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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臭豆腐南鄭遇險 白眉毛嚴懲賊寇


  南俠和馮淵盡管心如火燒,也得耐著性子等啊。爺倆住到賈家老店,好不容易盼到掌燈了,爺倆二次起身赶奔福壽堂藥店。這時候街上已經沒有行人了,買賣舖戶大部分都關了門,這藥舖也不例外。南俠緊走兩步,“啪啪啪”叩打門環。柵欄板上有個小門開了,從里邊露出一張臉來,借燈光一看,正是那個賬房先生,他結賬還沒回家。南俠沖他一笑:“趙先生,請問劉老先生回來了沒有?”趙先生晃晃頭:“對不起,還沒回來呢,看來得明天了。”南俠一皺眉:“好好好,打攪了,明天我再來。”南俠說著話轉身要走,賬房先生忽然想起件事儿來:“哎,我說這位,剛才也來了三人,打听劉先生在家沒在家,那三位跟你們是一塊儿的?”南俠听完了就一愣,心說:不能吧,我蔣四哥把我們派出來了,難道不放心,又派出几個人來?為了把這事弄清楚,南俠問賬房先生:“這三人叫什么名?”“不知道,他們沒報名。”“先生可記得他們的相貌?”趙先生想了想:“記的,為首的是個出家的僧人,看樣子有七八十歲吧,還有一個漂亮小伙,說小伙也得有三十歲左右,穿一身白衣服,挎著口寶劍,還有一個人長得挺難看,大連鬢胡子,兩眼往外鼓鼓著,說話瓮聲瓮气的,挎著把刀,就這么仨人。”南俠想,這仨人是誰呢?他怎么猜也猜不出來,也就不必追問了:“先生,我們回去了,明天再來。”說話間爺倆回到賈家店,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回。爺倆往床上一躺,誰也不說話,連燈也沒點。那兩個仆人替南俠把外衣脫了,把燈點著,然后又給沏上水。這兩個仆人不敢多問,收拾完這一切之后,悄悄退到外屋。好一陣,南俠才翻身坐起來,打了個唉聲:“唉,人要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劉老先生要是不回來,這事儿可就麻煩了。”馮淵一听,也坐起來了:“可不是么,莫說他老不回來,就是晚回來三天五日也坑了咱們。展大叔,如果他明天還不回來,你看怎么辦?”南俠晃晃頭:“倘若他明天不回來,咱就不能等了,就得回開封府送信,赶緊另想辦法。”馮淵把頭也低下了:“嗯,但愿老人家明天能回來。”爺倆說了會儿話,南俠伸手拿壺,打算倒碗水喝。他的手触到壺把儿上了,往桌上看就一愣:“馮淵,你看這是什么?”馮淵急忙到桌前一看,也是一愣,鬧了半天,一把鋒利的匕首插著個紙條,在桌子上釘著。南俠看看左右沒人,把匕首撬起來,拿過紙條借燈光一看,上邊有四句話,十六個字:虎穴龍潭,處境凶險,多加小心,防止暗算。啊,這是什么意思?馮淵也從頭到尾念了一遍。這一定是有人警告我們爺倆,有人要暗算我們,這是誰干的?南俠把倆仆人叫進來:“你們知道這紙條誰留下的?”仆人一看傻眼了:“哦,這……不知道啊,這是從哪儿來的?”仆人嚇得無話可答。南俠知道,留字箋的這個人一定是世外高人,不然的話,身子不能這么快,屋里有倆大活人愣沒看見。南俠跟馮淵咬耳朵:“這個人很可能了解內部情況,向咱們發出警告,咱爺倆可得注意啊。頭一句說得明白,虎穴龍潭,一定是指這店房說的,莫非是賊店不成?”馮淵點點頭:“我听著有理。”“好吧,我到院里看看。”南俠到了院里,把院門插上,圍著他們的房轉了一圈,沒發現什么可疑的痕跡。南俠回到屋,把門插上,把倆伙計叫進來,讓他們把燈光掌亮點儿,里屋外屋,開始檢查。從外表上看,什么也發現不了,但是怕就怕認真二字,這爺倆仔細一翻騰,真找著毛病了。