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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回 彭芝花放火小孤山 山西雁夜探二圣庄


  白眉大俠徐良和南海飛仙鐵觀音彭芝花,在小孤山金斗寨對陣交鋒,比罷兵刃比暗器,雙方擺個平平,最后徐良說出軟話,求鐵觀音饒恕,并單膝跪地,就要磕頭。鐵觀音伸右手去抓徐良的天靈蓋。她那手指与鋼鉤相似,真要抓上,焉有徐良的命在。就在她站起身毫無防備的時候,事情起了變化,只見由徐良的背后,“哧哧哧”飛出三支利箭,直射鐵觀音的咽喉。鐵觀音知道不好,急忙側身,躲過兩支,沒躲過第三支,“噗”地一下,這一箭射中彭芝花的左肩頭,疼得她“哎呀!”一聲,“扑通!”身子栽倒在地。
  原來徐良的暗器并沒打完,他是假裝認輸,讓對方喪失警惕,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摁繃簧射出短箭,這一手百發百中,任你是大羅神仙,也無法脫逃。鐵觀音也是一時大意,才吃了這個虧。要說徐良這短箭,由于是繃簧發射,勁頭不算小,但沒有射中彭芝花的要害,她不至于栽倒身軀,這主要是精神太緊張了,以為徐良打出的必然是毒箭,這才摔倒在地,她閉往气,防止毒气攻心。其實徐良打的根本不是毒箭,他的暗器中沒一樣是帶毒的。
  徐良一看鐵觀音撤手扔了仙鶴掌,摔倒在地,他也站了起來。按康殿臣的想法,徐良必然上前一刀,結果彭芝花的性命,可是徐良沒有那么辦,他想:我們初到南海,還是廣結朋友,少結冤仇為好。他前進一步,對著鐵觀音一躬到底:“老劍客,實在對不起,全怪我冒味,有點失手,望老劍客諒解,我這里給您賠禮了。”彭芝花已經覺出這箭上沒毒,箭傷也不至于致命。她看看徐良,想想自己,以數十年的武功身,敗在一個年青人之手,真是太丟人了!她往起一坐,瞪著徐良道:“徐良,你的暗器比我高明,但是手上的功夫,我并不服輸!現在我身帶箭傷,無法掄兵刃同你打斗,你一刀把我殺了吧,免得我日后找你報仇!”“老劍客,我失手傷您,已經很對不起了,哪能再殺您呢。”“你現在要不動手,等我養好傷再找你算賬,后悔可就晚了。”“你一定要找我,我也沒有辦法,只好恭候大駕了。”鐵觀音站起身,抬右手撿起了兩只仙鶴掌,瞅著康殿臣道:“康殿臣,你勾結開封府的官人,欺負南海派,這筆賬遲早要算!告辭了!”彭芝花說罷,邁步起身出了大門,三晃兩晃便蹤跡不見。
  康殿臣見彭芝花走了,過來給徐良道喜。“三將軍,老朽算開了眼啦,你的暗器都打神了。快請進屋里休息吧。”康殿臣和他的四個儿子陪著徐良走進大廳,其他人收拾院中的尸体,打掃血跡,這些不必細表。
  徐良也真有點累了。連喝了三碗茶,才喘過來這口气。徐良朝康殿臣一瞅,這老頭儿雖說面帶笑容,但笑得很不自然。徐良心中明白,知道他怕鐵觀音前來報复,于是說道:“老劍客,我在這儿給您闖禍了。你是不是怕鐵觀音回來報复啊?”“唉,一切由她吧。這個魔頭在南海橫行了几十年,沒人敢動她一根汗毛,如今當眾出丑,她豈能善罷干休!可能她到二圣庄請她兩位師兄去了。她要把南北二圣人請出來,三將軍,可是夠招架的呀!”“老劍客不必發愁,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由我引起,自然由我了結。”“我正是為你擔心哪,他們三個人加在一塊儿,确實難以對付。再者說你到南海來主要是打探夏遂良的消息,并不是同一仙二圣慪气。我可不是攆你啊,依我之見,你吃過飯之后,我就派船把你送出小孤山,赶緊回中原搬請高人,來對付夏遂良,等平了三仙觀,再与鐵觀音他們了賬。”“老劍客,我要走了,你怎么辦?她來這儿報复,豈不遷怒于你嗎?”“這就講說不起了,她要真不講交情,我就同她拼了。”“禍是我闖的,怎能留給您呢?我要丟下不管,還算個人嗎?不行,無論如何我不能离開小孤山,非要看看彭芝花怎樣來這儿報复不可!”康勇弟兄一看,急忙打圓場:“爹,徐三將軍真要不走,就再住几天吧,等沒事了再送三將軍离開不遲。”康殿臣一想:也只好如此了,徐良留在這儿,真要有點什么事,還可以商量辦法。
  小孤山平平安安過了三天。到第四天晚上,剛剛敲過二更三點,康殿臣和徐良等人還在談論武藝,忽然院中有人大叫:“不好了,后院起火了,快救火呀!”
