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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生死關頭


  羅成高坐在帥廳之上,吩咐一聲,把劉安理帶上來。旗牌官轉身來到下面,高聲喊道:“把劉安理帶上來!”
  劉安理先是一惊,而后他穩了穩心神,不卑不亢走進帥廳,偷著往四外掃了一眼。但見帥廳戒備森嚴,左右站著八十名刀斧手和捆綁手,又排列著兩大溜盔甲全身的將軍,一個個雄赳赳,气昂昂,滿臉殺气。正中央放著帥案,上擺兵符、令箭和文房四寶,在帥案后的虎皮金交椅上,端坐著一人,帥盔銀甲,外披征袍,腰中懸劍,怀抱令字旗,正是名震天下的羅成。
  劉安理緊走几步,來到大廳中間,向羅成一拱手,朗聲說道:“在下劉安理,拜見羅將軍。”
  張公、李義在一旁厲聲喝道:“劉安理!見了我家主帥,因何不跪?”
  “呼啦!”刀斧手往前一擁,亮出刀劍。
  劉安理稍微一怔,從容地答道:“某一不是俘虜,二不是貴國的臣子,三不是羅將軍的部下,乃是奉令下書的使者,因何要跪?”
  羅成看著面前這個三十歲出頭的紅臉大漢,并沒有動怒,反而很贊賞他的膽量。遂把手一擺,讓眾人退到一旁。他把眉毛一揚,高聲問道:“劉安理,既然你說你是下書的使者,書在何處?”
  “在這里。”劉安理忙從怀中取出一封牛皮護書,往上一舉。樊虎走過去,把書信接過來,轉呈給羅成。羅成不屑一顧地掃了一眼,漫不經心地把書信展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突然放聲大笑。
  這笑聲是那么洪亮,那么豪放而又有些叫人不解其意,把劉安理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羅成笑罷多時,忽然收斂了笑容,問劉安理道:“這么說,蘇定方是有意降唐了?”
  “是,一點不錯。我就是專門為這件事來的。”
  羅成往椅子上一靠,仰著臉說:“是啊,識時務者為俊杰,尤其像蘇定方這樣的人,要文有文,要武有武,何苦屈身去保一個不值一保的劉黑闥?真是錯投門路、大才小用了。”
  劉安理低著頭,懸著心,仔細听著羅成的話,猜測著他的心理活動,仗著膽子插言道:“羅將軍說的是,我家蘇大帥一向重于義气,本不忍背叛原主,怎奈那劉黑闥不納忠言,一意孤行,种种倒行逆施,冷了我們大帥和弟兄們的心。故此,我們蘇大帥才決定棄暗投明,歸順大唐。”
  羅成又說道:“我且問你,蘇定方想沒想過,他走的這步棋能否如愿,嗯?”
  劉安理答道:“蘇大帥以為,他這樣做利多弊少,對大唐有益而無害,是不會遭到羅將軍的拒絕的。”
  羅成把身子往前一探,又問道:“蘇定方想的倒不錯,可他想沒想過我們兩家的冤仇?想沒想過他是怎樣夜襲北平府、射死我爹的?嗯!”
  “這……”
  劉安理遲頓了一下,又把身子一挺說:“我們大帥什么都想過了。過去有仇,那是因為各為其主,并非私人恩怨;今日降唐,這是大勢所趨,天与人歸。羅將軍乃蓋世英雄,公私分明,必能以大局為重,斷不會斤斤計較個人恩怨……”
  “住口!”
  羅成听了,勃然大怒,指著劉安理說:
  “你乃舌辯之士,竟敢跑到這教訓起我來了!什么叫大勢所趨,天与人歸?分明是蘇定方走投無路,欲賣主求榮!再把話說得清楚一點,他是用降唐來換他儿子的狗命!蘇定方重親不重義,為私不為公,竟為了一個犬子而宁愿屈膝請降,真無恥到了頂點,像他這种人,懂什么忠孝仁愛?曉什么禮義廉恥?他降唐的目的,無非是投机取巧罷了,來日若有個風吹草動,他還要另投門路。像他這种私心過重的勢利小人,本將軍是一貫深惡痛絕的。實話告訴你,只要有我羅成在,他姓蘇的就死了這條腸子吧!”
