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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回 索地圖張方用智 長風島下書擺擂


  話說古氏二老一听張方不說人話,勃然大怒。古天杰把桌子一拍:“張方,請人可沒有這樣請的,你這是干什么?我們愿意幫忙,那是人情;不愿幫忙,乃是本分,你可不應該口出狂言,實在欺人太甚!”
  張方一晃夾扁頭,瞪著小圓眼珠,啪!一拍桌子:“我說二位,你們兩個人再敢說一句不幫忙!”
  老哥倆一听,干什么?難道要動武不成?古天杰一瞪眼睛:“我就是不幫忙,你要怎樣?”
  沒想到張方樂了:“嘻嘻嘻!不幫忙,那就算了吧!”
  這個泄气呀!二老以為張方有什么高招呢,鬧了半天,是瞎咋唬。二老一想,這小子可真是個蘑菇頭,快點儿把他打發走就算了。
  “張少俠,話已說絕,我們哥倆還有點儿事情要辦,恕不奉陪。來人!送客。”
  什么叫送客?這就是往外攆他。哪知張方坐在太師椅上連動也沒動,把二郎腿一擔,晃著夾扁頭:
  “嗨嗨嗨,我說二位老爺子,你們可真有兩下子!我有千條妙計,你們有一定之規,真叫人佩服啊佩服!我看這樣吧!方才的事情咱們不談了,談點儿別的可以嗎?二位請想,當今世上,五花八門,要談的事儿太多啦。往大處說,古往今來,天上飛的,地下跑的,草里蹦的,水里鳧的,五大派八十一門所發生的事情,乃至人間的悲歡离合,那還有個完嗎?咱們隨便談談怎么樣?”
  二老無奈,只好忍著气重新坐好:“少俠,那你就談吧!”
  “二位老人家,請問,你們對万龍長風島是真了解,還是不了解?”
  “少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二位老人家請想,你們如果真了解,就不能閉口不談。我家童師叔等老少英雄二十余人,不遠百里登門拜望,我張方又第二次來,人情可為重矣!可是卻遭到二位的拒絕,難免使我怀疑,可能你們對万龍長風島根本就不清楚。不然的話,你們為什么只字不談呢?不知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張方,方才咱們有言在先,談別的,不談這個事儿,你怎么又問起這個事儿來啦?”
  “方才是公事,現在是閒談,說一說,又有什么關系呢?”
  二老點點頭,心說,罷了,張方這個東西鬼點子真多呀!想到這儿,沖他一笑:
  “張少俠客,你也不用使激將法,干脆咱就把話說開了。我們弟兄占据万龍長風島三十余載,對島內的一草一本沒有不知道的,就是我們閉著眼睛摸,也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僅如此,我弟兄還精心畫了一幅島圖。”
  “什么?你們手里有万龍長風島的島圖?”
  “對,不信,請你上眼。”古天杰從抽屜里頭拿出個精制的小檀木盒儿。這盒儿是長方形的,把鎖頭打開,從里邊取出一卷白綾子。把這白綾子輕輕地展開,往桌儿上一舖,張方就往前一湊乎。古天書用手一推他:“慢著!离遠點儿,別往前靠近,最好別伸手。”
  張方瞪著小圓眼一看,上頭圈圈點點,勾勾畫畫,确實是一幅圖。有几個大紅字儿,寫得很清楚:万龍長風島詳圖。古天杰用手指著這張圖:
  “少俠客,看見沒?這張圖非常詳細,把万龍長風島一切的事情,全畫到上面了。要有了這張圖,破万龍長風島,就不費吹灰之力;要沒有這張圖,想破万龍長風島勢比登天。你看,我們哥倆是吹呀,還是果有此事?”
  “沒吹沒吹!難怪二位老人家名聲遠震,今日一見,真是細心人哪!好啦,把圖給我吧!”