  康殿臣等人急忙來到屋外,舉目一看,好家伙,只見一派火光,映紅了后院,也不知道燒了多少房屋。金斗寨的人發現康家起火,都掂著水桶赶來了。康殿臣赶到后院一看,原來是兩間配房被燒著了,這兩間配房的檁椽全是竹子,著了火還得了啊!干著急沒有辦法,眾人只得盡量控制火勢,不讓引燃附近的房屋,時候不大,這兩間屋子便化為灰燼。
  康殿臣這兩天特別小心,怕出事還是出了事,他知道這火一定是有人放的,放火的目的是什么?單單為了燒這兩間配房,還是別有用意?現在還不清楚,他吩咐人前后院巡視一遍,看有沒有新的情況。時候不大,有人前來報告:“大寨主,家中的財寶沒有損失,只是一件,老夫人不見了。”康殿臣聞听夫人不見了,大吃一惊,命人前后搜尋,還是沓無蹤影。康殿臣心事重重,來到了夫人的房間,忽然發現桌上放著一封信,急忙拿起來湊到燈前一看,嚇得他面容更色,渾身哆嗦,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徐良和康勇、康猛等人也跟著來了。徐良一看康殿臣的神色,就知道問題的嚴重,他拿起信到燈前一看,原來是彭芝花留下的。
  彭芝花在信中說:“你們康家的火是我放的,你老伴也是我背走的,我這樣做并非全沖你,主要是沖白眉徐良。因為你与徐良狼狽為奸,才對你略施懲罰。我限你在三天之內,把徐良捆送万仙島,我把你老伴放還,如果逾期不做,我就要先廢掉你老伴!”
  康勇、康猛、康剛、康強一看這信,气得哇哇暴叫,徐良也是心如刀割,他想了想對康殿臣道:“老寨主,一切都怪我不好,給你們家帶來了不幸,我實在對不起你們。這樣吧,為了老夫人的安全,你把我捆起來送到万仙島,交給鐵觀音,把老夫人換回來。彭芝花愿意怎么處罰我,我都認了。”康殿臣道:“三將軍,你拿我當什么人了!我康殿臣可不是反复無常、賣友求榮之輩呀!當然了,彭芝花劫去我老伴,我是傷心,几十年的夫妻,能不疼她嘛!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我要按照彭芝花的要挾,把你送往万仙島,換回我老伴,讓我日后怎么在人前站立呀,我能做這种對不起朋友的事情嗎?”徐良道:“老寨主,話不能這么說,火燒眉毛且顧眼前嘛!再說您把我送到那儿,彭芝花不見得就把我怎么樣,若不送去,一旦她發怒,傷了老夫人,你想想,我還能好受得了嗎?”“三將軍,別再往下說了,你再說就有點見外了,此事不要再提。我們先靜候三日,看看彭芝花的動靜再說。”徐良急道:“不行,無論如何不能這樣辦,鐵觀音真下了毒手,我們后悔也晚了。要不就這樣吧,你不忍心把我送往万仙島,我自己去,無論怎么說,不能讓老夫人為我而遭毒手。”康殿臣道:“三將軍,你的心意老朽領了,但是無論如何你不能到万仙島去,至于我老伴的事,咱們可以另想別策。”
  徐良一看,再說也沒用。他知道康殿臣是為自己好,怕到那儿凶多吉少,可是自己不能看著老夫人受難而無動于衷啊!我要單獨去闖万仙島,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這里茫茫大海,島嶼星羅棋布,慢說不知道在哪個方面,就是知道,沒人撐船,自己也休想赶到!徐良干著急沒有辦法,只好等康殿臣另想良策。康殿臣有什么良策呀,他是一籌莫展,听任事態的發展。這一夜就在悲愁中過去了,第二天白晝無事。太陽剛要落山的時候,有人進來報告,說是万仙島送來了書信,送信人已經走了。康殿臣接過信封,臉色都變了,心頭突突亂跳,戰抖著手慢慢打開,見送來的不是信箋,而是一縷頭發!康殿臣心里明白,這是威脅呀!頭一天送頭發,二一天送手指,三天不照書信處理,就送來人頭!康殿臣一陣眩暈,癱在了椅子上。
  徐良實在沉不住气了,非要上万仙島不可。康殿臣怎么能讓他去呢!他讓二儿子康猛啥事不干,緊緊看住徐良,并傳下命令,小孤山的所有船只,都不准駛向万仙島,尤其不能送徐良到那儿去,誰若違抗命令,定斬不饒!
