水吞噬?!
  “希貝格!希貝格!”無論我怎樣高聲呼叫,卻是連自己的聲音也听不見!
  藍色的光點在我的身旁飛舞,形成大大小小的光團。巨大的七四七客机尾部,在我的面前不停的轉動,但偌大的机艙中,就居然只是坐著兩名乘客。
  我的身体繼續向上旋轉,穿過一團又一團的神秘光体,瞬間便來到露出無數鐵枝的缺口,整個人就好像回到未給炸成几截的客机中一樣。
  藍色的光點,不斷在我眼前飛來飛去,有些光點甚至停在兩名乘客身上。當我的目光投到這兩個人向身上時,嚇得高聲大叫起來!這兩具仿如干尸乘客,正是普拉夫与格拉茨,也就是化名做海姆教授和何若望神父的兩個納粹戰犯——他們的尸体被安全帶綁住,全身的肌肉呈現紫黑色,收縮得皮包骨的,突出的雙眼瞪著我,好比有千言万語要向世人說。
  兩人臉上的表情,好比電影中常用的凝鏡,時間都在剎那間靜止了!時間凝固的一刻,也許就是藍色光點令客机炸毀的同一時候!普拉夫与格拉茨慘死的樣貌,實在太過恐怖,我下意識想后退,但是卻身不由已,更相反被光點形成的能量,不斷推前,不斷推前……天!它們要將我推到兩具干尸面前!
  我拚命放聲高叫,但耳際只是嗡嗡作響,根本就听不見任何聲音!可惡的藍色光團,繼續把我推向死狀恐怖的普拉夫和格拉茨,我卻毫無能力抵抗!
  他們与我的距离,就只乘得几尺,兩具形如蜡像的干尸,用充滿仇恨与怨毒的眼神瞪著我,莫非要我与他們陪葬?
  藍色光團猛力將我的一推,把我的身体推到兩人前面的座位!我用盡气力低下頭,避免接触那丑陋之极的遺容,誰知一看之下,竟發現格拉茨那對好像枯枝的雙手,仍然緊抱著那一具与他形影不离的大皮箱!
  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在几万尺高空上,被計時炸彈炸得粉碎的客机,居然有一截机尾并未墜進海底,而被囚禁在一股由藍色光點所控制的龍卷風內。毒咒雖然應驗,但格拉茨怀中的大皮箱,卻在空難中安然無損,又到底有什么合理的解釋?
  大皮箱中載著的,是五十年前德國納粹党改造“新人類”的秘密方程式,倘落在當今世上任何一個獨裁者手中,必定會弄至生靈涂炭。我的手雖然有難以形容的沖動,想抓起格拉茨怀中的大皮箱,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但發覺最好還是讓它隨著主人,永遠禁固在這一股龍卷風的中央好了!
  就在我准備放棄拿取大皮箱之際,竟听到一把熟悉的聲音在呼喚我:“宇無名!”
  聲音發出的地方,距离我不夠兩尺,絕對不會是剛才被吸進來的希貝格吧?
  我鼓起最大的勇气抬起頭,原來說話的是格拉茨!
  “宇無名……”今回叫我的,是坐在格拉茨身旁的普拉夫!
  兩具被安全帶綁著的干尸,几乎在同一時間伸出兩雙滿布黑班的皮包骨手臂,抓著我的肩頭!我想舉手推開他們,但四肢已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白白讓顫動著嘴巴而又面如黃蜡的兩個活死人,把臉越湊越近!
  一种奇臭無比的气息從兩人的鼻孔和口腔中呼出,我連忙強忍著呼吸!

