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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長安侯仗勢霸民女 白眉毛除暴懲頑凶


  
  北宋仁宗坐汴梁,
  君正臣賢民安康。
  可恨西夏來入侵,
  致使中原遭禍殃。

  三月的天气,万物复蘇,八百里秦川,綠柳成行,風景如畫。這時順著大道來了一個人。此人長得真是与眾不同,身高八尺左右,溜肩膀,兩條大仙鶴腿,往臉上看面如紫羊肝,小眼睛,鷹鉤鼻子,菱角嘴。最顯眼、最特殊的是長著兩條刷白刷白的眼眉!大片牙,黑牙根,眼角往下耷拉著,嘴角往上翹著,要不注意看,活像個吊死鬼。此人,頭上戴著軟底六棱抽口軟壯巾,頂梁門倒拉三尖慈姑葉,鬢插青絨球,周身穿青,遍体挂皂,腰扎五福絲鸞板帶,左肋下佩帶一口金絲大環寶刀,手里拿著一把紙折扇。他一邊走著,一邊欣賞著秦川的風景,可能走高興了,居然還唱起了家鄉小調,他的家鄉是山西省祁縣徐冢庄。由于他不通音律五音不全,這個味唱出來,不太好听,旁人听了,樂得腰都直不起來。他每過村庄鎮店,身后都跟隨著一群儿童,一邊指一邊樂。這個白眉毛是誰?他就是白眉大俠山西雁徐良。你別看這人長相難看,可誰知,他的父親就是大五義的三爺穿山鼠徐慶。他現在在開封府當官,身為三品護衛之職。自幼受高人傳授,學有絕藝在身,高來高去,陸地飛騰,走高樓、越大廈如履平地,橫跳江河豎跳海,万丈高樓腳下踩。又練就各种拳術和掌法,掌中耍一口金絲大環寶刀,真可謂所向無敵。這徐良還有一种絕藝,善打暗器,雙手可以發鏢,雙手可以接鏢,白天打箭靶,晚間射香頭,使用暗器百發百中,因此江湖上給他送了個美稱,稱他為三手大將多臂人熊。因為徐良扶保四帝仁宗,平賊滅寇,立下戰功,四帝仁宗非常高興,在金殿親口加封徐良為三品帶刀御前護衛,在東京汴梁夸官三日,在開封府效力當差。另外,又給徐良假期百日,讓他同他父親一起回山西原籍祭祖。
  一個練武之人,能有今日,可算露了大臉。徐良和父親徐慶,衣錦還鄉,到了祁縣徐家庄,把縣城、府城俱都震動了,當地頭面人物,無不列隊迎接。就在徐良回到家的這些天,接待親朋,應接不暇。可是對于這些,徐良從心里往外不高興,他雖文墨粗淺,但沒少看書,他知道“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個道理。有些人,總愿錦上添花,很少雪里送炭,徐良心說:數年前我攤上人命,和母親逃离在外,那時窮得揭不開鍋,走遍親戚家,連一升米也借不出來,而今天,都來了,阿諛奉承,盡說拜年話,整個換了兩副面孔。徐良對這些事非常反感。但是,人家都來祝賀,也不能過于冷落,只好勉強答對。
  十天之后,徐良呆不下去了,心說:“万歲和包大人給我一百天假,祭祖之后,趁還有些時日,不如去名胜之地,游玩一番,同時也可以擺脫這些人整天的糾纏。”就這樣徐良對父親說了自己的心事,父親答應后,他就帶足了所需的川資費用和兵刃,离開祁縣徐家庄來到太原府。其實太原他到過多少次了,覺得沒有太大意思,忽然他心里一動:不如遠些走,何不到關中最好的地方長安府,那是一座古都,風景如畫,何不到那儿玩些時日。就這樣,他只身就赶奔長安。他在一路上欣賞了沿途風光美景,很快到達了長安城。在長安,他首先到了有名的鐘樓,玩儿到晌午時感到肚中有些饑餓,就在鐘樓附近找到了一家大飯館,字號叫三香居。這家館子是三層樓,店面也還寬闊,徐良就進了酒樓。伙計看到來了客人,忙著往樓上相迎。徐良找了一張靠窗沿的座位坐下,店伙計拿來手巾,讓徐良擦了擦臉,然后伙計就問:“客官您吃些什么?