  徐良回到自己住的屋子,面對孤燈,想起心事:自從我來到南海,康殿臣沒把我當外人,結果為我的事他們家攤了橫禍,我若不把老太太救回來,在南海武林中我這跟頭算栽到底了,以后再別指望有人幫我的忙!我就是把性命扔到万仙島,也得把康家老夫人給贖回來!
  徐良想到這儿,起身拉開門到了屋外,忽見門口站著一個大漢,沒等徐良問話,大漢先開腔了:“三將軍,您不在屋里歇著,上哪儿去呀?”徐良一看,正是康家二公子康猛,知道他是奉康殿臣之命,在這儿監視自己,不讓上万仙島的,遂嘿嘿一笑道:“噢,原來是二公子。屋里有點悶气,我到外邊散散步。”“三將軍,外邊風大,吹著了不好,您還是回屋歇著吧。”徐良知道康猛是員猛將,但他回快心直,有啥說啥,不會斗心眼。于是說道:“二公子,想你老娘不?”“當然想了。三將軍,不瞞你說,昨晚我哭了半宿。想又有什么辦法呢?”“母子連心,當儿子的應該孝順老娘才是。你母親現在万仙島受苦,你愿不愿意把她救回來?”“哪能不愿意呢!可是我爹說了,万仙島一仙二圣,厲害無比,我們憑武力硬要,不但救不回我娘,只怕還得再搭上几位,所以他不讓我們冒險,讓听天由命。”“事在人為,怎么能听天由命呢!我看你是員猛將,大半不知道万仙島的方向,要知道恐怕早去了。”“我咋能不知道?從小在南海長大,這一帶的島嶼沒有沒去過的,万仙島离這儿近,更是常去。”“你說這話我卻不信。你能知道万仙島的方向?”“當然知道,就在小孤山東南十二里,撐船一會儿就到。哎呀不好,三將軍,你是在套我的話吧?我爹不讓告訴你,怎么一著急說出來了。”徐良樂了:“二公子,這些事你不說我也知道,只因我不會使船,所以沒去,要會使船我早走了。對了,二公子,你是在這儿看著不讓我去万仙島的吧?”“對,不對。我在這儿閒玩。”“那好,我要回屋休息了。”
  徐良暗中發笑,轉身回屋,關好房門。在燈下想了一會儿,他“噗”地一口吹熄蜡燭,隔門縫朝外一看,康猛還在外頭轉悠呢。徐良假裝睡下,不一會儿響起了鼾聲。康猛听了听,以為徐良真地睡著了,便搬把椅子堵住徐良的屋門,在上邊一坐,心說:這一下你可別想出去了!頭一歪,靠著門框睡去。時候不大,只听他鼾聲如雷,康猛真地睡著了。
  徐良已把周身上下收拾得緊襯利落,帶好了應用之物,輕輕拉開窗子,躍出屋外,又把窗子虛掩上。他看了康猛一眼,暗道:二公子,你在這儿睡覺吧,我可要上万仙島辦事去了!