在南俠的床舖底下,有個地道,上頭舖著方磚,把方磚弄開,里面是個地道口,黑洞洞深不見底,南俠立刻就明白了,不管我們的門插得多結實,人家晚上從這儿就上來了,沒想到這彈丸之地南鄭縣,也有賊店,幸虧高人提示,不然我們爺几個非遭暗算不可。南俠跟馮淵商量了一陣,晚上睡覺可要留神。馮淵點頭,又把這蓋照著原樣蓋好了,告訴兩個伙計,不管我們怎么打,你們也不要動彈,恐怕把你們傷著。這倆伙計一听,脖子冒涼气,腿肚子嚇得直轉筋。不表他們,單表南俠跟馮淵爺兩個,周身上下緊襯利落,南俠提劍,馮淵掄刀,爺兩個把地道口守住了。邊守著邊閉目養神,靠著耳朵分辨聲音。一直盼到二更天,就听這地道里頭發出了“唰唰”的聲音,就好像耗子倒洞。南俠用手指指馮淵,然后又指指這地道口,意思是說,來了。這爺兩個頓時提高了警惕,把家伙都擼好了,可底下又沒聲了,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馮淵不由得心里罵著,臭腳老婆養的,你們未曾做這事以前,先問問我們爺倆是干什么的,我們專門抓賊,這真是飛蛾奔火,自己送死。可也不錯,這些日子滿肚子都是火,殺倆賊撒撒气,也許能好受一些。馮淵正想著,就見這塊假方磚動彈了,動來動去往旁邊一蹭,就露出了地洞口,緊跟著,從里邊挑上個帽子。馮淵和南俠都有經驗,這叫試探性的。南俠和馮淵屏气凝神,爺倆誰也沒動,就見這帽子晃了几晃,挺了一會儿,又縮回去了,從里邊爬上一個人來,這人青紗罩面,周身上下也穿著黑衣服,手中提著明晃晃牛耳尖刀。這小子從地道里邊爬邊往床上看,還沒等他看清楚,南俠探出三個手指頭,就黃狼掐嗉,正好掐在他脖子上,這位手刨腳蹬,眼珠子就翻上來了,好懸沒把他掐死。南俠把他拎到床邊,輕輕地放到地下,另一只手把他的刀按住了,避免鋼刀落地發出聲音,這一招干得干淨漂亮。在南俠剛一回頭的時候,地道里又爬出一個人,這位站起身來,剛一直腰,臭豆腐馮淵一看,我展大叔玩儿得這一招挺漂亮,我也跟他學學,馮淵把仨手指頭也伸出來了,嘎嘎嘎,再看這小賊手刨腳蹬,眼睛同樣翻上來了,馮淵把他拎到床邊,也輕輕地放下,把刀接住,避免發出聲音。剛一轉身,第三個上來了,南俠采用同樣的辦法把他抓住了,放到旁邊,一口气抓上仨來。第四個又上來了,馮淵一想:這又是我的事了,爺倆一人抓倆,這有多好。他心里一激動,有些慌張,掐脖子一下沒掐住,正好掐到這位腮幫子上了,可把這賊嚇坏了,“啊”一嗓子,馮淵嚇得一撒手,這家伙又掉到地道里,只听得嗷嗷直叫,轉身就跑。南俠一看坏了,用手點指:“馮淵,你真夠飯桶。”把馮淵气得自己給了自己倆嘴巴:“我怎么這么笨,我這不是手,是腳丫子。”南俠說:“你罵也沒用,甭問,他回去送信儿去了,一會儿,人家來了,把咱們圍住,咱就被動了,不如在后面追。”“對!”馮淵點頭。說在后邊追,他兩人可不能下地道,因為不知道底下什么情況,遭到暗算怎么辦。爺倆把門拉開,抖身上房,沿著這個方向奔賈家店的后院,等他們來到第三道院,腳踏瓦攏往下觀看,院內燈火通明。院中放著一張八仙桌,兩邊擺著几盞燈,就見圍著八仙桌坐著几個人,正中央那把椅子上坐著個出家的和尚,個頭不算高,腦袋溜光珵亮的,小餅子臉,杠子眉毛,皺紋堆累,趴鼻子,哈蟆嘴,看年紀在七旬挂零,身穿古銅色的僧衣,南俠和馮淵不看便罷,一看真魂出竅。這和尚是誰?正是開封府的死對頭紫面金剛、假徐良王順受業者恩師金掌佛禪。這家伙能耐才大呢。南俠心中一翻個儿,暗道不好,這個佛禪不是在蓮花觀,怎么跑到這來了?再看佛禪的上首有一人,穿白挂素腰配寶劍,貼金臉,尖下頦,劍眉,大豹子眼,凹鼻梁,方海口,三十左右歲,一眼就看出來了,是白蓮花晏風。下首有一人,滿臉疙瘩,黃胡須,頭上六棱帽,上穿青色的短靠,背后背著巨齒狼牙刀。