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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山口少歇起風波 路途多巧逢相知


  且說鐵傘仙富華臣,正在外邊偷听,忽然姜文彩大喝一聲:“外邊是誰?我早就看見你了,還不出來送死!”富老劍客大吃一惊。心說,我也沒什么破綻啊!怎么被人發現了。又一想,先別動,等等再說。
  稍停片刻,屋里傳出一陣笑聲,鮑文起笑著說:“我說姜爺,你咋唬什么,嚇了我一跳。”“你怎么忘了,這叫‘張手雷’,又叫詐語,能把膽虛的人詐出來。超然師父不是說,叫咱們經常喊著點嗎?”鮑文起道:“算了,天到這般時候,不會出事了。”
  這場虛惊,把富華臣嚇了一身冷汗。他暗罵一聲,猴崽子,將來非找你等算賬不可!停了一刻,見對方沒發現破綻,這才离開藏經樓。他原想到跨院的禪堂听听超然他們說些什么,不想在這里碰上了公孫超、公孫燕和諸葛万良,他看出這些人都是替竇爾敦辦事的,又把公孫良引到后山。這才使眾人相聚。
  富華臣說完,眾人喜出望外,大家心里都十分佩服富華臣這手干得干淨利落。換個別人,就難說了。公孫良問富華臣:“依您看,明日的武林盛會,還會有什么意外嗎?”富華臣道:“免不了一場凶殺惡斗,你我就准備著吧!”說話間,四更已過,眾人不便久留,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月轉星移,旭日東升。天亮了,迎來了康熙元年的端陽節。古老的泰山,披上節日的盛裝,從南天門到大佛寺,到處彩旗飄揚,花團錦簇。僧、道、俗,三教九流的武林俠士進進出出,笑語歡聲,全都沉浸在雙重節日的气氛里。他們何曾想到,一場流血的大比武,即將到來。誰能想到,這流血的地方正是圣洁的佛門之地——大佛寺。
  今天,竇爾敦等人,頂著星星就起床了。梳洗已畢,用罷了早膳,上官元英往左右看看,鐘慶堂、竇曉春、富春寶、丁猛、石寬、李大成、張鐵虎以及八名伙計都已到齊。他問竇爾敦:“兄弟,什么時候動身啊?”竇爾敦道:“店里得留几個人,也好傳遞消息。”他看看曉春夫妻,笑道:“我看就你倆留下吧!”
  鐘慶堂一听著急地說:“這怎么行?我早就憋著勁儿赴會呢!我還想開開眼,還是留別人吧!”曉春也說:“哥,叫我們去吧,開不開眼,倒是小事,主要是不放心。”竇爾敦道:“在店里留守和上山同樣重要,假如我們被困了,沒人送信搬兵能行嗎?再說,你們去与不去,關系都不大,還是留下來的好。”曉春夫妻還是不依。竇爾敦把臉一沉說:“我看我這個首領不用當了,連自家人都說不服,何況對外人?”
  竇曉春一見二哥生了气,就不敢強了。她捅了鐘慶堂一下說:“二哥,您別生气,我們听話就是了。”鐘慶堂無奈,只好點頭同意。竇爾敦這才轉怒為喜,又給他們留下几個伙計,叮囑曉春說:“我桌上有封信,這是我寫給克特朗和賴九成的。我們走后,你們立刻派人送去。”
  竇爾敦又對五小和眾人說,“此次赴會,凶多吉少,大家精神著點,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要隨便行動。”眾人連聲答應。竇爾敦又指著丁猛說:“你性情急躁,頭腦簡單,最容易惹是生非。你要听春寶的話,不然我可不答應!”傻小子丁猛,素來畏懼師父,急忙答道:“弟子不敢,我不惹您生气就是了。”
  遲樂天替竇爾敦檢查了眾人的兵刃和隨身攜帶之物,方离開茂昌客棧。這時城門剛開,他們出東門,順著官道,直奔泰山。此時旭日東升,陽光普照大地,遙望遠處,山巒疊翠,重峰起伏,云霧飄渺;近前,懸崖峭壁,怪石橫生,鳥語花香,好一派仙境!
