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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一以當十


  由于對匈奴發動了規模最大的戰爭,也因為丞相李蔡曾經是一位將軍,武帝近來將“中朝”和“外廷”暫時合為一体,也不過是張湯和李蔡二人,將他們叫到建章宮議事便是了。武帝心里知道,那李蔡不過是張湯的一個影子而已,“外廷”沒什么作用。其實,眼下“中朝”也沒什么人了,東方朔、衛青、霍去病全部上了戰場,如果不是李少翁和不死藥的緣故,武帝恐怕連見張湯的興趣也沒有。當然,除了成仙和不死之事外,他所擔心的還是衛青、霍去病和東方朔。
  “丞相,兩位大司馬、大將軍,部隊開始行動了嗎?”武帝問李蔡。
  “啟奏陛下,大司馬霍大將軍,早在整裝待發之態,而衛青大將軍,則還在准備。此役至關重要,衛大將軍是想万無一失啊。”李蔡所說的,是半個月前的消息。
  武帝歎道:“這衛青啊,越來越謹慎。人的年紀一大,沖勁就不足啦。”
  李蔡卻會說話:“陛下,霍大將軍驍勇無比,衛大將軍沉穩周到,他們互相配合,可謂無往而不胜啊。”
  武帝見他說到了點子上,滿意地點點頭。“嗯。有他們兩個,朕放心。只是,讓東方朔和狄山兩個,各率三千人馬,去与匈奴六万大軍對陣,万一匈奴軍馬看出了破綻,可不得了啊!”
  張湯插話了:“皇上,您就放心吧。這回可是東方朔實現平生夙愿的時候,也是他顯山露水的時候,他能不使出看家的本事,立下戰功嗎?”
  武帝接著說:“朕倒不擔心東方朔的安危,擔心的是那個狄山,一旦他那邊吃不住,放了水,東方朔就是神仙的本事,恐怕也難逃一劫!”
  張湯有意把話題岔開:“哎,皇上,有件新鮮事,大概您還不知道吧。”
  “什么事?”
  張湯神秘兮兮地說:“皇上,听說東方朔臨出征之前,將您給他的三千匹軍馬,拿出一千匹來,在長安城中換了。”
  “換了?換了什么?”
  張湯既惊又怪:“皇上,東方朔他把那一千匹強壯的軍馬,与長安的老百姓換成了一千匹母馬,老的老,小的小,而且是專揀沒有怀上小馬的挑!”
  武帝也吃了一惊:“怎么?他要到戰場上繁殖小馬駒?”
  張湯接著又為武帝寬心:“皇上,您別為他擔心,東方朔肯定有奇計。”
  武帝卻擔憂起來:“不行!不管什么奇計,都要有實力!他就三千人馬,還換了一千匹沒用的,戰場之上,豈能儿戲?匈奴一旦真的進攻,他的麻煩就大了!丞相!”
  “臣在。”
  “快快給朕催促衛青,告訴他這件事情,讓他們快點出兵!不然,東方愛卿就要讓匈奴捉去了!”
  “臣遵旨!”