馮淵認識他,此人叫杜風春,人送綽號武瘟神,是朝天岭漏网的賊寇。再看這仨人的對面,橫坐著一人,矮墩墩,像一口盛酒的大缸,沒有脖子,肉乎乎的腦袋往腔子上一放,腦門子上長著一塊黃癬,大塌鼻子鯰魚嘴,沿口的黑胡,看樣子三十左右歲,背后背著一對鋼鞭。這人旁邊坐著一個女人,頭發攏到腦瓜頂上,用頭繩系著,外披紅色斗篷,下穿綠色彩褲,穿著一雙彎彎的戰鞋,一張大餅子臉,獨頭蒜的鼻子,小菱角口,滿嘴的小白牙,彎彎的兩道細眉,滿臉搽著厚厚的官粉,活像個丑八怪。這女人的腰中挎著雙刀,身邊還站著几個彪形大漢,在這里倒水、掌燈,來回伺候這几個人。這一男一女是誰呢?是賈家店的掌柜,他們是兩口子,男的叫金頭虎賈正,女的名叫母夜叉鄒燕春,十年前他們結為夫妻,手頭頗有積蓄。他們的老家就是南鄭縣。這個鄒氏很有眼光,他們倆完婚之后,就勸金頭虎:“算了,咱們夫妻夠過了,別再過這風險的日子了,不如回原籍,開個買賣,金盆洗手,改惡向善,咱的后半輩儿落個好結果。”賈正一听有理,就向眾人聲明金盆洗手不干了。就這樣帶著他妻子回到南鄭縣,開了所店房,叫賈家老店。這店房自從開業之后,他們還沒干過坏事,因為要錢有錢,要東西有東西,何必冒那個風險呢?況且已經表示不干了,所以他們就憑著正經的營業收入生活。為什么修地道呢?以防万一,賈正想:我以前沒少干坏事,一旦有人舉發了怎么辦?把我們兩口子堵在屋里往哪儿跑啊?有道是狡兔三窟,所以他在屋里修了三條地道,一條通到南俠那屋,一條通到后院水溝的旁邊,另一條通到十字街那眼井幫上頭。這是預防有事順著地道好逃跑,比如堵上了倆,他們還可以從另一條道跑,這就叫狡兔三窟。賈正和鄒氏即然已經起了誓了,怎么又干坏事了呢?這件事就發生在郭長達身上。前面咱們說了,郭長達跟白芸瑞打賭擊掌,白芸瑞表示三天之內搭救八王千歲,三天救不出來,你們隨便殺剮。郭長達打賭之后,開封府的人撤了,他領著他的弟子徒孫回到蓮花觀,往大廳里一坐,手捻須髯,洋洋得意,他認為,白芸瑞就是累死,也破不了他的九獸朝天亭,別說三天,就是三十天三百天也破不了,你也救不出趙德芳。
  郭長達想到這,不住地微笑。飛劍仙朱亮就問:“老門長,您樂什么?”“哈……朱老劍客,我笑的是白芸瑞和蔣平,他們竟敢跟貧道打賭,真是自找倒霉。”朱亮問:“您認為他們破不了九獸朝天亭嗎?”“正是,我這座九獸朝天亭是用心血研究出來的,里邊的消息儿埋伏神出鬼沒,慢說是白芸瑞,就是他爹白玉堂在世也破不了,他不是找倒霉嗎?故此貧道發笑。”朱亮听完了,晃了晃腦袋:“老門長,我有句話說出來您可別不痛快啊。”“請講吧。”朱亮說:“您可別小瞧開封府這幫人,真可謂廟小妖風大,這幫人什么特殊的能耐都有,沒有破不了的消息儿埋伏,想當初我占据閻王寨,十條絕戶計,滿以為能大獲全胜,一旦十條絕戶計不行,還能炮打獅子林,把他們全廢了,怎么樣?結果是枉費心机,不但丟了山寨,還栽到人家手底下了,這個教訓我是不能忘的,因此我告訴老門長,千万不可掉以輕心。為什么白芸瑞提出三天時間,這里肯定有陰謀,他們利用這三天時間,請高人破九獸朝天亭,您還不要太高興了。”郭長達先是不痛快,后來一玩味,覺得朱亮說的有一定道理。忽然他想起一個人來,九獸朝天亭唯有這個人能破,此人就是南鄭縣開藥舖的妙手先生劉世奇。他知道,劉世奇一共師兄弟三人,他大師兄就是百歲白頭翁彭起,想當年幫助開封府大破沖霄樓銅网陣;他二師兄就是西洋劍客夏玉奇,專門研究西洋八寶轉心螺絲;這個劉世奇是老三。据我所知,劉世奇的能耐超過他的兩個哥哥。倘若他們把劉世奇搬出來破九獸朝天亭,豈不是易如反掌嗎?想到這,他心中有點沒底了。