  徐良出了康家大院,直奔東寨牆。這儿的寨牆里邊不高,僅有一丈左右,但是外邊卻有二丈五尺挂零,徐良掏出爬城索,不一會儿便到了寨外。抖了抖收起索子,辨別一下方向,向東南走去。來到三岔路口,徐良有點犯難了,他不知道碼頭在哪儿啊!正這時候,只見不遠處黑影一閃,轉眼便不見了。徐良心中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是人還是鬼?是人怎么能這么快?轉眼就不見了?攏目光仔細瞧看,見百步之外又是一閃。徐良心想:看此人的身法,如此之快,小孤山決沒這樣的人!是不是夏遂良派來的刺客?我得弄個水落石出!想到這儿他也不顧尋找碼頭了。朝著黑影的方向撒腳追去。徐良自幼練過夜行術,又叫陸地飛行法、千里獨行,跑起路來身輕如燕,在三二里之內可以和駿馬賽跑。今天晚上他使出全身气力,也沒能追上黑影,只听海水拍岸的聲音,攏目光一看,原來到了碼頭。徐良看到船只,想起了万仙島,也顧不得再追那個黑影了,邁步來到了碼頭邊。
  碼頭這儿停靠著大小二十几只船。有只小船上,坐著兩個人,他們對著臉,抱著膝蓋,在那打盹儿。徐良一縱身跳到了船上,小船一晃,把兩個人給惊醒了:“誰?你要干什么?”“別吵,是我。”兩個水手把眼睛揉了揉,看清楚了:“哎呀,這不是徐三將軍嗎?失敬失敬。三將軍,天這么晚了,您還要上哪儿去呀?”徐良仔細一看,認出來了,前几天來小孤山,坐的就是他倆的船:“哈哈,我們真有緣分,又碰到一塊儿了。朋友,我有件小事,需要連夜去辦,請二位送我一趟吧。”
  徐良說著話,掏出來二十兩銀子,每人十兩。兩個人推辭一番,就高高興興地收下了。他們急忙解開纜繩,長篙一點,小船离岸。水手就問:“徐三將軍,您打算上哪儿去?”“奔東南,我要到万仙島去一趟。”“什么?万仙島?不行不行。要知道這樣,我們就不該解纜。”“為什么?嫌錢少嗎?”“不是。因為我們老當家的有話,誰也不准送您上万仙島。您不知道,我們這儿的規矩挺嚴,誰要違背了寨主的命令,腦袋就得搬家呀!三將軍,這銀子我們也不要了,您還回去吧。”徐良道:“二位別急,請听我一言。我上万仙島不為別的,就為贖回康家老夫人。你們想想,我要把這事辦成了,老當家的不但不會責怪你們,還會重重地賞賜你倆呢!行了,快開船吧。”“不行,說什么我們哥儿倆也不能渡您,您還是回去吧。”倆水手說著話調轉船頭,又要攏岸。徐良急了,揮著拳頭,怒喝道:“我的好話說了一大堆,你們連這一點忙都不肯幫,真是小瞧我徐良啊!告訴你們,如果送我上万仙島,我另加重賞;膽敢再說個不字,我就要教訓你們!”“三將軍,可別這樣,我們哪能禁得住你的拳頭啊。”兩個水手害怕了,說著話直往后退,退來退去退到了船邊,“咚”、“咚”兩聲,全跳海里去了。徐良明白,這儿是岸邊,水淺,人家又是海邊長大的,都會水,這是不愿為自己撐船,回碼頭去了。
  這一下可苦了山西雁徐良了。他不會水里功夫,也沒撐過船,小船上雖然有篙有槳,但不會使,想要把船攏岸再找個水手,也調不過船頭。正這時候,海面上起了一陣小風,沒人駕駛的船,滴溜一轉個,在水面上打起了轉轉儿,徐良站立不穩,急忙蹲下來,扶著船幫,眼望碼頭,叫苦不迭。突然,徐良覺得這條船不轉了,一調個,頭朝東南,尾向西北,緩緩駛去。徐良以為是被風吹的,心里有點怕了,如果吹進遼闊的海域,怎么回來呀!又一看,不像風力作用,因為這船越來越快,而且方向筆直,不一會儿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向東南飛射而去。徐良心里既緊張又興奮:莫非船下有人,幫我前進?那么這人是誰?是小孤山的,還是万仙島的?又一想:管他呢,只要能把我送上万仙島就行。
  十二里水路,不算太遠,時候不大,夜色朦朧之中,已可看出万仙島的輪廓,又過了一會儿,小船到了岸邊,停那儿不動了。徐良心里更加疑惑,彎著腰沿小船看了一周,也沒發現人影。后來一想:算了,別在這儿誤事了,快上島看看吧。