喝些什么?您吩咐下來,小人可以准備。”徐良這人好詼諧,其實他官話說得也不錯,可是他故意說家鄉的土話,他先是一樂,說:“伙計,你們這里盡賣些什么東西?”伙計說:“大爺,我們這飯館,是長安數一數二的大飯館,各种炒菜,包辦酒席,無一不全,只要您能點出來,我們就能有。”徐良說:“那很好,這么辦吧,你給我來個醋溜丸子、醋溜豆腐、醋溜韭菜、醋溜白菜……”“我說大爺,你別醋了,把牙都要酸掉了。”“你不知道山西人愛吃醋?”“這倒也听說過,可是您太過分了。”“我這是跟你說笑,你把你們拿手的飯菜准備一些,我不怕花錢。”“可以,您少坐片刻。”伙計沏了一壺茶水,擺了四個壓桌碟和兩壺好酒,就回廚房繼續去做。徐良把衣襟扣解開,挽起袖口,自斟自飲,喝得非常痛快。
  他一邊喝著,一邊欣賞著街景,正在這個時候,他忽听街上一陣大亂,隱約听到一個女子的哭聲。老西儿他心里一動,心說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有打仗的,哭得怎么那么慘呢?他便把酒杯放下,扒著樓窗戶,探出身去往樓下觀看,正好看到樓下老百姓嘩地一陣都躲開了。
  原來大街上來了一伙人,這伙人歪戴帽子斜瞪眼,手里邊不是鞭子就是馬棒,前邊有四匹馬開著道,馬上坐著四個大個儿。開道的一邊在頭前開道一邊喊:“閃開、快閃開!”隨手將鞭子亂抽一气,老百姓捂著腦袋直跑。就在這些人的后邊,有一張桌子,這桌腿朝上,四面一圍,在里邊躺著個女人。可能找轎沒找著,臨時想了這么個辦法,叫四周人看不見,可是從高處就能看到。這個女人縮作一團,已經變成個淚人了,原來嘴堵著呢,也不知她是怎么掙扎的,把嘴里東西掙扎掉了。就在這桌子周圍,圍著二十几名打手,抬著桌子直奔東面走去。老西儿還沒看過這個,不由得有些惊呆了。徐良一邊看,一邊納悶儿,心說這是怎么回事?娶媳婦?不像!娶媳婦是喜事,得吹吹打打。搶親?不能!光天化日乾坤朗朗,這是長安府,是有王法的地方,誰敢這么大膽!逼債?也可能,不過搶人總是犯法的。老西儿左思右想猜不透,眼看這伙人消失在東邊胡同里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徐良就想找人問問,正好伙計把紅燒鯉魚端來,放在桌上正待回身要走,徐良叫住了伙計:“你等等,我有話要問你。”“客官請說。”“方才我看了個熱鬧,有一伙人用八仙桌子抬了個女人,奔東邊去了,那是怎么回事?”伙計一听,晃晃腦袋說:“大爺您就品嘗品嘗這魚的滋味吧,有些事少管為妙,常言道‘耳不听心不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完打算要走,徐良一听,知道這話中有話,一伸手把伙計拉了回來說:“告訴我沒事,听听解解悶儿,我對這些事從來不認真,請您放心,我還要多給小費。”伙計听說多給小費,就側目向左右看了一下,看到左右沒人,就湊近徐良,壓低了聲音說:“大爺,您說那伙人是哪的?那伙人是長安侯府的。這儿有個長安侯,此人姓賀,叫賀兆雄,太厲害了,那是本地的土皇上,執掌著生殺大權,叫誰死誰就活不成,我們這地方的人都掌握在他們的手心里頭。賀兆雄的爹是誰你知道嗎?就是新提升為太師的賀建章,滿朝文武都對他懼怕三分,他在皇上面前都說一不二。這賀兆雄就是依靠他爹的勢力,在這儿無惡不作。像今天這种搶女人的事經常發生,并不奇怪。我已听說,剛才被搶的女子姓朱,叫朱似玉,她爹朱煥章是個教書先生,人緣儿很好,可是老伴早故,只剩下他父女二人相依為命。這姑娘識文斷字,人品很好,這就叫賀兆雄知道了。其實賀兆雄妻妾成群,不計其數,但他還到處尋花問柳。