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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凱旋歸金鑾殿封官 揚美名太師府賀喜


  失目的老人一听朱亮、佛禪非追問他的名姓,不由得付之一笑:“哈,哈,好吧,既然二位如此關心,不妨我就把名姓告訴你們。我有名有姓,有家鄉,有住處,如果你們不服气,將來就找我算賬去,要問老朽,家住在冰川北极島。我有位大師兄,叫長發道人雪竹蓮,我是他的親師弟,人送綽號一聲鑼響震乾坤、詼諧劍客鄒化昌。”這一報通名姓,把朱亮和金掌佛禪嚇得打了個冷戰,二話沒說,轉身就跑,時間不大,連影子都沒了,這是為什么呢?原來這鄒化昌并非等閒之人。那長發道人雪竹蓮久居冰山北极島,雪竹蓮和八十一門總門長普渡是親師兄弟。這個鄒化昌是雪竹蓮的師弟。要論名譽和功夫,那是望塵莫及。朱亮和佛禪早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但是,沒見過。今天一看他練絕藝,再一報通名姓,那是毫無疑問了。故此二人不吃眼前虧,這才逃命。他們逃到哪儿去了,咱們后文再說。
  單說鄒化昌,一看他們跑了,也沒有追,伸手拿起鐋鑼,奔樹林就走。徐良和白芸瑞赶緊追上來,“扑通”跪倒在地:“老人家,原來您就是詼諧劍客,久聞大名,今幸得見。老前輩!您不能這么急著走,您得跟我們到開封府,我們要好好報答您。”鄒化昌一笑:“孩子,休要客气,咱們都是一家人,我幫忙是應該的,我這個人,無拘無束,悶踏三山,閒走五岳,天是王大,我是王二,一生之中,我就愛管不平之事,何況咱是本門本戶的呢,嗯?孩子,往后見到你們的師父、師爺,多替我問好,我還有事,告辭了。你們往前走,不必擔心,据我所知,不會出什么麻煩,一定能順利到達京都,希望你們指日高升,將來如有用我之處,到冰川北极島前去找我。”說完話,扭身就走,兩人再追進樹林,鄒化昌是蹤跡全無。像他這种人,來無蹤,去無影,神龍見首不見尾,施恩不圖報,也就是說,我辦了好事,不希望你報答,如果你要報答,我也許不干,這就是俠義道的本色。至于鄒化昌為什么离開冰川北极島,將來還有交待。他因為辦一件特殊的事情,路過少華山,無意之中,給徐良他們幫了大忙。
  單表徐良和白芸瑞,扭轉回身,來到大道上,看看自己的人,都沒受傷,王順也沒被搶走,再抬頭看前面的那一伙人,齜著牙,咧著嘴,都動不了了,白芸瑞明白,這是中了點穴法了,過來一腳一個,這一踢,血脈一流通,都緩過這口气了。那左少良,等他明白過來就知道大事不好,跪到地上請罪:“各位上差饒命,不怪我,全怪朱亮,他在我面前說三道四,叫我給他幫幫忙,我一時糊涂,才做了錯事,望求各位手下超生,就饒了我吧。”徐良用手指著他說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左昆左少良,人送綽號神棍無敵將。”“呸!我看你就別叫神棍無敵將了,干脆叫你屎蛋大將軍得了。五六十歲的人了,你就分不出好坏嗎?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嗎?難道你就不知道劫囚車是犯死罪的嗎?”“我現在后悔了,三將軍饒命。”