  机艙冒出一個白影

  背后突然人聲鼎沸,但我始終未能轉身,而普拉夫与格拉茨則出力拉著我,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在我感到絕望時,這一截客机的尾部,忽然走進一個白影,一個白色的人影!
  這個一片雪白的影子,就好像是從艙壁中冒出來的一樣!那是一個人類的軀体,絕對不是什么大頭長臂的外星人,只不過他就是一個會走動而又能穿牆人壁的白色影子!近乎透明的白色人影,飄到普拉夫与格拉茨的后面,雙手一按,兩個活尸立即變作拔掉電源的机械人,一切的動作都在剎那間停止了。鬼?鬼魂?靈魂?除了靈体這一類鬼東西之外,還有什么會是地球人的外型,卻只有慘白模糊的剪影?縱使是鬼,他也比不上普拉夫他們可怕。
  “別怕,”這個白色的影子,竟然會說人話:“我們大家都是地球人,只不過有些不同。”
  “我知,不同的地方是,我還活著,而你卻是陰魂不散,被納粹党害死的猶太人。”我道。
  “你誤會了,”白影說:“該怎樣解釋?”
  “解釋?”我懸浮于半空中,連后退的机會也沒有:“這個地球上,無法解釋的事情太多了。”
  “包括毒咒。”從艙壁冒出來的白影說。
  “將五名納粹戰犯逐一殺害的,就是你們。”我強作鎮定地說:“根本無需要解釋。”
  我才說完,這一截客机的尾部,又再“走”進更多的白色影子,并非是一兩個,而是在剎那間,冒出好几十個。每一個白影的身材和高度,几乎是一模一樣,好像是不斷复印出來似的。不過,從他們的体形与四肢觀察,絕對是百分之百的地球人。就在同一時候,我感到身体開始自動旋轉起來,根本不用轉身,就有机會看見身后面的情形。這一截机的外面,當然就是滿布藍色光團的龍卷風內部。而唯一不同的,是多出數之不盡的白色影子!成千上万的白色人影,仿如被困在水瓶中的微生物,不停在這詭异的空間里飄浮,身全呈大字形的,在巨型的龍卷風中央滾動,而且越來越多,一個重疊一個,但卻又清清楚,令我看得目瞪口呆!
  一种似曾相識的感覺,閃電般襲向自己。類似的影子,令我想起原子彈在日本廣島和長崎爆炸時,將受害人身影留在牆壁上的情形。原子彈在爆炸的一刻,把人影留在牆壁,我在參觀長崎原資料館時,就看過這樣一幅留著影子的牆。可是,倘若毒咒是与猶太人集中營有關,一切無法解釋的怪事,恐怕是發生在兩顆原子彈未投下之前的,這些人影理應与原爆不會扯上任何關系。

