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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馮、張、倪南京會議


  當四川方面停戰后,袁就散播一個謠言:“蔡鍔已承認元首仍居大總統之地位。”這個空气是給北洋系軍人再次團結的机會,因為倘若護國軍方面不把袁打倒,袁仍可作死灰复燃的打算,北洋軍系也不會面臨四分五裂,所以他派阮忠樞到南京訪馮,要馮聯絡未獨立各省軍民長官發出一個擁袁仍居總統之位的聯名電,借以表示北洋系仍有團結表現。
  馮認為目前正和護國軍停戰談和,不能制造過份緊張的空气使局面惡化。他主張最好先作內部的協調,聯合未獨立各省的軍政首長,在南京舉行會議,取得本身意見和步調的一致,才能有發言權。馮這個意見袁當然同意,其實這是馮的一個詭計,他由北洋系的實力派借此而達成真正的北洋領袖地位,同時利用這個時机在政治上渾水摸魚,他想仿照辛亥革命各省代表在南京組織臨時參議院的辦法,選出臨時總統,然后召集國會,產生正式總統。他以東道主和盟主資格,被推為臨時總統是有可能的。同時還可以提出懲辦洪憲禍首和大赦党人等條件以討好護國軍和國民党。馮的如意算盤中,包括他和梁啟超、陸榮廷的關系,他相信護國軍方面會爭取他來倒袁,如果他真被推為臨時大總統,袁豈不是“不推自倒”了。在護國軍來說,也不必再流血就可以達到反袁胜利的目的。
  馮根据這個假想,就打電報請張勳、倪嗣沖二人提出解決時局的具体辦法,以便作為三人的聯合意見向南京會議提出。
  不料張勳目的完全和馮不同,張勳一心想复辟,推戴遜清廢帝宣統,張認為在复辟條件尚未成熟以前,不妨仍以袁過渡。張勳對袁有恩有怨,二次革命后他進占南京,袁迫他去徐州,這是怨,然而阮忠樞曾先后三次到徐州,許了他很多條件,袁且首先發表他督理安徽軍務,總算有恩。張勳覺得這時維持袁總比捧馮有利,所以他主張維持袁的總統地位。他的解釋是自袁承認帝位以來,總統地位業已喪失,今后的總統既不能由國會產生,就只能根据清朝皇帝賦予袁以組織共和政府的主權命令,把這道命令的有效時間延長到現在,袁做總統才是合法的,和名正言順的。
  張勳這個主張,是一套移花接木的手法,因為遜清的命令既然有效,則廢帝的帝位也隨時可以复活。至于召集國會問題,張本心是徹底反對的,馮提議召集國會,他在上面加了慎選議員四字,表示有限度地召集;至于懲辦禍首他改為懲辦奸人,這個奸人兩字意義很模糊,既可解釋為洪憲禍首,又可能是國民党人,或是所謂的南方“暴徒”(指護國起義人士)。”
  馮國璋和張勳的意見如果不能溝通和協調,則無法把南北重心逐漸移來江南,這是馮必須向張妥協的一個原因,所以馮、張兩人的想法,中間雖相距十万八千里,但是馮為了要使張參加南京會議以壯大聲勢,就只好接受張的意見,融合而成一個共同的方案。
  4月18日馮國璋和張勳聯名提出時局解決方案八條:
  一、遵照清室賦予“組織共和政府全權”原旨,承認項城仍居大總統之地位;
  二、慎選議員,重開國會:
  三、懲辦奸人;
  四、各省軍隊須依全國軍隊按次編定番號,并采取征兵制;
  五、明定憲法,憲法未定前,仍遵守民國元年《臨時約法》;
  六、民國四年冬以前之各省將軍、巡按使照舊供職;