  “啊!”二老急忙把圖收起來,擱到小盒儿里,重新鎖到抽屜里頭:“張方,方才叫你看的目的,無非是證實一下我們哥倆沒說玄話,更沒吹牛。既然你看了就算啦,圖是決不能給。”
  “我說二位老人家,你們要真不給,我可要偷啦!您知道我病太歲還有什么能耐嗎?我還有個綽號叫妙手神偷賽方朔,气死金眼毛遂。這偷,乃是我一大特長。二位老人家,我要是把圖偷到手跟你們交給我就大不相同了。你們要交給我這是人情,我回去跟我童師叔、年大人、老少各位英雄一說,大伙儿對你們二位不但領情,而且感恩,遲早朝廷還得嘉獎;可是這張圖要叫我偷來,我們不但不領你的情,還得恨你,遲早破了万龍長風島,也許你們二位還得受株連、打官司。此中的利害,望二位詳察。”
  “哈哈哈!算啦算啦,張方,你別往下說了。你有千條妙計,我們有一定之規,不幫忙就是不幫忙!這張圖說什么也不給,你有什么招隨便想去。送客!”
  過來几個家人,一架張方把他給推了出去。張方一回頭,光當!人家把大門關上了。把個病太歲气得光光直放屁,晃著腦袋离開二老庄。他到了庄外的樹林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往地上一坐,這就發了愁了。心說,這個事儿真他娘的難辦哪!可恨古天杰、古天書這倆老頭,死硬不開竅,軟硬不吃,叫我如何是好?又一想,我這樣回成都也沒法儿交待呀!欽差年大人限我三天的時間辦成此事,我要這樣灰溜溜地回去,非受處分不可。也罷,既然我話已經說出去了,我就得這么辦。不如今夜晚間再進二老庄,前去偷圖,無論如何,也要弄到手。張方打定主意,站起身來,把塵土撣掃干淨,然后找了個小舖買了几個燒餅,打了二兩酒,又回到樹林,吃完了,喝完了,找了個土坡往這儿一躺,閉目養神。連日來,病太歲确實也有點儿累了。這一躺下,時間不長就睡著了。這一覺也不知睡了有多長時間,突然被一陣冷風把他吹醒。張方打個冷戰,把眼睜開,再看,滿天的星斗,四外一片漆黑。張方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瞅瞅北斗七星,估摸著時間在二更天左右,正好進庄盜圖。他把周身上下緊襯利落,把三棱呂祖套風錐背好,檢點百寶囊,看看脈門弩,全收拾完了,張方一塌腰赶奔庄內。他施展陸地飛騰法,時間不長又來到古氏弟兄門前。病太歲左右觀看,大街上靜悄悄的,連一個行人也沒有,便抖身上房。他趴到房上往院里一看,漆黑一片,可能老古家的人早就熟睡了。張方先掏出一塊問路飛蝗石,甩手扔到院里,傾耳一听,一無雞鳴,二無犬吠,三無人語,這才把心放下,雙腿一飄,輕輕落到地上,躡足潛蹤,直奔廳堂,到這屋听听,到那屋听听,四外一片寂靜。張方仗著膽子把廳堂的門推開就進了屋,直奔那張八仙桌儿。為什么呢?因為古氏二老讓他看圖的時候,就是這張桌子,他眼睜睜看見那張圖就鎖在抽屜里。他來到桌案前邊儿一看,抽匣鎖著。他用大拇指一撩繃簧,微微較勁,嘎吧!把鎖頭擰開,把抽匣輕輕地抽出來,一看里頭,果然有個檀木小盒儿,不由心中大喜。他伸手剛要拿這盒儿,就覺著脖子叫人給掐住了。他急忙一撒手,就在這時候,廳堂里頭燈火點上,古氏弟兄站在了他的背后。老古家的家人提著燈籠,把門窗全堵上了。抓張方的正是古天杰。古大爺一陣冷笑:
  “張方,你小子真要偷我?沒想到吧!我們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餌釣金鰲,真把你給等來啦!你夜入民宅,偷取人家的東西,已經犯下了大罪,我一定把你扭送官府,按律治罪,綁!”