  李蔡剛走,胖胖的馮子都就把李少翁引了上來。那李少翁打扮得分外精神,手中還拿著個藥葫蘆。
  張湯見他們到來,裝出意外的樣子,遠遠地叫到:“李大仙人!你來得正好,皇上正想問你長生不老的事呢!”
  武帝雖然心里還牽挂著戰場之事,卻也同樣放不下長生的念頭。他向李少翁問道:“李大仙人,朕現在疆域廣有四海,政績雄視千載。唯一的心愿就是不死。誰要能讓朕長生不老,朕就要封他為王,与朕共享千秋社稷!”
  李少翁慢吞吞地說:“啟奏陛下,這長生不老之事,不能性急。小侄少君,就是因為求功心切,修練無度,才不得不重回仙府,再度修身啊。”
  武帝疑惑地說:“仙人,依你之說,朕該如何是好?”
  “陛下,只是你心誠,小仙便可讓你得到天的旨意。依天之意行事,大則羽化成仙,小則長生不老哇。”
  轉眼間,李蔡回來复命:“啟奏陛下,臣已安排快馬,五百里加急,傳皇上之命,讓衛霍二位大將軍馬上發兵,以免東方朔陷入匈奴重兵之下。”
  “好!這下朕就放心啦!來,來,丞相,你來看看,這是李少君的叔叔,李少翁,李大仙人!”
  李蔡有點惊詫:“李大仙人?李少君?”
  武帝見他以為這是李少君,就笑了。“哈哈哈哈!丞相,這你就不懂了,李少君是与劉陵練功過度,重回仙府再行修仙去了。這李少翁是李少君的叔叔,是受少君之托,來向朕傳授長生不老之術的!”
  李蔡沒再說話,李少翁卻盯住李蔡看了好一會儿。“丞相,看你有些面熟啊。”
  李蔡實話實說:“我可從來都沒見過你啊。”
  李少翁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噢!是小仙搞錯了,搞錯了!小仙認識的是一個叫李固的人!”
  李蔡吃惊了:“李固?李固是我的太爺爺啊!”
  李少翁故弄玄虛:“我說呢!這一家人,長不出兩付面孔。”
  李蔡將信將疑地說:“我七歲時,我的太爺爺就去世了,你怎么會認得他?”
  李少翁更加神秘地問:“你的太爺爺是不是個放牛的?”
  李蔡也不忌諱:“是啊!听我父親說,我太爺爺一邊放牛,一邊練……”
  李少翁搶著說道:“他在牛背上練了二十三年的箭,才練成你們李家箭法,是不是?”
  李蔡更有些惊奇:“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哈!一百年前,我騎鶴乘云,仙游來到云中草原之上,發現有個年輕人在牛背上,邊走邊練射箭,很能吃苦,卻不得要領。于是我便按下云頭,教了他几招。他還想多學,我便要他立誓,服從我一個條件。”
  武帝見他神神叼叼,又說起了一百年前的事,便想驗證一下真假。“慢!仙人,你不要忙說出來。待我先問問丞相。”說完,他帶著李蔡走隔壁的另一間房子,要李蔡說出實情,然后再回過頭來,看李少翁怎么說。
  這邊的李少翁和張湯對視了一下,兩人竊笑一回。
  來到隔壁房間,武帝悄悄地問李蔡:“丞相,你說,你太爺爺立下什么家法啦?”
  李蔡面紅起來,輕輕地答道:“皇上,我太爺爺立下的家法是,他的箭術,只傳長子,不傳他人。皇上,臣的武功,不如臣的哥哥李廣將軍,概因為此啊。”
  武帝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和李廣將軍雖是一母所生,武功和膽識都判若兩家!”
  李蔡的臉更加赤紅起來:“皇上,我……我……”
  武帝安慰道:“好啦!朕這會儿不是責怪你,而是要看看那個仙人說得准不准。你們家中的規矩,外人知道嗎?”
  李蔡囁嚅地說:“沒有,只有自己家人知道。”
  “那好,你隨朕出來!”二人又來到大殿之中。
  李少翁早是笑臉相迎:“皇上,臣接著說。李因當時纏著小仙,要小仙多教他几招神箭之法。小仙說,我教你的箭法,可以百步穿楊,力大者能裂巨石,天下無人能出其右。但你要立下誓言,只傳長子,不傳他人!”
  武帝見他所說和李蔡所講如出一轍,不由大為惊奇,然而他還是要問李蔡一句:“丞相,你家箭法果然只傳長子?”
  李蔡點頭稱是。他非常虔誠地說:“皇上,這位李大仙人果然了得,他是本人的前輩,又是臣太爺爺的師傅,那臣如何稱呼他為好呢?”
  張湯隨聲附和說:“丞相,那你就叫他太師爺吧?”
  李蔡竟然下跪求教:“太師爺,太師爺!孫儿給你磕頭啦!”
  “哈哈哈哈!本仙閒云野鶴,還管得上世人如何稱謂,你叫我李大仙人就行啦!”
  此時武帝一點都不怀疑眼前這位仙人的真假。他頗為恭敬地請求道:“李大仙人,自從李少君升仙后,朕這些年來求仙無路,連養生之藥也無從找起。有時讓宮中的太醫學著練上一點,遠遠沒有李少君練的藥有用。大仙,你能給朕找不死之藥嗎?”
  李少翁從葫蘆里拿出几粒藥丸。“皇上,你看,這就是李少君給您的仙藥。”
  武帝接在手中,問道:“這藥到底叫什么名字?能讓朕長生不老嗎?”
  李少翁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皇上,真正的長生不老之藥,要從太上老君的爐中倒出來才行。李少君和小仙練出的這些藥,是祖傳的春藥。要說名字么……。”
  張湯盡力慫恿:“應該有個好名字,才能讓皇上高興,讓世人高興啊!”
  李少翁邊笑邊說:“那好,那好!小仙這藥,送給皇上,可以后宮嬪妃覺得皇上偉大,就叫‘偉帝’吧!”
  張湯隨聲附和:“好!偉大的帝王,就要服用‘偉帝’!可是皇上服用時叫這名字好听,要是世人服用,怎可用此名稱?”
  李少翁倒有辦法:“張大人,皇上服了便是偉大的帝王;而世人服了,小弟弟也能‘偉’起來,那不就是‘偉’了小弟弟的‘偉弟’嗎!”
  武帝那份愛樂的天性,也被調動起來了:“好!好!李大仙人,朕請你教太醫練造此藥,還要賞賜從臣,讓他們的小弟弟都‘偉’上一回!”

  匈奴太子在卑移山的軍帳之中,正在對著小木几上的一封羊皮書信發楞。此時,他的姐夫支楞儿卻高興地走了進來。
  “太子,太子!听說父王派人送信來了了,是什么好消息?
  烏維太子眉頭緊鎖:“算了吧!能有什么好消息?我早就說過,什么動靜都沒有,可能就是坏消息!”
  “什么?大王那儿有坏消息?”
  烏維太子先信遞給他。“你看看吧!當初我就說,我們會上當的!可父王偏偏不信!對面的山頭上根本不是什么衛青和霍去病的大軍,衛青十万大軍,已經出現在趙信城前,而霍去病的部隊在哪儿,父皇還沒弄清楚呢!”
  支楞儿大惊。“看來,漢軍這回是調虎离山,讓我們在這儿傻等,他卻要攻我們單于庭的大本營?”
  烏維太子一副憂心如焚的樣子:“是啊!所以父王才讓我們快快回兵,救援王庭!”
  支楞儿大怒,哇哇直叫:“真是气死我也!气死我也!太子,你快快帶兵回救單于。我帶本部人馬,先將對面那兩個山包蕩平之后,出了這口熱气,再來追你!”
  烏維太子想了想,還是要阻止他。“不行,我們不能分散兵力。再說,對面的敵軍到底有多少,我們還弄不清,說不定霍去病就在對面呢!”
  支楞儿從怀中掏出衛律派人送來的絹書,遞給烏維。“太子,我們是上當了!你看,這是衛律派人送來的。對面山頭上打著霍去病旗號的,是個沒用的儒生,而那邊打著衛青旗號的,是個叫什么東方朔的鳥道人,一共才六千人馬!”
  烏維太子也吃了一惊。“我們知道得太晚了!那也好,你就留下,先滅了他們,以除后患!”
  “太子盡管放心!以我三万精兵良馬,斬他六千弱旅,還不是切瓜砍菜?一天之內,我就把那個東方朔除掉,然后活捉上那個儒生,再去追赶太子,共同保護王庭!”

