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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不期而遇遇合賢弟 有巧即偶偶結良緣


  書按上回。話說竇爾敦在京師遇上了一個胖老頭,非要把女儿嫁給他不可。竇爾敦不從,胖老頭八字胡倒豎,肉泡眼圓睜,尖著嗓子大聲喝喊起來,要讓證婚人出來。
  竇爾敦抬起虎目,抱腕當胸,施禮說道:“老施主息怒,貧僧有話稟明。”“爾有何言,快快講來。”爾敦道:“拋開佛規戒律一層不談。自古婚姻非儿戲,要有媒的之言,父母之命。老施主偌大年紀,識見自是高遠,但對貧僧來歷一無所知,貿然將千金許諾,日后稍有差錯,豈不抱恨終身?在下絕不是故意拿把,老施主還是三思為妥。”
  “哈哈哈哈……”胖老頭一陣狂笑,接著說道:“行,尊駕還真會說話,咱們實話實說吧,老朽對尊駕不但了解,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要不,怎能將愛女輕許予你?”“哦,世上竟有這等奇事,您可知在下是何人?”
  胖老頭眯著肉泡子眼說道:“你呀,是河北滄州大槐庄竇家寨人,名叫竇二敦,后改為爾敦。海靖長老的徒弟,山東八大處的總首領。華文龍、富春寶、丁猛、佟占山的師父;克特朗、上官元英、畢鳳蓮、遲樂天的好友,竇曉春的兄長,鐘慶堂的大舅兄,我說得對不對呀?”“嚄,全知道哇!這是哪里的消息?”
  竇爾敦正在迷惑不解,忽听門外有人朗聲大笑道:“老伙計,別讓貴客著急了,干脆,竹筒倒豆子,直說了吧。”說著,走進一個人來。竇爾敦听著耳熟,定睛一看,哎呀!這不是自己的好友,飛天怪叟上官元英嘛!他赶忙快跑前去,把上官攔腰抱住,眼含熱淚,聲音顫抖地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沒想到,在這儿見著您了。我的老哥哥,您可好哇?”
  上官元英也是熱淚盈眶,緊緊握住爾敦的手說:“我的好兄弟,怎么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這么走了?你的心可夠狠的,你知道老哥哥我心里作何思想?”“唉,一言難盡哪!”竇爾敦緊鎖雙眉,不住地搖頭歎气。“好兄弟,別難過,咱有話慢慢說。來,為兄給你引見引見。”
  上官把爾敦拉到胖老頭跟前說道,“這位老英雄,名叫哈力寶,人送綽號塞北神魔。原住赤峰,后遷京師,以販賣牛馬為生,也是為兄的摯友。本來應稱兄論弟,今儿個情況有變,委屈一下,你就叫聲老伯吧!”論歲數,竇爾敦比哈力寶小得多,自然無話可說,只得口稱:“老伯在上,受小侄一拜。”“哈哈哈哈……”哈力寶樂得直拍巴掌,“起來,起來,都是自家人,俗禮免過!”
