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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失輜重全軍敗潰 迷美色大帥投誠


  卻說清兵屢次得胜,正擬進取,忽由太宗寄諭,命回本國。多爾袞、多鐸等,因不敢違命,只得率領兵士,仍取道青山口而歸;歸國后,問太宗何故班師?太宗道:“欲奪中原,必須先奪山海關,欲奪山海關,必須先奪宁、錦諸城。否則我兵深入中原,那關內外的明兵,把我后路塞斷,兵餉不繼,進退失据,豈不是自討苦吃么?”多爾袞、多鐸等,即奏請出攻宁、錦,太宗准奏,即令發兵,直抵錦州。錦州守將,還是祖大壽,多方抵御,屢卻清兵,相持兩年,仍屹然不動,反傷亡了清朝大將岳托。崇德五年,太宗親征,攻錦州不下,遺書責大壽欺罔之罪,大壽不答。太宗把錦州城外四面的禾稼,盡行刈獲,捆載而歸。即是釜底抽薪之計。
  六年,太宗大發兵攻錦州,大壽聞知,急向薊遼總督處乞援。薊遼總督洪承疇,巡撫邱民仰,帶了王朴、唐通、曹變蛟、吳三桂、白廣恩、馬科、王廷臣、楊國柱八個總兵,統兵十三万,馬四万匹,由薊州東指,直到宁遠,所帶糧草,足支一年。探馬飛報清太宗,太宗即令拔營,向松山進發,不多日已到松山。原來松山在錦州城南十八里,西南一座杏山,兩峰相對,作為錦州城的犄角,向有明兵屯扎,保護錦州。太宗率范文程等,上山了望,見岡巒起伏,曲折盤旋,遙望杏山的形勢,与松山也差不多,只有杏山后面,還有一層隱隱的峰巒。太宗把鞭遙指,問范文程道:“杏山外面的峰巒,叫什么山?”文程答道:“便是塔山。”太宗望了許久,又俯瞰山麓,見遠遠的有旗幟飄揚,料是明軍大營,便下山回帳,令全軍擺成長蛇一般,自松山至杏山,接連扎寨,橫截大道。明軍見清營擋住去路,忙來沖突,被清兵一陣炮箭出退。次日,清兵亦去沖突明營,明軍照例對敵,也將清兵射回。
  是夜太宗复与范文程等商議軍務,太宗道:“我兵依山据險,立住營寨,盡可無慮,只是彼此相持,曠日持久,如何是好?”文程道“何不前去襲他輜重。”這一番把太宗提醒,便道:“他的糧草,我想定在杏山后面,莫非就在塔山這邊。”回應上文,方知上文不是閒筆。文程道:“据臣所料,也是如此。”太宗道:“此去塔山,未知有無間道?”文程把遼西地圖,仔細審視,尋出一條僻徑,乃是從杏山左首,曲折繞出,可通塔山,忙將地圖呈閱。太宗閱過地圖,見有間道,心下大喜,便召多爾袞、阿濟格入帳,令率領步卒,夤夜去襲明軍輜重,并將地圖付給,囑他按圖覓路,不得有誤。二人領命,急選健卒數千名,靜悄悄的出營,靠著杏山左側,盤旋過去。可巧星月雙輝,如同白晝,疾走數十里,到了塔山,正交四鼓,昂頭四望,并沒有什么糧草。故作一折。阿濟格道:“這都是老范主使出來,叫咱們白跑了許多路程。”多爾袞道:且待上山一望,再定行止。二人便令軍士停住山下,只帶親兵數十名,上山探視,見前面复有一岡,岡上林木蓊翳,辨不出有無輜重,只岡下有七個營盤扎住,寂靜無聲。多爾袞對阿濟格道:“我看前面七營,定是護著糧草的人馬,正好乘他不備,殺將過去。”遂即下山把部兵分作兩翼,阿濟格率左,多爾袞率右,向明營扑入。這明營內軍士,因有松山大營擋住敵兵,毫不防備,正是鼾聲四起的時候,猛被清兵搗入,人不及甲,馬不及鞍,連逃走都是無暇,哪里還能抵敵?霎時間七座營盤,統已潰散,清兵馳至岡上,見有數百車輜重,立即搬運下山,從原路馳回。至洪承疇聞報,率兵追赶,已是不及,急得洪承疇面如土色。承疇之才,已可概見。