徐良跟蔣平一商議,算了,好在把王順抓住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必計較了,能容人且容人,把他感化過來比把他處置了強得多,所以徐良規勸一番,把左昆以及他手下的惡奴全都放了。左昆感激得不得了,把徐良等眾人接進大柳屯,在自己的家中設宴款待,百般殷勤。大家在大柳屯住了一晚上,次日天光見亮,用罷早飯,左昆親自派人護送,把徐良眾人送出三十多里地,這才告辭。臨行之時,左昆眼淚掉下來了:“徐三將軍,蔣四老爺,受人點水之恩,必須涌泉答報,過去我白活了,今天我才知道誰好誰坏,你們把我饒了,我感恩不盡,必當銘刻肺腑,將來必要報答。如果各位有用我之處,只管跟我打招呼,哪怕二指寬的小紙條,我見著之后,我是竭盡全力,愿效犬馬之勞。”眾英雄點頭:“好吧,但愿你心口如一,咱們再見吧。”左昆這才領人回庄。這個人,今后還真有用了,起了大作用了。這是后話,暫時不提。
  徐良眾人,自從离開大柳屯,順著大道往前走,沿路之上,果真沒有遇到麻煩。這一天,終于回到京城,等他們一進封丘門,這心“刷”地就放下了。回顧以往,真是令人心酸而又令人興奮。他們走過最熟悉的棋盤大街,轉過王府胡同,就來到開封府衙。有人到里邊一送信儿,開封府的人聞听蔣平、徐良眾人凱旋而歸,一面到里邊稟明包相爺,一面列隊迎接,紅筆先生公孫策領隊,帶著大總管李才,二總管包興,開封府的各位校尉,張龍、趙虎、王朝、馬漢、董平、薛霸、李貴、婁青、耿春、杜順等人,八班六房的頭目們,各位師爺,能有百多人來到門前,大家見面,熱烈擁抱,高興得直蹦。蔣平急忙命人把王順收監,嚴加看管,听候處治。眾人先到了差官棚、校尉所,更換衣服,打掃塵土,淨面漱口,大家坐在一起促膝談心,蔣平就把白芸瑞、日月飛行小太保鐘林、震八方雷英,以及新出世的英雄介紹給大家。眾人一听,白五爺的后人白芸瑞如此英雄,尤其高興,圍住芸瑞問長問短,白芸瑞一一回答,心里也特別高興。時間不大,有個家人到了校尉所:“各位老爺們,相爺在書房等候,諸位到里邊說話。”眾人更換官衣,赶奔書房。
  蔣平到了書房外頭,不敢貿然進去。包相爺听說眾位英雄到了,站起身來,走出書房,到門外迎接。眾人一見包相爺,全都跪下了:“相爺在上,我等給相爺叩頭。”包大人挨個把眾人攙起來:“各位辛苦了,听說你們凱旋歸來,本閣非常高興,准備了丰盛的酒席,給各位賀功。”“多謝相爺。”眾人回答。“到屋里說話吧。”眾人低著頭,垂著手,排著隊進了書房。他們在包大人面前都很拘束,站在那儿不敢坐。包大人一笑:“各位怎么這么客气!又不是在大堂上,還是隨便點好。來,坐、坐……”大家這才坐下,包大人向蔣平和徐良問他們這次离京的經過,蔣四爺站起來,晃著小腦袋,就把經過從頭至尾講了一遍,徐良、房書安、展昭、智化等人做了補充。包大人這才听明白:“噢,各位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待本閣修下本章,奏明天子,必給眾位加官晉級。”“謝相爺。”包大人問完了,把白芸瑞叫過來。芸瑞換了身新衣服,扎金箭袖。他為什么穿這個?他現在不是官,還沒有官服,所以穿的是便裝,愈顯得瀟洒俊美。芸瑞跪在包大人面前,向上叩頭:“恩相在上,芸瑞有禮。”包公再次見到白芸瑞,心里仍不是滋味,想起當年的錦毛鼠白玉堂,他一看這孩子跟他爹相差無几,因此更加喜愛芸瑞。