  羅成一抖手,把蘇定方的求降書擲到劉安理面前。劉安理又羞又惱,气得手腳冰涼,他鼓了鼓勇气,又說:“久聞羅將軍英雄蓋世,鬧了半天,乃是嫉賢妒能之輩,真叫人寒心失望!”
  “大膽!”羅成把帥案一拍,高聲喝道,“你竟敢如此放肆,這還了得,來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是!”“遵令!”刀斧手往上一闖,把劉安理拖了出去。
  “殺不得,殺不得!”齊國遠緊走几步,對羅成說,“老兄弟,你先別生气,我看蘇定方是真心歸降。他為救儿子也好,投机取巧也好,總比跟咱們作對強得多,你應該好好想想才是。”
  李如輝也說:“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不能殺劉安理,快把他放了吧。”
  樊虎、連明也說:“事關重大,應該從長計議,最好稟明軍師,再作決定。”
  羅成冷笑道:“我是主將,自有安排,用不著向誰請示。你等休得胡言。”
  齊國遠又焦急地說:“老兄弟,你太任性了。你把蘇定方關到門外,對咱有什么好處?”
  羅成把桌子一拍:“住嘴,到底你是主將,我是主將?你要說了算,就把大印接過去吧。”
  羅成說著,把金印往前一推。齊國遠臊的黑臉發紫,扑棱著腦袋說:“好、好、好,算我沒說,你看著辦吧!”
  眾將一看,誰也不敢再說話了。羅成說完了也覺得過分了點,低著頭,仔細想了想,這才吩咐一聲:“把劉安理推回來。”
  時間不大,刀斧手把劉安理拖回帥廳。羅成冷冰冰地說:“本應將你斬首,但,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故饒你不死。你回去告訴蘇定方,他如真心歸降,必須交出兵權,而后自縛雙肩,來關前請罪。或殺或放,由我決定。除此之外,別無他路。好,你可以回去了。”
  劉安理遲疑了一下,對羅成說:“小人還有件事,請示大將軍。”
  “講!”
  劉安理拱手道:“能否容小人見蘇鳳一面?”
  羅成搖手說:“沒有這個必要。”
  “大將軍。”劉安理懇求說,“我家蘇元帥,是真心實意地歸降,請大將軍不必多疑。說句實話,蘇元帥對他的三儿子愛如珍寶,非常惦念。只要蘇鳳安全無恙,我看什么事都好協商。望將軍以大局為重,允許我見一面吧。”
  羅成尋思了一會儿,傳令道:“把蘇鳳帶上來。”
  等了很長時間,一陣腳步聲響,几名身強体壯的軍卒把蘇鳳推進帥廳。再看蘇鳳亂發披散,衣服破碎,臉和身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雙手倒捆,腳上砸著重鐐,眼窩深陷,顴骨突起,鼻青臉腫,二目通紅,簡直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但他毫無畏懼之意,咬著牙,瞪著眼,如同凶神附体一般,昂首挺胸,往那一站。羅成見了蘇鳳,緊皺眉頭,傲然地問道,“蘇鳳,你服我不服?”
  蘇鳳一抬頭,狂笑道:“我服你個屁!嘿嘿,真想瞎了你的心,你家蘇三爺死了也不能服你!”
  劉安理在旁邊一听,可嚇坏了,緊走几步,對蘇風說:
  “少帥,我看你來了。”
  蘇鳳方才沒注意,這時才認出是劉安理,不由得一愣:“你……你怎么來了?”