  家人往上一闖,不容分說,把病太歲張方就給捆起來了。張方心說,人要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想到這儿,張方高聲喊喝:
  “等一等,且慢!听我說兩句行不行?我說完了,你們再送我走!”
  古氏弟兄一擺手,家人退下:“張方,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二位老爺子,咱們就把話說清楚吧!我今儿晚上來是看看動靜,并非是真來偷東西。我再蠢,也不能蠢到這种地步,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無非是開個小小的玩笑,望二位高抬貴手,把我放了就得啦!”
  “沒有那么便宜!”
  “我說二位,我本身就是辦事的差官,你們能把我送哪儿去?送到官府,我一句話,不是還得把我放了。你們豈不弄個往返徒勞?這又何苦的呢!如果不把我送到官府,把我關押在你們家,你們可就犯了大罪了。私扣國家的辦差官,該當何罪呢?我童師叔豈能善罷甘休,欽差年大人又焉能放過你等?二位,干脆就把我放了,我還感謝你們,你看這有多好!”
  “不行!張方,要把你放了,可有個條件。你還來不來啦?”
  “不來啦。一定不來啦。”
  “你還敢不敢前來偷圖?”
  “不偷啦,這回我就死了心了。把所有的招全都抖摟出來了,沒咒可念了。二位,這回我回到成都,見到年大人和我童師叔,說什么我也不干了。他們有什么能耐叫他們施展去。”
  “你起個誓。”
  “好(口來)!我說話要口不應心,將來不得善終,刀砍、槍扎、馬踩、車軋、天打五雷轟、吃東西噎死!”
  “別說啦!張方,下不為例,就這一回,如果你小子再敢來,休怪我二人對你不客气。把繩子給他解開!”
  家人過來把繩子解開了。張方活動活動筋骨,一看身上什么也沒少,把呂祖套風錐重新背好,拉把椅子一坐:
  “哎呀二位!可把我嚇得不輕啊!能不能賞我一口水喝?”
  二老讓家人給他把水端來,張方喝了兩碗:“二位老人家,成全人就成全到底吧!我為了偷這張圖,連晚飯都沒吃,能不能賞給我點儿吃的?”
  倆老頭一听,這小子臉憨皮厚,這在什么節骨眼儿上,他還惦記吃的呢!
  “好吧!給他拿來!”
  時間不長,給他端來兩個饅頭,一碗粥,還有一碟炒雞蛋。張方饑不擇食,一會儿就吃個干干淨淨。他把嘴一擦:
  “啊!多謝二位老人家。我可走了。咱們后會有期。這次雖然來得匆忙,走得慌速,但是給我病太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常赶集沒有碰不上親家的時候,人生在世,短不了求人幫忙。二位你們記住,將來有用我張方之處,盡管說話。我辦不到,還有我老師歐陽修;我老師辦不到,我還有三親六故,遲早我要報答二位的恩德。咱們交個忘年交,再見!”