起先他派人到朱家提親,后來遭到拒絕,惱羞成怒,就派打手去搶。在頭前的四個,人稱四大金剛,是僅次于他手下的惡霸。今天把這姑娘搶去,這姑娘就很難活著回來,真慘哪!我常听說,當今万歲是有道明君,包大人鐵面無私,那么為什么不派人到這儿來看看呢!我們命苦啊,生在長安這地方,就得受這种窩囊气。像這樣的事,誰不生气?生气有什么辦法?所以我不想說,說了也沒有用。”徐良聞听雖然生气,但并不露聲色,待伙計退后,他想起過去曾听說在朝里有個太師叫賀建章,沒想到他儿子在這儿胡作非為。今天既然讓我看到,那我就不能不管,待我先去向他要人,他若認罪,還則罷了,如若不然,就別怪我這金絲大環寶刀不認你是什么人了!他想到這里,叫來伙計,算完酒賬,還多給了二兩小費,而后便下了酒樓,直奔長安侯府。這才引出白眉毛徐良抖神威、斗群寇的精彩故事。
  白眉徐良怒沖沖走下酒樓,直接赶奔長安侯府。他心里想:我見著那姓賀的,他要不把那姑娘放出來,他要不當面認錯,我決不能輕饒他。他一邊想一邊往前走,等到离侯府不遠了,他才突然停住腳步。是什么原因呢?他想到自己不能冒失地直接去向人家要人,俗話說:“捉賊要贓,捉奸要雙。”我既沒皇上的圣旨,也沒開封府的堂諭,空口向人家要人,人家能承認嗎?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何況是當地侯府,不能莽撞。徐良這樣一想,有點猶豫,就決定先不向他們要人,晚上先到侯府探听一番,看他們如何對待朱似玉。等我抓住證据再當面對質,看你還有什么說的。我也別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還以俠義的身份來對待你,縱然把你殺了,你也沒地方告我去。對,這個辦法較為穩妥,他越想越對,所以當時就沒去。他雖然沒進侯府,可他卻在侯府周圍踩了踩道。因為晚上要動手,地形不熟怎么能行呢。一切准備工作做妥,他就在附近找了店居住下,趁酒足飯飽,倒下就睡,一覺就睡到定更天。他揉了揉眼睛起來,下地擦了把臉,然后把包裹拿出來,換好了夜行衣,將隨手用的東西往腰里一系,短衣襟,小打扮。而后把燈燭吹滅,門關上,把窗戶推開,噌一聲飛身上房,直奔西安侯府。
  徐良還有個綽號叫山西雁。他的動作比雁子還快,比雁子還輕,三晃兩晃就到了侯府的西牆外,看看左右無人,就腳尖點地飛身上牆,往院里觀看。他見到院里有花池子、有石橋、還有涼亭。噢,這是侯府的花園。他掏出問路飛蝗石擲到下面,然后俯身側听,一無狗叫,二無人聲,這就放下心來。他雙腿一跳,“噌”地落在園里,憑著自己的經驗,尋房、串宅,尋找姑娘朱似玉。找來找去,發現一個宅院十分寬闊,屋中燈光明亮。他轉到此屋的后窗戶,用舌尖舔破了窗欞紙,往屋里觀看。見到屋內甚是闊气,在正中央放著一張一丈多長的大桌案,上邊是南繡屏錦的桌圍子,桌圍子后邊是一把虎皮高腳椅。在椅子上坐著一個人。這個人頭上戴著軟相巾,身披團龍袍,腰系金帶,借燈光看是一張紅臉,看歲數不超過三十。濃眉毛,大眼睛,三絡短墨髯。一看這個傲慢勁儿,就可以斷定他是長安侯。不然的話,他不能穿這身裝束。往兩邊看,左右站著十几名仆人。桌子前邊,還跪著一個人,這屋里正在審訊。側耳一听,原來長安侯賀兆雄正罵手下一個伙計。這伙計屬于內宅總管。就听到這么說的:“飯桶!一個弱小女子你都制不服,她到底答應不?”“回侯爺的話,我們估計錯了,原先認為她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只要軟硬兼施,還能不听話?誰知這女孩那么倔強,軟硬不吃,成天又哭又喊。這還不說,當我們給她解開繩子后,她把自己的臉都抓破了,頭發也扯得一綹一綹的。看沒辦法,我們又把她捆上了。侯爺,您看怎么辦?依奴才看,讓我們再勸几天,等她老實些,您再和她開心取樂。”“放屁!你回去給我打,大騾大馬都能打老實,何況是個人!我宁愿活活把她打死,快去!”“侯爺,是!有您這句話,奴才心里就有底了。不然咱不敢打,我這就去,就去。”這個當差的站起來,把燈籠點著,轉身出來奔后院。