  自從蘇武在狄山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后,東方朔盡管心存疑慮,卻自己這邊不敢怠慢,終日和蘇武一道,在山頭前堆石積障,挖溝藏人,以防匈奴攻上出來。
  蘇武心中那個疙瘩也是解不開。這天兩人向北了望,見敵軍沒有動靜,蘇武又提起這件事來。“東方大人,我那天在狄山軍中,見他一反常態,對匈奴一點都不害怕了,心里覺得有點不踏實。”
  東方朔問道:“難道跟他在一起的那個衛律,教了他什么高招?”
  蘇武卻說:“大人,蘇武以為,那狄山可能會在衛律的竄叨下,向匈奴暗送秋波。”
  東方朔搖搖頭:“不會吧?儒者最講臉面,他這么做,豈不是將孔夫子和董夫子兩個人的臉面丟盡了?”
  蘇武更進一步:“東方前輩,蘇武也曾飽讀儒家之書,蘇武所擔心的,可能正是狄山所想的啊。”
  東方朔沒想到,蘇武會對他如此推心直腹,連心中所想,也全盤托出。不過他還是以長輩的身份說:“賢侄,謝謝你的提醒。可是我們為人,多想一點他的好處,他的難處,這樣就不會把他當惡人看待,也許他就能象好人一樣,看重自己。如果把一個并不坏的人當作惡人,處處和他對立,說不定就會逼著他走進惡人堆里,和我們勢不兩立。這可是我東方朔做人几十年,遇到不少坎坷后的真心話。”
  蘇武點點頭,他覺得得東方朔這么待人,又有些像儒者。對了,皇上都說了,東方朔是個雜家,是個集大成者。我蘇武能隨他共事,也是三生有幸啊。
  正在這時,三匹健騎,從山后飛馳而來。他們分明是繞匈奴軍隊,從大河邊上赶過來的。三馬愈來愈近,果然是東方朔和蘇武日夜盼望的任安將軍!
  蘇武叫道:“大人,你看,任將軍回來了!”
  東方朔也很高興,拉著蘇武便走。“好!我們往山下走几步,迎接任安將軍!”
  任安還在三十步遠之外,就翻身落馬,從壕溝中走了過來。他急切地要与東方朔和蘇武見面,走得很急。東方朔和蘇武本來就在戰壕里面,于是便加快了腳步。
  可是,任安走到离東方朔只有十余步時,卻走不動了。
  東方朔急忙上前:“賢侄,你太累了,快,快,坐下歇息一會。”
  任安覺得有人在扯著他,急忙向后轉身。不對啊!后邊沒有人啊!他再用力前行,卻是行走不動,好象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拽住了他!東方朔和蘇武也覺得奇怪,急忙走過來看個究竟。原來,任安的鐵甲,被身邊的一塊大石緊緊地吸住,拉都拉不下來!
  東方朔按住正在掙扎的任安,“不要動!你先告訴我,衛大將軍何時動兵?”
  任安興奮地說:“大人,衛大將軍和霍大將軍早已發兵,這會儿,該把匈奴單于的老窩給圍住了!”
  蘇武指著遠方:“大人,任將軍,你們看,匈奴的兵,好象有一部分,在往后撤!”
  三人遠遠望去,果然見到遠處匈奴太子烏維的軍隊在向后撤,可自己對面的支楞儿軍馬,卻沒有動靜。
  東方朔說:“不好,匈奴一定知道了我們的實情,他們回撤一半,去增援單于,那一半留下的,可能很快要對我們進攻。任將軍,准備与匈奴作戰!”
  “是!”任安起身要走,鐵甲仍為石頭所吸。他不禁愕然。
  東方朔這回看清楚了,是那石頭將任安的鐵甲吸住了。于是他說道:“任安,你把鐵甲脫下。”
  任安將鐵甲脫下來,果然,他可以走開了,而鐵甲卻被吸挂在石頭之上。
  蘇武大惊:“東方大人,難道這石頭,出鬼了不成?”
  東方朔大笑:“哈哈哈哈!奇遇,奇遇!”他忙將自己的劍放到石頭上,卻一點也不受礙。
  任安不解地問:“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東方朔說:“來,把你的鐵盔摘下來!”
  任安將自己的鐵盔摘下,遞過去。東方朔將它放于石邊,也被石頭吸住。
  任安也大吃一惊:“東方大人,這石頭好怪啊!”
  “哈哈!你們听著!我小時候,我師傅曾給我一本叫《山海經》的書。書上說,有一种磁石,能將鐵吸住。在那以后几年,我見到石頭就試,可就是沒有應驗的!想不到今天在這儿發現了!”
  蘇武看了看對面,惊叫道:“大人,匈奴剩下的人馬,在向我們靠近!”
  東方朔看了山下蠕動的軍隊,鎮靜地對任安蘇武說:“好!我們有仗打了!”
  蘇武卻很擔心:“可是,東方大人,我們只有三千人,還有一千匹馬,是不能用的!”
  東方朔笑了。“哈哈!這你就不明白了。任安,你去指揮兩千人馬,守住前邊的壕溝,用箭射住他們,只要不讓匈奴兵馬沖上來就行。決不許短兵相接!等到匈奴士兵無馬可騎時,你便帶兵沖殺而下,獲胜即回,再守戰壕,不許戀戰!”
  任安高聲叫答道:“末將尊令!”
  “蘇武,你過來。”
  “大人,要我做什么?”
  “你看,這些磁石全能吸鐵。你率領那一千個馬匹不好的士兵,來這里挖開石頭,把磁石全挖出來。”
  蘇武不太明白:“大人,挖它干什么?”
  東方朔先不理他這個碴,只是命令:“把這些磁石,搬到上面,下面挖成大通道,上邊壘成兩個大石垛子。我們要設法讓匈奴鐵騎,從這里走過去!
  任安和蘇武眼睛亮了起來。蘇武的話更顯示出聰明:“好,末將讓這一千兵馬,不許帶鐵器,就用木棒子把磁石撬開!”
  東方朔看著他們,會意地點了點頭。