  張方說完,一躬到地,而后出了二老庄,奔成都府就下去了。二老口打咳聲,回到房中。古天杰看看古天書,古天書看看古天杰,老哥倆沉悶不語。為什么呢?這心里也不是個滋味儿。如今這個事情是騎虎難下,左右為難。幫著官府,就得得罪万龍長風島,幫助島上就得得罪官府。就拿眼前這事儿來說,把張方也難為得夠嗆,別看他說得好听,這人算得罪下了。老哥倆一商議,赶緊把這張圖藏好,別讓張方這小子偷走。其實桌子里這盒儿里邊根本就沒有圖。二老轉身奔后院內書房,開門進屋,把家人攆出去。這屋里靠東牆有一只大柜,乃是硬木雕花的,蓋儿鎖著。他把鎖開了,揭起蓋儿,那盒儿就在里邊擱著,盒儿里邊乃是万龍長風島的島圖。老哥倆重新檢查完了,這才放心,又把柜鎖好,把燈熄滅,退出書房回屋休息。他們倆剛走,房上黑影一晃來了個人。誰呀?病太歲張方。他根本就沒走,方才看他直奔成都而去,其實他出去沒五里地,又回來了。張方心說,方才我使的那叫定神丸,是迷惑古氏二老。只要你們稍一疏忽,我就能鑽空子。剛才二老的一舉一動,都看在張方的眼里。古氏弟兄剛走,張方就來到門外,不由心中暗笑。他拿出万能的鑰匙,把房門打開,直奔那只大柜。他個儿小夠不著,搬了把椅子,登著椅子把柜門儿打開,把那小盒儿輕輕取出。為了謹慎起見,張方把小盒儿打開做了檢查,果然是万龍長風島的島圖。他這個樂勁就別提了。他把小盒儿背在身上,輕輕把大柜又關上,從椅子上下來,轉身形离開書房,抖身上房。心說,二位喲,實在對不起,我可要走了。他飛身形跳到外面,一塌腰欻欻欻,回奔成都府。
  次日中午,張方到了公館。把門儿的人一看,躬身說:“少俠客,您回來啦!快點儿里邊請吧!老少各位都等您哪!”
  “先等等!我哪能就這樣進去哪!請你們到里頭通稟一聲,讓我童師叔列隊迎接。”
  單說昆侖俠童林、天靈俠王鳳、世界妙手司徒朗、老俠石昆、光明俠明燈明照遠以及大和尚方天力等人,正在談論張方的事情,門軍進來稟報,說張方回來了,讓大家列隊迎接。孔秀一听,把腦袋一扑棱:
  “唔呀!這個混賬烏鱉羔子!不用問,他是把事情辦成,端起架子來了,不如派几個人出去,把他拽進來得了。”
  牛儿小子一瞪眼:“師兄,我出去,提溜著耳朵把他拎進來!”
  “且慢!”童林一想,張方也真不容易呀!既然他有此要求,滿足他也就是了。童林真的就列隊迎接。
  張方一看童林出來了,急忙躬身施禮:“師叔哎,我可擔待不起,我給您施禮啦!”
  “孩儿啊!你辛苦啦。不知見著二老沒有?”
  “哎呀!一言難盡哪!有話咱們到里邊儿詳細說吧!”
  眾人把張方讓到廳堂里邊儿,張方坐下就把經過講說一遍,說得大家捧腹大笑。最后病太歲張方從身上解下包裹,取出万龍長風島的島圖。童林把圖展開一看,心中大喜。老少英雄,挨個儿全看了看,無不稱贊張方有膽有謀,辦了一件大事。張方把胸脯一拍:
  “各位!不是我姓張的吹牛,我要想辦到的事儿,沒有辦不到的。請各位轉告欽差大人,應該給我立首功一件。另外,我為了盜圖,破費了不少銀子,應該加倍還我。”
  逗得大伙儿都樂了。童林命人准備了几樣好菜,款待張方。張方剛吃了一口菜,公館門外一陣大亂,報事的跑進來說:
  “童俠客!可了不得了,二老庄的古氏二者找到門上,口口聲聲前來要圖。非要跟張少俠玩儿命不可!”
  張方一听把吃的那菜吐了出來:“娘呀,我的姥姥!師叔,我可捅了馬蜂窩了。我不管啦,你們對付吧!”他拿起万龍長風島的島圖,拉著司徒朗:“師伯,快保護我,咱倆躲一躲!”
  司徒朗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叫張方拉到后院去了。童林命人把酒菜撤下,列隊迎接古氏二老。到公館門外一看,古天杰和古天書滿臉塵土,大汗淋漓,兩個人的气色非常難看。童林上前見禮:
  “二位老人家,赶緊里邊請!”
  “你們辦的好事!”古氏弟兄怒气沖沖來到大廳落座。
  童林就問:“二位,你們這是從哪儿來?”
  “從家里來。童俠客,張方呢?”
