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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洞玄真人被困刀拐陣 鐵傘怪俠解圍紫霄宮


  袁明已經殫筋竭力,不免暗下盤算道:有力使力,無力使智。所以受傷之后,臥地不起,一邊盤算,一邊等待時机。
  他趁夏侯清明得意忘形之際,使出了“鷂子翻身”加擺“連腿”的絕招,把夏侯清明擊倒在地。
  夏侯清明不愧大內高手,在自己就要被擊中的當儿,當即縮骨聚筋,气沉丹田,一個飛身,跳出兩丈遠,脫開了袁明的進攻。
  哪知他這下正中袁明之計!因為“鬼影附形”是袁明平生絕技,在夏侯清明飛身之際,袁明也隨之飛到。夏侯清明身形未穩,袁明就用大力金剛掌擊在了他身后的志堂穴上,著實地擊在了致命之處。這樣,夏侯清明就又被震出二丈開外。
  這下可震得不輕,只見夏侯清明身体晃動,口血飛濺,眼看就要倒地了。又見袁明一伸手將他扶住,并伸手扔進夏侯清明嘴里一丸丐幫特制的紅傷藥——“奪命丹”。然后,自身跳出一丈開外,擦掉嘴角上的血跡,微笑道:
  “我花子相信,夏侯將軍定會恪守前言的!”
  此時,云飛已吩咐十余名蒙面壯漢,正在圍殺清虛上人賀長星。賀長星背著岳霆,以一口長劍會斗大內十几名高手,眼看就有性命之憂。
  云飛又率十几名高手直扑除暴安良的瘋丐袁明。
  雙方對視,怒火万丈,殺气騰騰。
  夏侯清明大吼一聲:“住手!我風流羽士乃國家二品校尉,焉能失信于賊!不過,姓袁的,我可要告誡你一句話:這個仇算和我大內錦衣衛結上了,三年后,我不但要捉拿老道賀長星和逆子,而且要找你!找你算清今日的賬!”
  袁明一抱拳道:
  “真乃大丈夫!我袁明恭候大駕就是!”
  夏侯清明一揮手,手下人背起死尸和受傷的人,隨他飛身而走。
  賀長星領著岳霆,赶緊過來給瘋丐袁明跪下磕頭,連聲說道:
  “謝恩公救命之恩!”
  袁明一擺手,示意賀長星起來。
  曹元化和楊再發一看情況不妙,忙上前扶住袁明,慢慢將他放在地上,把腿給盤上。曹元化揭開袁明的衣襟,一看胸前有個黑掌印,中心凹陷,四周隆起,知是中了風流羽士的黑煞掌。
  賀長星長歎一聲,說:
  “老前輩為搭救我們,運气對敵,此時已气散虛脫。你們二人把他扶住,貧道給他推宮過血。”
  盞茶時候,瘋丐袁明面透紅潤。慢慢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掃視眾人一圈,微笑道:
  “我們赶緊去投武當山!”
  賀長星看了看梅家宅院,囁嚅道:
  “前輩,這梅家……”
  “我們管不了這許多。梅宅之事,自有官府了斷。赶快离開,夜長夢多!”
  武當距湖北約一百二十里。放眼望去,群峰環繞,層巒疊嶂;怪岩飛瀑,气勢磅礡。珍奇古木繁多,稀有花草遍地,終年常綠,四季飄香。山坳里,隱約可見一座廟宇,傍山而造,紅磚圍牆。
  袁明領著眾人從廟的東面獅子岩直奔清修岩上的一座草廬而來。
  草廬結于岩上,三間向陽而起。篱笆為牆,碎石舖路。銀杏、紅果植于院左,芍藥、白芷种于院右。岩前潺潺流水,岩后古柏參天;岩右山花爛漫,岩左翠竹飄香。雖無臥龍崗之古雅,也有子云亭之清幽。
  日上三竿,袁明率眾人來在草廬門前。門上貼著一副對聯,上聯寫道:論武藝刀光劍影白云遠;下聯寫道:談經史山清水秀月輪高。袁明示意眾人后退几步,自己上前叩打柴扉。
  “何事?”
  由廬內出來一道童,開門問道。
  袁明從腰中掏出一封書信,即道:
  “此乃我家幫主長江巨浪給真人的一封書信,求仙童面呈!”
  道童持信回去,片刻又轉身回來,說:
  “我家師父有請各位!”
  道童前行引路,袁明在前,賀長星背著岳霆走在其后,曹元化、楊再發緊跟。
  走進東屋,一股濃烈的草藥味直扑鼻孔。云床上端坐一位仙長,年紀也就在四十上下。黃楊木道冠,竹簪別頂;面如三秋滿月,兩道濃眉,一對星眸;大耳朝怀,三山得配,五綹黑色短髯飄曳胸前。身穿藍粗布道袍,青護領,腰系杏黃色水火絲絛。內著藍粗布中衣,腳登白襪云履。
  這位仙長,平凡素淡之態,既無大廟里住持之威,又無洞天中神仙之概,竟使得聞名遇逸的瘋丐、丐幫三老之一的袁明敬如神尊,大禮參拜。
  “真人在上,丐幫八代弟子袁明給真人叩頭!”