  他們一口气奔到泰山腳下。抬頭看,靠著登山的石階旁,有個茶食攤,上邊支著白布棚,鑲著綠邊,下邊放著几張長條茶桌,周圍是竹凳、藤椅,桌上舖著白單子,干干淨淨,叫人看著那么敞亮。一把特大的銅壺,噴著熱霧,還“吱吱”直響。桌上擺著几只亮盒,有各种茶葉、點心、油茶、糖果、咸雞蛋、五香豆制品、瓜子、花生之類的東西。有一對老夫妻,腰扎白布圍裙,帶著白布套袖,干淨利落,笑容可掬,在招呼著客人。由于天還早,吃茶的人不多,有很多空位置。遲樂天對竇爾敦說:“在這儿歇歇吧,然后再登山。”
  竇爾敦也覺著干渴,便點頭應允了。眾人進了涼棚,分坐在兩張桌上,老夫妻赶緊跑過來打招呼。竇爾敦要了四壺茶,又買了几樣點心和水果,邊歇腳邊吃茶。年輕人好餓,春寶又買了不少咸雞蛋和點心等,四個弟兄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丁猛一見吃的就紅了眼睛,狼吞虎咽,石寬雖然比不上他,也是個大肚漢子,這頓吃呀,真好似風卷殘云,一眨眼工夫,盤子就干淨了。老夫妻緊著往上端,也供不上。竇爾敦看著不住地發笑,對老夫妻說:“掌柜的,這些糕點我們全包下了。”“好喲,那我就不往外賣了。”
  恰在此時,順著官道跑來一人,腳后掀起一股塵土。那人奔到涼棚前,收住腳,提著鼻子一聞,只覺得香气扑鼻。于是,邁步走進涼棚,啞著嗓子問:“掌柜的,還有吃的沒有?快給爺往上端。”
  這聲音又粗又沙啞,光有低音沒有高音,好似老鴰叫喚。老夫妻回頭一看,差點儿沒樂了。這位相貌大出奇了:
  
  模樣長得實在蠢,
  矬而胖,像內墩;
  禿腦袋,亮如燈,
  一根頭發也不生;
  餅子臉,扁又圓,
  滿臉長著黑斑點;
  小眯眼,紅眼圈,
  好像猴□發了炎;
  塌鼻子,不大點,
  一對鼻孔往外翻;
  鯰魚嘴,紫嘴唇,
  滿嘴板牙黑牙根;
  左耳大,右耳小,
  一只耷拉一只翹;
  草包肚,太突出,
  好像怀里揣著鼓;
  羅圈腿,實在彎,
  能容小孩來回鑽;
  鴨子腳,往外撇,
  蹬著豆包大洒鞋。
  遠看像肉球,
  近瞧像肉堆。
  三分不象人,
  七分好似鬼,
  誰見了誰生畏。

  此人身穿一套土黃布褲褂,腰纏包裹,背背一把倭瓜錘,滿頭是汗,气喘吁吁。擺茶攤的老夫妻笑著說:“客官請坐,客官請坐。”這人愣怔怔地往四處看了看,一屁股坐在丁猛對面的條桌旁,啞著嗓子喊道:“廢話少說,快拿吃的來。”
  “你想吃點什么呀?”“哎呀,你太囉嗦了,是吃的就行。”一句話把在坐的人都逗樂了,數丁猛樂的最響。這人一撥浪禿腦袋,翻著眼喝道:“有什么好笑的,誰再笑我拔了他的牙!”“你說什么?”丁猛身子剛要動,被春寶按住了,丁猛用眼睛一溜,師父坐在身后,嚇得把嘴閉住了。
  此時,老夫妻給那人端上兩碗油茶,那人不滿意地說:“這玩藝能填飽肚子嗎?去,拿干貨來。”老頭歉意地說:“實在對不起,今個儿准備的貨不多,被人家包下了。”
  “胡說,我還餓著呢,誰讓你往外包?”老頭道:“買東西講的是有先有后,人家比您來的早,自然得先照顧哇!”
  那人把桌子一拍道:“我不管早晚,挨餓就不行!”說著他往丁猛這張桌子上看了一眼,見桌上擺著兩大盤五香豆腐干和咸雞蛋。他毫不思索,伸手就端,拿起來就吃。春寶一看,這家伙虎綽綽的,連一點道理也不懂,便說道:“朋友,這東西是我們的,已經付過錢了。”
  那人把眼一瞪:“活該!誰讓你付錢的?誰吃不一樣?”李大成气不過,伸手把盤子又端回來了,气憤地說:“你這人好無道理,這不是明搶嗎?”