  劉安理道:“未將奉大帥之命,特意前來看你。”劉安理看了羅成一眼,壓低聲音對蘇鳳說,“三少爺,且慢動怒。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你跟羅成說几句小話,也許他能放你跟我一塊儿回去。”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蘇鳳瞪著眼睛問。
  劉安理說:“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你先听我的,向羅成說几句軟話吧。”
  蘇鳳聞听,勃然大怒:“什么,叫我向姓羅的說小話?真是痴心妄想。某頭可斷,志不能屈,叫我說好听的,沒有門儿!”
  羅成把眉毛一揚,冷笑著說:“蘇鳳,劉安理接你來了,只要你服個軟,本大將軍就把你放了。否則,我就把你殺了,何去何從,你現在決定吧。”
  “放你娘的臭屁!”蘇鳳跳著腳說,“大丈夫受殺不受辱,死算什么?再過這么多年,還是這么大個。快給三爺來個痛快!”
  “三公子,三少爺!”劉安理急得都要哭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蘇鳳不听,仍然罵不絕口。羅成怒道:
  “劉安理,你都看見了吧?并非本大將軍心毒,這可是他自己找的。來人,把蘇鳳推出去砍了!”
  刀斧手答應一聲,把蘇鳳拖了出去,摁到地上,一刀把人頭砍掉。
  羅成命人用木匣把蘇鳳的人頭裝起來,交給劉安理說:“一切經過你都看得明白,回營交令去吧。”
  劉安理面如死灰,手提木匣,垂頭喪气地走出帥廳,帶著八名親兵,离開了臨潭。
  卻說蘇定方,眼巴巴等著劉安理的回信,飯也吃不下,坐也坐不安。蘇山、蘇海也急得不行,換著班到轅門外張望。兩天之后,可把劉安理盼回來了。蘇山立刻迎上去問道:“事情辦得怎么樣?老三為啥沒回來?”
  劉安理搖搖頭,什么也沒說,手提木匣一直走進中軍寶帳。蘇定方一看劉安理的神態,就預感到事情不妙。只見劉安理“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捶胸放聲大哭。蘇山、蘇海急得亂蹦、大聲喝道:“哭什么?你倒是說話呀!”
  劉安理邊哭邊講,把經過說了二遍,最后把木匣打開,讓蘇定方觀看。
  “哎呀……”蘇定方大叫一聲,昏死過去。蘇山、蘇海抱著人頭也哭成了淚人。滿營眾將,無不落淚。經過眾人的搶救,好半天蘇定方才緩過這口气來。他捧著三儿子的腦袋,頓足捶胸嚎啕大哭,直哭得目中流血,聲音變啞。
  劉安理對蘇山、蘇海說:“二位少帥,你們別哭了,快幫著我們勸勸大帥吧。倘若大帥病倒,可就麻煩了。”
  蘇山、蘇海听著有理,這才止住悲聲,一邊一個拉著爹爹的胳膊,苦苦相勸。蘇山說:“大丈夫生有處,死有地,這也是命由天定,請爹爹善保虎体才是。”
  蘇海也說:“人死不能复生,您就是哭死,老三也活不了啦,咱應該想個辦法,給老三報仇才是啊。”
  劉安理沖兩旁的眾將一使眼色,眾將一齊跪倒,懇求蘇定方不要再哭了。蘇定方畢竟是條硬漢子,他把牙關一咬,收住眼淚。命人把蘇鳳的人頭拿下去,准備超度和安葬。
  蘇定方休息了約有兩個時辰,精力才得到恢复。當晚,他召集了緊急會議,商議對付羅成的辦法。會上,劉安理介紹了羅成的狂妄姿態,以及羅成提出的無理條件。蘇定方把牙咬得“格格”直響,手捻須髯,大罵道:“羅成匹夫,欺人太甚,蘇某不報殺子之仇,誓不為人!”
  蘇山道:“咱們手中只有一万多人,似乎太單薄了,能否再想想辦法,多借一些人馬?”
  蘇定方搖搖頭說:“談何容易,咱們就得靠這點水,和這點泥,眼前什么也指望不上了。”
  蘇山道:“話不能這么說,該請的還要請,來不來是他的事,万一能來几位幫手,豈不更好?”