  控制人類的另類人

  “……你們是什么人?”我像夢囈般問。
  “我們是支配著你們的人。”剛才听過的聲音又再響起。我的身体已不知覺間,轉回面向七四七客机殘骸的尾部,令我感覺到這一把聲音,依然是由第一個從艙壁中顯現的白影所發出來。
  “不錯。”一個白影正從其他白影群中飄出,來到我的面前,道:“又或者形容得正确一點,我們是一小撮控制地球人的地球人。對于你來說,自然是難以明白的一回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瞪著透明白影,問道:“大部份地球人,向來都被一小撮地球人控制這是從古至今無法改變的可悲事實。”
  “我明白,你所指那一小撮的地球人,正是一群殘暴的獨裁統治者。”白影越飄越前,令我可以清楚看他的五官:“而我們正是亙古以來,不斷阻止各种慘劇發生的另一批地球人。”
  “你們阻止慘劇發生?”我冷笑一聲說:“哈哈!利用毒咒殺人,制造慘劇,還計划造福人類?倒不如說,你們是被這些藍光控制的可怜虫吧!”
  “在三万五千尺高空爆炸的客机中,除了兩名死有余辜的納粹戰犯之外,其余也都是死不足惜的地救敗類。”白影的語气顯得有點我儿激動:“有三分之一的乘客,是准備逃往海外的邪教教徒,個個都是有份在一個大城市放置毒气殺人的冷血凶手。還有另外三分一的乘客,是一批計划前往中東發動大屠殺的恐怖分子!”
  “荒謬!”我仰天狂笑:“哈哈!荒謬!”
  “我明白你為什么笑,”白影好像知道我腦海中所想似的:“一艘机中的所有乘客,又怎會全部是窮凶极惡,死不足惜的坏人?”
  “不不不!”我問哼一聲說:“怎會是全部?還有余下那三分之一?”
  “對對對,”白影緊接道:“除了這批邪教教徒与恐怖分子外,剩下的就是毒梟、職業殺手、貪贓枉法的高官,還有將男童奸殺的變態色魔——”
  “——別再數下去,”我出盡气力揮動右手,打斷白影的解釋:“整個名單內,難道真的沒有一個好人?”
  “一個也沒有,”白影答得直截了當:“請相信我們,這种事我們經常做,而且做了好几千年,目的只是想改變人類,比我們落伍的人類。”
  “落伍的人類?”我又再悶哼了一聲:“我們全部是落伍的人類?你們又是什么人類?比我先進的人類?”
  “正是!”白影的語气充滿喜悅:“看來我們的思想已經影響你,開始生效了!你說得十分正确,我們正是另一批比你們先進的人類。”
  “你們是來自明日世界的!”我恍然大悟:“你們是未來世界的人類,秘密返過去,企圖在幕后操縱祖先的命運,去改變歷史。”
  “哈哈!”今回倒是白影對我冷笑:“你似乎看得太多二三流科幻電影,才會想出這樣一個全不合邏輯的答案。”
  “不合邏輯?”我搶著說:“一架客机上的乘客,全是十惡不赦的狂徒,又很合邏輯?”
  “不,就是只是這一架,”白影理直气壯地答道:“是我們‘安排’這些該死的人,乘搭那一班航机的。”
  “什么……?”一束思維襲向我的腦海,令我明白這個人究竟說什么。他曾經講過,自己是控制人類的另一种人,也就是指,乘搭那一班由古屋机場起飛,前往印度馬德拉斯的客机乘客,完全是由他們在背后支配安排,一齊乘搭同一架飛机的!這些白色人影,還有那些藍色光點,既可呼風喚雨,為什么不能控制電腦,令到他們要鏟除的地球人,一同走向遇上空難之路?我們常說什么“命運之神的安排,莫非所謂命運,就全是由這些白影所安排的?
  “你只想到一半,”白影居然接收到我的思想:“我們同時亦在努力改變很多人的命運,暗中協助地球人逃無數的天災人禍。”
  我還未發問,又一束思維襲向自己,剎那間明白到更多。這個世界上,每一分一秒都存在著危机,都有災難与意外發生,還有天災人禍,這些白影也在背后努力阻止和改變。換句話說,他們一直在暗中阻止很多災難的發生,倘若沒有他們,世界上每一天所發生的慘劇,必定會更多。
  “你們能化解劫數?”我半信半疑的問白影說。
  “既然是劫數,當然不能改變,”白影道:“我們能力有限,只不過在盡力改變可以改變的而已。”他的說話可變得越來越玄了。
  這些白色影子,令我想起“守護天使”。