郭長達拍拍朱亮的肩頭:“老劍客,您這一句話點醒我這夢中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把剛才的想法一說,朱亮說:“這劉世奇就住在南鄭縣,离開封府不遠,騎快馬半天的工夫就能到,他們要把劉世奇請來怎么辦?咱們得提前下手啊。”“對。”郭長達馬上下了命令,決定派人去請劉世奇,把他軟禁起來,不讓他幫開封府的忙,等開封府認輸了,再放劉世奇;如果老劉頭不識抬舉,就把他干掉。這种事叫誰去合适呢?就派金掌佛禪、晏飛、杜風春。金掌佛禪一听,干這事太容易了,問明了地點,帶足了路費就要起身。郭長達告訴他:“慢著,南鄭縣西關里有個賈家店房,開店的掌柜叫賈正,妻子是鄒氏,他夫妻都是咱蓮花門的門人,雖然他們已經不干了,但求到他們名下,他們也得鼎力相幫,你們三位一去就住到他店里,先把劉世奇請來,他要不識抬舉就把他干掉,千万,千千万。”仨人起身,騎快馬直奔南鄭縣。
  他們進了南鄭縣西關里,天快黑時,找著賈家店。晏風認識賈正,進了店房一找這兩口子,這兩口子大吃一惊:“我說晏大兄弟,你們這是從哪儿來?”晏風一樂:“我給你介紹兩個人,這位是金掌佛禪。”“啊,老前輩,久聞大名。”“這位姓杜,是我磕頭的把兄弟。”“兄弟,來了有事嗎?咱們到屋里談。”賈正兩口子把他們仨人讓到后院,一問來歷,晏風把郭長達所指示的事向他們說了一遍,兩口子一听,不敢不幫忙,得罪了總門神還得了嗎?這兩人明白了,原來是奔劉世奇來的:“劉世奇就住在我們對面,离這不到二百步遠,老劉頭儿還會這么兩下子,我們倒不知道,不過我們听說老劉頭儿到洛陽給人家看病去了。”“沒在家?”金老和尚不放心,跟晏風一商議,咱們得看看去,真要他不在家,算讓他揀了個便宜。就這樣,他們仨人起身,到了福壽堂藥舖,找掌柜的不在,他們就找賬房先生去了。一問,賬房趙先生就告訴他們了:“老先生赶在洛陽給人看病去了,今天晚上不回來,就許明天;明天再不回來,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這仨人一听,看樣子還不能走啊,只好在這等著,明天再走。想到這,他們仨人又回歸賈家店。展昭和馮淵掌燈以后來了,賬房告訴他們,剛才來了三個人,長得什么模樣,是不是你們一伙的?南俠猜不透是怎么回事。他們仨人回到賈家店之后,賈正和鄒氏熱情款待,一听劉老頭儿沒在家,他們在院里擺了張八仙桌,在這里吃吃喝喝。這時,伙計蔡老五進來報告:“掌柜的,咱們店房里來了四個人,据我觀察,這四人并非等閒之輩。”賈正問:“什么樣的人?”“二主二仆,那倆仆人沒什么說的,唯獨這倆主人,其中有個蠻子,一說話唔呀唔呀的,身上還帶著武器,另外一個人有五十多歲,面如銀盆,三綹黑胡,挎口寶劍,兩眼睛倍儿亮,我把他們安頓在中跨院,听說他們也找劉世奇老先生。”賈正听完就是一愣,晏風反應過來了:“諸位看見沒?是開封府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錯,那蠻子就是圣手秀士馮淵,那位可能就是南俠展熊飛,真不出朱老劍客所料,他們走到前邊來了。”這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怎么辦呢?佛禪說:“這事好辦,干脆把他們收拾了。”老佛禪起身要赶頓快樂,被賈正攔住了:“且慢,老羅漢,殺雞焉用宰牛刀,再者一說,這里是店房,我們的買賣不錯,哪儿來的客人都有,您說您領著人殺人去,傳揚出去,今后我就沒法儿呆了。您甭管這事,我略施小計要他們的命。”佛禪問:“你有什么小計?”“他們住在跨院,有一條地道通到他們床底下,等他們睡熟了,派几個弟兄去,把他們一宰不就完了。”佛禪說:“也行。”就這樣,他們几個打定了主意。