  蘇定方點頭,撒下請帖,邀請四方好友,包括三子蘇鳳的老師,都派專人送信去了。
  劉安理說:“光靠外人幫忙不行,主要靠我們自己,兵法云:‘兵只在精而不在多。’只要大帥調動有方,我看這些人馬也就夠用了。關鍵是用什么方法對付羅成。”
  蘇海道:“論人,沒有人家多;論武藝,沒有人家強;論心眼,沒有人家鬼。我看這個辦法難想啊!”
  蘇定方眼睛盯著桌上的地圖,詳細查看著周圍的地勢和每一座山峰、每一條河流。他的腦子在飛快地閃動,逐漸地,在他心中形成了一個作戰方案。蘇定方當机立斷,作出決定,又向眾將說了一遍。眾將听了,鼓掌稱贊。蘇定方提筆在手,給羅成寫了一份戰表,命劉安理派人送到臨潭。究竟蘇定方要使用什么戰術?用什么方法對付羅成?暫且不提。
  且說羅成,他殺了蘇鳳,赶走劉安理,准知道蘇定方不會善罷甘休,因此傳令下去,加緊練兵,准備全殲蘇定方,乘胜進兵臨夏,活捉劉黑闥。這天,他正与齊國遠、李如輝等議論怎樣進兵的事。忽然,一個報事的軍兵走上來,把蘇定方的戰表呈上。
  羅成接過來,從頭到尾,仔細觀看,上寫:
  
  后漢國兵馬大元帥蘇定方,致書于平西大將軍羅成閣下:
  前者,蘇某欲降唐,實出于摯誠,不料被你所阻,殺子逐使,實令人難忍。本帥誓報殺子之仇,与你決一雌雄!
  今在亂石溝擺下戰場,限你明日午時赶到,來者乃真英雄,不敢來者乃匹夫也。

  羅成看罷,問道:“下書之人何在?”
  軍兵稟道:“他們是用箭把這封戰表射進哨所的,人早就走了。”
  羅成把戰表交給李如輝,讓眾將傳閱了一遍。齊國遠尋思了片刻,對羅成說:“老兄弟,你是怎么打算的?”
  羅成道:“蘇定方已經窮途末路,欲孤注一擲耳。我正要端他的老窩,自然是要去的。”
  老齊搖著大黑腦袋說:“我看哪,你還是謹慎點儿好,防備蘇定方狗急上牆,耍什么鬼點子。”
  李如輝也說:“亂石溝咱可沒去過,心里連點數都沒有,還是不去的好!”
  羅成笑道:“他有千條妙計,咱有一定之規,過于謹慎小心,反會誤了大事。蘇定方也許以為咱們不敢應戰,可我偏偏要去。來他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你們知道蘇定方已成了瓮中之鱉,喪家之犬。他的部下,也已軍心渙散,斗志大衰,慢說他沒有什么了不得的,即便擺下天羅地网,又能奈我何?”
  樊虎插言道:“听說在一兩天內軍師和四哥就到了,是否待請示了軍師之后,再作決定?”
  “對!”
  “理應如此。”
  眾將點頭稱贊。羅成把臉往下一沉,不悅道:“本大將軍奉命督師,獨擋一面,何必等軍師決定,我意已決,現在就出兵!”
  眾將相顧失色,無不愕然。書中代言,羅成天性驕傲,目中無人,連徐懋功也不放在眼里。本來他對出兵應戰一事并不是那么堅決的,可他听了樊虎的話,頗有反感。他認為,向別人請教是一种恥辱;讓別人決定,則有損他的尊嚴,他更不愿別人搶了他的功勞。為此,他才作出決定立刻出兵。
  只見他怀抱令旗往當中一坐,眾將排列兩邊,等候差派。羅成目光炯炯,往左右掃了一眼,說道:“齊國遠、李如輝听令。”
  “在!”“在!”
  二將往前大跨一步。羅成道:“你二人在城中留守,為我的后援,隨時供應糧草,不得有誤。”
  “遵今”
  二將退下。羅成又說道:“張公、李義听令。”
  “在!”“在!”
