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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回 李錦堂巧扮探姑娘 白芙蓉艷妝窺郎君


  且說童林大戰李華堂,兩掌把李華堂打得是贊不絕口。童林也暗贊對方。童林自從出世以來,共賣過三次力气。頭次是掌打鐵背羅漢法禪;第二次是在北京公主墳單身會三寇;今天是第三次。李華堂呢,多少年來就沒遇見過對手,凡是和他會過的人,都得背上他的掌印走,唯獨今天,他才發現了自己的勁敵。他明白,自己要拿不出來點真東西,今天就下不了比武台。
  單說台下的諸位俠客、老少英雄無不惊駭,全都為童林捏著一把汗,同時也看出了李華堂的厲害。說到這儿,咱得交待交待,李華堂的親哥哥李錦堂是空同派的大教主,他們哥儿倆是一父二母所生。老爺子在世之時,是大教主,他們哥儿倆是少教主。老爺子叫李少伯,他臨危時把倆儿子叫到面前,那時李錦堂已四十多歲,李華堂才四歲,四歲的李華堂當然不懂得事,李錦堂就不然了,他跪在爹爹的床頭,眼淚好像珍珠斷線一般,在這儿听候遺訓。李少伯拉住錦堂的手,道:“儿啊,我死之后,你就是空同派的大教主,為父有一件事情要托付于你,不然我死不瞑目!你已成家立業,我不擔心,我就擔心你兄弟,因為你們是二母所生,因此我怕你對他不好。孩子,你向爹起個誓,對待華堂能不能像親兄弟一樣?”李錦堂聞听,磕頭碰地,道:“爹爹,您說的哪里話呀?一父二母所生跟一母所生能差多少?而且我沒有三兄四弟,只這一個小兄弟,我怎能另眼看待呢?我一定視他為親兄弟而待之!如果我口不應心,臨危不得善終!”“好孩子!”李少伯點點頭,又道:“還有一件事。我把我這身能耐都傳授給你了。你兄弟太小,我無法傳授,我一死,就更傳授不著了,這挑重擔就壓在你肩上了。你要把咱老李家的絕藝傳你兄弟,把他撫養成人!”李錦堂再次磕頭受命。李少伯叮囑了半天,最后長歎一聲,与世長辭!
  李錦堂給父發喪出殯以后,就繼承了大教主的職務。在明朝末年,他們這個教是反對明朝的。他們是一种農民起義組織,他們專門殺富濟貧。他們在全國的教徒不下百万。后來明朝滅亡,清兵進關,他們又反對清朝。后來,李錦堂一想:推翻清朝是我們所不及之事,因此他們就把這事給放在了一邊,專門學習武術。李少伯死后的第二年,李華堂正好五歲,李錦堂就開始給他彎腰折腿,但是李華堂不愛學。李少伯在世時對他嬌生慣養,所以這孩子還挺任性,他有時還跟哥哥瞪眼睛。你告訴他往東走,他非朝西跑;你告訴他打狗,他非罵雞。李錦堂一看不行,心說:嚴師出高徒。善,不能領兵,得用家法約束。后來他就警告兄弟:“以后我告訴你什么,你就得听。起五更的功夫你得練,你必需早起早睡,教給你什么,你必需會,你學不會,我就揍你二十板子!再不會,就揍二十五!總之,你學不會,我的板子就往上長!”一開始,李華堂不听,他認為哥哥是開玩笑,因此他仍然要賴,這就激怒了李錦堂,他把兄弟按在板凳上,揍了二十板子。這玩藝儿還真見效。往后只要李錦堂一瞪眼,嚇得華堂就直哆嗦,打這以后,華堂的功夫進展不少。李錦堂的夫人就勸他:“這是咱兄弟,你把他打得狼哭鬼嚎,叫街坊鄰居听著,算怎么回事呢?難道說你要虐待咱兄弟,獨吞財產不成嗎?往后你得注意呀!”李錦堂一笑,道:“我腳正不怕鞋歪,夫人你放心,將來咱有了孩子,我也這樣教訓!你別看他這會儿恨我,等將來他學得能耐,他得感謝我!”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眨眼的功夫,李華堂就十二歲了。這時他的功夫已經非常出眾了。李錦堂看罷十分高興,他就給教門立了個規矩:不管八大鄉主,十二家掌門的,哪位來了,都得給華堂留下三手兩手。李華堂二十二歲的時候,功夫就了不起了。他集天下武術于一身,一般的俠客都到不了他的眼前。因此他也就驕傲起來了,眼空似海,目無一切。李錦堂一看兄弟都二十几歲了,還沒有個媳婦,心中就著急,他就開始給兄弟物色媳婦。說媒的不少,可他都看不上,這可把李錦堂給急坏了。后來他一想:干脆,我領他出去溜達溜達,一則讓他開開眼界,會一會各地的高人;二則為他找個好媳婦。就這樣,哥儿倆离開家鄉,游歷天下。
  同年,他們就到了浙江杭州白家灘。到了白家灘,找了個店房住下。晚上沒事,哥儿倆在院里乘涼,一看院里全是年輕人,一個個身穿綢緞,令人吃惊的是,這些人有的拄著拐杖,有的挎著胳膊,還有的用藥布包著眼睛。他們哥儿倆找人一打听:“你們這是怎么了?”這人口打咳聲,道:“老爺子,您不知道,這杭州白家灘立了一座擂台,叫招夫擂。有一個大姑娘登台比武,她說誰要能把她贏了,誰就是她的丈夫。我們這些人怀著貪心就去比武。比武的期限為一個月。今天是最后的一天,我們這些人叫她紛紛打下擂台,后來她也沒招著丈夫!”