  “童儿,挽你師兄起來!長江這小子真不是東西,自己的債主往我這儿推!我已与世隔絕多年,你把他們帶回去吧!”
  “師叔你……”
  “吾意難改,不必多言!”
  袁明剛要轉身,賀長星近前一步道:
  “前輩等等!我与這位仙長有几句話要說。請問仙長道號怎稱?俗家何姓?哪座廟上修行?”
  云床上的老道睨視他一眼,道:“你可是臨安三賢的清虛上人賀長星嗎?”
  “正是貧道。”
  “既已出家,為何還俗?”
  “為救忠臣之后,莫說還俗,縱有刀山火海,死而無惜!我可不像有些出家的老道,借三清之威靈,顯自己的名譽!話大可吞九日,膽小不見三星。論輩分倚老賣老,講真學德空才空!”
  “貧道洞玄真人張三丰也!”賀長星連串气話,終于將那仙長激得道出了姓名。
  “早就聞名!”
  “你方才之話,所指何人?”張三丰聲威懾人,嚇得袁明、曹元化、楊再發等人倒吸一口冷气。
  袁明用手拉拉賀長星的衣襟,戰戰兢兢地給他遞個眼色,意思是說:咱們是來求人的!
  賀長星微笑,并無懼色:
  “我方才的言語,說的就是你!”
  一句話炸破銀瓶,張三丰須髯蓬散,由云床上下來,站在賀長星面前,又問:
  “你能說出我的短處嗎?”
  “与客論道,何不待茶?”賀長星現出不悅。
  “善。”張三丰遂命道童煮茶。
  袁明的心一直懸在嗓子眼儿,此刻似乎穩當了些,心想:這老道還行,混出一頓茶喝。
  張三丰命道童拉過來几條板凳,讓眾人坐下,自己坐在賀長星對面。
  賀長星呷下一口香茶,慢吞吞地說:
  “仙長乃邊北遼東黑山人氏。因打抱不平,誤傷人命,十八歲流落中原。見武當山清水秀,結廬而居之。遇异人學武三十載,奉師命不露武學。挽發為道,自號‘洞玄’,醫藥救人。當年均縣,百余賊寇入犯,仙長一怒,仗劍殺之。百姓頂禮焚香,叩問于你:‘受業何人?’仙長乃曰:‘一夜之間來神人授我,故而有此勇也!’試問:此非借三清之威靈,顯自己之名譽,何也!”
  張三丰語塞。
  “仙長以醫濟人,沽名釣譽。出家無廟,募化積資;闊修紫霄宮,重建玉虛觀。工程浩大,耗財之多,非數年不能竣工,故而仙長重回草廬。其表,隱于草廬清修自雅;其里,蓄謀不軌,欲霸江湖!”
  賀長星一口气說到這儿。張三丰再也按捺不住气憤地拍案怒喝:
  “豎子何敢侮我!”
  賀長星又呷口香茶,方說:
  “我無實据,怎敢謊言?”
  “拿不出證据,我定不能饒你!”
  “請問仙長:大門對聯,何人所書?”
  “貧道親筆!”
  “這就是你蓄謀不軌,欲霸江湖的證据!”
  “你且道破給我听!”
  “上一聯:‘論武藝刀光劍影白云遠’。就是說,在你眼里,天下武林高手之武功,猶天上浮云一般;而你自己的武功,則是無敵的風暴。浮云遇上狂風,豈不被吹散了嗎?”
  “你如此解釋,也算中肯。但貧道的本心是:如國家用我為將,以我的武藝,可使番邦外國的侵略,如浮云一樣,被貧道吹散!”
  “仙長的武功,可謂天下無敵了?”
  “十之八九吧!”張三丰蔑視一切地說,又問,“你對我的下聯,作何挑剔呀?”
  “仙長的下聯是:‘談經史山清水秀月輪高’。就是說,國家用你為相,你可以把國家治理得五谷丰登,天下太平,是嗎?”
  “當然,當然!”張三丰得意地捋髯笑答。
  “否!”
  “那你以為貧道是何等人也?”
  “大大的奸臣一個!”賀長星目光如劍,直刺洞玄真人。
  “有何為證?”張三丰怒不可遏。
  “岳飛乃我朝抗金名將,因反對投降賣國的奸臣秦檜,遭莫須有的陷害,受株連者不下數千余口!”
  賀長星言至此,愈加激憤,其情溢于言表地又道:
  “我弟兄与岳飛素昧平生,仰岳帥之忠心,仗一時之義憤,挺身走險,于黑虎岭下救得岳飛遺孤。蒙丐幫長老指引,披荊斬棘來到武當。直以為見曙光而含笑,脫險境以稍安,卻怎想仙長面寒目冷,嚴辭拒絕!真可謂見凜凜大義而不為,拒忠臣遺孤于門外!更有何顏面談‘為武將可抗強敵于境外,為文臣則拯國難于燃眉’也!仙長自命國家之忠臣,武林之高手,宁不愧乎?”