  七、川、湘前敵各軍一律撤回;
  八、大赦党人。
  這八個條件非驢非馬,既不合乎馮的要求。也不合乎張的要求,當然更不合乎其他任何方面的要求。所以自從這個通電發表后,各方均表示反對。馮也自感沒趣,因此他于4月25日以個人名義通電未獨立各省:
  “日來因蘇省地方不靖,江陰、吳淞、蘇州、無錫各處,時有匪人竊發,岌岌可危。國璋以為欲策大局之全安,宜先維本省之秩序。軍書旁午,日不暇給,實不遑更及其他。茲幸剿撫兼施,次第戡定,不至有意外之風潮。正擬將前議八條,詳加參酌,擬稿電京。适接陳將軍馬日錄寄前致中央電文,謂蔡鍔提出條件,滇、黔于第一條未能滿意,桂、粵迄未見复等語。國璋体察情形,不得不另籌計划,因思帝制取消后,曾由國璋約同諸公,分電四省,切詞勸告,均皆置之不答,是其怀一不信中央之成見,并我輩所主張者,亦疑為別有意思,未肯遽听忠告,無可諱言。至四省所要求,又從無條件宣布,國璋深慮不得要領,解決無期。嗣后政府電知陳將軍,業以和議与蔡斟商,取得同意,始將八條通電奉質,冀可從事和解,早息紛爭。今觀陳將軍續電所言,蔡鍔一個并不能代表四省。而政府于此真相亦未嘗明白披露,或故隱約其詞,我輩出任調人,將從何著手。四省現未疏通意見,必尚相持极端,接洽且難,遑云開議。現就國璋思慮所及,籌一提前辦法,首在与各省聯絡,結成團体,必須各保疆土,使轄境內不生變故,妨害治安。一面貫通一气,共保公安,立于堅确不搖地位。總期擴充實力,責任同肩。對于四省与中央,可以左右為輕重,然后依据法律,審度國情,妥定正當方針,樹立強固根本,再行發言建議,融洽雙方。我輩操縱有資,談判或易就緒。若四省仍顯違眾論,自當視同公敵,經營力征。政府如有异同,亦當一致爭持,不少改易。似此按層進步,現狀或可望轉机。否則因循固易,即淪胥遷就,且愈滋變亂。一旦土崩瓦解,省自為謀,中央將孤立無援,我輩亦相隨俱盡,身名兩敗,劫運難回。靜言思之,不寒而栗。若不乘此机會,預圖固結,未來之厄,究將以何策自免耶?牖見如此,特電奉商,諸公或愿表同情,或以為不可,均望從速電复。國璋思之爛熟,舍此實無裨圖存,但得复音,允為將伯。即當另擬條件,再電商榷。以協議進行也。臨電激切,毋任翹企!國璋。有。”
  這個電報可以證明馮的私心,想在袁和護國軍之間造成一個第三勢力,利用護國軍推翻袁的總統地位,再以北洋軍的力量壓迫護國軍使之屈服。這也是辛亥革命袁在清室与革命軍之間左右操縱,翻云覆雨的一套手法。想不到袁的兩個重要干部都能師承袁的衣缽。
  5月1日馮進一步把以前和張勳聯合提出的八個條件修改,發表東電,電云:
  “徐州張上將軍、承德姜上將軍、成都陳將軍、南昌李將軍、戚巡按使、開封趙將軍、田巡按使、盛京張將軍、濟南靳將軍、蔡巡按使、長沙湯將軍、黑龍江朱將軍、福州劉總長、李將軍、蚌埠倪將軍、天津朱將軍、武昌王將軍、段巡按使、太原閻將軍、金巡按使、西安陸將軍、劉幫辦、呂巡按使、吉休孟將軍、郭巡按使、蘭州張將軍、迪化楊將軍、歸化潘都統、張家口張都統、重慶曹司令、瀘州張司令、宁夏馬護軍使、上海楊護軍使、盧副使、并轉各鎮守使、各師旅長、各司令鑒:賡密。前以有電奉質,先后接到諸公電复,承表同情,公誼熱忱,至深佩慰。現在中國大局棼如亂絲,既難以武力為后援,即當謀和平之補救。