  那人一見就急了,扯開大啞嗓子吼道:“你他娘的竟敢在太歲頭上動上,我打你這個王八旦的!”他說著跳過來,掄拳朝李大成打去。丁猛實在忍不住了,隔著桌子一伸手,把那位的脖領抓住了,像拎小豬似的,往上一提,那人手抓腳踢,就打開秋千了。
  竇爾敦忙喝道:“猛儿,還不住手!”遲樂天也喝道。“畜生,快撒手!”丁猛不敢不听,但又不服气,賭气往外一甩說:“便宜你了,丑鬼!”一下把那人甩出一丈多遠,只听得“吭哧”一聲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下,半天沒起來。五小和伙計們全都暗笑,心說,該,活該!
  過了一會儿,那人才從地上站起來,眨巴眨巴眼,晃了晃禿腦袋,看樣子是摔迷糊了,清醒了片刻。突然,他從背后掣出倭瓜錘,一蹦多高,沖著丁猛吼道:“大個子,你滾出來,叫爺打你三百錘!”丁猛的手直痒痒,真想上去教訓他一頓,只是有師父在眼前,他不敢發作,急得他搖頭晃腦,嘴里一個勁儿地嘟嚷。
  塞爾敦一看,那個人太有點不通情理,又可气又可笑,急忙從涼棚里走出來,勸解道:“小伙子,算了吧,出門在外的,求個吉利。你這么粗野怎么能行?要遇上比你還橫的,你不是白吃虧嗎?”
  那人看看竇爾敦,跳著腳說:“你們都是一伙的,成心欺負我,著錘!”他沖到竇爾敦跟前,舉錘便打。竇爾敦一皺眉,心說這東西太可惡了,急忙閃身上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外一抖,那人往后,“登登登”倒退了五六步,仰面摔倒。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那人啞著嗓子連喊帶叫,又扑了過來,他剛把錘舉過頭頂,忽然遠處有人喊道:“冤家,你好大的膽子,還不住手!”那人轉臉一看,把錘停住,不敢打了。扯開大啞嗓子喊道:“你們快點來吧,我叫人欺負苦了。”
  竇爾敦轉身抬頭觀看,只見從遠處跑來兩老一小。跑在前邊那個老者,六十開外的年紀,細腰梁,寬膀肩,稍微有點佝僂腰。身穿一套青緞子褲褂,赤紅面,大酒糟鼻子頭;腫眼泡,一對大環眼,濃眉高聳;厚嘴唇,一部花白胡須飄洒在胸前。背背一把大號的三叉鬼頭刀,黃銅刀盤,鹿皮挽手,杏黃刀穗飄在身后。挨著他是個年輕人,二十出頭,五短身材。這人長的四方臉膛,面如古月,濃眉大眼,鼓鼻梁,大嘴岔,脖子上盤著一條又黑又粗的大辮,身穿米色褲褂,足蹬魚鱗洒鞋。皮帶上別著一把板斧,手提一條花槍,精力充沛,健步如飛。身邊還有個老者,個頭不高,又矬又胖,草包肚子往前腆著,項短脖粗,大臉盤,小圓眼,滿臉雀斑,連鬢胡須,腰里挎著一口寶劍。
  三個人如飛似箭,奔山口跑來。离著近了,竇爾敦才認出來,前一個老者正是保定永昌鏢局的總鏢師,神刀無敵佟闊海;那個年輕人正是自己的記名徒弟,妙手金槍佟占山;另一個老者卻不認識了。
  “恩公!”佟闊海一陣風似的扑到竇爾敦面前,拱手道:“恩公一向可好,老朽有禮了。”說著就要下拜,竇爾敦一把抓住,親熱地說:“原來是佟老鏢師,我可真想您啊。”
  這時佟占山也赶到了,“咕咚”跪在竇爾敦面前,聲音發顫地說道:“師父在上,弟子給您磕頭。”“起來吧!起來吧!”竇爾敦把他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滿臉是笑,問道:“你們這是從何而來,又到哪儿去?”“到泰山赴會呀,參加師父的賀號典禮。”
  “哦,你們是怎么知道的?”佟闊海說:“這么大的事情誰不知道,直隸省都轟動了。我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竇爾敦又問:“鏢局怎么樣,生意可好?”佟占山歎口气,把經過說了一遍:“自從師父走后,我們鏢局的生意一直不錯。就是夏重五那小子,始終不甘心,找了几次碴儿,不過,他也沒掀起多大風浪。后來,我們爺倆一商議,錢也賺下了,臉也找回來了,干脆見好就收吧!就這樣,在去年年底把鏢局關了,人也打發走了。”
  “哦!”竇爾敦點點頭,稍微皺了皺眉頭。佟闊海笑著說:“恩公請放心,不吃這碗飯可輕松多了。我手里有積蓄,這輩子也花不完。”
  佟占山插嘴道:“年初,我們爺倆就想來山東看望您,因為……因為給我娶了媳婦,才耽誤到現在。”“怎么,你成家了?媳婦是哪儿的?”