  說話間,三個人重新歸座。伙計們點煙獻茶,一陣忙乎。竇爾敦問上官元英:“老哥哥,您怎么也到京師來了?”“唉!還不是為了你哇!”上官元英這才把以往之事講述了一遍。
  書中代言:自從山東八大處歸竇爾敦之后,上官應克特朗之邀,到濟南小憩几日,后來又轉赴云南老家一趟。所以,竇爾敦与黃三太比武之事,他是絲毫不曉。等他辦完事返回濟南,克特朗才一五一十告訴于他。上官元英聞听后大吃一惊,知道事情不妙。他把克特朗好一頓埋怨,怪他不該不攔著竇爾敦,實在攔不住,也該陪著同去。任憑眾人作何解釋,他只是听不入耳。當晚,他即离開濟南,奔河間尋找竇爾敦去了。等他赶到李家林,比武在三天前早已結束,扑了一個空。街面上正盛傳著這次比武的奇聞。有人說竇爾敦腿折了,有人說是胳膊斷了,也有人說被黃三太打得吐了血。上官不听則已,聞听之后,肝膽俱裂,五內如焚。雖然,他不完全相信這些傳聞,但有一點卻可以斷定,那就是竇爾敦比武失利,身体受傷。他當即起程,返回濟南,到泰山找著華文龍八位小弟兄,這才得知比武詳情,以及竇爾敦負气出走的經過。
  上官元英立即組織人馬,分頭尋找竇爾敦。他反复思量,總擔心竇爾敦獨自到十三省總鏢局去玩命,便只身一人,奔京師而來。經過明查暗訪,知竇爾敦沒到總鏢局,他的心這才輕松了許多。那么,人到哪儿去了呢?他在京師轉哪,找哇,可巧正碰上了多年的好友哈力寶。
  哈力寶是個蒙古族人,自幼生在昭烏達草原,隨父販賣牛馬,經常赴京師做買賣。那時,上官元英也常到京師游玩,一個偶爾的机會,倆人相識了。上官元英喜交友,好詼諧,明快開朗,好笑好說;哈力寶性情粗獷,心眼儿實在,為朋友兩肋插刀,揮金如土,風趣幽默,十分健談。從此,他倆便結為摯友。然而,倆人一南一北,難以見面,又疏于飛鴻探問,上官元英還不知他在京師定居了呢。
  老哥儿倆一見面,那個親熱呀!上官元英搗了哈力寶一拳,哈力寶沖上官肩上來了一掌,然后又親又抱,哈力寶當下把上官元英接到家里,熱情款待,一家人都出來相見。哈力寶的老伴是漢族人,原籍赤峰,是個良家婦女,并不引人注目。他的三女儿哈東珠可就不同了,這位姑娘長得不俊也不丑,性格開朗活潑,不拘小節,像個愣小伙。她俠肝義膽,好管閒事,還有經濟頭腦。無論走南闖北,講買賣,論价錢,便成了他爹的得力助手。
  哈力寶共有三個女儿。長女夭折,次女早嫁,身邊只有哈東珠一個了。因此上,嬌生慣養,格外寵愛。哈東珠也自命不凡,眼空四海,驕傲得不得了。按理說,她早該出嫁了。只因門不當,戶不對,高門不娶,低門不就,一直耽誤到現在。為這事,哈力寶夫妻傷透了腦筋。
  哈力寶和上官元英老哥儿倆住在一個屋里,形影不离,徹夜長談。從談話中,上官得知,哈力寶定居京師,已經十年。哈力寶也問明了上官赴京師的原委。哈力寶笑笑說:“我亦知竇爾敦其人,還有人把他說得神乎其神,只是不知真偽。”
  上官道:“老伙計,不是我替我那位兄弟吹牛,論武藝、論品德,他可稱得上頭名狀元。”“多大歲數了?”“三十二了。”“嚄,正當年哪。”
  哈力寶突然心中一動,十分關切地問:“可曾娶妻?”上官實說:“未有室家。”“哦!他為何還不成家?眼光高呢,還是沒有合适的?或者還有別的原因?”上官元英道:“我們哥儿倆多次談過,他總是說不忙,不忙。我看是良緣不遇,故爾未婚。”
  哈力寶興奮地道:“老伙計,你看小女如何?”“你女儿?”“是啊,就是我家哈東珠啊!”上官元英遲怔不語,手捻山羊胡,不住地轉動著眼睛。“你倒是說呀!難道小女配不上他?要錢有錢,要能耐有能耐,歲數也差不离,門第又相當,只要你使把勁儿,我看准成!”
  上官元英思忖片刻道:“我又不是他父母,恐怕有勁儿使不上。”“廢話!你不是說你倆友情過命嗎?常言道,有父從父,無父從兄,就看你的意思了。”“那就試試看吧!”“這就結了唄!”哈力寶把大腿一拍,“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你是中證人,我是主婚人。”
  哈力寶說著,站起身形,像一陣風似的飄到后院,見人就說:“你們准備喝喜酒吧,我女儿有了人家了!”上官元英一看,又是气又是笑。心說,這位可真是神魔!八字還沒見著一撇呢,他就揚豁開了!
