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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斗侯杰情義綿綿 戰賀豹冤仇深深


  且說童林和侯二俠大戰一處,難解難分。
  開始的時候,童林的一招一勢,還能看清楚,以后越來越快,簡直像一陣旋風。五小在旁邊把脖子都看直了,心說這老赶可真不好收拾呀!看見沒,我們的師父也夠嗆了。几個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有心過去助戰,一想不行,因為老師也沒有這么吩咐,如果我們貿然伸手,老師非生气不可。
  咱單說一輪明月照九州侯二俠,四十個回合過去,也沒贏了童林,自己這點絕藝也抖摟得差不多了。老頭儿一想,怎么辦呢?難道說,我就此罷手不成?不!我給他來個轉敗為胜。只見侯二俠雙掌一晃,擺出不行了的樣子,且戰且退,一旦有了机會,他就要乘虛而入。可他哪知道,童林這掌也太厲害了,它講究劈、挂、閃、捋四個字。只見童林上面十字交叉,一晃侯二俠的面門,侯二俠信以為真,順手使了個橫擔鐵門閂,兩胳膊往上一滑,哪知童林使的是虛招。就看童林緊步跟身,使了個跺子連環腳“嗨!”奔侯二俠的迎面骨就點來了。等腳尖快到侯二俠迎面骨的時候,童林把腳尖往上一挪,錯過迎面骨,又點侯二俠的大腿,為什么?童林這是手下留情了。武術講究的是迅雷不及掩耳,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童林在這方面那真是出類拔萃。侯二俠一看大勢不好,心里說:今天我這跟頭算栽定了!想到這儿,侯二俠把雙眼一閉,心一橫,站在這里等著挨打。哪知童林把腿一勾,又收了回去,飛身形跳出圈儿外,把大褂的衣襟一放,將袖子櫓下來,沖侯二俠一抱拳:“老俠客,領教了!”侯二俠睜眼一看,童林沒踢自己,他心里說:我的武功不如人家,難怪他要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呢!這可不是吹牛呀!我闖蕩江湖五十余年,所遇高人不下一百余名,可像童林這樣的我還沒見過呢!侯二俠把長大的衣服穿上,雙手一抱拳:“童老師,多謝您高抬貴手!”侯二俠這人快言快語,有什么說什么。他拉著童林的左手:“童老師,小老儿有個要求,不過,你可別駁我的面子呀!你要駁了我,今天我這老命就不要了!”“老俠客,有話請講,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答應于你!”“哈哈,我打算高攀一步,跟童老師從此磕頭,八拜結交,讓我們結成生死的把兄弟,你看如何?”童林是求之不得呀:“老人家,我太高興了。不過,您是老前輩,我……”“別往下說了,肩膀頭齊為兄弟,咱這叫忘年之交。”說著話,倆人堆土為爐,插草為香,大拜了八拜。倆人敘歲數,童林今年三十三,侯二俠今年六十六,侯二俠比童林整多一倍。哥儿倆敘完生辰八字,童林整整衣襟,二次跪倒:“哥哥請上,受小弟一拜!”“哎喲,兄弟,起來起來。”書中代言,在封建時代,講究磕頭拜把兄弟。磕頭三次入祖墳,好比同胞一母親。這會儿,侯二俠和童林的關系可大不相同了。侯二俠樂得胡須直抖,他擺手把五個徒弟叫來:“還不給你們的師叔磕頭!”現在這小哥儿五個對童林是心服口服,他們五個一拉溜,往童林的面前一跪:“師叔在上,恕侄儿過去之罪,給師叔您磕頭!”童林伸雙手攙扶:“起來,起來!”侯二俠逐個把五個徒弟介紹給了童林,然后他對几個徒弟說:“你們童師叔的武藝比我高得多,他將來要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咱爺儿們可得捧場!往后,你們几個要多听童師叔的教導,假如誰違抗你師叔的話,就等于不听老師我的話,那我絕不答應!”“是,師父!我們記住了!”話罷,侯二俠一拉童林的手,“兄弟,咱們得好好地吃喝一頓!”