  洞玄真人被賀長星這番義正詞嚴的斥問駁得無言以對,只得頻頻點頭,捋髯踱步,在屋內地上思忖良久。
  袁明等三人,也早被賀長星之言說得暗伸拇指,連連贊成。
  見此机既來,袁明大聲呼道:
  “師叔既無异論,岳霆,還不磕頭拜師!”
  賀長星手拉岳霆,欲跪下。洞玄真人急忙阻攔,并道:
  “且慢!長星可稱說客蓋世!利口之輩,武事不濟!”
  賀長星撫掌大笑:
  “我視天下自命武林高手者,如草芥耳!”
  “如君果能胜我,我即收岳霆為徒!”張三丰厲聲說。
  “此話當真?”
  “丈夫一言,駟馬難追!”
  “何以憑信?”
  “袁明可為我作保!”
  “果真如此,我用絕招,一招即可贏你!”
  張三丰全不以為然,滿不在乎地說:
  “哈哈!莫要狂到烏江去,惹得江東父老笑破唇!”
  說罷,飛身而出,站在院中大聲叫戰:
  “來!來!我与你小試三合!”
  袁明等人此時也不無疑惑,跟至院中。賀長星手拉著岳霆,慢步來到院中,輕聲對岳霆說:
  “你拜仙長為師之后,定要好好習武,將來好為父輩報仇!”
  岳霆一下子抱住賀長星的大腿,說:
  “我一定听你的話,好好學武,好替父輩報仇!”
  賀長星仰天長嘯,淚珠如斷線一般,洒在兩腮,隨即又欣悅地說:
  “岳飛有后矣!”
  張三丰不解其意,對賀長星說:
  “你若知難而退,我不難為你,你還可領著岳霆另投他門!”
  “真人何出此言?我賀長星豈有懼縮之意,必能一招胜你!”
  張三丰隱居武當后,潛心研究武術。一日偶見蛇、鶴相斗,頓開茅塞。于是,在原有武功基礎之上,經過十年之久的苦心琢磨,終于悟出了一套“太乙五形掌”,成為武當派的開山鼻祖。他用這套武當派正宗掌法,先后戰敗了多少武林高手,今天与賀長星略顯一二,還不是玩鬧戲耍一下,怎么能相信,還有人會一招取胜,反贏了自己?
  此刻,張三丰見賀長星一再聲稱進一招贏自己,料定這是愚者之拙見,急不可耐地說:
  “那就請快進招吧,叫我看看你這一招絕妙在何處?”
  “仙長,我有一手絕技,是你一輩子也學不會的,也是你從不敢問津的!”
  “我偏不信!”
  “我賀長星可以把自己的人頭拉下來,然后再讓它長上去!仙長,你可有此絕功?”
  “這個……”張三丰瞠目結舌,無言以應。
  “仙長不要失信于我,使我死不瞑目!”說罷,賀長星橫劍就要自刎。
  張三丰在剎那間明白了一切,二指微彈,寶劍連斷四截。
  賀長星一看寶劍寸斷,又飛身直撞山岩而去。張三丰略一動身,便將他的右臂拉住,大聲說道:
  “長星,你這又何必呢?我已收下岳霆,你就不必認真了!”
  賀長星跪在張三丰面前,放聲哭道:
  “為保忠良之后,二哥智明已自刎身亡;往武當路上,又听說大哥神槍宗潭也被害死。如今岳霆已有人保護,長星再無挂牽,不從兄長于地下,怎稱臨安三賢?望仙長成全于我!”
  袁明、曹元化、楊再發也慟哭欲絕,連道:
  “只要前輩肯收下岳霆,我等雖死無憾!”
  “真義士也!”張三丰唏噓淚下,“長星不必如此!做事須得有始善終,你重新換上道服,我收你為記名弟子,留在紫霄宮!你与我一同傳授岳霆武術。等他武功既成,報卻國恨家仇,你再追隨二兄于地下,也不為晚!”
  “師叔之言,實為肺腑!長星道長還不跪下磕頭,等待何時!”袁明說。
  賀長星拉著岳霆給張三丰下跪,沒等磕下頭去,賀長星又暈了過去。
  張三丰与袁明极力搶救,賀長星方才蘇醒。張三丰深為感慨,道:
  “長星,你真是義薄云天,從今后,你就叫云天道長賀長星吧!”
  賀長星二次領岳霆給師父磕頭:
  “謝恩師贈號之恩!待師弟岳霆藝成之日,必是為國報仇之時。”
  “等等,且慢!”張三丰拉起岳霆的手,又問:“年几何矣?”
  “六歲!”
  “長星冒死相救之恩,你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万一。從今往后,你就稱他為義父吧!”
  岳霆听師父吩咐,即扑到賀長星怀中,清脆地叫道:
  “爹爹!”
  賀長星忙用手捂住他的口,說:
  “師父,這怎么成!今后我倆是一師之徒!這叫我……”
  “哎!你是記名弟子,岳霆是我衣缽傳人,有甚不可?道童!”