  大約在中午以后,匈奴支楞儿果然派軍攻打東方朔的山頭。他的先頭部隊五千人沖了過來,卻被任安以亂石和箭雨擊退三回,人馬損傷一堆。支楞儿大怒,親自率領全部兵馬,來到山前。
  山頂上,只見衛青大旗在兩堆高石中間飄揚,而旗下站著一個高個子文人,身穿布衣,手持長劍。
  支楞儿停下馬來,遠遠地喊道:“那旗下的人,可是冒充衛青的神道東方朔?”
  東方朔卻笑了起來:“哈哈!正是你爺爺!支楞儿,你還不快點回家救老爹,在這儿和爺爺嚷嚷個啥?”
  支楞儿大怒,你自稱是我爺爺,讓我回家救老爹,這輩份倒弄得挺清的!哼!不跟你羅嗦,我要先把你拿下,祭我的軍刀!說完他縱馬沖上前來,卻被一陣滾石和亂箭擋住。
  東方朔又叫道:“哈哈哈哈!你們沖不上來!這樣吧,爺爺我就一個人站在這儿,動也不動。我讓你放箭,你若能射中我,就算你有能耐!”
  支楞儿停下馬來,拈弓搭箭,口中叫道:“東方朔!我百步穿楊,從無虛發。只要你敢不動,我只需一箭,便要了你的性命!”
  東方朔說:“支楞儿!我神仙之軀,豈是你能射中?來吧!我不帶鎧甲,布衣于此,你放箭吧!”
  支楞儿搭弓便瞄,口中還在叫:“東方朔,有种的你別動!”
  東方朔巋然不動:“哈哈哈哈!來吧!”
  支楞儿對准東方朔的身影,略略偏左,手松弓弦,“嗖”地一聲,一箭射出,快到跟前時,箭頭被左邊石頭吸附,箭頭向上,挂住了。匈奴士兵大惊。
  支楞儿看自己射得偏左了,于是第二箭便往后射一點。結果這支箭,又被右邊石頭吸附,箭頭向上,挂住不動!漢軍齊聲叫好,而匈奴將士,個個傻了眼!
  支楞儿將手中那把不爭气的弓摔到地下,用手一揮,讓匈奴士兵齊射。東方朔巋然不動,許多箭支全被左右石頭吸附,那石堆如同長了一層硬毛。
  東方朔順手摘下一顆箭來,叫道:“支楞儿!爺爺收到了你的禮物,多謝了!”
  支楞儿急忙揮手,讓士兵們停下,不要再射。
  任安与戰壕中的士兵卻齊聲叫道:“好哇!神仙不過如此!”
  蘇武与正在開壕的士兵,此時都在觀看,也齊聲叫道:“好哇!東方大人是神仙,箭射不中!”
  支楞儿气急敗坏地叫道:“東方朔,你這是妖術!有本事,你下山來,和我決一公母!”情急之下,他把“一決雌雄”說成了“一決公母。”
  東方朔笑道:“哈哈哈哈!支楞儿,我一共三千人馬,你以三万之眾恃強凌弱,還說我不算本領!”
  支楞儿想引他下山,便問:“你說我人馬太多?那好,你說,我用多少人馬与你對陣,你才出來?”
  “別看我兵馬三千,卻能對付你一万!支楞儿,你選出一万兵馬,到山下的草地上擺開陣勢,我便下山,与你‘決一公母’!”
  支楞儿想了一下,只要你下山,我就是三千對三千,也不怕你!“那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完,他指揮部隊向后退去,退到山腳的一塊開闊地帶,布成陣勢,然后對身邊兩員偏將說:“你們,各率一万人馬,回營休息。看我用一万人馬,擒這妖人!”
  一個匈奴偏將說:“將軍,你別中了他的奸計!”
  支楞儿大怒:“胡說!我這一万鐵騎,馬最精良。別說他三千人,三万人有何懼哉!”
  二將軍不得已,各領兵馬离去。
  此時日已西斜。
  東方朔看到這情景,便叫道:“好!支楞儿,你還真有膽量。不過,今天太晚了,咱們明天再打罷!”漢軍一片笑聲。
  支楞儿大怒,狂叫道:“東方朔,你騙人!是你見到我這一万鐵騎,害怕了吧!”
  東方朔卻說:“哈哈哈哈!我是擔心,你的人馬肚子太餓,沒力气与我打仗!”
  “少廢話,你到底敢不敢出來!”
  東方朔走了出來。“支楞儿,我想一個人和你一万人對陣,你敢玩嗎?”
  支楞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胡說!”
  東方朔卻叫道:“支楞儿,我不騙你。你讓你那一万人歇歇腳,馬喝喝水,我一個人下山,与你決一公母!”
  支楞儿樂了,要說單打獨斗,很少人是我的對手!于是他笑道:“好哇!東方朔,大丈夫說話算話!”說完,他手指匈奴士兵:“你們,下馬休息,讓馬儿吃草,看我一個人,來拿這個狂人!”
  匈奴士兵打了半天,早想歇歇了,得了這一道令,紛紛下馬而坐,而那些馬儿,散在一邊,自行吃草。
  東方朔一個人走下山來。走到半道,他又叫道:“支楞儿,看清楚了吧?我就一個人!讓你的兵士退后觀戰!”
  支楞儿見他果然履約,就指示士兵:“你們退后,看我三劍便將他刺死!”
  匈奴士兵尊命退后。東方朔一招手,自己那匹白花馬跑了過來。他輕輕一躍,上了馬身,然后長劍一舉,早有一千匹母馬,被放了出來。
  支楞儿吃惊地問:“你怎么帶這么多馬出來?”
  東方朔笑了。“支楞儿,你有一万匹馬在身邊,多气派啊!我只帶一千匹馬來,為我助陣,你就害怕啦?”
  支楞儿哈哈大笑。“從古到今,本將軍還沒听說過,兩個人只帶著馬來打仗的。這回算是長了見識!
  東方朔更不答話,縱馬前來,与之對劍。他的一把寶劍,電閃風生,招招疾利,刺得支楞儿只有招架之功。支楞儿定下神來,也以快劍相抵,二人打了五六十個回合,不分胜負。
  兩軍將士,一邊是在壕中觀戰,一邊是在地上站著觀賞。而兩軍之馬,卻不分陣線,混在一起吃草。匈奴的馬全是公馬,轉眼之間,便認出對面山上下來的全是母馬,于是它們也激起了長期壓抑的豪情,有一部分,開始爬上漢馬的后身。而其它的馬,也紛紛騷動!
  東方朔向馬郡看了一眼,于是賣了一個破綻,讓支楞儿跟進。東方朔躲過其劍,從側面輕輕一砍,將支楞儿那劍,砍為兩截。支楞儿一惊。東方朔用劍逼住他的咽喉。
  東方朔說:“支楞儿,這下我知道了,你為什么帶一万匹公馬來,原來你是母的。”
  支楞儿叫道:“東方朔!要殺就殺,不許羞辱我!”
  “哈哈哈哈!支楞儿,我先不殺你。我要讓你知道,我帶來的一千匹馬,全是母的,就我一個,是公的!”
  支楞儿還沒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叫道:“東方朔!少廢話,你就動手罷!”
  東方朔大笑:“哈哈哈哈!公的殺母的,太沒意思!你快回去,給你的士兵收尸吧!”說完放下劍,讓支楞儿走開。
  支楞儿不明白地看著他,往回策馬。雙方的士兵也看呆了,不知怎么回事。
  東方朔突然一個忽哨,自己策馬便往回奔。他所帶來的母馬,見此信號,紛紛跟隨奔走。而匈奴的公馬,全豈能半途而廢?它們全力追赶,未發情的,也趨之若鶩,一陣馬蹄急鳴,轉眼之間,全部隨東方朔進了南邊的山澗!
  匈奴士兵們高叫道:“我們的馬,我們的馬!”
  任安這時站了起來,大聲叫道:“匈奴馬沒了,快上馬,殺啊!”
  漢軍兩千人,從壕躍馬而出。匈奴士兵丟盔棄甲,抱頭鼠竄。