包大人拉住他的手,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看了一遍又一遍,從頭到腳,打量多時:“孩儿啊,你還好嗎?”芸瑞赶緊站起來:“回相爺,托您的福,我很好。”“坐下講話,家里面都好嗎?”白芸瑞又站起來:“托相爺的福,我家里頭也平安無事。”“呵、呵、坐下,芸瑞啊,方才我說過,這不是在公堂上,在書房之中,咱們彼此都要隨便些,今后不要這樣拘束。”“謝相爺。”白芸瑞心中暗想:都說包大人鐵面無私,嚴厲得很,几次相見,跟我的想象不同啊。包大人滿面笑容,平易近人。所以他對包大人是又尊敬又愛戴,親熱得不得了。從這以后,他就不那么拘束了。包大人問他什么,他回答什么,把自己的經過也講述了一遍,說到高興之處,包大人捻髯大笑;說到悲傷之處,包大人是唉聲歎气。在座的老少英雄,也有此同感。等話說完了,包大人點點頭:“芸瑞啊,可盼著你長大成人了,有道是: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你受國家的栽培,學就了滿身的武藝,理應報效國家,明日,我上殿面見天子,為你請功。”“多謝大人。”包大人吩咐一聲:“擺酒!給各位接風。”就在西華亭盛排筵宴,包大人居中落座,各位英雄按次序全都坐好,頻頻舉杯,開怀暢飲。
  吃完了酒飯,眾人回房休息。徐良、艾虎、盧珍、韓天錦等人沒心思睡覺,他們几個人出來,命人買了紙馬香稞,先赶奔跨院去祭奠三位老人。跨院里搭著席棚,盧方、韓彰、徐慶三老的棺材都在這儿停著,就等著把紫面金剛王順抓住,給三位老人家祭靈。哥儿几個提著燒紙到了院里頭,一見棺材,眼淚就掉下來了。徐良把紙馬香稞准備好,點上蜡燒著了紙,手拍棺材,放聲痛哭:“爹爹,儿我回來了,二位伯父,我們把王順抓來了,三位老人家在天之靈別散,過不了三五日,就給你們三位報仇了。”他們几個一哭,惊動了開封府的其它人。芸瑞一看,有點失禮,急忙命人也買來紙馬香稞,赶奔靈堂一祭,大家眼淚都掉下來了。哭罷多時,把眼淚擦淨,燒完了紙,眾人回奔校尉所。
  次日天剛見亮,包相爺就起來了,漱洗完畢,吃罷早點,命手下人順轎。因為今天是皇上升殿議事的日子,包大人要赶奔朝房伺候。八班六房各位校尉,身穿官衣,到隊恭候。包大人滿身官服,升坐大轎,銅鑼開道,赶奔八寶金殿。等到了午朝門外,大轎沾塵,包大人從轎中出來,三班文官、四班武將全都圍攏過來見過包相爺。包大人逐個打了招呼,大家落座閒談。時間不大,就听殿頭官高聲喊喝:“各位大人,万歲升殿啦!”就听見三聲金鐘響,六聲御鼓敲,皇帝仁宗趙禎升坐寶位,文武百官各抱象牙笏板,跪倒在金角之下,三呼万歲。禮畢,歸班站位,仁宗道:“各位愛卿,有本奏來。”包大人高擎象牙笏板道:“臣有本上奏。”“包卿家,有何本章,當面奏來。”“給陛下賀喜。”“噢?喜從何來?”“回万歲,徐良、蔣平等人离開東京前去剿匪,現在已經把鬧皇宮院的賊寇假徐良王順捉拿歸案,臣業已修下本章,愿我主龍目御覽。”包大人說完,從大袖子里取出本章,雙手往上一遞,殿頭官接過來,然后轉呈給天子。皇帝仁宗打開本章,聚精會神地觀看。好半天,仁宗把本章看完,長出了一口气:“呵,好啊!徐良、蔣平又為大宋朝立下了大功,包愛卿,各位英雄現在何處?”“回万歲,他們昨天剛回來,今天正在開封府候旨。”“傳朕旨意,讓他等赶奔金殿,前來見駕,朕要親自接見。”“謝主龍恩。”