  “弟子在!”
  “今后好生照顧你師弟岳霆!”
  “弟子遵命!”
  張三丰并無給大家引見道童,就做了如上的一番吩咐。袁明等人也不敢深問,又听張三丰說道:
  “眾人都有傷,快取藥來!”
  話畢,見道童拿過一個葫蘆,遞給真人。張三丰給袁明吃下一粒金黃色的藥丸,又給袁明于掌傷處敷上藥面,貼上膏藥。同時也給曹元化、楊再發和賀長星他們悉心治療一番。
  夕陽西下,晚霞余輝未盡。
  清修岩上,草廬之內,用完晚餐的群雄共聚,運動打坐,調气養神,气氛和諧幽雅。
  “里面有人嗎?”大門外突然傳來問話聲。
  道童出去不一會儿,便回來稟報:
  “外面有几個辦官差模樣的人,要見師父。”
  張三丰點點頭,俯在道童耳邊言語几句,然后對袁明等人說:
  “不論外面出了什么事,你等都不得出來參与!”
  囑咐完畢,真人轉身來至院中。
  只見外面已然走進五個人。領頭的頭上扎巾,箭袖,肋下懸劍。白面、長髯、劍眉、虎目,看上去約有五十歲左右。
  后面跟的是:風流羽士夏侯清明、展翅神雕云飛、乾坤妙手蘭秀和飛刀浪子蘭云。
  真人沖那領頭的打稽首,口宣道號,道:
  “無量天尊!我當是何人來此?原來是大內一等校尉、八步登空碎心掌滿飛滿大人!貧道有失遠迎,當面恕罪!”
  滿飛皮笑肉不笑地說:
  “仙長不必客气!我是直來直去之人,有确鑿的證据,岳逆之子与殺我大內侍衛的凶犯賀長星就在你處!想仙長總不會与朝廷作對吧!快將二犯交出,免得傷了和气!”
  “這話怎講?有誰能證明二犯藏于貧道之所?”
  “我!”夏侯清明和云飛,二人同時站出來說,“我們處理完梅花塢的善后,便派人跟上了他們。眼看著他們在瘋丐袁明帶領之下,直奔此處,進了清修岩!難道這還能成假的嗎?”
  “清修岩方圓几十里,他們就不會逃到別處嗎?”
  “我們的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進入你的草廬,你還有什么可說的?快把人交出來!”
  “适才貧道正在屋內打坐,他們該不會從院中繞路而逃吧?”
  “仙長就不必再掩飾了,我們在你草廬前后己安排了人,要是他們從你房后逃出,我們定會得到警報!”
  “貧道說不在此處,你們硬是不信!那好,眾位就請便吧,不妨進屋來查看一番,也好了卻疑念!”張三丰坦然自若,執手相讓:“請!”
  原來,夏侯清明從梅花塢撤回,半路上恰遇八步登空碎心掌滿飛滿霞光和蘭氏兄弟。他便將与瘋丐交鋒失利之事報告了一番。
  滿飛不悅,怪罪他說:
  “丞相立等回信儿,你卻答應三年不追!你能擔此責任嗎?”
  夏侯清明即道:
  “求大人做主!”
  “派人監視了嗎?”
  “我已派八卦刀劉明遠和太极槍何耀中暗中尾隨上了!”
  “我們應當怎么辦?”
  “听大人的指揮!”
  “那就赶緊跟我追!”
  行至离武當山紫霄宮三十余里之處,何耀中气喘吁吁地回報道:
  “瘋丐把人領進清修岩張三丰修煉的草廬里了!”
  滿飛逼視何耀中,問:
  “可看得准?”
  “卑職不敢謊報,千真万确,看得清楚!”
  夏侯清明二眉一豎,道:
  “那我們就殺奔清修岩!”
  “等等!張三丰乃武當派開山鼻祖,老雜毛實不好對付!我們要先禮后兵,看我的眼色行事!”
  就這樣,一幫人來勢洶洶地到了這里。可此際張三丰往里一讓,几個家伙反倒愣住了。因為誰先進去,誰就有可能先死,非要遭到暗算不可!領頭的夏侯清明也進退維谷。
  滿飛沖蘭云、蘭秀弟兄一揮手。二人無奈,只得向里頭大聲喊道:
  “爾等還不出來受死,休要等我們進去捉拿!”
  張三丰拍了一下飛刀浪子蘭云的肩頭,把這小子嚇得一下子蹦出老遠,回頭看時,是張三丰,臉一紅,道:
  “哎喲!仙長,你要干什么?”
  “里面本來就沒有人,蘭大人何必如此惊慌!出家人從來是不打誑語的!諸位大人若不信,可先將貧道綁上,這樣總該放心了吧?”
  滿飛一听,豈有此理,那樣也太不像話了!一個箭步,自己先躥入屋內。隨后,夏侯清明、云飛、二蘭也進來了。
  屋內只有小道童一人。
  几個人把草廬的東西兩屋全查看一遍,全不見蹤影。本來草廬之內,除有些必要的桌椅、茶具、云床外,就是練武用的刀、劍,念經用的木魚、香爐、經卷,其他之物一無所有。要是藏個把人什么的,也實在難。
  見此情景,滿飛賠笑道:
  “仙長,真對不起!有所冒犯!不過,這也沒什么不可的——我們搜查一遍,罪犯不在廟中,也就洗清了對仙長的嫌疑!”
