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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太后趙姬早上一覺醒來,發現身旁睡的不是相國呂不韋,而是一個不認識的精壯漢子,這才模模糊糊想起昨天晚上的許多情景。整整一夜,他們在床上顛鸞倒風,翻云覆雨。她几次被弄得要死要活的,重新体驗到了很久以來沒能有過的那种歡快淋漓和通体舒暢的感覺。
  身邊躺著的這精壯漢子,她記不起他叫什么了,只記得他的陽物碩大無比,堅挺起來,雙手都把握不住。
  “你是……?”她問,隱約記得他有著一個古里古怪的名字。
  “繆毒。”那漢子小心翼翼地回答說,嗓音輕柔,帶點河南口音。他赤身跪伏在寬大的臥榻上,俯首低眉,顯得溫良馴服,“敢問太后,小人的服務是否到位?”“不錯,很不錯……”趙姬有些神經質地笑了起來,又注意到了他那兩腿間像個大絲瓜似懸垂著的寶貝家伙。看到一個高大頓健的男人如此恭順地低頭撅屁股趴在自己面前,她不禁起了一絲怜愛。昨夜,他曾在床上极盡能事地來取悅自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忙個不停,既細膩輕柔又勇猛狂野,招式百出,花樣無窮,且久戰方酣,從不疲軟,令見識過不少男人的她惊喜万分。說真的,像這种一心一意為女性歡娛而忘我服務的男性,在當時還是很稀少的,自己也是第一次碰到。有這樣的男人日夜在床畔伺候,她驀然生出“做女人真好”的感覺。
  想到做女人,她不免有些感傷起來,感到自己的命真是像水中的浮萍,自己無法把握。當然,她也不該抱怨什么,几十年來,漂來漂去,不想越漂越好,30多歲,居然漂成了秦國的太后。
  自己一生的机緣,無論是好是坏,她知道,總和一個男人糾纏著。他就是相國呂不韋。
  當年初識呂不韋時,她還是18歲的花季少女,因家貧,在邯鄲“花玉樓”樓下大餐廳門前拋頭露面,當禮儀小姐。那時,雖也偶爾做些“三陪”之事,卻從來是賣笑不賣身。
  那年,30歲的呂不韋為了慶祝自己跨入家財千金的大戶行列,在“花玉樓”包了整整一層,擺下“君王宴”,招了一群美艷的歌樓妓館的女子,玩什么選妃評嬪的游戲。她也被喚了上去,充在候選之列。不知道呂不韋是什么時候或因為什么看上了自己,反正,她過了嬪級評比,又過了妃級選拔,最后被糊里糊涂地封為“王后”。這讓一群邯鄲名妓好一陣不服,在背后說什么:“她有什么呀?整個一個鄉下妹子。”“就她那個丑模樣,還能當‘王后’?!”那些閒話后來連她也听到了,可見閒話并非都是在背后說的。
  成了人家的“王后”,她就自然而然地跟著人家過了,這里也就不存在什么“賣身不賣身”的問題。她知道呂不韋在家鄉濮陽還有妻儿,但一時半會儿不會過來,自己這邊好日子先過著就是了。每天食有雞鴨魚肉,穿有綾羅綢緞,呼婢喚童,遣仆叫差,倒也自在。再看看當年的小姐妹們,無論是寒冬還是酷暑,仍站在“花五樓”門前,似風中之燭,如雨里梨花,穿著劣質紅裙,肩上斜挂著白色綢幅,為來客開門,還要鞠躬,她心里也就滿足了。
  她本是准備一心一意地跟著良人呂不韋的,不說能不能白頭借老,至少會從一而終。
  可命不由人呵!