  徐良很聰明,知道他們指的那女孩子定是朱似玉。正好有人引路了,自己就在后邊跟著。這跨院的院脖子很長,進了院有一座二層樓。樓上燈光明亮,樓梯在外邊,還有挺大一個涼台。就見這人提燈上涼台了。老西儿看看左右沒人,兩腳點地飛身縱上涼台,扒在后窗戶上,桶破窗欞紙,偷偷往里看。一看這屋里按新房布置的,緞子被褥鴛鴛枕,紅油漆地板新床罩,滿屋的珠光寶气。就看到在雙人床邊上坐著一個女子。徐良一看,正是在酒樓上看到的那個女子。不過變樣子了,發髻蓬松,臉上鮮血直流,雙手被倒綁著,兩只腳捆在床腿上。在她面前站著十几個女人,有年輕的,也有上歲數的。一看便知是丫鬟婆子,都是王府的人,其中有個五十來歲的,正在勸說朱似玉:“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死心眼儿,你嫁給我們侯爺能有虧吃嗎?這是造化,還不樂意。你爹也能跟你借光啊!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又哭又鬧,一百個不樂意。你說,你再能耐,還能逃得出去嗎?再說一旦把侯爺激怒了,不但你這條小命保不住,連你爹也一起受株連。我說你還是往寬處想想,就答應了吧!我告訴你,總管到前邊見侯爺去了,侯爺要一怒,你不會有便宜。”這朱似玉什么都不回答,就是一個勁地哭。這時侯總管一推門進屋了,把燈籠吹滅了說道:“劉媽、李媽,剛才我請示侯爺了。”“侯爺怎么說的?”“侯爺有話,她要不識抬舉,宁愿把她打死。”“是啊,好了,既然侯爺有這話,咱們心里就有底了。”“對呀,真气人,說什么都不听。”“拿鞭子來,看這賤人听不听!”
  這十几個人要收拾一個人,這朱似玉能活了嗎?徐良真想進屋,又一想,這樣進去不行,万一有人把我認出來呢?最好的辦法是化裝。他就從百寶囊中拿出了個假面具。這件假面具真夠嚇人的,往臉上一戴,活脫是個大鬼,齜牙咧嘴,紅眉毛大眼珠子。他把假臉套上以后,一推窗戶,“卡”的一聲,先把屋里人嚇了一大跳。當屋里的人看到窗口的那張鬼臉時,一陣大亂,當時就嚇倒七八個。老西儿飛身跳到屋里,壓低聲音對那些人說:“听著,都不許動!誰要動一動,我就掐死誰!”那些膽稍大沒昏過去的,站著光哆嗦,就不敢動了。老西儿用手一指:“來!門后邊寬敞,都到這儿來!”他讓這些人都在門后邊蹲著,要他們都閉上眼睛,他又把床上所有被褥,給他們蓋上,并包得嚴嚴實實。當時天气雖不十分熱,但蒙上這些被也夠受。他告訴他們:“誰也別吱聲!誰也不許動!誰要不老實,我就掐死誰!”這些人還真听話,不但不動,連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再說朱似玉,她開始也嚇了個半死,心說:這是人還是鬼?不過她看出來了,這個鬼出現好像對自己有利。就在這時,徐良怕把朱似玉也嚇坏了,就赶快把假臉摘下來,露出本來面貌,對她一笑。其實徐良的本來面貌也不比這假臉好看多少。他對朱似玉說:“不用害怕,我是來救你的。這里不是講話的地方,赶快跟我离開虎口。”說著把匕首拿出,割斷了姑娘身上的綁繩,顧不得男女有別,轉身背起這女孩子“噌”一聲飛身上房,一晃身奔了廂房。