巧電八條辦法,本屬提議大綱,而滇、黔各省,堅執一己要求,對于第一條不肯同意,我輩欲解此困難,仍應以法律為依歸,庶免雙方各持极端,使伺我者得以乘間而入。茲就前議,重加參酌,另擬條件与諸公一商榷之:(一)大總統之問題也,袁大總統以清室付托,組織共和政府,統治民國,授受之際,本极分明。現因帝制發生,起一波折,近雖取消帝制,論者皆謂民國中斷,大總統原有地位業已消滅,絕難再行承認。言之亦自成理,然欲根据法律立論,則民國四年以后,大總統固已失其地位,副總統名義亦當同歸消滅。中國目前實一無政府無法律之國。而援引《約法》,謂副總統可以代行職權之說,當然不成為問題。既欲擁護共和元首,在改良政治,欲政治改良,而謂不能屬之袁大總統,則必出于另舉。欲舉總統,必開國會,欲開國會,必有發表召集之人。今舍去大總統,而以副總統行使職權,牽入《約法》條文殊与事實不合。不如根据清室交付原案,承認袁大總統對于民國應暫負維持責任,以顧大局。并回复副總統名義,強其出任,而后方可補濟法律之窮。一面迅籌國會銳進辦法,提前召集,仍由袁大總統于事前宣布明令,一俟國會開幕,即行辭職,是未來之大總統,可以依法產出,為實行內閣制,組織新政府,皆得次第建設,由根本以及枝干,均有脈絡可尋。若网在綱,有條不紊,庶几樹立強固基礎,不至有輕重倒置之虞。(二)國會之問題也,由前之說,選議員、開國會,實為急切要著,惟選舉手續繁重,時期過于延緩,無以慰喁喁望治之心。自應參酌組織及選舉法提前赶辦,定期開會,以便大總統地位得有繼承之人。至此次選舉議員,必須議定資格,慎防流弊,凡以金錢運動及政党中暴烈分子,一概不許羼入,借求真确民意,且免混雜貽羞。前轍后車,允宜借鑒。(三)憲法之問題也,國會成立,即當依照程序,從速明定憲法,俾舉國有所遵循。憲法未定以前,一切設施,得以民國元年公布之《約法》為標准,但此項《約法》條文,确有未合中國國情及今日之現狀者,自應先將适用各條款提出宣布,足資援引。余再斟修改,務劑其平,庶可便得推行,別無障礙。要之憲法結构,此其權輿,立國大經,不可忽略。(四)經濟之問題也,目前財政艱窘,帑藏空虛,竭澤而漁,朝不謀夕。益以此次事變,所耗尤多。刻雖協議和平,軍費初未少減。以上各項籌備,未可刻日程功。滇、黔兩省,罹此兵災,又須辦理善后,在在需款,亟宜預圖。當由中央將年來收支情形,列白宣布,應辦善后之滇、黔二省,亦聲明需用實數,准備始易著手。先將國內不急之務,悉予罷除,設法勻撥,万一不敷挹注,再行借助外資,但應指定用途,他事不許挪濟。以后制定預算,務求力除浮濫,切實整理。冀可培复元气,免至速禍坐亡。(五)軍隊之問題也,現在協議伊始,中央派赴川、湘各處軍隊,業已奉令停戰。滇、黔各省,亦當嚴行約束,靜待磋商,不得違約破坏。一俟大局解決,其原有各軍,悉調回舊日駐防地點。自滇事起后,各方面添招兵隊,均一律資遣取消,只紓財力。此后中央与各省軍隊,當按次編號,統屬之陸軍部,聯為一体,不分畛域。至實行征兵制度,尚須体察情形,應歸參陸兩部,通盤籌划,酌量辦理。(六)官吏之問題也,凡民國時期內任命保用之各軍政官吏,及為民國服務之人,資格應一律存在。四省之將軍、巡按使,均當仍舊任職。一切官制官規,亦宜暫守規章,以免紛亂。其中如有應行變通事宜,俟國會成立再議。