  “貧道相信滿大人是會講理的!道童,看茶!”
  “我們就不再攪扰仙長了。天已黑了,我們還得往回赶哩!”
  几個人灰溜溜地走了。
  張三丰將他們送出好遠,才返回廬中。
  進到屋中,道童要說什么,張三丰一擺手說:
  “往后我們不在這儿住了,回紫霄宮去!”
  深夜,紫霄宮內燈燭輝煌。東鶴軒里,張三丰与袁明、賀長星、曹元化、楊再發他們對座飲茶。袁明笑滋滋地問:
  “師叔,何時在草廬之內挖了個通往紫竹林的暗道來?”
  “嘿嘿!暗道并非人工開挖,而是天然之洞!貧道在蓋此草廬時,就看中了這個地方。把通往紫竹林的暗道的洞口,用人工開成方形,放上一塊薄方石,真乃天衣無縫。沒曾想,今天還真派上了用場!”張三丰說著,站起身來,又道:“你們先在此喝茶,我去去就來。”
  張三丰出了東鶴軒,一個“長虹貫日”,直落西鶴軒屋脊上。只見月光下,一條黑影正奔正西而去。張三丰几個“兔起鶴落”,就追在黑影身后,手出如電,點住黑影。忽听腦后有金刃劈風之聲,張三丰一個旋風轉体,繞在了偷襲者身后,點住了那人背后的志堂穴,鏘鋃一聲,一口單刀掉地。
  洞玄真人把刀撿起,插入偷襲者刀鞘,挾起兩個人,飛回廟內,把兩個人扔在地上。袁明一看便認出了,一個是八卦刀劉明遠,一個是太极槍何耀中。
  “師叔,”袁明問,“你打算如何處置?”
  “我要打算處置,在樹林之中就了卻了,何必挾回廟中?”
  “你老的意思是……”
  “他二人的師父是無极門門長,無极仙翁柳長青,与我有一面之識,我怎忍心殺死他的弟子!”
  說罷,一哈腰,解開二人的穴道。
  八卦刀劉明遠和太极槍何耀中看了眾人一眼,冷笑道:
  “要殺快殺,不必弄鬼!”
  “擺什么英雄架子!看在你師父面上,放你們走了!”張三丰微笑著說。
  “你就不怕我們回去報告嗎?”
  “要怕,就把你們殺了!”
  “那就告辭了!”二人話音一落就飛身而出。
  “你和曹元化、楊再發也該走了。”張三丰對袁明說,“回去對長江說,叫他以后少管閒事!再有,把丐幫總壇換個地方,秦檜是不會和你們丐幫善罷甘休的!”
  “謝恩師關照!”
  袁明和曹、楊二人离開了紫霄宮。
  張三丰讓賀長星和岳霆穿上道服,選定了紹興十二年六月十三日,正式給岳霆拜師。這日,紫霄宮擺香案、懸祖像,武當派十二下院住持到齊,為岳霆隆重舉行拜師儀式,并當眾宣布岳霆今后叫高波,武當派門人,凡有走漏半點風聲者,按門規從嚴處置!
  拜師儀式將畢,道童報道:
  “啟稟恩師,現有錦衣衛世襲靖遠侯司空略,帶領四十余名高手,求見恩師。据山上各處哨卡飛鴿傳書,有五千多官兵把紫霄宮包圍住了!”
  護法道長、太和宮住持、云飛天馬長眉道長洛明修口宣道號:
  “無量天尊!仙師,我們應當如何?”
  “休要惊慌!妙手天尊馮國良!”
  “弟子在!”
  “把賀長星、高波二人,由暗道送往回天洞,嚴加保護;如有差錯,唯你是問!”
  “弟子遵命!”
  “玉虛宮住持太乙神針上官覆,赶快把懸駕撤掉!有人要問,大家眾口同說:設道場誦經!”
  吩咐已畢,張三丰迎出山門。
  大宋錦衣衛、一等侍衛世襲靖遠侯司空略搶行一步,給張三丰跪倒叩頭,口稱道:
  “師兄在上,小弟司空略給二師兄叩頭!”
  張三丰伸手相攙,和悅地說:
  “師弟請起!多年不見,容光胜似當年。師妹可好?”
  “托師兄的福,她很好!現在已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了!”
  “師弟,你帶領許多屬下,來我小廟,是還愿呢,還是敬香?”
  “一不還愿,二不燒香——前來捉拿國家要犯!”
  “哦?但不知要捉拿何人?”
  “你是明知故問!問你自己去吧!”
  “兄只有不知,哪有故問之理?”
  “劉明遠、何耀中何在?”
  “屬下在!”
  “講!”