  建章宮中,一片笙歌。武帝与李少翁、李蔡、張湯四個在一起,听李延年唱歌。
  武帝剛知道辛延年轉認李少翁做干爹的事,心里倒沒覺得奇怪。他笑首說道:“辛延年,這回你認了干爹,是不是該叫了李延年了?東方朔不在這儿,你就別再唱那些苦大仇深的歌了。朕要听開心的。”
  李延年說話已經京戲成了娘娘腔:“皇上,臣李延年,不僅改了姓氏,還把男儿的身子,也改成了女儿的身子。”
  武帝大惊:“怎么?你也要當太監?”
  馮子都在一旁答話:“皇上,李延年見奴才閹了身子,整天在皇上身邊,便讓奴才幫他也淨了身子。”
  武帝覺得這樣也好,身邊多了一個會唱歌的,豈不是好事?“那好,朕就命你留在宮中,在朕身邊,為朕演唱吧!”
  李延年跪拜下來,馬上用以武帝“奴才”身份出現。“奴才謝過皇上。皇上,奴才有一曲《北方有佳人》,獻給皇上。”
  武帝的心里正想著佳人,而且他知道南方的佳人很多,可南方的佳人太小气,整天要哄著,費勁。北方的佳人,他有過阿嬌,現在還有衛子夫,可他們都是昨日黃花,今天再有北方佳人,也是件幸事呢!于是龍顏大悅:“北方有佳人?好啊,快快唱來。”
  音樂起。李延年在廷中走了几步,動了動腰枝,然后唱道:

  (楷体)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不知傾城与傾國,佳人難再得。

  就這么几句,李延年反复吟唱。
  武帝腦海中幻出阿嬌、衛子夫年輕時的倩影。他為過去的美好所沉醉。李少翁与張湯相對而笑。
  樂聲停止。李延年的歌聲也隨時停止。武帝突然站了起來。“李延年!”
  “奴才在。”
  “你所唱的,那個傾國傾城的北方佳人,真有其人嗎?”
  “有,奴才不敢欺瞞皇上。”
  “那她現在何處?”
  “這……這……。”看看李少翁。
  武帝轉過臉來,問李少翁:“李大仙人,你知道那北方佳人的去處?”
  李少翁“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皇上,天下事,豈有小仙不知的?皇上想看北方佳人。跟小仙去就行了!”