  當承疇出師時,頗小心謹慎,不肯鹵莽,既到宁遠,又由祖大壽遣卒縋城,傳語切勿浪戰,只宜步步立營,逐漸出境。誰知兵部尚書,已換了陳新甲,屢遣人促承疇出戰,承疇只得出師松山,把糧草運至筆架岡,留兵七營守護,此次聞被劫去,安得不惱?安得不悔?遲了。沒奈何進逼清營,擬与清兵大戰一場,分個胜負。清太宗料知明軍前來,必舍命沖突,只飭部下堅壁不動。承疇率將士沖殺數次,毫不見效,想出一個偷營的法子,故意的退兵十里下寨。隨令軍士飽了夜餐,扎束停當,靜待中軍號令。是夕天色微黑,談月無光,到了三鼓,傳令王朴、唐通為第一隊,白廣恩、王廷臣為第二隊,馬科、楊國柱為第三隊,曹變蛟、吳三桂為第四隊,依次進發,后先相應,自己与巡撫邱民仰守住大營。也算持重。王朴、唐通,率兵到清營附近,先敘第一隊。只見清營中裹著一股殺气,陰森逼人。王朴素來膽怯,向唐通道:“我看清營有備,不如退歸。”唐通道:“奉命前來,有進無退,安可中道折回?”于是唐通在前,王朴在后,整隊望清營扑入。猛听得一聲號炮,骨轆轆的彈子,豁喇喇的箭杆,從清營齊射出來,把前隊沖鋒的明軍,一半打倒。王朴、唐通,急令軍士退回,行不數步,兩邊突出兩支清兵,左系多爾袞,右系多鐸,以兩將對兩將。將明軍沖作兩截。唐通、王朴忙奪路逃走,清兵隨后赶來。正危急間,白廣恩、王廷臣已到,明軍第二隊出現。放過唐通、王朴,把清軍截住。兩邊酣斗起來,互有殺傷。忽刺斜里又殺到一支人馬,為首的有三員大將,紅頂花翎,乃是清降將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以明將攻明將,是清軍二次接應。白廣恩、王廷臣,見有清兵續至,無心戀戰,遂且戰且走,清兵不住的追赶,幸虧馬科、楊國柱兵到,明軍第三隊出現。得了援應,方得走脫。
  那時曹變蛟、吳三桂一軍,本是明營內的后應兵,待三隊兵馬統行出發,方率兵出營。約里許,見唐通、王朴,率領殘兵回來,兩下晤談,始知清營有備。第一隊軍已經敗還,二將急策馬前進,接應第二、三隊人馬。敘明軍第四隊,另換筆法。忽听后面鼓角聲喧,炮聲迭發,吳三桂回頭一望,向曹變蛟道:“莫非清兵攻我大營。”曹變蛟道:“如何我們一路行來,并不見有清兵?”語尚未畢,忽一卒從背后赶到,气喘吁吁的報說大帥有令,請二將軍速回。吳三桂問他情由,答說清兵闖入大營,所以調回二將軍,速去救應。吳、曹二人,忙令軍士轉身馳歸。到了大營相近,見有無數清兵,往來沖陣,洪承疇親自督戰,唐通、王朴等,亦協力抵御,左阻右攔,尚是招架不住。曹變蛟一馬當先,殺入清兵隊里,吳三桂率兵繼入,与清兵馳戰多時,清兵尚是气勢蓬勃,不肯退回。待白、王、馬、楊四將齊到,方并力將清兵殺退。這一場惡戰,明軍損傷多人,方識得清兵厲害,人人畏懼。
  原來清太宗料明營未敗而退,必有詐謀,令豪格、阿濟格等,從間道繞出明軍背后,襲擊明營,一面令多爾袞、多鐸,伏在寨外,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接應兩邊,所以明軍不能得手,反被清兵前后攻擊,受了損失。迤邐寫來,至此方一歸宿。太宗又料明軍經此一挫,勢必退走,當令得胜諸將,于次夜抄出杏山、塔山,分路埋伏,并一一授以密計;自己卻親督大軍,嚴陣以待。一朝易過,漸漸天昏,約值初更時候,探報明營已動,太宗即率軍馳向明營,明洪承疇、邱民仰,率領曹變蛟、王廷臣兩總兵,當即迎戰。那時唐通、白廣恩、馬科、楊國柱、王朴、吳三桂六總兵,因營中餉絕,奉命退回宁遠。六總兵更番斷后,陸續退去,將到杏山,忽山側沖出一彪清軍,截住去路。明軍因前次劫營,受了苦惱,至此复見清兵在前,都嚇得毛發直豎,勉強上前沖突,方交戰間,這膽小如鼷的王朴,已率部隊扒過山頭,逃入杏山城去了。剩下五個總兵,与清兵相持,但見清兵刀削劍剁,勇悍异常,不由的心惊膽戰,爭先逃走,當即旗靡轍亂,無复行列。驀听山腰里鼓聲如雷,馳出一支人馬,高扯明軍旗號,五總兵各自惊异,還疑是宁遠救兵,前來接應,誰知到了面前,這支人馬,不殺清兵,專殺明軍,前授密計,至北始覺。弄得五總兵茫無頭緒,叫苦不住。霎時間七零八落,眼見得不能馳回宁遠,只得同王朴一般思想,奔入杏山城內。清兵見他們奔入杏山城,也不追赶,只將明兵所棄的甲胄炮械,搬運一空,向別處去了。不回清營,暗伏下文。