  羅成望著他們說:“你二人領兵三千,為本大將軍的左翼,隨時策應,听候調遣。”
  “未將遵令。”
  “樊虎、連明!”
  “在!”“在!”
  “你二人領兵三千,為本大將軍的右翼,隨時策應,听候調遣。”
  “是!”
  羅成又叫道:“毛公遂、呂公旦、党士仁、党士杰听令。”
  “在”
  四將出列。羅成道:“你四人速到教軍場點兵五千,隨本大將軍出發。”
  “遵令!”
  羅成把一切都分派完了,起身向齊國遠、李如輝告辭。齊、李二將一直把羅成送出城門。齊國遠拉著羅成說:“老兄弟,你可要多加謹慎哪,千万別小看了蘇定方,越是在這個時候,越要注意。”
  羅成笑著說:“你就放心吧,咱們臨夏再見。”
  李如輝也湊近羅成,語重情長地說:“自古見仗,變化無窮,能胜則胜,不胜則退,可千万別意气行事啊!”
  羅成付之一笑,點點頭沒言語,這時,毛公遂、呂公旦等四將已把人馬帶出臨潭,旗幡招展,從羅成面前通過。党士仁飛馬來到羅成面前,施了軍禮:“啟稟大將軍,一切都齊備了,何時出發?請大將軍示下。”
  羅成把臉一揚說:“現在就點炮起程!”
  “是,現在就點炮起程。”
  “咚——”“咚,咚!”三聲炮響,惊天動地,馬隊在前,步兵在后,輜重車輛居中,浩浩蕩蕩地出發了,羅成沖著齊國遠、李如輝以及留守的眾將一抱拳:“各位請回吧。”
  眾將一齊說道:“祝大將軍旗開得胜,馬到功成!”
  羅成笑笑,把馬鞭一揚,白龍駒四蹄蹬開,一溜煙奔前隊去了。
  齊國遠腆著肚子,翹首張望,不由得搖搖腦袋,長歎了一聲。
  李如輝也感到放心不下,壓低聲音對身邊的齊國遠說:“老兄弟太任性了,真叫人不放心。”
  “可不是嗎,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誰也勸不了,這就叫山河易改,稟性難移呀。”
  李如輝忽然靈机一動,對齊國遠說:“我看應該把這一情況,速報軍師知道。”
  “對,我現在就派人去。”
  老齊回身看了看,一點手把參將李文叫過來,吩咐說:“你馬上起身,去見軍師,詳細稟報這里的軍情。請他火速作個決定,我等著回信儿。”
  “得令!”
  李文連城都沒回,帶上四名親兵,緊加一鞭,奔陽平關去了。
  齊國遠、李如輝回到關上,分兵派將,嚴守城池,晚飯后,齊國遠、李如輝閒談,突然李文回來了。二將不解,忙問道:
  “你怎么回來的這么快?”
  李文笑著說:“未將剛走出三十里,迎面正遇上徐軍師和程老千歲,故此折路而回。”
  “什么?我三哥、四哥來了,現在何處?”
  李文道:“离城不遠了,未將特先一步,給二位將軍報信儿來了。”
  “太好了!”老齊把大手一掄,興高采烈地說,“來呀,大開城門,迎接軍師和程老千歲。”
  他邊說邊往外跑,還沒等他上馬,徐軍師和程咬金就到了。老齊慌忙跑過去大叫著說:“三哥、四哥,你們來得好快呀!連個迎接的工夫也不給我留。”
  老程大笑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徐懋功笑道:“不要耽誤工夫了,赶快到里邊商議大事吧。”
  說罷從馬上跳下來,老程也下了馬,在親兵的簇擁下,走進議事廳,齊國遠剛進屋就說:
  “老兄弟赴約去了,你們說怎么辦吧?”
  老程把大藍臉一沉說:“那你們怎么不攔著點儿,還有臉說呢!”