  “張方另有公干。”
  “童俠客!不是我們說你,你們派張方這么做,可有點儿于理不合呀!差官隊為什么偷人家的東西?這不是匪類嗎!你們口里說抓賊,你們本身就是賊。沒有說的,快把万龍長風島的島圖還給我們。不然我們就死在你的面前。”古天杰、古天書連喊帶叫,又拍桌子又跺腳。
  童林滿臉通紅:“二位老人家息怒。咱可得把話說清楚,我并沒有讓張方去偷圖。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童俠客,你們別裝糊涂啦,張方這小子,三番五次到我家,軟硬兼施,非叫我們哥倆出頭幫忙,說的話簡直不堪入耳。我們看他是個晚輩,又年輕,沒跟他計較。誰想到張方這小子膽大包天,跑到我們書房打開大柜,把島圖給偷來了。童俠客,我們說得非常清楚,我們不能幫忙。如果幫了你們,二老庄就得遭到血洗呀!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魚情看水情,看在數百口生命的分上,你就把圖還給我們吧!”
  童林怎么勸,二老也不答應。最后童林說:“好吧!既然二位老人家說到這儿,童某決不叫你們為難。來呀!把張方叫來,叫他把圖也拿來。”
  有人到里邊送信儿,等了好半天,張方跟司徒朗這才出來。就見張方手里托著万龍長風島的島圖,拎著那只小盒子,一見古氏弟兄,張方一樂:
  “二位來啦!挺好吧?是坐車來的,是坐轎來的?”
  “哼!張方,你小子真是不仁不義,你曾經發過誓,因何言行相違?你就不怕應誓不成?”
  “哎呀!二位,我這條小命不值錢,愛怎么的就怎么的。雷劈也好,馬踩也好,得什么報應我也不在乎。為什么我這么做呢?我上為朝廷,下為百姓,就是死了也值得。可不像你們倆,前怕狼,后怕虎,美其名曰保護二老庄的鄉親,其實是你們貪生怕死,是膽小鬼。不就是要這張圖嗎?給你。”
  張方連盒儿帶圖扔到古氏弟兄面前。二老撿起來一看,一點儿不錯,正是自己的東西,赶緊把圖擱進盒儿里,重新帶好,眼望童林說:
  “童俠客,并非我們不懂人情,實在是為難哪!從今以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這件事儿就過去了。再見!”
  “二位,吃完飯再走。”
  “不不不!你們這飯我們不敢吃。”二者說著活起身告辭,揚長走去。
  童林心中十分不悅,回到屋里,長吁短歎,低頭不語。各位劍俠對二老的做法也頗為不滿。正在這時候,張方撫掌大笑:
  “師叔哎,您請放寬心,別看我把圖給了他們,已經沒有用了。方才我把師伯司徒朗請到后院,利用這段時間,又复制了一份。”
  張方一伸手,從袖筒里拽出一張圖,往桌上一舖,大伙儿一看,這個樂就別提了。心說張方這小子,鬼點子真多。為什么剛才張方拽走司徒朗呢?原來他早有准備。司徒朗對于畫圖頗有研究,當初他占据云南玲瓏島,就是親手畫的圖,要复制這么一張,不費吹灰之力。童林覺得這一招可損點儿;又一想,緊急關頭,也就講說不起了。海川拍了拍張方的肩頭:
  “孩儿啊!雖然你做得很對,但是今后這种事儿,如能不做還是不做的好。”
  “師叔哎!我也不愿干這种事儿,不過這倆老頭太气人啦。一路酒席對待一路賓朋,對他們也只好如此。”
  童林急忙把這張圖保管好了,將來好按圖破島。就在這時候,門上的人進來稟報,万龍長風島派人下書來了。童林一想,万龍長風島居然敢派人來下書,不知為何?
  “下書人現在何處?”
  “在門外候信儿。”
  “他叫什么名字?”
  “他說他姓畢叫畢云,江湖人稱云游俠。”
  “請!”