包大人退下金殿,回到朝房,讓公孫策騎快馬回開封府,讓蔣平、徐良、白芸瑞眾人急忙更換衣服,前來見駕,公孫先生騎著馬一溜風回到開封府,進屋就喊:“給各位道喜,万歲升殿了,要親自接見各位,赶緊准備准備,赶奔八寶金殿。”大家一听,皇上接見,那高興勁還用說嗎?所以老少英雄,更換衣服,一陣風似地就到了朝房,包大人讓蔣平、徐良把隊伍組織好了,由包大人在前面引路,老少英雄排了三大隊,來到金殿下,包大人叫他們在金角下等著,親自到殿上面見仁宗說明經過,仁宗大喜:“傳朕旨意,讓蔣平、徐良等上殿見駕。”殿頭官高聲喊喝:“万歲有旨,宣蔣平、徐良、白芸瑞等人見駕。”說著話把拂塵一甩,引導著蔣平、徐良、白芸瑞等人順著金角走進八寶金殿,然后這個太監用拂塵一指,那意思是讓他們跪下,眾人連頭都不敢抬,“呼啦”都跪倒了:“我等拜見圣主,万歲,万歲,万万歲!”仁宗手扶龍書案探身往下觀瞧,就見下面跪著五六十人,不由得心中大喜:“各位卿家抬起頭來。”“是,謝万歲。”眾人往上一看,九龍口中端坐著仁宗,頭戴嵌寶金冠,身披赭黃袍,仁宗現在不到四十歲,留著三綹墨髯,神采奕奕,眾人不敢多看,又把頭低下了。皇帝仁宗見這些人黑的、白的、丑的、俊的、高的、矮的,一個個相貌不同,但都威風凜凜。仁宗大喜道:“各位卿家,方才包卿所奏,朕盡知內情,你等奉旨捉賊,立下汗馬功勞,朕心大悅,于明日光祿寺大排筵宴,与卿等賀功。”“多謝万歲。”“另外,各位卿家听封:蔣平,展昭等晉升一級為三品帶刀御前護衛。”二位跪倒叩頭,“謝万歲。”“加封徐良二品將軍之職,領總兵俸祿。”徐良惊呆了,真像平地的一聲雷啊,一個綠林人出身,加封二品官,吃總兵的俸祿,這真是空前絕后,登峰造极,徐良感動得涕淚橫流,往上叩頭道:“臣謝恩,万歲、万歲、万万歲!”山西雁徐良謝恩已畢,心里十分高興,但是,他也挺難過。如果爹爹在世,知道自己又升了官,他老人家得多高興呀。可歎老人家故去了,而且死得那么慘,怎不叫人痛心?因此,徐良在高興之余,眼淚掉下來了。
  再說皇帝仁宗,按著本章指名點姓:“哪個叫鐘林?”日月飛行小太保聞听皇上叫自己,往前跪爬半步道:“臣就是鐘林。”“噢,你爹就是飛叉太保鐘雄?”“正是。”“嗯,听說你為國家也出了不少力,很好。朕加封你為六品帶刀的校尉,在開封府效力當差,日后如若立了戰功,再加官晉級。”“謝主龍恩。”鐘林十分高興,心想:我這是剛出世啊,就做了個六品校尉,將來要立了功,還能升官,我爹必然高興,往后,我可得好好地干。皇帝仁宗又往下看了看問道:“誰叫蔣昭蔣小義?”“臣在。”仁宗讓他抬起頭來,仔細端詳了一會儿,問道:“蔣平,他就是你侄儿嗎?”“回万歲,他就是我親侄。”“很好,這孩子很有出息啊,朕加封你六品帶刀校尉,在開封府效力。”“謝主龍恩。”又叫到房書安,房書安一著急說不出話來,他這鼻子不兜風,“嗯……”,把皇上逗樂了,說道:“你就是房書安?”“嗯。”“好,雖然說你失身于賊,卻能改惡向善,幫著開封府屢立大功,朕加封你五品帶刀校尉。”房書安大腦袋碰金磚,“咚咚”直響,“謝主龍恩。我可擔駕不起,我掃地都行啊,用不著當官,我不是那材料。”文武百官聞听此言無不掩口而笑,連仁宗都笑得直不起腰來了。“房書安,不必多說,旨意已下,哪有更改之理。”“那我就謝謝皇上,多謝皇上的栽培和賞識,多謝各位,多謝。”房書安這個高興勁就別提了,心想:姓房的我是個賊啊,偷雞摸狗,不干正事。開封府的人能收留我,成了個体体面面的人,我也就心滿意足啦,比鐘林、蔣昭他們還高著一級,這太好了。難道說我們家的祖墳冒青气啦?老房家還有這份德行。