  李錦堂一听,心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還有“招夫擂”!可惜我們兄弟來晚了一步。想到這儿,他又問:“但不知立擂的姓什么、叫什么?”“立擂的可了不起呀!他是江南八大劍俠的第二位,叫神光大劍白斗白文采!那個大姑娘正是他女儿,叫日游千里醉仙花白芙蓉!”“哎喲!”李錦堂聞听此言,就是一愣!他雖然沒見過白文采的面,但听說過此人的大名。李錦堂暗喜:看來他姑娘跟我兄弟正是一對呀!回到屋里,李錦堂就跟兄弟商量:“我看白芙蓉可有點能耐呀!”“哼!有什么有耐?看他們立的這擂,就知他們也不是好東西!”“別這么說話。咱可以試一試!”
  第二天,李錦堂讓兄弟在店房听信儿,自己到街上轉了一圈,買了個貨郎挑子,他裝成一個貨郎,直奔白家灘。他打听著白文采的住處后,就來到了白文采的后門。抬頭一看,院中有一座樓,李錦堂知道姑娘肯定在這樓上住著。他手搖小鼓在門前轉了几圈,白家的門開了,走出個小丫鬟,她奉小姐所差,出來買絲線。李錦堂把貨郎挑子放下,讓小姑娘挑。小姑娘邊挑邊說:“哼,成色一點也不好!你還有什么新鮮貨嗎?”“哈哈哈,新鮮貨不少,就怕你買不起!”小丫鬟翻了李錦堂一眼,道:“你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我買不起,我們小姐還買不起嗎?你拿出來讓我看看!”李錦堂從貨郎挑子的下頭取出一只簪子來。這簪子叫八寶如意龍鳳簪,這是母親臨死前留給自己的。他現在打算給兄弟找個媳婦,拿它作定禮。小丫鬟接過簪子一看,贊不絕口:“好,真漂亮呀!我說老頭儿,你這簪子要多少錢?”“价錢好商議。你先回去問問你家小姐要不要!”“那你等一會儿吧!”她高高興興回到樓上。
  白姑娘正在樓上繡花,她手中干活儿,腦子里卻在想事:拿這次招夫擂來說,一個多月就沒選著如意的郎君!因此她就覺著心灰意懶。正這時候,小丫鬟進來了,喜道:“姑娘,給您絲線!”白姑娘接過線來看了看,皺眉道:“也不怎么樣!顏色一點不新鮮!”“是呀,我也這么看!姑娘啊,賣貨那老頭儿有一件東西,問您要不要。您看這個!”小丫鬟說著把寶簪遞了過去。白姑娘接過簪子一看,惊喊道:“喲!這可是個寶東西啊!這是那個老頭儿的嗎?”“哎,就是他的!”“他要多少錢?”“他沒說。他說等您看中之后再商議!”“老頭儿在哪儿?”“就在后花園門外!”“請!”