  “啟稟侯爺:我們已看見賀長星和岳逆之子在紫霄宮內,因一時不慎,被張道爺發現,追及林中,將我二人拿住。張道爺說,看在我二人恩師的面上,又將我二人放了!”
  “師兄,這能是假的嗎?”
  “師弟,你我弟兄多年不見,怎能就在廟外談話呢?快,請到東鶴軒待茶!”
  “那倒不必,我們的人太多,就在大雄寶殿前談吧!”一揮手,眾人緊隨著,進入紫霄宮的山門。
  司空略一遞眼神,夏侯清明旋入大殿。看眾道士正在念經,四下里搜查一遍,也沒發現賀長星和岳霆,回來后他又向司空略遞了個眼色。
  “師兄,听我一句話:你我同堂學藝,看在恩師面上,將賀、岳二人交出來,我不牽連你,也就罷了!”
  “咳!你這個人才是!明明沒有人,叫我張三丰拿什么交給你呢?”
  “師兄,我要是沒有足夠的把握,也不會到你這儿攪扰的!”
  “還不是听信了劉明遠、何耀中的謊言,這算什么證据!”
  “來人!把曹元化給我帶過來!”
  話音未落,几個蒙面漢齊聲應諾,便由廟外架進一人——云南雙俠的大爺、無形飛刀曹元化。張三丰一看,曹元化已被打得遍体鱗傷。
  司空略威逼道:
  “曹元化,你听著:我已答應,只要你講了實話,保證對你既往不咎,而且還保舉你在大內當四品校尉。快說!賀長星和岳霆在不在紫霄宮?”
  曹元化聲气欲絕地說:
  “什么賀長星、岳霆的?我哪里知道?你們給我動大刑,硬逼著我誣陷好人!叫你看看,我曹元化是頂天立地的好人,能像你們這幫贓官污吏嗎!”
  司空略反手兩記耳光,重重地打在曹元化面頰上,罵道:
  “他媽的!在廟外時,你已經招供,怎么?到了廟中你又翻供了?你以為張三丰能救你的狗命?哼!告訴你,你的算盤打錯了!”
  “你的算盤才打鍺了呢!讓我來告訴你:我招供的目的,就是引得你們這群王八蛋,帶我到紫霄宮,叫張道爺親眼看看你們的狼子野心!看看你們這群奸党,是怎樣与秦檜一樣陷害好人的!”
  飛刀浪子蘭云過去曾与曹元化有仇。曹元化的外號叫“無形飛刀”,蘭云的外號叫“飛刀浪子”,曹的外號顯然壓他一頭,所以二人素來過不去。
  飛刀浪子后來又尋机与曹元化比過武,敗在曹的手下。因此早就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就是無以出這口惡气!
  今天這事,真是天賜良机,正是自己官報私仇的好机會!就這樣,他沒用司空略吩咐,手起刀落,便將曹元化的人頭削落在地。
  “師弟,無故殺人,血染清靜禪林,你該當何罪?”
  “師兄,我此次來,是奉圣命和相諭的。慢說殺了一個曹元化,就是再殺上几個這樣的人,也無損于我一根毫毛!今天如果有人膽敢窩藏賀長星和岳逆之子,我司空略格殺勿論!”
  “喔?這樣說來,那我張三丰可就要給無辜者報仇了!”
  “哼!量你也沒這個手段!”
  張三丰沒等司空略話音落,一個“蒼鷹搏兔”,直扑飛刀浪子蘭云。
  蘭云早有防備,兩手擺動,連打出三只飛刀。
  說來也真怪,蘭云打出去的飛刀,又連連被張三丰給打回來了。只見他袍袖輕輕一撣,那飛刀一個個又沖蘭云飛過來。
  蘭云不由一愣,張三丰的左掌已打在他的前胸。蘭云身体從眾人頭上飛出三丈之遠,啪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再也別想起來了!
  司空略大吼道:
  “師兄,你殺了國家侍衛,這不是造反嗎?”
  “貧道不懂得何謂造反,只知殺人償命!”
  司空略气急敗坏,恨不能一口气吞下張三丰,道:
  “師兄,我給你的面子可真不小了!好!既然師兄你不講交情,那就別怪小弟無禮了!來人!放火燒廟,捉拿張三丰!”
  司空略話音剛止,左右即要動手,突然由大雄寶殿里飛出一個老道,口中大喊道:
  “司空大哥,住手!”
  司空略一看,原來是武當山复真觀住持、五爪金龍司空贊,自己的族弟。他面目一沉,問道:
  “二弟,你也投降了武當派?”
  “大哥,金寇入侵,山河破碎,帝都傾覆,君相苟安。你身為武林高手,又官居靖遠侯要職,不思匡扶社稷,而是追隨秦檜,濫殺無辜,可不愧對祖先嗎?!”
  話猶未已,一道亮光閃過,一只劍口正對司空贊的前胸。這是素有威名的武林“追魂劍”,他左腳一滑,身子一扭,躲過了這一劍。
  但是,這种劍法,是老鼠拉木掀,大頭儿在后頭,一進招就是“追魂八卦”連綿而入。只要遇上這种劍,縱有天大本事,也難保性命!