此外閒散軍官与夫留學回國,或在本國畢業,尚未任有職務之學生,應由政府另定安置選用辦法,冀得真才,而資臂助。(七)禍首之問題也,帝制發起,由于楊度等數人,當其集會之初,無非妄逞學說,惊人耳目,謬論流傳,遂滋淆惑。浸至釀成事端,逼開戰禍,斫傷國脈,涂炭生靈,罪積邱山,擢發難數。惟此時危机日迫,宜以挽救為先,即將若輩斬諸市朝,初無裨于毫發。應先削除國籍,屏不与齒。候國會成立后,再行宣布罪狀,依法判決,以肅國紀,而快人心。(八)党人之問題也,民國肇建以來,党派紛紜,原因复雜。其熱心國事以微嫌引去者,固不乏人。而專持私見,主張破坏,以遂其欲望者,亦多標揭党幟,溷雜其中。事實可稽,難為曲諱。應由政府審查原案,判別是非,咨送國會討論。俟得同意,然后宣告大赦,方免抵触法律,貽禍將來。以上所列各條,略具梗概,國璋審時度勢,務策万全,欲況固未來之國基,尤應維持今日之現狀,又必出以鄭重。本法律以相斡旋,不至騰笑友邦目為泛論,調停建議,舍此莫由。諸公偉畫藎謨,必能益我智慮,務希斟酌盡善,免貽挂漏之譏。如以此項條件為可行,盼于魚日以前賜复,即由敝處主稿聯銜,分電滇、黔各省,并達中央。特電奉商,佇盼賜复!馮國璋。東。”
  這是馮用個人名義提出的八項條件。關于總統和國會問題,由于馮自己要做總統,乃首先反對黎元洪以副總統資格繼任大總統,這個意見和護國軍方面完全對立。馮同意讓袁為過渡時期的總統,等待召集新國會產生新總統。至于在新國會中則反對有國民党分子參加,這也是和護國軍意見對立的。還有《約法》問題,他既要廢止袁所欽定的新《約法》,又不愿恢复舊《約法》。對于帝制禍首和國民党人問題,馮既要敷衍護國軍而不得不犧牲少數無權無勢的帝制派,又要顧全北洋軍閥的意見。因此馮這八條,仍然是東拼西湊,雜亂無章的主張。除了符合馮個人愿望和目的而外,可說根本不能得到多數人同情的條件。
  馮這份“東電”發出后,立刻招致了各方面的反對,就連北洋軍系也發生很大的反感。馮在反對袁稱帝時,甚獲各方好感,迄這份東電公布后,全國輿論都攻擊他,痛罵他是袁世凱第二。旅滬廿二省知名人士,由唐紹儀領銜,包括湖南的譚延闓、湖北的湯化龍、四川的胡景伊、江蘇的唐文治、奉天的吳景濂、江西的彭程万、直隸的谷鐘秀、云南的張耀曾、廣西的張其鍠等13971人發表通電,對馮所提的八個條件痛加駁斥。而張勳則對懲辦禍首一條极為不滿。湯薌銘則反對清室授權一條。這一來使馮大為掃興,有騎虎難下之苦。
  5月5日馮到了蚌埠邀同倪嗣沖一同到徐州訪張勳,商定由馮國璋、張勳、倪嗣沖三人聯名發起召集南京會議,電請未獨立各省派遣代表參加。電云:
  “賡密。國璋、嗣沖于本日到徐,与勳晤商,拍發各省通電一件。其文曰:川邊開戰以來,今已數月,雖迭經提出和議,顧以各省意見未能融洽,迄無正當解決。當比時机,危亡呼吸,內氛四伏,外侮時來,中央已無解決之權,各省咸抱一隅之見。謠言傳播,真相難知,而滇、黔各省恣意要求,且有加無已。長此相持,禍伊胡底,國璋實深憂之。曾就管見所及,酌提和議八條,已于東日通電奉布,計達典簽。惟茲事体重大,關系全國前途之安危,殊非淺鮮。往返電商,諸多不便,爰于歌日親詣徐府,商之于勳,道出蚌埠,邀嗣沖偕行,于本日清晨抵徐,彼此晤商,斟酌再四,以為目今時局,日臻危逼,我輩既以調停自任,必先固結團体,然后可以共策進行。言出為公,事求必濟,否則因循以往,國事必無收拾之望。茲特通電奉商,擬請諸公明賜教益,并各派全權代表一人,于咸日以前,齊集宁垣,開會協議,共圖進止。庶免紛歧,而期實際。勳等籌商移晷,意見相同,為中央計,為國家計,諒亦舍此更無他策。諸公有何卓見,并所派代表銜名,先行電示,借便率循。臨電延佇,無任盼禱!等語。特電奉聞,并希台察。”