  皇帝仁宗封來封去,眼光就落到白芸瑞的名字上了,仁宗不是滋味啊!“芸瑞見駕。”白芸瑞聞听叫自己,往前跪爬兩步道:“臣見駕。”仁宗仔細看了看白芸瑞,不由得就想起當年的白玉堂了:“孩子,你就是白玉堂之子?”“正是。”“哎呀!”仁宗往椅子上一靠,把臉仰起來,眼淚圍著眼圈一轉說道:“孩儿啊,當初你爹死在沖霄樓,朕難過了一月挂零啊。我還記得你娘領著你赶奔八寶金殿前來辭行,朕加封你娘一品益烈夫人,加封你四品蔭生。屈指算來,十几年過去啦,你如今也長大成人了,看著你能為國家出力,朕十分高興。”白芸瑞眼淚掉下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仁宗用龍袍將眼角擦了擦,說道:“芸瑞听封。”白芸瑞把頭低下了,等著皇上封官。仁宗稍微思索了片刻,道:“芸瑞啊,朕加封你二品將軍之職,在開封府效力當差,不得有誤。”“臣謝主龍恩。”這白芸瑞剛出世,一下就升到二品正印的將軍之職,跟山西雁并駕齊驅,這是什么原因呢?要沒有白玉堂的功勞,他也不至于如此。可以說他是鶴立雞群,一舉成名。在場的人都封了官,有的保持原職務不變;有的往上升遷一級,有的給金銀賞賜,就不必一一細說了。封完官之后,皇上問包公:“包卿家,那王順押在何處?”“啟奏圣上,暫押開封府。”“很好,朕傳旨命你為監斬官,將王順處決,給死者報仇。”“謝恩。”皇上又傳旨,處決王順之后,于光祿寺盛排筵宴,給各位英雄洗塵。眾人下了殿,皇上回了內宮。
  單說各位英雄,到了開封府相互祝賀,人人臉上都放出光彩。包大人到了書房,把公孫策找來,擬定王順的罪狀。第二天把王順從死牢里提出來,扒光了膀子,五花大綁,就帶到跨院的靈堂。開封府的跨院,紙幡高挑,挽聯高挂,一個個身披重孝,包大人也系了根白帶子,在正中央一坐,吩咐一聲,把王順開膛摘心,給死者祭靈,由徐良親自掌刀,結果了王順的性命。人頭砍下,挂在大街示眾,張貼布告。一時之間,京城震動,家喻戶曉。
  靈已經祭完,目的達到,就准備把棺材運回原籍。徐良、盧珍、韓天錦三人面見包大人,提出請假的要求,要護送靈柩回原籍安葬。包大人一听,這在情理之中,不能阻攔。因此,大筆一揮,給每個人百日的假期,回家安葬。到了第二天,三人告辭起身,用車拉著棺材,奔不同的方向。包大人命公孫策率領老少英雄到外邊相送,白芸瑞手拉著徐良道:“三哥,小弟有公務在身,不能遠送,望三哥一路保重。”徐良拍拍白芸瑞的肩膀說道:“兄弟,我离開開封府,千斤重擔就落在你身上了,你要好好伺候包青天,注意開封府的安全。”“三哥,您放心,全包在我身上,我們就等著您回來。”“好,咱們回頭再見吧。”徐良上了馬,護送著靈柩,回山西太原府;韓天錦、盧珍護送車輛赶奔松江府陷空島。