晚上,他們在院子里听信儿,讓蔡老五領著三個弟兄,順著地道去殺展昭和馮淵。哪知道,人家那邊接著一封字箋,事先做了准備,行刺不行叫人抓住仨,蔡老五跑回來了,上气不接下气:“掌柜的,可了不得了,這買賣做坏了,他們事先有了准備。”在坐的人听了就是一亂,賈正把手臂掄起來,給蔡老五一個嘴巴子!“飯桶!這么點小事你都干不了!”蔡老五覺得挺委屈:“他們發現咱們了,做好了准備,上去的仨弟兄全被他們抓住了,連死活都不知道,后來那小子上來,正好掐我腮幫子上了,我才逃回來。”賈正“噌”地就站起來,“諸位,你們先在這儿休息,我去跨院把他們收拾了。”說話帶著几個彪形大漢,轉身就要走。這時,南俠和馮淵都在房坡上爬著,爺倆看得清清楚楚,暗自慶幸沒遭毒手。馮淵再一看這事怎么辦啊?要打,不是人家的對手;不打,躲到什么地方去呢?他正在疑惑之中,他身后站著個人,兩人趴著不知道,這人也損點儿,伸出兩手捉住馮淵腳脖子,從房上把他扔院里了。馮淵覺得“嗡”一聲,天旋地轉,不好!他這一下去不要緊,賈正全看見了:“怎么房上掉下個人來?”仗著馮淵有點气功,一個跟頭,雙腳落地,摔了個屁股蹲儿。馮淵心說:這是誰干的事啊,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可是現在已經被賊人發現了,怕也沒用。馮淵是這么個人,沒事的時候他膽子挺小,有事的時候,膽子還挺大。他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抽出鋼刀,把腦袋一扑棱,先練了趟刀,“嚓嚓嚓”,然后他把丹田高升,喊道:“唔呀!殺不盡的毛賊草寇,可認識開封府六品帶刀校尉馮大老爺?”眾賊先是一怔,后來認出是馮淵,大伙儿就放心了,晏風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各位都歸座,我對付這人。”說著話,只見他單手一提,一陣冷笑:“馮淵,你小子膽子有多大啊?敢跑到我們這里偷听閒話。我且問你,剛才順著地道去了几個弟兄,現在何處?”馮淵一陣冷笑:“這一對半全被我們掐死了。”“好小子,綠林人的叛徒、開封府的走狗,我要殺你給死去的三位報仇。”他拔出寶劍直奔馮淵。馮淵這兩下子怎能打得過晏風呢?也就是六七個照面,就被人家的掃堂腿一掃,“扑通”,倒在地下。馮淵剛要跑,晏風一腳把他踩在腳下,上去就一拳,把馮淵打了個烏眼青,然后過來几個弟兄,把馮淵上綁。馮淵喊起來了:“展大叔,我被捉住了,快來救命!”其實咱們說的詳細,事情發生的非常快,從馮淵掉下去一直到被抓住也就是眨眼之間。南俠站起身來,“噌”跳到當院:“晏風休要猖狂,展昭到了!”晏風一點儿也不怕展昭,他們倆伸手不是一回了,跟南俠比,他已經不含糊。晏風一陣冷笑:“展熊飛,你跟馮淵來干什么?噢,來請妙手先生劉世奇,你們的鼻子伸得真夠遠的,是不是請他破九獸朝天亭啊?我們總門長郭長達早就料到了這一步,打發我們三位來劫殺劉世奇。姓展的,話說清楚了,你還叫我費事嗎?你自己服綁啊,還是叫我伸手呢?”南俠嘴不太利索,一著急生气,就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他揮寶劍就砍。晏風拽出寶劍,与展昭戰在一處。要說晏風這小子是不含糊,但是想几下子就把南俠抓住,可沒那么容易。正在這時,杜風春晃鋸齒狼牙大刀也上來了:“晏大叔,咱們倆雙戰于他。”一個在先,一個在后,兩個賊把南俠圍住了。南俠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一個沒注意,被杜風春一刀砍在扎巾上,頭巾落地,南俠一害怕,被杜風春一腳踹倒在地,南俠也被抓住了。