  且說洪承疇邱民仰等,向清兵混戰許久,清兵有增無減,明軍有減無增,方思向西退走,誰知清兵厚集西面,無從殺出;營盤又站立不住,沒奈何退入松山城,鱉入瓮中了。清兵將松山城圍住。過了一日,從杏山回來的清兵,都到御營報功,說是杏山兵欲奔宁遠,被我軍殺得四散,由杏山到塔山,積尸無數,逼入海里的,也不可胜計。吳三桂、王朴等人,只帶了几個殘兵,落荒逃去。此處恰從虛寫,免与上文重复。太宗大喜,命范文程一一記功,隨道:“此番洪承疇已中我計,恐插翅也難飛去,現請先生寫一招降書,令他來降。”文程道:“招降洪承疇,恐還沒有這般容易,現只有多寫數書,分致他部下各將,先扰惑他的軍心,方可下手。”太宗稱善,即連寫招降書,逐日射進城去。城中只是堅守,毫不回答。太宗令軍士猛攻,也未見效。這日,李永芳上帳獻計道:“城內有副將夏承德,与臣向系故交,不如臣去一書,餌他高官厚祿,令他獻城。”太宗道:“既有此人,速即修書為是。”永芳寫就書信,呈上太宗。太宗欲召人射入城中,永芳道:“這且不便,須要秘密行事方好。”太宗道:“這是又費周折了。”范文程在旁道:“這也不難。”太宗問他何計?文程道:“臣料松山現已食盡,應想突圍出走,只因我軍四面圍住,無隙可鑽,所以閉城固守,現請暫開一面,令他出來突圍,我即伏兵堵截,不許放出,他定然走回城中,趁此開城的机會,令干員假扮漢裝,混入城內,便可致書夏承德,暗中行事。”太宗道:“好好!依計而行。”立命豪格授計城西將士,令他遵辦。
  是夜,松山城西面圍兵,撤去一角,果然曹變蛟開城出走,被伏兵截住,仍然回城。當時投書的干員,乘隙混入。次夜干員回營,報稱与夏承德之子,縋城同來,當于明日夜間獻城。太宗喜甚,命將承德子留住營內,專待明日破城。是時松山城內,糧食已盡,洪承疇等束手無策,只待一死,何不便死?是日上城巡閱一周,因清兵圍攻略懈,到了傍晚,下城晚餐,到了黃昏時候,忽報清兵已經登城,承疇急命曹變蛟、王廷臣,率兵抵截。自己方思上馬督戰,驀見軍士來報道:“王總兵陣亡。”承疇大惊。少頃,邱民仰又踉蹌趨入,說是:“曹變蛟亦已戰死,公宜自行設法,邱某一死報君便了。”道言未絕,拔出佩刀自刎。可敬。承疇此時,亦拔劍向項,轉思我死亦須保全尸首,不如投繯為是,要死就死,全尸何用?就解下腰帶,挂在梁上。不防背后來了一人,將他一把抱住,旁邊又轉出數人,把承疇捆縛而去。這抱住承疇的人,便是夏承德,捆縛承疇的人,便是李永芳等。承疇知己身被擒,閉目無語,被夏承德等牽到清太宗前。太宗忙令范文程代為解縛,并勸令歸降。承疇道:“不降!不降!”范文程即接口道:“洪先生既到此地,徒死無益,不如歸順清朝,圖后半生的事業。”承疇道:“我知有死,不知有降。”此時恰是滿怀忠義。旁邊惱了多鐸、豪格等,齊說道:“他既要死,賞他一刀就是,何必同他絮聒。”文程以目示意,多鐸、豪格等全然不睬,想拔刀來殺承疇。太宗喝令出帳。即將承疇交与范文程,令他慢慢勸降。原來承疇頗有威望,素為孔、耿諸人所推重,稟明太宗,此次太宗費盡心机,方將承疇擒住,必欲降他以資臂助,所以把他交付文程。文程引承疇到自己營中,把什么時務不時務,俊杰不俊杰,足足的談了半夜。偏這洪老先生垂著頭,屏著息,象死人一般,隨你口吐蓮花,他終不發一語。次日,仍自閉目危坐,飯也不吃,茶也不喝。范文程又變了一套言語,与他談論許久,他總是一個沒有回答,文程也不覺懊惱起來。惟御營內接連報捷,錦州下了,祖大壽投降了,數年倔強,又出此著。如何對得住何可綱?杏山塔山但已攻克了。太宗命拔營回國,范文程帶了洪承疇,同到國都,又勸了承疇一回,只是不理,回報太宗,太宗也無可如何。但因得胜回來,文武百官,上朝稱賀,原是照例的規矩,宮里各妃嬪,亦打扮得花枝招展,迎接太宗,一齊的賀喜請安。太宗最愛的,是永福宮庄妃,生得輕盈娥媚,聰明伶俐,她本是科爾沁部貝勒寨桑的女儿,姓博爾濟吉特氏,大書特書。自獻与清太宗后,列為西宮,生下一子,就是入關定鼎的世祖章皇帝福臨。是夕,太宗便宿在永福宮。次日辰刻,太宗出宮視事,問范文程道:“洪承疇如何?”文程答道:“此老固執太甚,看來是無可曉諭了。”太宗道:“且慢慢再商。”忽報明朝遣職方司郎中馬紹愉等,持書乞和,現在都城二十里外。太宗道:“明朝既來乞和,理應迎接。”便命李永芳、孔有德、祖大壽三人出城,迎接明使。李永芳等去訖,太宗亦退入便殿。才過午牌,有永福宮太監入見,跪報洪承疇已被娘娘說下了。太宗惊喜道:
  “果有此事么?”連我也自惊异。
  原來洪承疇人本剛正,只是有一樁好色的奇癖。這日正幽在別室,他是立意待死,毫無他念,到了巳牌,紅日滿窗,几明室淨,正是看花時節。听門外叮噹一聲,開去了鎖,半扉漸辟,進來了一個青年美婦,裊裊婷婷的走近前來,頓覺一种异香,扑入鼻中。承疇不由的抬頭一望,但見這美婦真是絕色,髻云高擁,鬟鳳低垂,面如出水芙蕖,腰似迎風楊柳,更有一雙纖纖玉手,丰若有余,柔若無骨,手中捧著一把玉壺,映著柔荑,格外洁白。妖耶仙耶。承疇暗訝不已,正在胡思亂想,那美婦櫻口半開,瓠犀微啟,輕輕的呼出將軍二字。承疇欲答不可,不答又不忍,也輕輕的應了一聲。這一聲相應,引出那美婦問長道短,先把那承疇被擄的情形,問了一遍。承疇約略相告。隨后美婦又問起承疇家眷,知承疇上有老母,下有妻妾子女,她卻佯作凄惶的情狀,一雙俏眼,含淚兩眶,虧她裝得象。頓令承疇思家心動,不由的酸楚起來。那美婦又設詞勸慰,隨即提起玉壺,令承疇喝飲。承疇此時,已覺口渴,又被她美色所迷,便張開嘴喝了數口,把味一辨,乃是參湯。美婦知已入彀,索性与他暢說道:“我是清朝皇帝的妃子,特怜將軍而來。將軍今日死,于國無益,于家有害。”承疇道:“除死以外,尚有何法?難道真個降清不成?”其心已動。美婦道:“實告將軍,我家皇帝,并不是要明室江山,所以屢次投書,与明議和,怎奈明帝耽信邪言,屢与此地反對,因此常要打仗。今請將軍暫時降順,為我家皇帝主持和議,兩下息爭,一面請將軍作一密書,報知明帝,說是身在滿洲,心在本國。現在明朝內亂相尋,聞知將軍為國調停,斷不至与將軍家屬為難。那時家也保了,國也報了,將來兩國議和,將軍在此固可,回國亦可,豈不是兩全之計么?”娓娓動人,真好口才。這一席話,說得承疇心悅誠服,不由的歎息道:“語非不是,但不知汝家皇帝,肯容我這般舉動否?”五体投地了。美婦道:“這事包管在我身上。”言至此,复提起玉壺,与承疇喝了數口,令承疇說一允字,遂嫣然一笑,分花拂柳的出去。看官!你道這美婦是何人?便是那太宗最寵愛的庄妃。因聞承疇不肯投降,她竟在太宗前,作一自荐的毛生,不料她竟勸降承疇,立了一個大大的功勞。只小子恰有一詩諷洪承疇道:
  浩气千秋別有真,殺身才算是成仁。
  如何甘為娥眉劫,史傳留遺號貳臣?
  從此清太宗益寵愛庄妃,竟立她所生子福臨為太子,以后遂添出清史上一段佳話。諸君試看下回,便自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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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鎬率二十余万人山塞,洪承疇率十三万人赴援,兵不可謂不眾,乃一遇清軍,統遭敗衄。清軍雖強,豈真無敵?咎在將帥之非材。且鎬止喪師,洪且降清,洪之罪益浮于鎬矣,讀《貳臣傳》,可知洪承疇之事跡,讀此書,更見洪承疇之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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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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