  一天晚上,呂不韋從酒宴上回來,醉醺醺地和她纏綿了許久。纏綿過后,就說要把她送給秦國公子异人。她一听便哭得淚人一般,死活不肯。那异人她是見過的,傻粗的樣子,衣著邀遏,渾身常有股异味,几步遠就能聞到。呂不韋卻說她有“王后之命”,而异人是秦國王孫,絕對般配。說完,哈哈大笑;笑完,呼呼睡去,留她自己一夜垂淚到天明。
  當然,事情倒也不像她最初想得那么坏。
  過戶過去,她發現异人猛地闊了起來,人也像換了一個似的,衣著講究了,气宇也軒昂起來,只是身上的异味還在。他們搬進一所高屋,日日盛宴,生活水平与過去相比,只高不低。惟一遺憾的是,异人在床上竟是毫無意趣之人,雖然勇武,但只圖自己一時痛快,遠不像呂不韋那樣善解人意。
  跟了异人沒多久,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她發現自己怀了孕。擔惊受怕了十個多月,死去活來地產下一男孩。說實在的,她自己也說不清這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要說是呂不韋吧,孕期好像長了點,產日整整拖后了一個多月;要說是异人吧,日后跟他多年,几乎夜夜云雨一番,卻再也無一子半女。好在那孩子出生后,呂不韋愛之如子,异人視如己出,她也就不為孩子的出處多費心思了。
  孩子生下來后,异人竟和她辦了結婚手續,讓她喜出望外,不但感到有面子了,也以為終身有靠了。結婚后,下人們都改口稱她為“夫人”,不再“姑娘”、“姑娘”地亂叫了。
  正高興時,風云突變,戰爭爆發。十万秦軍將邯鄲城像鐵桶似地團團圍住,一圍就是半年多。邯鄲城內,因大難臨頭,生死難卜,弄得人心慌慌,謠言四起,物价飛漲,到處在搶購糧食,拍賣物品。雖然人人都在准備逃生,可大家全被編進了敢死隊。
  一個大雨傾盆之夜,呂不韋突然跑來,把异人拉了出去,說是和一幫朋友喝酒去。不想,兩人這一去,竟從此失蹤,再也沒有回來。
  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猜想他們八成是被趙國警察抓去了,便托人四處打听兩人的下落。第二天晚上,突然來了一隊士兵,把家里里外外抄了一遍,然后將她們娘儿倆攆出了住處。這時她才知道,那沒良心的异人,和詭詐的呂不韋一起,拋下她們孤儿寡母,一起偷偷逃回秦國去了。
  那后面的日子可真是沒法過了。她們母子倆一度流落街頭,四處乞討。為了養娃,她是什么苦活累活都干過,洗衣,幫佣,后來還重回“花玉樓”。當然,禮儀小姐當不成了,只能在廚房里洗碗。盡管她拼命地干,她的政儿還是營養不良,長了一個矮個儿,還落下一個雞胸。生活困苦還好說,最難忍受的是政治歧視。政儿六歲都不許讀書,還常受鄰里的野孩子欺辱,動不動就被當作“秦國小崽子”挨一頓痛打。
  許多年以后,她在宮中向宮女們回憶起這些傷心事,總說:“我是什么苦都吃過的。當年在邯鄲時……”因為說的次數太多了,宮女們一听,都掩口偷偷地笑。
  不知何時,秦趙突然又友好起來。异人總算還記著她們,將她們母子接回了秦國。后面的日子就如夢如幻了。她糊里糊涂地進了宮,先作了太子紀,又變成王后,后來,不過30多歲,居然當上了太后。
  當上太后,倒沒什么可抱怨的,可守寡的日子不容易。深宮寂寞,長夜漫漫,自己又正是在如狼似虎的年紀……
  這時,呂不韋又一次闖進了她的生活。舊情人重逢,自然是愛如潮水,洶涌澎湃。于是,趁著异人已去,秦王尚小,兩人也顧不得宮闈清規,便在太后的寢宮里盡情地歡娛起來。几番淋漓酣暢,將那十多年的損失都奪了回來。而且,舊夢重溫也使當年的“割愛”之痛稍稍得以舒解。
  正在她如饑似渴之際,卻感到呂不韋對床幃之事漸漸顯出了厭倦之態。昨天夜里,呂不韋將繆毒以宦者的名義領到她面前,告訴她說,此人是他門下的一個舍人,自幼研習《黃帝房中術》,在床上有特异功能。
  她明白他想抽身了,感到受了傷害。她是有感情的人,不是光有性愛就能滿足的。
  當然,這都是昨夜里的想法。一夜之間,她的想法已改變了許多,但她不會就此原諒呂不韋。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她說,慵倦地望著仍然光著身子趴在床角落的繆毒,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小的是靠不住。小的現在要靠太后呢。”繆毒赶緊說。
  她笑了,發現完全控制一個男人和被一個男人完全控制同樣有趣。
  “要是床上的事情也能論功行賞的話,我看你是可以封侯的。”她說。
  “太后莫要戲言,小的可要當真了。”
  “你真的可以封侯的……”她又笑了起來。
  突然間,她想到,她完全可以做出些事情來,給呂不韋看看。
  誰讓他又一次把自己給甩了呢。僅僅想到這一點,她心里就有一种報复的快感。
  男人,真是沒一個好東西,除了她的政儿。她不知道誰是政儿的父親,但政儿是她的骨肉。讓她隱隱有些不安的是,13歲的政儿,自即位以來,不知為什么突然變得沉默寡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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