  哈力寶回到后屋,見著老伴和哈東珠,就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述說一遍。老夫人聞听后,高興得不得了。哈東珠則不然,她把臉一沉,說道:“誰嫁他呀,誰知道他姓竇的是哪號人!”哈力寶怒道:“你上官大伯作證婚人,還能錯得了嗎?”
  哈東珠滿不在乎,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前廳,進門劈頭就問:“大伯,是您給我拉來個女婿嗎?”上官一听,好嘛,這女婿是“拉來”的!可也得答應呀,于是說:“啊——是啊。”“大伯,您可得對侄女實說,竇爾敦這個人究竟怎么樣?”“你是問什么吧?”“什么都問。比如,人的模樣啦,能耐啦,品行啦。主要是品行。”
  上官元英听罷,一陣大笑。心說,這丫頭還真不含糊。于是,就把竇爾敦的一切,如此這般地向她講述一遍。“大伯,他真像您說的那樣?”“那可不咋的!我与他朝夕相處,還能說錯了嗎?”哈東珠這下才樂了,她咬著下嘴唇說道:“那就听憑大伯做主了。”
  這時,哈力寶老夫妻也來到前廳,一看女儿抿嘴笑,就知道有門儿。哈力寶急著問道:“怎么樣,爹沒說錯吧?你到底是愿意不愿意呀?”哈東珠笑著扭過頭去,囁嚅道:“誰說人家不愿意了!”一句話把三位老人都逗樂了。
  哈力寶把管家找來,吩咐這,吩咐那,讓他抓緊操辦婚事。上官元英急忙道:“老伙計,你著的什么急?連竇爾敦的影子都沒有,准備啥婚事?”“對——對呀!”哈力寶頓時是懈了神儿,一屁股癱到了椅子上。還是姑娘心眼儿多,問上官元英道:“老伯,您說他能來京師嗎?”“誰知道哇!我也是胡猜亂想。總覺著這次他遭了黃三太的暗算,沒准儿要到總鏢局來報仇。”
  哈東珠尋思了一會儿,道:“我看,大家分頭到總鏢局去找他,一天不行兩天,只要多花點工夫,興許就能把他找著。”“對,就這么辦!”上官元英巴不得立刻找到竇爾敦,他也极力贊成這個笨辦法。當下哈力寶把所有的朋友、徒弟、伙計全都召集在一起,當眾作了安排。上官元英詳細描繪了竇爾敦的五官相貌、衣著打扮。一眾人等,牢記在心,分頭去尋找。哈力寶和哈東珠也親自出馬。把上官元英留下看家。沒成想,第二天就在總鏢局遇上了竇爾敦。這就是以往的經過。
  書接前回。上官元英把話題一轉,接著問道:“不知賢弟今后作何打算。”竇爾敦長歎一聲,說起了投奔口外連環套大寨主張鐸,另起爐灶的打算。哈力寶一听張鐸,接言道:“那小子可不是個東西。”竇爾敦一愣,忙問道:“何以見得?老伯認識他嗎?”哈力寶道:“豈止認識!此人還搶過我的牛馬。那小子六親不認,手毒心狠。”
  上官道:“既然如此,不去也罷,倒不如回轉山東,以圖東山再起。”爾敦道:“小弟意欲前往,能在就在,不能在就走。不搞出點名堂來,決不回山東!請老哥哥能体察小弟些許。”上官元英素知爾敦的脾性,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只好說:“不過,你一人前去,未免冒失,哥哥我愿与你同往。”竇爾敦笑道:“既然哥哥与弟同往,愚弟求之不得。”
  “還有我哪!”哈力寶拍拍胸脯說道:“如今咱是一家人了,我能坐得住嗎?”說到這儿,他捅了上官一把。上官元英會意,對竇爾敦道:“我說賢弟呀,你眼里有你這個老哥哥沒有?”爾敦一愣,怎么說起這份儿話來,忙答道:“啊呀!兄長,你我胜似一母同胞,今日何出此言?”