  几個人把東西收拾收拾,起身离開地壇,在北京城里頭找了個飯館就進去了。童林對侯二俠說:“哥哥,我有點儿事,先出去一下,一會儿就回來。”
  童林從飯館出來,就回到了貝勒府。童林進屋把自己存下的那點銀子拿出來,揣進怀里,轉身又回到了飯館。
  侯二俠正等得著急呢,一看童林回來了:“師弟,你干什么去了?”“哥哥,沒事,我到那邊去轉了一圈儿。”“不對!咱明人不做暗事,你是不是回去拿錢去了?”童林笑了。“實不相瞞,老哥哥還真的沒有錢。”童林把銀子拿出來:“哥哥,您只管吃,這一百兩紋銀我奉送与您。這是我掙來的工錢。”“賢弟,謝謝你解囊相助,老哥哥將來一定加倍奉還!”“哥哥,您怎么這么說呢!咱們是過命的交情,還在乎這倆錢嗎?”他們哥儿倆說話的工夫,酒宴已經擺好。童林讓小哥儿五個就座用飯。
  童林和侯二俠倆人邊吃邊談,邊談邊樂。剛才他倆只顧比武,彼此還不知對方的身世。侯二俠問罷,童林口打咳聲:“哥哥,我也不隱瞞。”童林就把自已被迫离家出走直到進貝勒府的這一段經歷講了一遍。侯二俠听罷,連連點頭:“賢弟,人生之道坎坷不平,喜怒哀樂無所不有。你現在能混到這种程度就算不錯了!”隨后,侯二俠也把自己的身世敘述了一番。最后,他告訴童林:“賢弟,咱們磕到地下,就好比親兄弟。往后有個馬高鐙短,只管去山東找我們哥儿倆。你還沒見過你大哥侯廷,我不是捧他,他比我可強多了。我這個人性如烈火,我大哥卻非常老練。他會一百單八手青龍劍,日后你可以去見見他,你們哥儿倆好好切磋切磋武藝。”童林听了連連點頭:“哥哥,我別無所求,只希您向大哥代個好。早晚有一天,我必去巢父林給他老人家問安!”“好好好,這信儿,我一定帶到。來,咱們干上一杯!”
  這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机半句多”。
  吃完了飯,天也黑了。童林一想自己晚上還得值班,赶緊起身告辭:“哥哥,恕不奉陪,小弟我還有事!”“也好。賢弟呀,那我就不送了,咱們一語落地,我在山東等你,望你務去一聚!我們以后再來了北京,一定去王府看你!”“好吧!”
  交完了飯錢,侯二俠帶著几個徒弟把童林送出酒樓,彼此招手告別。按下侯二俠咱不說。
  單說童林,回到雍親王府,一進屋門,就見大總管何春和二總管何吉在地下來回亂轉,他倆一看童林回來了:“喲,我的教師爺,您可回來了!”童林急忙問道:“有事嗎?”“爺找了您好几次了,他老人家連休息都沒休息,現在正在書房等您呢。”童林一听爺在等著自己,急忙就奔貝勒爺的書房去了。
  童林來到貝勒爺的書房,挑帘進屋一看,燈光明亮,貝勒爺穿一身便服,正在屋里來回踱步。胤禛一看童林回來了,頓時喜笑顏開:“海川,你上哪儿去了?我一個下晌也沒找著你,我都快急死了!”童林一笑,“爺,我在外邊遇上點事。”“什么事?”童林就把今天地壇會侯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貝勒爺講了一遍。胤禛听罷,滿面喜色:“海川呀,這事你做得非常之對。這就叫化敵為友。這位老俠客現在哪里?”“他住在前邊的一個小店里。不過他今天就要离開北京,回山東老家去。”“海川,你們不是常說這話嗎:見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你為何不將這老俠客領到府中,与我一會呢?”童林臉一紅:“爺,我總覺得我們是綠林人,跟您見面是不是不方便?”“唉,海川!咱以后立個規矩,打破以往的戒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認為這個人可交,就把他領回來与我介紹。我一生最喜歡的就是江湖上的人物,像今天這樣的老俠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記住沒,往后只要是找你的人,你就領來見我。”“唉!爺,我記住了!”爺倆又敘了一陣儿,童林怕累著貝勒爺,赶緊起身告辭了。
  童林回到屋里怎么高興,咱不細說。
  單說這一天,貝勒爺把童林喚到眼前:“海川哪,你來我府里已好几個月了,我派人也調查過你的情況。听說你的父母和一個兄弟都在鄉下過活儿,我想是不是把他們都接到北京來,這樣你也能省一份心,還可以在你父母的身邊盡點孝道。”童林一听見貝勒爺突然提出此事,真是喜出望外。“爺,這事我也想過,只是……”“什么?”“沒有房子啊!”“哎,不就是個房子嗎?告訴何春和何吉,讓他倆在外邊找所好房子,花多少錢,我全包了。你放心,一切事情都用不著你發愁。只要你樂意,明天咱就派兩輛套車去,把你爹娘和家里的東西全搬來此地。”“謝爺的大恩!”
  到了年底,貝勒爺吩咐何春、何吉,派了五輛車前去京南霸州童家庄接童林的父母和兄弟。
  這事的震動可不小,整個童家庄的人紛紛出來觀看。大伙儿一看童林不但沒死,而且還在北京做了闊事,听說在什么雍親王府里當頭儿,一個月就掙一百多兩銀子。就听有人說:“他在王府里說一不二,連王爺也得給他几分面子啊!”“哎喲,童老爹真是因禍得福呀!”“那可不,當初他對童林恨之入骨,可現在卻像一陣輕風似地跟儿子刮到京都里去了!”鄉親們說長道短,議論紛紛,咱不多說。
  單說童老爹,高高興興來到北京城,進新家一看,呵,一座四合套院子,屋里應有盡有。童林讓二老上座,給爹娘問了安,磕了頭。童老爹樂得胡須直抖。
  童林把家安頓下來,一家四口團團圓圓、高高興興地過了個年。
  正月十五這一天,街前街后人山人海,鑼鼓喧天。
  童林正和貝勒在屋里侃侃而談,報信儿的進來了:“童教師,府門外來了仨人,他們指名道姓要見您。不知您見不見?”童林問:“他們是干什么的?”“沒說。”“爺,我失陪了!”貝勒听罷一樂:“海川哪,你的名气已傳出,是不是有人聞名前來拜訪于你?你不要出去了,干脆把他們叫進屋里來,讓我也認識認識。”童林听見貝勒這么一說,也不敢不答應,他吩咐手下人:“把他們讓到這里來。”
  這可是破例啊,要不然貴為雍親王的胤禛怎能見他們呢!