  這儿不是碼頭,但也不是沙灘,靠岸有一棵大樹,樹枝直伸到船邊。徐良水里功夫不行,輕功可是不錯,抓住樹枝往上一縱,輕飄飄落在實地。攏目光仔細看了看,這個島嶼也不小,只是這一帶怪石嶙峋,樹木叢生,一點辨不出路徑。費了好半天勁儿,終于找到了盤山道,呵,事有湊巧,這儿還立著一塊石碑,上書“万仙島”三個大字。徐良心里這個高興勁儿就甭提了:這儿确實是万仙島,不用再找人問路了。他站在那儿憑經驗仔細辨認一番,認出了進島的正道,把身上的物件又整了整,拽出金絲大環刀,施展陸地飛行術,像掠水飛燕一般,向前奔去,眨眼之間就過了五里多地。正在奔走之際,見眼前郁郁蔥蔥像一處村庄,徐良便放慢了腳步,來到庄頭,這儿也有一塊石碑,上書“二圣庄”。徐良知道這儿是南北二圣住的地方,鐵觀音既在万仙島,必然住在二圣庄,我今天就要會一會南海一仙二圣,同他們分個高低輸贏。
  徐良站在庄外,借月色攏目光仔細觀看,見這個二圣庄面積不大,也就三五處院落,庄前有個石牌坊,一條大道直通庄里。看樣子這里就住著南北二圣和他們手下的人,其他的漁民不在這儿住。徐良忽然想起康殿臣說過:万仙島二圣釣魚台處處机關,步步埋伏,不亞于三仙觀,外人到此,不經指引,有來無回。想到這儿他猶豫了一下,又一想:既然到這儿了,還怕什么,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憑著我的武藝和輕功,就不信進不了你這個二圣庄!不過我處處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徐良打定主意,邁步進了二圣庄。剛剛走到牌坊下,只覺得腳底一動,暗道“不好”,說不好已經晚了,這一腳踩上了翻板,頭朝下腳朝上往坑里便落。這是個一丈見方的陷阱,深約二丈,徐良不知道阱底是什么玩藝儿,是竹簽還是尖刀?是毒蛇還是怪轉發?是紋刀還是白灰?一概不知。徐良雖說掉進陷阱,但他心里清楚:不能落到底。他丹田叫勁儿使一招仙人挂畫,身子就貼到坑壁上了,急忙用嘴叼住寶刀,手指往牆里一插,摳在里邊,這才沒有掉下去。不過他這种功夫只能堅持一時,不能長久,他借這個緩沖,急速地思謀著脫离陷阱的方法。
  陷阱附近有人在那儿等候,八個人听到動靜全圍過來了:“真有不怕死的,膽敢夜探二圣庄。弟兄們,把撓鉤套索拿來,把他鉤上來,看看長的什么模樣!”四很大鉤杆伸進了陷阱,在里邊亂划拉,徐良一看,這可是個机會呀,讓他們把我拽上去得了。左手一划拉,抓住一根;右手一掄,也抓住一根,上邊喊開了:“鉤住了,鉤住了。快幫把手,把他拽上來。”上邊的人一用勁,三下五下,徐良就出了陷阱。這八個人誰也沒料到徐良會這樣出來,簡直把他們給惊呆了!還沒等他們清醒過來,徐良出手如電,八個人都被點了穴道,躺那儿不動了。
  徐良這才坐下來喘了几口气。雖然他武功卓絕,剛才這一陣也夠受的,弄得他渾身是汗。徐良心說:好險啊,我算揀了一條命,看來這個二圣庄比我想象的要難進得多,我必須多加小心。
  徐良离開石牌坊,進入庄子,過了兩處院落,都不像要地;又往前走,面前是一座寬宅大院,圍著一丈四五尺高的圍牆。徐良心想:看這個人派頭,一仙二圣多半住在此處,我要進里邊看個虛實。他看了看大門,見朱漆大門緊緊關閉,便繞到了西牆根,腳尖點地往上一縱,胳膊肘挂住牆頭往里觀看。還沒等他看清院里是什么呢,就覺得牆頭搖動,“嘩——”倒到院里去了。徐良暗道不好,身子剛一沾地,就借力一提騰身而起,奔一座廂房,想到那儿喘口气,誰知道剛剛挨著廂房,“嘩啦”,房子也倒塌了,把徐良又甩向一邊。徐良這會儿心中明白,院子里必然設有陷阱,無論如何不能踏上机關!他身子一躥飛向一棵小樹,想著青枝綠葉的樹木必然長在實地,抓住它緩口气再說。哪知道這棵樹也是假的,一拉樹枝,樹往下便倒,這回徐良沒有准備,身子摔在了平地,“咯嚓”一聲,翻板轉動,眼看徐良要跌進陷阱。好徐良,不愧為山西雁,真有功夫,臨危不亂,急中生智,沒等掉下去右手一按坑沿,“噌!”又躥上來了!雙腳在坑沿一點,躥出一丈多遠,想要逃出這個大院,哪知道又踏上了翻板,徐良再向前方,一連跳過三個陷坑,到第四個陷坑就沒一點气力了,身子一軟,往下就落,徐良心說:完了,這回我算活到頭了。他把雙眼一閉,等著往下落。哪知道還沒等他掉進去呢,“噌”,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領,“嗖——啪!”被扔到了院外一片草地上,這一下把徐良摔得“哎呀”一聲,就起不來了。