  戰場之上,烈日高照。昨天敗下陣去的支楞儿,今天又來叫陣。
  東方朔從那兩垛高石中間又露出頭來:“支楞儿,還敢再來与我對陣?”
  支楞儿气急敗坏地大叫:“東方朔!你這妖人,你用什么邪法,勾引走了我的万匹良馬!”
  東方朔大笑。“哈哈哈哈!等我那些母馬,產出了小支楞儿,就還給你!”
  支楞儿更怒:“妖道!本將軍不和你斗嘴!今天,我定要踏平你的山頭!”
  東方朔大聲說:“好吧!任安將軍,你千万守好了那條大通道!別讓他們上來!”
  任安在遠遠的地方應道:“大人,您放心吧,支楞儿闖不過我把守的這條通道,別想往山上行進一步!”
  支楞儿一怔,然后告訴他身邊的將領:“你帶上所有鐵甲軍,務必拿下他的通道!”

  原來的磁石通道,經過一千士兵的一天一夜的挖掘,已比原來擴大了好多,他們越挖越覺得有磁石的地方多,于是就把大石頭撬開,壘在兩邊,形成一又寬又長、帶著圍牆的通道,從頭到尾,能容納兩千多人。這個通道前頭便甚小,直到一個懸崖邊上,就剩下一個人能走過去的小路。蘇武帶領那一千名士兵,皆穿布衣,以滾石和銅劍為武器,嚴陣以待。有一名士兵手中拿著大刀,被其長官發現。長官罵道:“你他媽的笨蛋!凡是鐵東西,都不能用!快去換把銅劍來!”
  支楞儿催促著大兵,攻打到通道口。任安与他頭了几個回合,然后佯裝不敵,向后退去,邊走邊將盔甲扔掉。支楞儿大笑:“哈哈哈哈!原來漢軍只會丟盔卸甲!兄弟們,前邊路寬,沖呀!抓住東方朔有賞!”
  任安對他后面的几百名步兵叫道:“快把刀劍擲向敵人!穿鐵甲的繞走兩邊,穿布衣的,過磁石邃道!”
  漢軍兵馬紛紛把手中的刀,向匈奴兵馬扔去。匈奴兵士忙用盾牌擋住。有人士兵邊追,邊從地上揀起漢軍的大刀,將這些戰利品插在背后,或雙手各拿一把,然后向前猛沖。漢兵裝出逃跑的樣子,將匈奴鐵甲兵帶入此道。
  走在前頭的匈奴兵,走著走著,發現腿腳不听使喚了,后來身子就被身邊的石頭吸住。
  一位士兵戴著大鐵帽子,被死死地沾到石壁上,自己怎么用手搬頭,但搬不過來。
  一位士兵舉起大刀,突然,刀被沾到磁石之上。他惊叫著掰刀,頭盔和身上的鐵甲又被磁石吸住。
  轉眼之間,先后涌上來的匈奴鐵甲軍,靠近磁石的全被吸住,當中和后邊的也不能動彈,亂成一團。支楞儿見到這個樣子,大惊失色。
  站在高崖上的蘇武,心花怒放,對手下的布衣士卒們叫道:“匈奴全部不能動彈了,快打呀!”
  崖上漢軍的滾石紛紛而下,匈奴兵馬慘死壕中。
  支楞儿大叫:“不好!我們中了妖術!快撤!”
  撤?為時晚矣。漢軍急石如雨。有几個匈奴兵掙脫帽子的,爬出來,卻揮不動刀,被漢軍的銅劍斬首斷手。有個匈奴將領的頭盔沒有系緊,被懸著沾在石頭上。他于是將刀一扔,刀也懸在石壁上;他急中生智,將鎧甲也衣服全脫掉,只剩下一條褲衩儿,跑了出來。
  支楞儿見他這樣可以脫身,就大叫:“丟盔卸甲!脫掉衣服!往回跑!”他一邊說,一邊自己如法炮制,還真的脫出了身子。
  此時任安率領他的兩千兵馬,從兩側殺了出來!支楞儿光著膀子,怎可与漢軍接鋒?他急中生智,將身邊的一個匈奴兵推下馬來,自己一躍而上,就往回奔。匈奴其它士兵見狀,全部往北逃跑。任安率軍,好一陣追殺!快追到匈奴軍營,東方朔便鳴金收兵。
  畢竟匈奴還有一万多兵馬,一旦回過頭來,漢軍是受不了的!

  長安城中。李少翁和張湯、馮子都陪著武帝,在李延年的率領下,身著便衣,穿街走巷,奔向風月巷李窕儿所在的妓院。
  李少翁說:“皇上,這北方佳人,可有點羞答答的,不懂得宮中規矩啊。”
  武帝說:“朕要的,就是和宮里不一樣的!”
  轉眼到了妓院。還是當年接待司馬相如的老鴇,不過她已成了老太太。她見這么多有身份的人來此,高興异常地前來招呼。馮子都將她推到后邊,讓武帝直接入內。
  李窕儿看到此狀,与李延年交換了個眼色,風情万种地說道:“哥哥,這位客官,是您說的劉老板嗎?”
  武帝惊訝地:“怎么?你們認識?”
  李少翁樂了:“老板,他們豈止是認識?他們都姓李,一個是小仙的干儿子,一個是小仙的干女儿。不,現在都是干女儿。哈哈!”
  武帝也笑了:“哈哈哈哈!‘北方有佳人,’果然是不同凡響啊!佳人,你叫什么名字?”
  李窕儿作出嬌羞万般之態:“奴家李窕儿,在此三載多,只想遇到能讓奴家中意的主子。”
  武帝揀個椅子坐下:“你會跳舞么?本老爺想看看你的身段!”
  李少翁說:“老板,跳舞可是她的拿手戲。李延年,給你妹妹伴唱!”
  李延年再度唱起《北方有佳人》。李窕儿舞姿如仙。老鴇讓使女獻上茶來。李少翁朝武帝看了一眼,將一粒藥放入武帝的杯中。武帝笑了一下,將其一飲而盡。