晏風飛身上房,四外觀瞧,一看沒別人,算計算計還有兩個伙計,那倆伙計都是無能之輩,根本不在話下,先把他們倆收拾了再說。晏風手提寶劍問:“佛禪師父,把他倆剁了就算了!”佛禪的想法跟他可不一樣:“且慢,貧僧有話要問他們,等會儿再剁也不晚。”就這樣,把他們倆押到八仙桌前面問話:“展昭,你們一共來了几個人?見著劉世奇沒見著?你們究竟打算干什么?”南俠冷笑一聲:“凶僧,事到如今有何話談,殺剮存留,任你們自便,我什么也不告訴你。”“哎,展熊飛啊,事到如今你還挺橫的,晏風給我動手!”晏風答應了一聲,舉寶劍就過來了:“展熊飛,今儿我扎你個透心涼!”寶劍一晃,一道寒光奔南俠的軟肋就過來了,南俠把眼睛閉上,心說:“完了,我沒死在蓮花觀,死在了小小的南鄭縣,家里人都不知道呢。”哪知,就在這時,從房上飛起一塊沒羽飛蝗石來,直奔白蓮花的手腕子,打得這個准勁就甭提了,“哎喲!”晏風一惊,抖摟手臂,寶劍落地,再看手腕子,起了個疙瘩,大小好像酸棗,疼得他“嗷嗷”直叫。他揀起寶劍,敗歸本隊,抬頭往房上看,群賊也都亂了。什么人?展昭和馮淵也睜大眼睛往房上看,就見房上蹲著一個人,抱著膝蓋,格格格直樂,借著燈光亮,就見此人兩條白眉,手中擒著明晃晃金絲大環刀,這正是山西雁徐良,把馮淵樂著崩儿崩儿直蹦:“徐良,還不快下來搭救我們爺倆,還在那里裝什么大瓣儿蒜。”徐良點了點頭:“哎,我說臭豆腐,你別著急,山西人來了。”再看徐良,雙腿一縱,落到天井中來。除了金掌佛禪之外,晏風、杜風春等人一看是徐良,嚇得魂不附体,一轉身都躲到佛禪身后去了:“老師父,風緊咱們快撤。”這意思是說形勢不利,咱們快跑,他們叫徐良嚇破膽了。佛禪不是這樣,他沒把徐良放在心上,所以沒動彈。面對徐良,怒目而視,他猜不透,徐良怎么也蹦到這儿來了。
  徐良從哪儿來呢?他從山西太原府徐家庄來。前面說了,鑽天鼠盧方和穿山鼠徐慶全都命喪紫面金剛王順之手,事情過后,徐良把王順抓住,開膛破腹,給三老祭了靈,冤仇得報,后來徐良跟包大人請了一百天的假,護送爹爹的尸体,回家治喪。跟徐良同時回家的還有盧珍、韓天錦,這兩人也是護送著父親的尸体赶奔陷空島。這兩人离陷空島比較近,回去几天把喪事就辦完了。哥倆在家呆著沒事,很快就赶回開封府任職,所以這些戰場這倆人都參加了,唯獨徐良例外。徐良路程太遠,另外有一個纏手的事,回到家里,他母親一听丈夫慘遭毒手,當時就昏過去了,老兩口子感情很好,三奶奶能不難過嗎?等喪事辦完,三奶奶也一病不起,徐良是個大孝子,母親有病他能走嗎?徐良親自煎湯熬藥侍奉老母。夫人遲遲不見好轉,徐良也不能回開封。后來,三奶奶多少能吃一點東西了,就是不能下地,看樣子得養。徐良除了親自給母親煎湯熬藥之外,還利用時間天天練武。晚上母親睡了,他輕輕把門關上,在院里把外衣脫了,開始練功,二五更的工夫從不間斷。徐良練別的都現成,金絲大環刀啊,雙鏢雙筒袖箭啊,這都是家常便飯,唯獨寶劍上他得下點工夫,添補這個空白,所以徐良天天得練劍。原來他學過青龍劍劍招儿十八手,這會儿從頭學起,徐良可下了功夫。為什么這個人名聲這么大?因為他務于“勤”,下得“苦”,這勤苦二字跟他左右不离,所以徐良才得以成名露臉。說來也巧,這天,徐良正在院中練功,听見房上有人樂得格格的,還是個女子,樂的聲音跟銀鈴似的,徐良想這是誰?他單手拿青龍劍,仰頭一看,就見房上坐著個女子,這女子散發披肩,腦門上勒著個皮條子,渾身上下一身青,外面罩著青色半截子斗篷,往臉上一瞅,面如白紙。老西儿徐良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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