  施這劍法的就是司空略,“追魂劍”正是司空略的綽號。司空略的第一招“小鬼掏心”落空,第二招又用“橫銷勾魂”一閃,司空贊的人頭便如殘花飛絮似地輕悠悠地飄出二丈開外。
  此刻,紫霄宮已是火光沖天,煙霧彌漫。
  廟前廟后,頃刻便成了戰場。廟上的大小老道,個個手執兵刃,与侍衛們打在一處。金鐵交鳴,鏗鏘作響。怒罵、號呼、慘叫聲,連綿不斷。
  二十多名一二等侍衛把張三丰圍在當中,其中有兩個出類拔萃的高手:一個叫火彈流星林永茂,一個叫密雨飛蝗麻天成。林永茂一看,二十多個侍衛,已被張三丰制住六七個,再若不施絕技,恐要全軍覆沒。他呼哨一聲,道:
  “合字!用暗青子招呼這雜毛!”
  說著,兩手微彈,應勢飛出十二支“火彈流星”。
  麻天成的密雨飛蝗石子,也像雨點般朝張三丰打來。
  張丰是何等武功!他在危險時刻,伸手抓過一個侍衛,用他的身子一旋,又一轉,麻天成和林永茂的暗器,都打在了他們同伙的身上。張三丰把死尸拋向左邊的敵人。
  只見他修長的身子任意晃動,身隨意動,令人捉摸不住。兩肩抖動,鬼魅般地來到林永茂面前。出手如電,腿勢如磐,連向林永茂攻出三掌、四腿。掌風和腿風有如颶風,山洪般的威勢,震蕩峽谷。
  林永茂怎堪這一陣猛擊!死魚般的眼球凸了出來,身子挺得僵硬,再也無力起來了,口吐鮮血,鼻里僅存一口粗气,在那里絲絲作響。
  麻天成一看林永茂此狀,剛想轉身逃命,不料,張三丰已經到了他的眼前。他眼疾手快,當机立斷,長劍一甩,直取張三丰的脖子。
  怎么也想不到,這寶劍就像成心遞給張三丰的一樣,叫張三丰一伸手就抓住,一抖手腕,斷為三截。這還不算,張三丰趁勢將最后一截劍尖儿握住,反刺向麻天成的心尖。
  素以刀槍不入自稱的麻天成,他那一向蔑視一切的眼神,也在這瞬間里起了變化。他用奇异的目光、冰一般寒冷的面色,對視著張三丰,口中喃喃道:
  “張……張……這……這……真乃……神人……奇功……”
  只听叭的一下,麻天成渾身挺直,一命嗚呼。他那天神不敢侵犯的胸膛上,還扎著自己的寶劍尖儿。
  司空略一看自己手下的几名高手,全讓張三丰給打發了,變本加厲地命令道:
  “把紫霄宮老道全給我斬盡殺絕!”
  他不待注意听候吩咐的夏侯清明有何安排,便一馬當先地以身示眾,向著自己的死對頭張三丰步步緊逼。
  司空略走得并不快,但是他每走一步,都在凝神聚气,腳步与劍鋒上下配合一致,連箭袖也被內气鼓了起來,眼里射出數道凶光……追魂劍在空中一繞,劍光映著日光,向著張三丰的各道要穴,刺、扑、戳、穿、劈……
  千刀万剮,也難解心頭气!碎尸万段,也不消胸中恨!司空略誓与張三丰決一死戰,邊向前緊逼,邊想著這些。
  而對面的張三丰,此刻又是怎么想的呢?憑著他的武藝,對付一般的對手,可以說綽綽有余,所以在此之前他連胜數敵,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可是,當他看見師弟司空略向自己走來時,心中不免緊張起來。
  政和二年,開封人神劍仙刀谷鳳春,因打抱不平,一怒之下,夜闖宗親王府,手刃宗親王及其爪牙二十八人。遂帶領妻子王氏、六歲長子谷來稀和四歲長女谷秋月,逃入九華山隱居。
  后收下張三丰和司空略,与他的儿子、女儿同堂學藝,張三丰為二徒,司空略為三徒。
  谷鳳春被司空略的言辭、相貌所惑,對他倍是信任。他手中堪稱天下絕無僅有的追魂八手,連儿子都沒有傳,而親授給司空略。他將自己的一生絕技傾囊相贈給司空略,還將自己的愛女許配于他。
  后來,司空略又挑撥張三丰与師父的關系,說了張三丰許多坏話,師父一气之下,將張三丰逐出門牆。
  臨別之際,谷鳳春一再告誡張三丰,說到外界去,不准說是他的弟子!為此,張三丰便說自己的武藝是夜夢仙人所授。
  今日与師弟在紫霄宮相見,雖說是刀兵相遇,不可避免,但慮及前情,司空略不但是自己師父的愛徒,而且還是愛婿,難免進退兩難,思緒万千:燃眉之急,又是魚死网破之爭,該是什么結局呢?不寒而栗。
  殺机四伏,刻不容緩。
  司空略已使出得心應手的奪命八式追魂劍,幻化如神地攻向張三丰的致命之處。
  与此同時,夏侯清明的鋼筋鐵骨扇,也風聲雷影地襲向張三丰背后的各處大穴。
  另有四個一等校尉,也在張三丰身前身后來回躥躍,像蝴蝶穿花似地見縫儿就鑽。
  張三丰已面臨八方受敵,四面楚歌的絕境。他單劍連擊,難敵四手;囚肢伸縮,失掉先前那股勇气。
  張三丰在險象環生的當儿,偷眼向四下里瞧看,更是慘不忍睹——火光已籠罩了整個紫霄宮,六宮、二觀的武當派道士,死亡已經十之八九。
  此情此景,使張三丰再不能猶豫了,他大吼一聲:
  “師弟!休怨為兄心狠!”