  匈奴軍帳之內,支楞儿穿好衣服,在那儿發楞。
  一個匈奴偏將來報:“報告將軍,兵馬清點完畢,我們還剩下九千多人!”
  支楞儿大惊:“什么?只有九千人馬?”
  匈奴偏將說:“將軍,那東方朔,詭計多端,每天都吃掉我們一万來人!”
  支楞儿眉頭緊鎖:“這……讓我怎么回去面見單于啊!”
  匈奴偏將說:“將軍,說來也怪,我們跟東方朔猛打,可另一個山頭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支楞儿問:“你是說那邊的狄山?”
  “是啊?將軍,听說那狄山是個儒生,膽小如鼠呢!”
  支楞儿一拍桌子:“好!老子好几天都是人家的下酒菜,今天就拿他開開葷!”
  他身邊的衛兵提醒道:“可是將軍,我們的使臣衛律,也在狄山軍中,他已經跟我們聯絡,如果去打他們,豈不是失信?”
  支楞儿雙目圓睜:“什么信不信?老子要立功!不然,我怎么回去交差?眾將軍!”
  只有兩三個匈奴偏將走近帳篷:“有!”
  “馬上就攻打另一個山頭!務必取胜!”
  三個匈奴偏將齊聲應道:“是!”

  狄山軍帳之內,狄山坐立不安。
  外邊喊殺之聲傳了過來,而且越來越近。狄山無奈,躲在大床底下,渾身仍在發抖。
  衛律走了進來,見床底下有人在動,便毫不猶豫地走過去,將他拉了出來。
  狄山拉著衛律的手,下面直尿褲子。“衛……衛大人,怎么……匈……匈奴……奴……攻上來了?你不是說,他們……不……不會打……打我嗎?!”
  衛律說:“我也不知道不怎么回事啊!他們怎么能轉過來攻這儿呢!”
  “衛……衛……衛大人,快想辦……辦法,救我……我吧!”
  衛律:“事到如今,只有投降匈奴了!”
  “不……不行!衛……衛大人,你不能讓我……給儒……儒家……丟……丟……丟臉啊!”
  衛律覺得好笑:“命都快沒了,你還顧著臉哪!好吧!他走到帳外外,一把拉過那個和狄山一樣穿著的老軍來,送到狄山面前,叫道:“快把他給殺了!”
  那老軍原來以為自己很像狄博士,又被叫到大帳前听使令,覺得是件榮耀的事,沒想到如今自己要被殺死!他不由地跪下磕頭:“二位大人,原來你們是要我扮作狄山博士,是要我替死啊!可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小哇!”說完,他爬起來,想跑!
  衛律一把將老軍從后面抱住,惡狠狠地說:“對不起了,替狄大人死是小事,保全狄大人的名節是大事!”他對狄山喊道:“快,快動手啊!”
  狄山伸手抽出挂在一旁的劍來,卻讓劍鋒朝地,渾身顫抖地說:“我……我……我……不敢……”
  衛律將那老軍往劍上拼命一推一送:“挺住!狄大人,你將劍挺住了!”
  狄山拿好了手中的劍,劍鋒對著老軍,渾身仍然顫抖。“老……老軍,狄……狄……山与天下儒……儒者……謝謝……你了。”衛律硬將老軍推到劍上。老軍淚流滿面,含恨而死。
  衛律將狄山的印信放到老軍尸体邊,然后拿出一套匈奴的衣服來。“快,快換上這套匈奴的衣服,和我一道儿走!”
  狄山一邊發抖,一邊換衣,嘴里還說道:“孔夫子啊,不是后學不爭气,是皇上逼我來這儿的,是匈奴逼我向他們投降的啊!”
  山上山下,多日素無訓練的狄山的軍隊,如同鳥獸,一轟而散。
  支楞儿舉起帶血的劍:“哈哈哈哈!什么博士,簡直是一堆踏上去都臭腳的薄屎!來,兄弟們,我們一鼓作气,把那個東方妖道也踩平了!”
  匈奴偏將說:“不好!將軍,東方朔派兵來救這邊了!”
  眾匈奴將士轉過身來,只見東方朔已率兩千人馬,從對面山上殺下來。
  支楞儿大笑:“哈哈哈哈!東方朔,你終于下山了!兄弟們!他才兩三千人馬,我們是九千多人!只要他們下山,就別想回去!不怕死的,給我上!”
  東方朔和任安率兩千兵馬,來到山下,兩軍相對。
  支楞儿狂叫:“哈哈!東方朔,你還真講義气。可惜,你們漢家的薄屎,弄得我都臭了!”
  東方朔說:“支楞儿,我兩次饒你不死,今天還不快快下馬投降!”
  支楞儿卻說:“東方朔!來到平地,你就別想占便宜!我要你有來無回!兄弟們,殺啊!”
  兩軍交戰,漢軍英勇抗敵,無奈寡不敵眾,東方朔率領將士,且戰且退。