  上官元英道:“好,既然如此,為兄尚有一言相問,我說話,你可能听取一二?你的事,為兄能否替你做得了主?”竇爾敦笑道:“此言折殺兄弟了,兄長有話直說,何必如此!”上官元英喜上眉梢,慢條斯理言道:“那就當面說予賢弟吧,為兄這次赴京師,替賢弟訂下了一門親事,就是你哈大伯的三女儿哈東珠小姐。如今一切就緒,只欠你首肯了!”
  竇爾敦早已料到他要說什么了,只是低頭不語,默然無聲。上官元英可沉不住气了:“我說賢弟呀,你倒是說話呀,老哥哥可是為了你好!”竇爾敦十分理解盟兄的心意,遂抬起頭來,笑著答道:“大哥,小弟落難之人,落腳之處尚無,豈是談情說愛之時!”況且,我心亂如麻,成親談何容易。”
  “這個……”上官元英被竇爾敦問得張口結舌,當時就悶了口了。是啊,竇爾敦說得句句在理呀。本來嘛,他慘敗于李家林,連山東八大處都去不得,還哪有心思成親娶妻?倘若一再逼他,豈非強人所難?
  他這一悶口不要緊,可把哈力寶急坏了。心說,玩儿完!這門親事看來要告吹。到了這個茬儿上,他可顧不了什么了,在一旁慌忙插言道:“我說老賢侄呀,你可把話听透了,我姑娘可不是找不著主儿,為什么非要嫁給你呢?我們只是看重你是個英雄。你今日雖是落難,也不過是虎游平川,遇事還得往寬處想。胜而不驕,敗而不餒,跌得倒,爬得起,這才是英雄本色。難道說遇上如此小小風浪,就灰心到這般程度嗎?依老拙之見,你該成親就成親,這并不妨礙你闖蕩江湖,興許對你還不無益處。不是我自夸自得,你要娶了我這個女儿呀,就算你掉到福坑里了。她文武雙全,胸怀韜略,可是你的得力助手呀!你要仔細三思,三思仔細,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儿了!”
  諸位,您別說,哈力寶這番話,還真把竇爾敦的心給說話了。他一想,可不是嗎,大丈夫就得有大丈夫的模樣儿,干嗎稍有不測,就垂頭喪气呢!就憑我竇爾敦,連這點風浪都架不住,還談得上報仇雪恨,闖蕩江湖嗎?何況這又是上官大哥的紅媒。真要是把人家駁了,豈不冷了友人之心?對于哈東珠,竇爾敦是很滿意的。他不喜歡嬌滴滴的美人,早想娶個女中英杰。這個哈東珠,倒真是位巾幗英雄。竇爾敦想了多時,站起身形,鄭重言道:“既然老哥哥從中為媒,哈老伯又如此抬愛,恭敬不如從命,某答應就是了。”
  喲咳,這番話,倒把上官元英愣怔了。他沒想到神魔的几句話,竟能打動了竇爾敦的心。愣怔了半天,才醒過來了,樂得他呀,白胡子在胸前直抖。哈力寶樂得兩個巴掌都拍不到一塊儿去了。
  哈力寶高喊道:“快叫總管來!”其實,總管就在門口站著呢,听到東家呼喚,赶忙過來問道:“當家的,有話您就吩咐吧!”“赶快通知眾人,一切依議而行,今晚就辦喜事。”“是了您哪!”竇爾敦可慌張了,忙問:“這樣是否太倉促了些?”“不不不!”哈力寶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切就序,你就瞧好儿吧!”
  總管跑到外邊一說,前后院都動起來了。好在中午剛過,离掌燈還有好几個時辰,上官元英帶著一伙人,把竇爾敦擁到西跨院,沐浴更衣,從里往外換了個全新。裝扮完畢,上官元英把竇爾敦拉到大穿衣鏡前,笑著道:“賢弟到花菱前照照,看像個新郎否?”