  佟闊海答道:“也是保定府人,家住西關外丁宁橋,是個武術世家。她父親是我的老朋友,名叫丁國瑞。他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女孩叫丁秋華,年方十九,文武雙全。后來,經人提親,我兩家又都愿意,就這樣定下了親事。今年二月二日,丁姑娘過的門。”
  “好哇,好哇,我還要喝占山的喜酒呀,哈哈哈哈……”佟占山紅著臉說:“我們知道您忙,也沒敢惊動您,喜酒是一定要補的。”
  他們光顧了說話了,把那個老者甩在了一旁。那老者見無事可做,又插不上話,就奔那個丑肉墩去了,先奪下他的倭瓜錘,“乒乓”就是兩記耳光,邊打邊罵:“畜生,誰叫你闖禍!誰叫你給我闖禍!”
  竇爾敦一愣,忙問佟家父子:“這位老者是誰?這是怎么回事?”佟闊海赶緊走過去,把他們拉開說:“行了,行了,從小儿就沒管好,現在立規矩也來不及了,來,來,來,我給你們引見一下。”佟闊海把那位老者拉到竇爾敦跟前,介紹道:“這位就是我的親家丁國瑞。老丁啊,這位就是你日夜都想見面的,銅頭鐵羅漢竇爾敦。”
  丁國瑞急忙拱手笑道:“啊呀呀,能見著您,真是三生有幸,榮幸之至。”竇爾敦道:“老人家言重了。”
  那個丑肉墩一听,把禿腦袋一晃,啞著嗓子問:“你是誰?叫什么?”丁國瑞照他后腦勺就是一巴掌,喝道:“混蛋,有你這么說話的嗎?這位就是你常常念叨的好漢英雄,大俠竇爾敦。還不跪下見禮!”
  肉墩子把禿腦袋一拍,咧著嘴笑道:“你就是鐵羅漢竇大叔哇,哎呀呀,你可把我想死了!”說著趴到地上,“光光”直磕響頭。竇爾敦道:“這位是誰?”佟闊海道:“他是我親家之子,名叫丁奎,綽號禿頭豹。”
  佟占山插嘴道:“這是我的小舅子,二虎不愣的,缺個心眼儿,請師父莫怪。”“哦,原來是自己人,起來,起來。”
  丁奎站起來搖晃著竇爾敦的膀子說:“听說你能耐挺大的,能不能教教我,收我當個徒弟得了。啊,我求求你了。”
  丁國瑞喝道:“畜生,哪有你這么拜師的?這是什么地方?還不退下!”丁奎把眼一翻,趴到竇爾敦的耳朵上說:“這老頭子可厲害了,咱倆一會儿再商量,啊?”竇爾敦一看,這人傻乎乎的,忙笑著說:“好,一會儿再商量。”
  這時,上官元英也走出涼棚,朗聲笑道:“喲,這不是佟家父子嗎?”“哎呀呀,您老人家也在這儿。”佟家父子忙奔過來,給上官元英見禮。
  上官元英問道:“你們怎么也來了?”佟闊海道:“鏢局關了,在家閒著沒事,怪想各位的,前些天有個老朋友告訴我,五月初五,要在泰山召開山東八大處武林盛會,給我家恩公竇爾敦賀號戴花。我們爺儿倆一听,高興极了。這不,我們親家也听見信儿了,非來不可,就這樣,我們四個人就一起來了。估摸著在山上准能見著面,沒想到在這儿就碰上了。”
  佟占山說:“這不得不感謝我這位傻小舅子丁奎。他一會儿就餓,剛吃飽了又餓得不行,我們叫他到前面先買點吃的,結果他跑到這儿闖禍來了。”
  這時,丁猛和丁奎也湊到一塊儿。丁猛彎腰低頭,丁奎仰臉翹腳,兩個人對看了多時,丁猛咧著大嘴問:“喂,肉墩子,你也姓丁?”丁奎晃著禿頭說:“是啊。喂,大個子你姓啥?”“我姓丁,叫丁猛。”“我叫丁奎。”“嘻、嘻、嘻。”
  丁猛說:“你怎么這么點個儿,是不是讓霜打了?”丁奎道:“你怎么這么大個儿,是不是鹼大發得過勁儿了?”