  馮國璋、張勳、倪嗣沖三人聯合發起召集南京會議,然而他們三人卻是三條心,馮想利用這次會議造成他的第三勢力地位;張勳想做這個會議的盟主,以為他達到宣統复辟的有利條件;倪嗣沖則是忠于洪憲王朝。袁世凱更老奸巨滑了,他知道馮、張兩人不是一條心,正好利用兩人矛盾,以達到互相牽制和從中操縱的目的。他派張鎮芳和阮忠樞二人在徐州游說張勳,又派蔣雁行列席南京會議,借以監視。
  5月17日袁打電報給馮、張、倪三人,電云:
  “予自退隱田園,無心問世。不幸辛亥變作,強与諸君子出任國事,不避艱險,而心長識短,叢脞橫生。自滇省發難,遠近騷動,既無洞察之明,又乏應變之策,夙夜慚怍,早存退志。迭与政要諸人密籌善后辦法,眾謂對內對外,關系极重,稍有不慎,危亡隨之。近日唐繼堯、劉顯世、陸榮廷、龍濟光等以退位為要永,陳宦亦相勸以休息,均獲我心,予德薄能鮮,自感困苦,亟盼遂我初服之愿,決無貪戀權位之意。然苟不妥籌善后而撒手即去,听國危亡,固非我救國之本原,尤覺無以對國民。目下最要在研究善后之道,一有妥善辦法,立可解決。該上將軍等既約同各省代表就近齊集,討論大計,毋任欣慰。時局危迫,內外險惡相逼而來,望將善后辦法切實研求,速定方針,隨時与政府會商,妥定各負責任,使國家得以安定,不致立見傾覆,幸盼遏亟!”
  這時候,袁正暗中布置,作最后掙扎,他命梁士詒負責赶籌軍費,命曹汝霖許日本以优厚條件交換政治貸款。他擬定了一個“征湘、定陝、固魯”的計划。打算派倪嗣沖為征湘統帥,事定后調王占元督理湖南軍務,即以倪嗣沖督理湖北軍務;派雷震春由河南進攻陝西;調開態度曖昧的靳云鵬,派張怀芝督理山東軍務,對山東民軍進行攻擊。另一方面他打算許張勳以督理江蘇軍務,以換取張對袁自己的擁戴,擬調馮國璋為征滇總司令或內閣總理,并准備向西南護國軍再度發動全面攻勢。
  南京會議于5月18日開第一次會,出席南京會議的17省代表名單是:江西何恩溥、程用杰,山西崔廷獻、李駿,山東孫家林、丁世嶧,河南畢太昌、葉濟,奉天趙錫福、王恩洪,吉林張恕、戴藝簡,黑龍江李景林,湖南陳裔時,湖北馮煦、楊文愷,福建賈文祥,上海趙禪、王濱,直隸吳燾、劉錫鈞,熱河夏東驍,察哈爾何元春,綏遠熊開先,徐州万繩栻,蚌埠裴景福。19日開第二次會議,20日第三次,21日開第四次,至22日第五次會議因無結果散會。在會議中各省表示之意見,大略如下:
  江西:對于中央,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主戰,須請中央助兵一師。
  河南:可出一旅。
  山西:無力幫助鄰省,財政亦無余力。
  山東:兵力在外交上已有應接不暇之勢,即外交平定,亦無力外出。財政上須借債,方能生活。兵力南部尤須請倪、張幫助。
  奉天:他省有事,可出兵兩万。
  熱河:諸事從諸君子之后。
  吉林:擬仍召集舊議員,解決總統問題。并斷言東三省因外交上無余力出兵。如外患上用兵,可出兩千。財政樽節,可余十万。