  傳說中的守護天使

  傳說中,我們每一個人的身邊,都有自己的“守護天使”、無時無刻均會保護著我們的性命,特別是在危机与意外發生時,暗中助我們脫离險境。
  “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白影顯然是知道我腦海中所想的:“我們一直在努力掩飾自己的存在。”
  “怎么?就是安排人類命運的另一种人?”我環顧四周飄浮的藍光和白色人影,問道:“你們以為自己是誰?上帝?”
  “在我們進化的過程中,亦經過類似階段,有過形形色色的宗教信仰,不過,直到這一刻為止,我們仍在追尋造物主。”白影的語所气充滿無奈。
  “我不理會你們是什么人,”我開始變得有點儿激動:“只知道你們是非不分,既阻止災難,但又同時制造災難!”
  “你誤會了!”白影的情緒亦跟著激動起來:“我們只是想拯地球,阻止地球走上毀滅之路。自我們長大懂事,就明白這個天職。”
  天職?這一种白影似的另類地球人,一生要肩負的工作,就是隱藏在我們的背后,制造与防止天災人禍,就好像很多動物与昆虫的天賦本能,只知道去做,甚至可能不知為什么要去做這些事一樣。
  “哈哈!多么神圣的天職?”我的右手不知不覺間舉起來,指著白影大罵:“五個納粹戰犯,已經為自己過去所做的惡行,整整忏悔了五十年,你們自以為無所不能,無所不知,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寬恕?”
  “寬恕?”白影緊接著答:“那一個羅森伊娃,到今天依然提供新納粹党的活動經費!”
  化名做梅凡道森女伯爵的羅森伊娃,原來一直用道森集團的資金,去支持那些國新納粹光頭党,企圖想卷土重來?

  地球一夜間消失

  倘若惡夢成真,第三次世界大戰就立即爆發。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愚昧的人類發展更多毀滅性的超級武器,几個大國的核子彈隨時可以令地球在一夜間消失!如今被埋在加拿大西北地區大熊湖畔擴坑中,生死未卜的老太婆,依然死不悔改,至今仍企圖令納粹的亡靈复活!
  “這只不過是千億個例子之一。”白影明顯知道我所想到的;“由于人類的迷信与愚昧,用毒咒去懲罰人是最有效的方法。我們還以為在埃及法魯王建造金字塔的年代,人們才會相信,估不到五千年后的地球人,依然相信有所謂毒咒這回事。”
  金字塔是在公元前三千年建成,換句話說,這些自稱是另一种地球人的白影,与我們的祖先一同在這星球了至少五千年,甚至更久,只是我們一直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又或者說得正确一點,他們是在几千年前,甚至几万年前、几十万年前便在地球上出現,不過暗中躲藏在歷史的背后,做著一些他們与生俱來以為是對的事。
  “我們的思想越來越接近了。”白影沉住气說:“雖然大家來自不同的進化階段。”
  “你們以為自己是什么?”我望向普拉夫与格拉茨兩具干尸。越來越激動:“自以為是救世主?你們的所為,令我想起那些以暴易暴的組織!”
  在暴力与罪惡橫行的大城市,的确曾經出現過我口中這种以暴易暴,用私刑去對付罪犯和歹徒的組織。由于法律太過寬松,不但未能征罰罪有應得的犯人,相反令無辜的市民繼續受害,結果導致個別獨行的,或者志同道合的人私自執法,將坏人暗殺,成為另類判官。
  不過,最諷刺的是,自以為正義的人,本身已壓根儿犯了法;自以為見義勇為,實際卻淪為另類的犯罪分子。
  “我同意你的分析,”白影已接收到我的思想:“可惜,已經別無選擇。”
  就在這個時候,一樣東西徐徐飄到我的面前。是一顆細小的白色圓球?不!我看清楚了,它是一只眼睛,是屬于希貝格的假眼!
  我一手抓住那一只假眼,狠狠瞪著包圍在身邊的蒼白人影,正想大罵之際,已感到北后又再飄來一些東西。根本用不著我轉身,一個黑影已越過我的頭頂,飄到自己与那一群白影之間。這一刻,我整個人呆住了。
  “希貝格……”我失聲叫道。飄浮于我面前的,果然是被這一股龍卷風卷進來的老納粹戰犯,但是他已經成為一具干尸,跟普拉夫与格拉茨一樣的恐怖干尸!
  不不不!他看來仍未死去。數之不盡的藍色光點,像密蜂般包圍著他的身体,不斷蚕食這個超齡職業殺手的軀殼。他已經再無力掙扎,嘴巴与四肢只是微微的顫抖,任由可怕的光團把自己侵蝕!眼前的情景,實在太可怕了!我一定要將希貝格從光團中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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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雪人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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