  丁猛道:“我見過這么多人,可沒見過你這么難看的。”丁奎道:“我見的人也不少,還沒見過你長得這么蠢的。”
  丁猛道:“我給你出個主意,回回爐就好了。”丁奎道:“我也給你出個主意,你快點死,再脫生就長好了。”
  眾人一听,這叫什么對話?樂的大伙儿肚子都疼。結果,兩個傻子越嘮越近乎。丁猛把剩下的吃喝送給丁奎,丁奎還給丁猛留下兩個雞蛋,兩個人一邊吃一邊嘮,又說又笑。李大成對張鐵虎說:“看見沒有,這叫人有人言,獸有獸語。”石寬對春寶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傻子找傻子。”
  春寶笑笑,沒作聲。竇爾敦一點手,把春寶等叫到跟前,向佟家父子和丁國瑞做了介紹。
  佟占山一听,這几個都是師父的徒弟,真是又眼饞,又羡慕,因為他現在還不算正式的弟子呀!
  竇爾敦對眾人說:“現在時候不早了,咱們上山吧!”眾人點頭。竇爾敦叫春寶把茶飯錢付了,這才整隊上山。老的在前,小的在后,計有:鐵羅漢竇爾敦、飛天怪叟上官元英、瞽目尋針逍遙叟遲樂天、神刀無敵佟闊海、老英雄丁國瑞、多臂童子富春寶、一甬碑石寬、大力神丁猛、頭陀僧李大成、二愣子張鐵虎、妙手金槍佟占山、禿頭豹丁奎。還有四個小伙計,王同、李祝、黃元、趙六。丁猛和丁奎手拉著手,有說有笑,比誰都高興。
  眾人走了半里之遙,抬頭觀看,云霧間紅牆映眼,碧瓦生輝,那就是南天門了。忽然看見在登山的石階上,坐著一個胖大和尚,正在閉目打禪,在他身后還站著四個小和尚。登山的人,都得從他們身邊繞過。
  竇爾敦一行,剛剛來到他們近前,就見大和尚睜開雙眼,二目如劍射出兩道凶光,盯住竇爾敦。“阿彌陀佛!”大和尚將身站起,擋住去路說:“請問,您就是鐵羅漢竇爾敦嗎?”
  竇爾敦一愣,上下打量這個出家人。只見他身高丈許,腰大膀圓,四方大臉,兩耳垂肩,核桃眼,獅子鼻,厚嘴唇,蛤蟆嘴。新剃的頭皮,新刮的胡子茬,皺紋堆積滿面。他身穿灰布僧衣,外披棋子布袈裟,手執白拂塵,在前邊一擋,好像一道大牆。
  竇爾敦看罷,并不認識,遂答道,“不錯,在下正是竇爾敦,您是哪位?”“哈哈哈哈,吾乃泰山玉皇頂住持僧,海青羅漢也。奉超然長老所差,在此恭候大駕多時了。”
  竇爾敦一听是超然派來的人,急忙以禮相還:“讓大師久等了。”“不客气,不客气。塞施主一路辛苦,這里有水酒一杯,略表寸心。”說著往后一招手,小和尚把方盤端過來,上邊有銀壺一個,酒杯一只。海青親自滿上一杯,端給竇爾敦說:“請施主賞臉。”
  竇爾敦笑問道:“這是什么規矩,上山的人都要喝嗎?”“不,不,這是專門給總首領喝的,名曰迎風洗塵酒,旁人沒資格飲用。”
  竇爾敦笑道:“多謝盛意,我現在還不是總首領,怎敢遵命。”海青道:“請施主不要推辭,小僧是奉命而來,您不喝,我也不好复命啊。”
  竇爾敦想了想,說:“好吧,恭敬不如從命,我就斗膽地受用了。”說著就把酒杯拿在手里,就要飲用。
  欲知竇爾敦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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