  第二天,光祿寺大排筵宴,給眾人賀功。又忙亂了三天,過后,一切恢复正常,眾人按部就班地到開封府任職。白芸瑞第一次穿上官衣,覺得挺拘束。閒著沒事,在校尉所坐著跟大家閒談。房書安在旁邊坐著,用手摸著官服,看著綠褲子,腰刀,一邊看,一邊樂,他這一笑把大家也逗樂了。正在這時,值班的差人走進校尉所,沖白芸瑞一抱拳:“白將軍,有人送來一份請帖,請白將軍過目。”芸瑞接過來一看是一份大紅燙金的請帖,展開一看,是太師府來的,太師龐吉的三儿子叫龐虎,明日要完婚,特請二品將軍白芸瑞出席。白芸瑞一愣,心想:我初到京師,跟各官府沒什么走動,怎么單請我參加呢?芸瑞是猶豫不決啊。蔣平一看,說道:“孩子,看來樹大招風啊!這也沒什么奇怪的,如今滿園的花果數你紅啊,你爹又有名聲,因此,你就顯著格外引人注目,所以人家才請你參加。”“四爺,您說我是去好,還是不去好?”蔣平說道:“孩子,這事我也拿不准主意,咱們跟龐吉是面和心不和呀,別看同殿稱臣,他是賣官求榮的貨,跟咱們包大人不對頭,要從這方面說呢,還是不去為妙。但話又說回來了,既然人家搭了個請字,要不去嗎,顯見得卻之不恭,要從這方面說還是去好。我看這樣吧,請示請示相爺,然后再說。”“好。”白芸瑞拿著這份請帖,赶奔內宅見包大人。包大人听完之后,看了看請帖,沉吟不語。心想:這龐吉罷官三年以后,皇上念其女儿陪王伴駕有功,又將他官复原職。自從他复職之后,跟當初已經不一樣了,气焰也收斂多了。但是這個人究竟想什么,很難猜透,如今請芸瑞赴席,這究竟是為什么呢?不去吧,從禮字上講不通,況且,開封府与太師府一向不和,包大人思前想后,打定主意說道:“芸瑞啊,我看你還是去吧,到那以后,見机行事,早去早回,送上一份厚禮,也就是了。”“遵命。”芸瑞一听包大人同意了,不敢不去。回到校尉所,見大家,把經過一說,房書安過來說道:“嗯,老叔啊,我說這么辦得了,您一個人去怪孤單的,我陪您去。別看他沒請我,那也沒關系,您是堂堂的二品將軍,哪能不帶個跟班呢?我就是您的跟班,暗地之中幫您參謀參謀,您看怎樣?”芸瑞一听挺好,他知道房書安足智多謀,多一個人總比少一個人靈活得多,“好吧,那就一言為定,明天咱倆一塊儿去。”
  第二天,白芸瑞沒穿官服,跟房書安從賬房支了二百兩紋銀,又買了不少禮物,讓仆人們拎著,赶奔太師府。這座太師府在棋盤大街的最南頭,一拐彎儿就是。那太師府金碧輝煌,今天是張燈結彩,鼓樂喧天。門前圍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府兩邊車馬盈門,喧喧鬧鬧。芸瑞領著房書安擠過人群,來到府門前。再看府門外頭,搭著兩溜涼棚,涼棚下邊有賬桌,十几個先生在這儿收禮,芸瑞和房書安也擠過去,把名片往上一遞,二百兩銀子和禮物往上一獻,這記賬先生赶緊站起來連聲說道:“多謝,多謝,您是?”芸瑞一指這名片,“哎喲,您就是白大將軍,失敬,失敬,眾位,這就是白大將軍——白芸瑞。”眾人一听深感惊奇,紛紛跟白芸瑞打招呼,就連各府派來的人,也都伸著脖子,看著芸瑞,一個個交頭接耳。
  單說這位賬房先生,把禮物收下,登記在冊,親自陪著芸瑞和房書安進了太師府。進府里一看,里面熙熙攘攘全是人,大多是紫袍金帶,個個咬文嚼字,道貌岸然,威風凜凜。賬房先生領著芸瑞和房書安徑直赶奔書齋,干什么呢?要先見見太師龐吉。按禮說用不著,其實你是來賀喜的,等一會儿開席,就行了。為什么這個先生獨出心裁,非這么辦呢?原來太師龐吉吩咐過,如果開封府的白大將軍來了,要領他見我,我就在小書齋等候。因此,這位賬房先生一直把芸瑞、房書安讓到書齋的門外說道:“白大將軍,您留步,容小的到里頭打個招呼。”說著話,一挑帘他進去了,時間不大,轉身出來說:“白大將軍,太師爺听說您來了,非常高興,讓您里邊見。”說著高高挑起帘子,白芸瑞整冠抖袍,跟房書安走進書齋。一看,這書齋雖然不大,卻富麗堂皇。