  徐良雖然起不來,但他并不糊涂,知道是有人救他。這人是誰?我得認准他。急忙閃目光左右搜尋,呵,連一點人影也沒有!徐良心中歎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我總覺得自己的功夫已經不錯了,若与此人相比,還差得遠哪!這人的身法怎么這么快?眨眼就不見了?徐良把小孤山上的黑影和有人暗中推船送自己上這儿來的情景聯系在一起一想:恍然明白,有高人在暗中幫助自己啊!這位高人是誰?中原的前輩?他們沒有這么好的水性;海外野叟王猿?他沒這樣的耐性,躲著不露面。那么此人是誰呢?真讓人難以猜測。徐良又一想:這位高人是誰,暫且不去管他,反正是我的朋友罷了。
  徐良覺得有高人在暗中相助,膽子又壯了許多,在草地上歇了一會儿,站起來活動活動身軀,二次靠近了大院。徐良仔細看了半天,這才發現整個院子全是假的!徐良心中這個晦气,暗說我怎么上這個大當啊!徐良正在對著這座假院落發呆,忽見前邊黑影閃動,他那心頭一動,朝黑影奔去。這回黑影不再隱沒了,而是在他前方繞來繞去,由這個假院中直穿而過,到了后宅門,黑影又不見了。徐良這次不敢大意,雙手推了推院牆,紋絲不動,才縱身扒住牆頭,朝里觀看,見這儿院落不大,但很幽靜,院中翠竹假山,魚池鮮花。正面是三明兩暗五間大屋,屋里透出燈光,隱隱傳出說話之聲。徐良心想:一仙二圣會不會在這儿?我得看個仔細。于是繞到后宅牆,翻牆進院,上了大廳的后坡,雙腳鉤住瓦壟,使個珍珠倒卷帘,正好吊到后窗戶這儿,用唾沫洇濕窗欞紙,睜一目吵一目朝里觀看,見里邊坐著十几個人,一邊喝水,一邊閒談。正位兩個老頭儿,一個白臉龐,身穿素服,一部銀髯;一個黑臉龐,穿青挂皂,一部灰白胡須。兩人都披著英雄氅。左邊還坐著一個老太婆,徐良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那位南海飛仙鐵觀音彭芝花。其余的人有站著的,也有坐著的。
  因為徐良趴的后房坡,兩個老頭儿和彭芝花基本上背對著他,臉色看不清楚,只是他們說話時左右觀瞧,徐良才稍微看到他的臉色。徐良在這儿屏息靜气,听屋里人說話。彭芝花道:“二位師兄,怎么光听著鐘響,銅牌沒有落地呢?”“很好解釋,探島之人沒有被咱們抓住,所以銅牌沒有落地。”原來這兩位老者不是旁人,正是南海二圣人,白臉的是南圣人方世奎,黑臉的是北圣人方世標。二圣庄的一切机關,全是他們倆研究設計出來的。另外,在這個大廳的正面,挂著八卦太极圖,平時用布幔遮著,現在布幔已經拉開,這幅圖按八卦的圖形乾三條、坤六段、坎中滿、离中虛畫成,每卦都有銅牌和小銅鐘,如果有人探島,進入哪一處,那個銅鐘就會響,在哪儿捉住了,銅牌就要落地。所以人家坐在這儿不動,就能知道外邊的情況。彭芝花又問:“師兄,方才几個陣圖的小鐘都響了,難道說沒一處把來人抓住?”南圣人方世奎道:“師妹,這說明探島之人并非等閒之輩呀!輕功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是嗎,你說能是誰呢?”方世奎哈哈大笑,說道:“師妹不必著急,要想知道探島之人是誰,你來看——”方世奎猛一起身,對著后窗戶說道:“探島之人就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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