  建章宮中,武帝与李少翁在一起。
  李少翁見到武帝精神疲憊的樣子,便問道:“皇上,昨天晚上一幸‘北方佳人’感覺如何?”
  武帝得意地說:“太好了!仙人,不知是你的仙藥管用,還有那佳人好生了得,朕昨晚好象尋找到了十多年前的感覺,都要飄飄欲仙了!”
  李少翁接著說:“好啊!皇上!這就是成仙的前兆哇!只是……。”
  “只是什么?”
  “剛才張湯大人說,您昨天到妓院去的事,讓汲黯他們知道了,他們商議要聯名奏本,和皇上您過不去呢!”
  武帝大惊:“啊?是誰走漏了風聲?張湯!”
  張湯急忙跑上來:“臣在。”
  武帝又急又气:“張湯,你說,是誰走露了風聲?”
  張湯小心翼翼地說:“皇上,您身邊有個多年跟隨你的人,昨天怎么沒讓他去啊!”
  武帝大惊:“你是說楊得意?我是擔心他會……。”
  張湯坏坏地說:“皇上的行動,誰能干涉呢?可那楊得意,今天將消息泄露給汲黯他們,明天還會再告訴東方朔,那時,皇上您就高興不起來啦!”
  武帝怒道:“這……,去!把楊得意、馮子都、李延年,都給我叫上來!”
  張湯得意地說:“是!叫楊得意、馮子都、李延年!”
  楊得意、馮子都、李延年三人很快都跑了過來。
  李少翁說:“皇上,那個地方您去了,是要招風惹草的。”
  “大仙,你的意思是?”
  “皇上,您喜歡的人何不招進宮來?”
  “她是這個出身,這……。”
  張湯說道:“皇上,衛皇后出身草野,也曾為奴仆歌女,皇上不照樣立她為后嗎?”
  武帝想了一想,嘴角一動,露出了堅決的神態:“好!朕就封她為李夫人,正式納入后宮!張湯!”
  “臣在。”
  “這件事,是朕的私事,誰也不許管,誰要是以此事作話題,跟朕過不去,你就全權處置了他!”
  “臣尊旨。”
  武帝又轉過身來,對李少翁說:“李大仙人。”
  “皇上,小仙在。”
  “朕命你現在就去把朕的李夫人,給接進宮來!”
  李少翁卻不動身:“皇上,小仙領旨。可是,小仙無官無職,辦起事來,名不正,言不順,恐怕連那老鴇,也不听小仙的啊。”
  武帝樂了:“哈哈哈哈!原來李大仙人也要向朕要官職!朕這就封你為文成將軍,率五百御林軍,迎娶李夫人!”
  楊得意在一旁,情不自禁地“哦棗”了一聲。
  武帝馬上察覺到了。“噢,得意,你覺得吃惊啦?”
  楊得意吱吱唔唔:“皇上,我……我……。”
  “有話直說吧。”
  楊得意小聲地說:“皇上,奴才以為,有人在戰場上舍命殺敵,還沒封將軍,可皇上您對李大仙人張口就封將軍,所以……有些惊訝……。”
  武帝怒斥道:“大膽!朕想封誰就封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得著你管嗎?”
  楊得意誠惶誠恐:“皇上恕罪,奴才該死。”
  張湯卻在一旁開了腔:“楊得意,你不要太得意!你說,是不是因為皇上昨天沒讓你跟著出去,你就把皇上去見李夫人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楊得意急忙辯解:“皇上,我沒有,我冤枉啊!”
  武帝擺了擺手:“好啦!好啦!從今天起,你不要在朕身邊啦。馮子都,李延年!”
  馮李二人同聲而應:“奴才在!”
  武帝說:“從今以后,你們二人,在朕身邊侍候!”
  馮子都李延年高興万分,齊聲說道:“奴才尊旨!”

  匈奴兵馬仗著人多勢眾,將東方朔逼到山腳之下。東方朔与任安兩個,一劍一刀,奮力廝殺。
  任安著急地說:“大人,你快撤吧,我在這里頂住!”
  東方朔劍法絲毫不亂,他說:“不要著急。听我口哨,你我就向兩邊閃開!”
  支楞儿的劍又逼了上來。“哈哈哈哈!東方妖道,快快下馬受降!”
  東方朔縱馬來戰支楞儿。“支楞儿!這回我讓你真的嘗嘗‘東方第一劍’的厲害!”
  二馬相交,兩人大戰起來。漢軍和匈奴部隊不禁停下,看他二人斗劍。兩人大戰四十回合,支楞儿漸漸不支。他也賣了個破綻,往后一閃,將劍一揮,匈奴眾兵一齊扑上。任安率眾來擋,卻被匈奴逼得步步后退。
  東方朔見時机已到,便打了一個忽哨,与任安向兩邊散開。缺口之處,蘇武率他一千兵士,頭戴著鬼怪面具,呀呀地沖下山來。
  匈奴將士不知是何怪物,紛紛逃走,急亂之中,自相踐踏。
  支楞儿見狀,更是大吃一惊,停下劍來,不知所措地問東方朔:“妖道,難道你真有神兵?”
  東方朔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這算什么!你再抬頭看看,你的頭上,還有天兵天將呢!”
  支楞儿抬頭看天:“哪儿?哪儿有天兵天將?”
  東方朔上前一劍:“我就是天兵天將!”說完,將劍插入支楞儿胸中。
  匈奴兵士更是大亂,自相踐踏,奪路而逃。
  漢軍以“鬼兵”開道,一路追殺。
  支楞儿全軍覆沒。

  天近傍晚,東方朔見戰場上已無敵人,便停了下來。任安和戴著面具的蘇武,均已來到他的左右,二人興高采烈。
  東方朔說:“任安,你隨我一道向北,追擊殘敵,然后去會合大將軍。”
  任安高聲應道:“末將得令!士兵們,快點准備,去跟大將軍會合嘍!”
  漢軍鬼怪齊舞,高興异常。
  東方朔對蘇武說:“蘇武,你檢查一下戰場,還有那邊!”他指了指對面的山頭。
  蘇武摘下面具,高興地說:“東方大人,太過癮啦!我也想跟你一道去會會大將軍!”
  東方朔說:“你還是先去看看,那位博士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再說,你還要把支楞儿全軍覆沒的消息,報告給皇上!”
  蘇武無奈地放下面具,眼看著東方朔和任安,縱馬追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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