對面的椅子上坐著一位老者。再看這老頭儿,又胖又大,頭上戴著金翅象雕,身穿紫緞蟒袍,腰束金帶,帶子上鑲的全是寶珠。面如銅盆,大抹子眉,三角眼,獅子鼻子,菱角口,花白須髯撒滿前心,大概是爵位的關系,顯得那么威風和气派。芸瑞知道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師龐吉,心中暗想:他的女儿龐賽花身為西宮貴人,陪王伴駕。他有個儿子叫龐煜,想當年做過掃北元帥安樂侯,听說被包大人用鍘刀鍘了。從那以后,龐吉与包大人是面和心不和。龐吉曾經設毒計三番五次陷害包大人,結果包大人都能化險為夷,識破了他的詭計。為此,皇上大怒,把他的官職一擼到底,削職為民,后來他又官复原職。芸瑞想到這儿,本能地產生了反感,但是又一想:包大人曾經吩咐過,要禮貌一些。白芸瑞想罷多時,撩衣服跪倒說道:“太師在上,卑職白芸瑞給太師爺問安。”房書安也在后面跪下了,說:“太師爺在上,卑職有禮了!”老龐吉親自站起來:“哎呀,白將軍免禮平身,快請起請起,哈,哈。”他拉著白芸瑞,滿面是笑,看了半天說道:“芸瑞啊,當年你爹在世的時候,跟我可不錯呀,光陰似箭,一晃你都這么大了,見著你,我就想起你爹來了,孩儿啊!你能到我老龐家來,我是非常的高興啊,來來來,坐下談話,看座,獻茶。”他雖然是一品太師,可對白芸瑞這么熱情,真是出乎白芸瑞的意料。芸瑞坐好,老太師又說:“芸瑞啊,咱爺儿倆沒相處過,大概你也听說過,想當初,我跟開封府的包大人發生點不睦,歸根結底,不怪人家包相爺,全怪我不對,到現在想起來,追悔莫及。你呢,可別在心里去,你這一進京,我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咱們大宋朝又多了一根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你要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我盡力幫忙。”芸瑞一听,這無非是客气話罷了,芸瑞急忙站起來,一抱拳:“多謝太師爺。”“哈哈,那位姓什么呢?”房書安站起來自我介紹:“嗯,在下姓房,叫房書安,也是新到開封府的,万歲加封五品帶刀御前校尉。”“噢!原來是房將軍,歡迎,歡迎。”老太師又陪著說了會儿話。芸瑞一想:人家身為太師,那多忙啊,我別久留,芸瑞急忙站起來說道:“太師爺,您忙著,晚輩告退。”“好,好,我不送了,有了机會,咱們再做長談,來呀,送客,到外面好好安排。”“是。”有人把白芸瑞、房書安引出書齋,讓到大客廳里頭,找了兩張座讓他們坐下,芸瑞一邊喝著水,一邊往兩旁看,來的除了文官就是武將,大家是歡聲笑語。芸瑞不想多說話,因此低著頭喝茶。房書安怀著好奇心,晃著大腦袋,往這邊看看,往那邊瞅瞅,覺得什么都新鮮。他長這么大,也沒到過這种地方,被眼前這富麗堂皇的景色迷住了。房書安心中暗想:人家可結婚了,我還沒嘗過結婚的滋味呢,這回當了官了,最好多攢几個錢,往后也娶個媳婦,嘗嘗拜天地的滋味。房書安光想美事了,哪知道樂极生悲,眼前就是一場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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