  時間不長,何春把外面那三位領進了屋里。童林抬頭一看,嗯,來者不善呀!就見三個人都沉著臉,橫眉立目,挺胸腆肚。當中為首的這個人,五短身材,是個車軸漢子,三十五六歲,一張橫寬的面頰,滿臉騷皮疙瘩,濃眉毛,大眼睛,眼珠子還往外冒冒著,二目賊光四射,腮幫子上挂著一層青胡子茬儿,身穿棉衣,外披棉袍,手里還拎著個長條包袱。他身后站的那兩位,一個赤紅臉儿,一個黃白臉儿。這兩人大約都在二十五六歲左右,每人手里也拎著一個長條包袱。“三位,你們找我嗎?”童林起身問道。就見當間儿為首的那位,往前邁了一小步:“您就是童林童老師嗎?”“不錯,在下正是童林童海川。”“就找你!”“好吧,有話慢慢說,三位請座!”這三個人也不客气,每人拉把椅子就坐下了。他們看了看貝勒,連理都沒理。胤禛也沒言語,他在旁邊默默地看著。童林問:“三位尊姓大名?仙鄉何處?找童某何事?”就見為首的這位,把包袱往茶几上一放:“嘿!童老師,明人不做暗事!我們找你比武來了!”童林聞听就樂了:“那么請問閣下尊姓大名?”“姓賀,叫賀豹,有個小綽號叫踏山熊。這是我的兩兄弟,云南八卦山人,他叫一枝花韓寶,他叫小蜜蜂吳智廣。听說童老師要別開天地,另創一家武術,我哥仨特來領教!另外,我們要替一個朋友報一掌之仇,打人一掌反被人一腳。”一開始,童林還不明白這三位的來意,后來他一琢磨:嗯,這三人大概与鐵背龜雷春有關,便問道:“那么,請問賀老師,您為誰報這一掌之仇呢?”“嘿嘿!我說姓童的,你怎么還裝蒜呀?怎么,你忘了?看來你這人是盡占便宜啊!難道你忘了雙雄鎮鐵背龜雷春挨打一事?”童林點點頭:“不錯,我是和雷師父發生過一次誤會。”“什么,誤會?姓童的,你踢了我師兄的場子,砸了他的飯碗,剛炖好的肉讓你給撒了把沙子。這且不說,你竟把我師兄肚子里的面條給打出來!我師兄當初也和你講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天我們是來給師兄雷春報仇的!在哪儿呀?請找個地方!”童林一看來者如此野蠻:“賀老師,先別急,有話慢慢說。來人哪,謝茶!”“不喝!少來這套!”童林心想:這位這火越來越大,我得跟他好好解釋解釋。“三位能否讓我把話講清?不錯,當初我是拳打了雷師父,但是,事出有因。當時我丟了銀兩,前去把勢場求幫,哪知雷師父手下的徒弟蠻不講理,開口就罵,伸手便打,我万般無奈才還手相抵。雷師父因不明真相,伸手与我相斗,只因我手下留了情,他才不至于受傷。三位,你們如能听我的話,就赶緊离開此地,帶我向雷師父賠個不是!”“你放屁!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吃?沒那么便宜!告訴你姓童的,我們既來之則安之!請吧!”說著話,這三位用衣服就蹦到了院里頭。
  此時,胤禛的心中是大大地不悅!啪!他把桌子一拍,“海川,這三個東西太可惡了!拿我的帖子,到五城兵馬司把人叫來,把他們三個扭送官府,從嚴治罪!”童林心說:這當官的開口就抓人!“爺,那可不行!一則興師動眾;二則您調多少軍隊來都沒用,這三位都是夜行人,高興了在這儿呆一會儿,不高興一跺腳就上了房。那咱們不是往返徒勞嗎?爺,這事有我一人足矣!”“海川哪,你對他們讓步,可這三個人蹦上橛子拉屎,還登上勁了!對這种人不打不行,你要給我狠狠地打!”貝勒爺這么一發話,童林不敢不听,他點頭答應,就來到了院子里。
  貝勒爺讓何春搬到院子里一把椅子,他披上皮袍,往這椅子上一坐,親自督陣。
  童林究竟如何應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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