  太乙五形劍術,乃武當派的絕功。太极腰、八卦步,以靜制動,后發先至;身法矯捷,動作輕快,剛柔相濟,招法多變;盤蜷如蛟龍,舞動似鶴鷹。
  在張三丰劍光、掌影連擊之下,戰机已化被動力主動。慘號連起兩聲,兩名大內高手已頓然斃命。
  此時,武當派護法道長、太和宮住持、云飛天馬長眉道長洛明修,五龍宮住持、妙手天尊馮國良,玉虛宮住持、太乙神針上官覆三個人,已被二十多名大內侍衛圍困在核心,危在旦夕。
  張三丰除掉兩名敵手之后,一個“太乙化形”長劍,劍花起處,碰到了夏侯清明的扇子,震得夏侯清明虎口發麻。
  趁复侯清明一愣之際,張三丰來一個“仙鶴九轉”,從司空略的追魂劍下穿出去,又輕飄飄地穩立在馮國良、上官覆和洛明修三人面前。三人一看派長前來援救,精神陡振,齊心協力,四口長劍過處,血肉橫飛,慘聲四起。
  眼看著張三丰由自己的包圍圈中穿出去,司空略怎不著急!他沖著夏侯清明長歎一聲,說:
  “張三丰匹夫的劍術已臻上乘!再若硬拼,難免兩敗俱傷!”
  “依大人之見……?”
  “以我訓練有素的‘刀拐陣’除他!”
  “卑職上次在梅花塢已經用過!恐怕……”
  “這次要你我帶頭上陣,全用一等侍衛!進前者賞,后退者殺!”
  一聲呼哨,与武當派格斗的刀劍侍衛,呼啦一下子撤下陣來,又上來六十四名刀拐手。司空略、夏侯清明為首,六十四人各据一方。
  又一聲呼哨,六十四名刀拐手互相穿插,變換隊列。刀拐碰撞聲和六十多人的喧囂聲,夾雜在一處,一時震得地動山搖,大有掃平武當山的气焰!
  隨著隊形變化,倏地一下,六十四人的刀拐由不同方向一齊攻向張三丰和三位住持。張三丰他們四位道長,不時地用換位攻守法,力圖擺脫被動,無奈,他們背脊相靠,不但不能脫身,反而越縮圈子越小!
  洛明修和上官覆已身受重傷,妙手天尊馮國良大呼道:
  “派長,我先你而去也!”
  他意欲自刎,張三丰怒止道:
  “怯懦!就是死,也要多拿几個墊背的!”
  司空略乘机火上澆油地嚷道:
  “師兄,念我二人同堂學藝之情,給你們四人留下整尸!來呀,放箭!”
  刀拐陣中,每支鐵拐里,都藏有三支“子午化血弩”。只要一聲令下,万箭齊發,強弩競射。刀拐手听到司空略吩咐,正要施放,猛听半空中有人喝道:
  “司空略住手!”
  箭在拐中,未及發出,聞得此聲,群敵震惊。
  語聲沉頓而雄厚,如茫茫滄海之龍吟,似高高山巔之虎嘯。側耳听去,聲音在火光彌散的空中回蕩;仰目望去,身形在大雄寶殿的脊頂晃動。
  隨聲而下,那人已同張三丰等人會合一處。
  來的是位老者,身高約有七尺。腦后背一大草帽,花白的頭發高挽成牛心髻,用竹簪別頂。面如晚霞,劍眉朗目,鼻直口方。五綹花白須飄洒胸前,看上去年紀有五六十歲。
  身穿一件藍粗布上衣,外披一件蓑衣,內著青粗布中衣,挽著褲腿,露出兩條又黑又干的細腿棒子,光著雙腳,穿一雙多耳麻鞋。后背背著一把鐵傘。
  “鐵傘怪俠!”
  圍攻武當派的侍衛們,個個像湯澆蟻穴一樣,亂作一團,慌了手御。
  “穩住陣腳!有功者賞!退后者殺!射!”司空略大吼著,指揮人馬緊抓戰机。
  鐵傘旋轉,暗器斜飛。鐵傘中又不時地打出數百十支“五毒奪命針”。刀拐手們被這些暗器擊得茫然不知所措,自己的暗器失控,自家兄弟有不少身体抽搐,口歪眼斜,接二連三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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