  童林把屋里安排好了,時間不長就听門外響起腳步聲,門前人影一晃,走進一個人來。此人身高八尺挂零、細腰奓臂,雙肩抱攏,面如美玉,三綹墨髯,一身短靠,腰佩寶刀,气宇軒昂,二目如電。來人緊走兩步,躬身向前:
  “童俠客在上,小可畢方有禮了。”
  “免。請坐!”
  “謝坐。”
  有人搬了把椅子讓畢方坐下。童林就問:“請問畢大俠,要見童某所為何故?”
  “童俠客!我奉英王和十四皇子所差,特為給童俠客、年大人下書而來。”
  “書信何處?”
  “就在我的怀中。”畢方說著,把書信取出來,雙手往上一遞。
  童林展開書信一看,上面是英王和譚天的口气,大致的意思是說:連年征戰,老百姓苦不可言,我們經過再三思慮,愿意和平解決兩家的爭端,特定于五日后在大佛寺舉行談判,希望你們本著一顆誠心,派出几名代表,到大佛寺商談兩家爭端事宜。望不要失信。童林把信看完,轉給司徒朗眾人,老少英雄全都過了目。童林把信往桌儿上一放,問畢方:
  “畢大俠,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畢方一笑:“童俠客,信中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看沒有必要解釋了。我家英王千歲和十四皇子愛民如子,不愿意再打下去了,愿意和平解決。因此,在大佛寺舉行談判,此乃一顆誠心,決無虛假。望童俠客稟明欽差大人,派代表屆時出席才是。”
  “好吧!我希望你們言行如一。我們也不樂意這樣打下去。請你回复英王和十四皇子,五天后在大佛寺不見不散。修書不及,我就不寫信了。”
  “是。如此說來,小可告辭了。”
  劉俊眾人把畢方送出公館。等畢方走了,老少英雄湊到一起,把欽差年大人也請了出來。年羹堯看完那封來信冷笑一聲:
  “海川哪,這又是一計。我料英王口心不一,肯定又是耍花招。”
  童林點點頭:“大人,卑職也是這么看。無奈假戲要真唱。既然人家提出要談判,我們不會顯著心不誠。我的意思,還是派人參加為好。”
  “嗯!你說的有理。各位,你們看呢?”
  張方頭一個站起來:“大人!我說几句。英王富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一肚子就是坏水儿。不用問,他們經過日夜研究籌划,又定下了詭計,在大佛寺布置下天羅地网,等著咱爺儿們往里鑽。我師叔說得對,明知是當,咱們得上;明知是假戲,我們得真唱。如果我們不去,一則顯著我們沒有信用,二則顯著我們不誠心。因此,我們非去不可。不過我有個建議,派的代表,用不著什么重要的人物,去几個人,逢場作戲,擺擺樣子也就算了。”
  年大人點頭贊成。經過研究,決定派三個代表:首席代表就是病太歲張方;陪伴的兩個代表,一個是坏事包孔秀,一個是泥腿僧張旺。等這三位談判代表一定,大伙儿樂得肚子都疼。為什么哪?在差官隊當中,數這三個人坏,結果就叫他們參加。張方還樂意干這個事儿,馬上點頭答應。到了第五天上,張方帶著張旺和孔秀,另外有四名跟班儿的,一共七個人,起身奔大佛寺。
  大佛寺在哪儿?就在成都府東門外八十五里處。這個大佛寺,是三不管的地方,地處胜家庄、藍家店、朴家店的正中心,乃是一座多年的古剎禪林。那個地方非常肅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英王指定在此談判。
  單說張方他們一行七人騎著馬來到大佛寺。一看,古剎禪林一片寂靜,四外環山,廟宇坐落在平川之上,古木叢林,真好比世外的仙境。張方几個人甩鐙下馬,仆人叩打門環,就見角門一開出來兩個小和尚,看看張方這几個人,小和尚說:“阿彌陀佛!各位,你們是成都府來的官人嗎?”
  “正是啊!我說這就是大佛寺嗎?”