  白姑娘更衣來到樓下。不多時,李錦堂進來了。小丫鬟引進,雙方見過。李錦堂一瞅這屋可真排場啊!在地中央還放著個魚缸,這魚缸里一色全是金魚,里邊還配著几棵小草,讓人看了,覺著清雅。白姑娘就問:“老人家,這簪子是您的?”“哎,是我家祖傳的!”“您打算賣多少錢?”“哎,識貨的,分文不要;不識貨的,少說也得二百兩!”“那么請問老人家,什么叫識貨,什么叫不識貨呢?”“姑娘,你要能叫出這簪子的名,這就是識貨。我宁愿奉送!”“哎!是這么回事,我得好好看看!”白芙蓉說到這儿就看這簪子,想它叫什么名。
  李錦堂站起來,走到魚缸跟前,倒背著手,哈著腰,在那儿觀魚。白芙蓉看了半天也猜不出這簪子的名來。她一想:干脆我給他倆錢就算啦!想到這儿,她抬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什么原因呢?她一看這賣貨的老頭儿背著手看魚,腦瓜直晃,嘴巴子一鼓一鼓地,吹這魚缸。再看魚缸里的水嘩嘩亂翻,一起一落,水中的金魚亂竄。這要讓別人看了,還以為是幻術,白芙蓉可明白,老頭儿在使大口添缸气。她暗道:這哪是賣貨的老頭儿,分明是武林高手!他怎么跑到我家里來顯能耐來了?莫非他也來赶招夫擂?白芙蓉就有點誤會。想到這儿,她火往上撞,“啪!”把簪子往地下一扔,站起身,“叭!”就是一腳,正踹在方磚上,再看方磚全都碎了。
  李錦堂偷眼一瞅,暗豎大拇指:罷了!就這么一下,他就看出姑娘有踢柏木樁的本領。他心說:這姑娘的模樣也不錯,配作我弟妹!他想到這儿,哈哈一笑,也沒揀那簪子,轉身就走了。等白芙蓉追到門前,老頭儿的蹤跡不見,貨郎挑子也沒拿。白芙蓉覺著這事奇怪,她就拿著這簪子到前屋去見父親。見著父親,她把方才的事情講說了一遍。白文采听罷大惊!因為什么?他听說老頭儿會大口添缸气。白文采心說:這是誰呢?“丫頭,你怎么沒把他留住?”白文采問道。“爹爹,等我追到門口,他已經沒影了!”“咳!這才是世外的高人哪!可惜我沒見著!”白文采挺不高興,一夜無話。
  到了次日天光見亮,白文采正在吃茶,忽然家人進來稟報:“老爺子,有個人要見您!”“誰呀?”“他沒報名姓!”“噢,請!”時間不長,從外邊進來個人。誰呀?正是李錦堂。李錦堂把八彩禮往桌子上一放,躬身施禮道:“您是白老劍客嗎?”“噢——不錯,正是老朽!請問老人家您是——”“我是陝西米脂縣空同山人,姓李叫李錦堂!”“噢——啊!”白文采聞听此言,就是一愣!急忙問道:“莫非您就是空同派的大教主李錦堂老劍客?”“不錯,正是在下!”“哎喲!大教主光臨,真是我預料之外啊!里邊請,里邊請!”
  兩個人攜手攬腕進了屋里,分賓主落座。伙計把點心擺在桌上。白文采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問:“老劍客,這是——”李錦堂用手一指桌上的點心,道:“噢!初次登門,帶了點東西!”“哎喲,老劍客,您還給我帶禮,我真是受之有愧!來呀,擺酒席!”
  酒宴擺下。白文采就知對方有事,便問:“老劍客,千里迢迢來到這里,您是訪友呢,還是——來到我家所為何故?”李錦堂一笑,道:“咳,說起來真叫人發愧呀!實不相瞞,我這次是領著我兄弟來的,我們倆是一父二母所生。別看我這般年紀,可我兄弟正在風華正茂的時候。他今年二十三歲,尚未娶妻。說媒的有的是,姑娘成百,他都沒有看中。他要找一個人才、武藝樣樣都行的。這可叫我為難了!我們哥儿倆來到杭州之后,听說白家灘立了一座招夫擂,可惜我們哥儿倆來晚了一步。故此,我昨天略施小計,化裝成貨郎,見著了姑娘,實在對不起!大概姑娘也跟您說了吧?如有不當之處,望求老劍客見諒!”
  白文采听罷,大笑道:“沒說的,咱都是一家人!”白文采一合計:他兄弟要找媳婦,我女儿要找丈夫,這可真差不多呀!但是我得見見他兄弟是個什么模樣呀!想到這儿,他把酒杯放下,就問:“老劍客,您兄弟現在何處?”“就在店房之中!”“能否把他請到家里,讓我看一看?”“可以!”白文采派人去請。
  時間不長,李華堂來了。他往屋里一站,白文采就看中了。老頭儿心中高興,借口來到姑娘的樓上,把事情說明。姑娘聞听,不以為然,道:“爹,您先行一步,我隨后即到!”就這樣,姑娘換好了衣服,挂上寶劍,由丫鬟陪著來到了樓下,她捅破窗戶紙一看李華堂,心中就高興了。但她又不知對方的武藝如何,所以她就讓丫鬟把爹爹叫出來,和爹爹提出与對方比武的要求。白文采進前廳把姑娘的要求說了。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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