  竇爾敦往鏡中一瞧,“嘿!”甭說,還真是變了樣儿,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了。經過裝飾打扮的竇爾敦,攏發包巾,頭上戴大紅緞子軟相冠,兩條帽翅分左右,顫微微,微微顫,上下搖擺,頗具風度。只見那相冠頂梁門上鑲嵌一塊碧玉,光滑發亮,耀人雙目。身上著大紅緞子團花袍。上繡子孫万代,海水江牙。腰束漆金帶,足登青緞厚底長簡官靴。白護領,白水袖,無風自擺,顯得十分瀟洒。臉上容光煥發,精神飽滿。濃眉如墨,眸子生輝,五官七竅,格外鮮明。再配上那連鬢絡腮的短胡茬,更顯得英雄無比。
  書中代言。竇爾敦長得并不好看,也談不上英俊。可是也并不難看,絕不象戲台上那副怪模樣,那樣夸張,實屬過分。閒言少敘,竇爾敦面對花菱,深感滿意。扭回頭問上官元英道:“這套衣裳,何處備辦?”上官元英道:“為兄知你不喜清裝,特從梨園中購得。”
  書以簡短為妙。化裝已畢,上官元英叫爾敦在屋中歇息,他自己到后邊張羅去了。這時,哈東珠也盛裝打扮起來。什么鳳冠、霞帔,大紅的羅裙,滿頭珠光寶气,渾身上下環珮叮當,比沒妝扮之前,可俊俏得多了。不但哈東珠,連哈力寶、老夫人也都換上了新裝,合宅上下,都穿戴一新。
  華燈初上,滿院子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人來人往。喜气洋洋,比過年還要熱鬧十分。
  更初時分,婚禮開始。伴郎和伴娘,把一對新人攙到天井當院。代東站到高凳之上,主持儀式。先拜主婚人,又拜證婚人,夫妻對拜,然后祭告天地,酬謝來賓。禮成,新婚夫婦入洞房,享花燭,前后廳開宴歡慶。
  哈力寶把上官元英讓到上座,滿臉堆笑說道:“我說老伙計呀,你今日積德非淺,替我解去了心頭大憂,我得好好謝謝你呀!來,老朽先敬你三杯,然后一醉方休!”上官元英神采飛揚,顯得年輕了許多:“好好好,今日喜酒,愚弟一定多飲,不醉不退席!”
  諸位,您听吧,此時此刻,哈家大院,屋里屋外,熙熙攘攘。八人一桌,團團坐定,杯筷亂響,又說又笑,猜拳行令,好不熱鬧!
  話分兩頭。且說新房里,新郎、新娘入洞房之后,免不了有人鬧洞房,添喜慶,可身份所限,誰也不敢過分,只是說笑一番,大家便相隨到前廳飲酒取樂而去。
  這邊哈東珠臉上蒙著紅蓋頭,端坐在二人床上。她心里象揣個小兔儿,不住突突亂跳。別看她平時不拘小節,潑辣開朗,可此時此刻,她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心里卻是無法平靜。再說竇爾敦,他把房門輕輕關上,往四周掃視一番。花花綠綠,五光十色,讓人眼花繚亂。
  竇爾敦靜坐在八仙桌邊靠椅之上,不由抬虎目往床邊偷看一眼。他生平不近女色,這一偷看,卻又未免心慌,急忙忙又把目光移向門外。他心中敲開了小鼓儿。暗道:這就是結婚哪!她就是我的終身伴侶呀!我不是在做夢吧?有道是,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人生的几件樂事,當今已占著一條。我已然有了妻室,床上又多了一個人。我們將同甘共苦,白頭偕老……竇爾敦想著想著,不由得臉上發燒,竟忘了新娘子還等著他去揭開紅蓋頭。他不好意思站起身形,覺著屋中太悶,便輕輕推開新房之門,來到院中透透風。
  這一推,不打緊,坏了!他還不知道,眼前就有一場大禍降臨。
  欲知有何凶險,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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