朱似玉感覺像飛也似地,閉上眼睛,兩耳生風。時間不大,徐良把她背出長安侯府,找了個肅靜的地方,輕輕把她放下。到了這陣儿,朱似玉才相信這是事實,便兩膝跪下,口稱:“恩公啊!多謝恩公救命之恩,我終生難忘!”徐良忙把她扶起,“你不要這個樣子,夜深人靜,哭喊容易惊動他人。來來來,我送你回家,找你爹去。”“是,恩公!你認得我家?”“你告訴我就可以了。”為了爭取時間,徐良二次把姑娘背起,由朱似玉引道,一拐彎儿到了西門小胡同,門牌二號,就是她家。這個家可不怎么樣,一個小破院,兩間房,屋里除了一個破柜和兩口缸之外,几乎沒有什么東西。她的爹朱煥章已經哭死過去,直到徐良把女孩子背進屋,朱似玉才把她爹叫醒過來。他不相信這是真的:“難道我在做夢?”“爹,這不是做夢,我是被人救了,這就是恩公!”老頭儿用手把眼揉揉:“這是真的,恩公在哪里?”姑娘轉身一看,見恩公蹤跡全無。“他,他怎么沒了呢?”“孩子,這大概是神仙救的你吧!”朱似玉赶忙把遇救經過跟爹爹講了一遍。朱煥章堅信是神仙保佑,就跟女儿說:“這回遇救,是神仙所救,但這里不能久留,万一侯府發覺,一定還會派人來搶。”說罷父女收拾了一下所能帶走之物,就連夜逃走了。
  再說徐良為什么不露面呢?一是徐良施恩不圖報答;二是時間很緊,他還要返回侯府對付那幫坏蛋。因此徐良沒有露面,离開朱家,便二次返回長安侯府。這次回來,他一心無挂,已不用擔心姑娘的安危。心說:長安侯,看我怎么收拾你吧!他又想了一下,這次我還是不露本來面貌為好,我這白眼眉太缺德了,走到哪里沒有不認識我的。假如我傷了人命,有人在京里奏上一本,別的我倒不怕,就怕給包大人惹麻煩。于是他在牆外又把那個包儿打開了,從包儿里取出一套很特殊的服裝。這是一個兩尺多長的白布大口袋,連著一個尖帽子,袍子又肥又大,腰間系一條五尺多長的麻繩,加上一副假臉,還有二尺多長的假舌頭。徐良穿上,誰要一看,准能嚇趴下,活是個吊死鬼。你說徐良准備這個干什么?徐良大鬧南洋府的時候,曾經路過一座古廟,古廟里有個賊,為了奪取過路人的錢財,裝成吊死鬼來嚇唬人。結果讓徐良把那小子給抓住了,教訓了一頓又把那小子給放了,就得了這么套衣服。徐良利用這套衣裳,沒少嚇唬別的賊人。心說:我只要不想露本來面目,便可以穿上這套衣裳,這玩藝儿可以作我的護身符了。故此徐良今天又把這套衣裳給穿上了。穿罷之后,飛身上牆、直接奔前廳而來。
  這時侯府里已經亂套了,徐良在救朱似玉的時候,把十几個丫鬟、婆子,連同總管,全用被子包起來了。時間一長,這幫人在被子里悶得汗水直流,腿疼腰酸,實在受不了時,便有人在被子里喊:“爺爺饒命,爺爺饒命,我們實在受不了啦。”但只管喊叫,不見外邊有一點動靜,終于有一個膽大的把被子掀了個縫儿,往屋里一看,發現空無一人。不但那個妖怪沒有了,連那個朱似玉也沒有了,捆人的繩子割成多少段,后窗戶還開著。他們這才知道事情不好,赶忙鑽出來奔往前廳,稟報給長安侯知曉。長安侯一听,又惊又惱,惊的是:這是誰干的?這里是侯府,雖不比皇宮的三尺禁地,可也差不了多少,是誰這么大膽,竟敢神不知鬼不覺地能把人救走?足見此人膽大,而且武藝高強。惱的是自己馬上就成的好事成了泡影……不行,全城戒嚴!我必須把朱似玉追回來!特別是要把救她的人抓住!正在他大發雷霆的時候,徐良回來了,老西儿心里說:你不用叫喚,老西儿我回來了,正要找你算賬呢!他把帘櫳一挑,往里邊一蹦,便要戲耍群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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