  齊國遠气得直扑棱腦袋,不服地說:
  “老兄弟是個酸臉猴儿,誰不清楚?我得攔得住哇!慢說是我,就是你在這,也不頂個屁用!”
  “是啊。”
  李如輝也不忿地說:“我們無職無權,能管得了他嗎?你們要早來一天,哪會出這些事!”
  徐懋功忙解釋說:“為兄原准備早來几日,不曾想有一股殘匪偷襲陽平關,殺人放火,作惡多端,貧道忙于剿匪,故而遲了几日。”
  眾將問道:“殘匪?哪來的?為首的是誰?”
  徐懋功說:“据俘虜供認,他們原是楊度的部下。楊度死了,他們就變成了土匪,打家劫舍,什么坏事都干,為首的頭目叫獨目天王李凱,這家伙凶猛剽悍,狡猾异常,至今沒有抓獲。”
  老程補充說:“我還險些被這小子扎死,現在還覺著窩囊!”
  “好了,好了,說正經的吧。”
  徐懋功赶緊把話岔開,說道:
  “我料蘇定方必不怀好意,老兄弟這一去,凶多吉少哇!”
  “啊?”
  眾將惊呼道:“既然如此,就請軍師快拿個主意吧。”
  齊國遠說:“要不現在就派人把老兄弟追回來?”
  “對!”
  李如輝也大叫著說:“他走出去還不到一天,估計還沒進亂石溝,如果騎快馬去追,很可能攆得上。”
  老程摸著下巴說:“我看行,三哥,快傳令吧。”
  徐懋功尋思了片刻說:“恐怕來不及了。你們想想,羅成是個急性子人,他打算出其不意,大敗蘇定方,必然兼程疾進,我料他的人馬已經進了亂石溝了。”
  “那怎么辦?”
  “怎么辦?”
  眾將急得直搓手。徐軍師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方才大家說的有理,可以派人追赶羅成,要能追上,就太好了。不過,不必叫他回來,只叫他按兵不動,听候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派誰去?你就快點說吧。”
  老程急不可待。齊國遠說:“三哥,不是我多嘴。你要派,就派個能降住羅成的人,像我們這道號的,去也是白去。”
  “嗯。”
  徐軍師點點頭,望著程咬金說:“四弟,我看非你不可。”
  “對,非四哥不可!”眾將一致贊同。
  老程瞪了眾人一眼:“你們說的倒輕巧。叫我去摸獅鼻子,我才不去呢!”
  徐軍師道:“四弟呀,你說咱們這些人中除你之外,誰能降住羅成?俗話說,能者多勞嗎,你就得辛苦一趟啦。万一老兄弟有個三長兩短,難道你就不心疼嗎?”
  “嗯,可也是。”
  老程尋思了片刻,把大腿一拍:“好吧,我現在就起身。”
  徐懋功給老程一支令箭,又派齊國遠、李如輝帶領騎兵三百護送。老程披挂整齊,怀抱大令,与眾人告辭。徐懋功把他送到門外,再一次叮囑說:“你告訴老兄弟,一定叫他原地待命,切不可与蘇定方開兵見仗,等候我的差派。”
  老程把大肚子一腆說:“你就放心吧,都交給我了。”
  說罷騰身上馬,帶著齊、李二將飛出西門,一溜煙不見了。
  按下徐軍師不提。且說老程,恨不能肋生雙翅,一下飛到羅成面前,因此在馬上加鞭疾行。
  天陰沉沉的,大地一片漆黑,全靠火把照路。火光不停地跳動,老程的心也像火把似地那樣跳動著。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有些不好的兆頭,也許是因為這次戰爭太殘酷、太激烈了。雖然說蘇定方連吃敗仗,節節潰退,然而,這并不等于蘇定方沒有能耐。他深知,毒蛇在未死以前,總是要傷人的,羅成就好比是一個狂傲的耍蛇人,隨時隨地都可能被毒蛇咬傷。想到這,老程不寒而栗,揚鞭策馬,速度更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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