  察哈爾:無力,仗賴中央接濟。
  綏遠:無力,地勢上亦不濟急。
  黑龍江:無余力。
  湖南:為潮流所激,兵力亦不能支,請速設法以挽大局。
  湖北:(一)保持總統現有地位,以待國會解決。并要求會議如何從速召集。(二)滇事起后所成之軍隊,如何解散?(三)軍隊退還原駐地時,可否不令他人進逼。(四)將來退兵,皆由武漢經過,難保不有元年之變,誰能擔任?本省兵力雖有余,因党人注視之點,亦無余力外出。財政更無余力,三月后可出兵四千。
  福建:擁護中央,從三君子之后,仍以國會解決總統問題。
  上海:地位与各省不同,以馮將軍為主体。
  直隸:從三將軍主張,如山東無事,可出兵一千五百人。
  海軍總長代表以總統非國會選出者不承認。
  宁夏:服從命令。
  安徽:熱心擁護中央。
  以上是五次會議的綜合情況,至于五次會議的經過是這樣的:
  在第一天,山東代表丁世嶧提出袁必須退位的建議,這當然是得到馮暗中支持的。丁世嶧是辛亥年首先在山東策動獨立的人,籌安會成立前,他曾密呈袁主張改行帝制。湖南代表陳裔時附和丁的建議,各省代表也沒有反對,看起來,袁退位問題在南京會議第一次會議中已占了极大的优勢。不料當天晚上形勢為之一變,倪嗣沖帶了三營衛隊赶來南京,倪本來已派了裴景福為代表出席南京會議,他率領衛隊來開會,顯然是奉了袁的密令來監視會議的。
  倪嗣沖抵京后,5月19日參加了第二次會議,他首先發言,主張維持袁的總統地位。丁世嶧站起來反對倪的意見,湖南代表陳裔時、湖北代表馮煦、江西代表何恩溥先后發言,附和丁的意見。倪气洶洶地問丁說:“你是不是靳將軍的代表(這時靳尚未被撤職)?靳將軍是擁護中央的,你為什么私通南方?”陳裔時代丁解釋說:“不是不擁護中央,而是君子愛人以德,也是為了袁大總統。”馮煦、何恩溥也隨聲附和說:“主張退位并不等于反對袁總統,而是為袁總統設想。”倪听了臉也气紅了,擔任主席的馮國璋一看局面緊張,赶快把話拉開,把會議主題列入“能戰始能言和”問題上。
  張勳的代表万繩栻先一天沒有表示意見,這一天卻完全支持倪的意見,反對袁退位,因此其他的代表遂不敢對此問題發言,于是會議中對于袁退位問題便作不出結論。至于備戰問題,倪与万繩栻詢問各省能出多少兵?山東、江西和兩湖代表都不則聲,同樣也作不出決定來。
  5月20日南京會議舉行第三次會議,馮國璋首先聲明:“關于退位問題,本會無權表決,應召集國會來討論決定。”与會代表一致同意,可是又提不出召集國會的辦法。
  5月21日的第四次會議和22日的第五次會議經過了一
  再磋商,才決定了丁世嶧的提案,且為馮國璋所贊同的辦法,通電邀清西南獨立五省代表參加南京會議,解決總統問題。
  倪嗣沖對于和西南五省代表共坐一桌開會討論是完全不贊成。同時,張勳一心想取得督理江蘇軍務,內心亟愿把馮赶走,因此便和倪采取同一態度——張、倪聯合起來反對馮。
  南京會議結束后,馮、張、倪聯各發表通電云:
  “云南唐蓂賡先生、貴州劉如舟先生、廣東龍子誠先生、南宁陸干卿先生、杭州呂戴之先生鑒:華密。天禍中國,自啟內訌,戰端一開,造成浩劫。已經獨立各省,困于杼柚,扰于兵戎,人民何辜,慘遭荼毒。其未獨立各省,亦复懼禍無日,望治無期。風鶴頻惊,難安啟處。同舟相敵,嫌釁日深。夫以我國介列強之間,承積弱之敝,整齊固結,猶慮不遑,豈堪一再摧殘,重傷元气。無如舉事者之初意,本出于愛國熱忱,而現政府之轉圜,亦抱定息爭主旨,徒以意見隔閡,不能融洽貫通,遂爾背道分馳,乖离愈甚。雖彼此久已停戰,而解決尚屬空言。軍隊有枕戈坐甲之勞,商旅有裹足柅車之戒;百業停滯,眾議沸騰,內部分攘,國將不國。長此因循不斷,險象且百倍今茲。悲我者利用時机,已抉藩篱,而進窺堂奧,駸駸見逼,應付几窮。倘不審度國情,速籌正當辦法,惟知謬執己見,日以語言文字相詰難,竊恐辯論方無已時,而主宰之權已不屬諸我國人之手。方念及此,心骨皆寒。勳、國璋、嗣沖忝荷仔肩,安危与共,值此存亡呼吸,何容坐視淪胥。昨經電約十五省將軍、巡按使,遣派全權代表,到宁迭次開會討論,僉謂今日時局,當以救亡為前提,顧非統一,則無以救亡,非聯合,則難期統一。第推測外界之情形,軫念人民之苦痛,聯合統一之道,自以和平為先。至于總統問題,關系國家存亡,既非五省片面所能主張,亦未便以十五省之心理為依据,亟宜研究妥善辦法,以救危亡。今擬定南京為集議地點,由五省選派政治法律專家為全權代表,或五省共派數人,或每省各派一二人,訂期來宁,与十七省代表共同研究,議決實行。勳等討論告終,業已全体一致,欲挽目前之傾覆,宜視事實為轉移。五省果具同情,當不堅持异議。中央宣言救國,尤必曲諒苦衷,并力圖存。時乎不再,用特通電布聞。接電后請迅速電复,并派定代表來宁,曷胜翹企。張勳、馮國璋、倪嗣沖。”
  張勳并以個人名義發表通電云:
  “据敝處代表回徐報告,此次江宁之會,馮上將軍于第一次會議提出三項問題;第二次會議時,業經各代表依次宣言,知各省軍民長官,多數皆以擁護中央,保存元首為宗旨,是退位問題,已屬無可討論。且由馮上將軍主張,欲求乎和,非先以武力為准備不可;所有應奮軍旅餉項,并經各代表預先分別擔任,馮上將軍并以前敵自認。敵愾同仇,可欽可敬。惟湖南代表有愛人以德之言,迨經倪將軍詳言辯詰,則亦無詞置對。足見公論所在,斷非個人私見所能違拗。不意第四次會議時,魯、湘、鄂、贛諸代表,竟于議案范圍以外輕遽發言,或以外人逼脅為言;或以用兵困難為說,輾轉波折,故甚其辭,几將前經公決議定鐵案,一概抹煞,重行討論。顯見受人播弄,暗中串合,故与南方諸省同其聲調,必非該本長官所授本意。況靳、湯、王、李諸將軍,公忠体國,威信久孚,或軍當困難,百折不回;或地處沖繁,一心為國。勳處屢接來電,莫不慷慨淋漓,令人起敬;而該代表竟敢擅違命意,妄逞言鋒,實屬害群之馬,允當鳴鼓而攻。雖現在電致南方各省,令派代表到宁与議,复電能否依從,尚難遽定。而我方內容,則不可不加整飭,以求一致。誠以退位問題,關系存亡,非特總統人才難于胜任,即以外交、軍政、財政而論,險象尤難罄述,如果國本輕搖,必淪胥俱盡;即使南方各省,果派代表到宁与議,亦當一意堅持,推誠相告,必不見听,即以兵戒。倘內容不飾,先餒其詞,則國家之亡,有可立待。用此通電布告,愿我同胞,共相砥礪。設有非議此旨者,即以公敵視之可也!臨電迫切,無暇擇言。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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