  “正是。”
  “那么請問小師父,你們可曾接到通知,在此處談判嗎?”
  “知道,知道。万龍長風島的人早就到了,專門在此恭候各位差官老爺。”
  “好,請你到里邊送個信儿,就說差官隊的全權代表來到了。”
  “是。”
  小和尚到里邊送信儿,過了好半天才從里邊傳出腳步聲,走出四十多個人來。為首的正是大帥譚天、軍師燕普,在他們身后跟的都是劍山的余党和万龍長風島的將軍們。一個個威風凜凜,相貌堂堂,分列兩旁。大帥譚天單手捺劍來到張方近前看看,不由一愣:
  “張方,你們差官隊的代表在什么地方?”
  張方一笑:“譚大帥,你怎么瞪著眼看不見人哪?我們就是代表。”
  “哈哈哈哈!張少俠客,你真能開玩笑。前几日我家王駕千歲的信寫得明明白白,要派最有權力,身份最高的人參加。就像你們三位還配參加嗎?張方,我可不是小瞧你們,如果你們要做為官方的代表,這個會我們不參加了。請你回去送個信儿,讓你們那里說話算數的、身份高的人參加才是。”
  “喲!我說譚大帥,你的口气可不小啊!我張方是什么人,你清楚不清楚?我代理過欽差大臣,手中握有大權。別管我身份高低,我是奉年大人派遣而來,我就能替官方做得了主,一能簽字,二能畫押,三能作出決定。怎么就沒有資格參加呢?你不是隔著門縫瞧人把人看扁了嗎?”
  譚天把腦袋一扑棱:“不行不行!事關重大,我們不能跟你談判。請你回成都,把這個事情跟年大人講講。會期可以延,但你們必須派主要人當代表。童林必須參加。沒有童林,我們不談判。”
  譚天說完把袖子一甩,進了大佛寺,光當!把門給關上了。病太歲晃了晃腦袋,看看孔秀和張旺:
  “看來咱們是白遛腿儿。人家嫌咱資格低,不跟咱們談。”
  孔秀气得直扑棱腦袋:“混賬烏鱉羔子!既然不談就算啦,我們回去。”
  張方一行七個人轉身又回到成都,見著年大人和童林,把經過講說一遍。年大人一皺眉,心想,莫非万龍長風島的賊寇,這回真想談判?不然為什么提出這种要求呢?經再次研究,重派出三名代言。首席代表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幫著童林的一個是老劍客方天力,一個是南俠司馬空。
  書中代言,南俠是三天前來的。因為司馬空跟童林交情莫逆,老俠客是赶奔昆侖山看望一個道友從成都府路過,听說童林幫著年大人查辦劍山,特意到這儿來看望,結果被童林給留到這儿了。
  年大人這次派出的三名代表,不但德高望重,藝壓武林,而且代表著僧道俗三教。此外,童林還帶著張方和孔秀做小打儿,另帶著八名仆人。張方這次腰板儿硬了,到了大佛寺門前是連打帶叫:
  “里邊人听著!談判代表又回來了,還不列隊迎接嗎?”
  小和尚扒著門往外一看,果然比上次來的人多,撒腳就往里邊跑去送信儿。不多時,只見譚天率領眾人列隊迎接。張方嬉皮笑臉地說:
  “我說潭大帥,上回你拒絕跟我們談判,說我們的資格不夠。這回怎么樣?你看這個代表資格硬不?”
  譚天一看有童林,又有方天力和司馬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赶緊抱腕當胸:“童俠客,二位,歡迎,歡迎!里邊請。”
  童林以禮相還。眾人下了馬,走進大佛寺,就在大雄寶殿的天井當院擺開桌案,分賓主落座。童林一看,万龍長風島的代表也是三個人。首席代表就是大帥譚天,挨著他的是軍師燕普,在他們倆下首坐著個高大的和尚。這個人瞅著非常眼生,以往沒見過面。這和尚紫微微一張大臉,散發披肩,月牙金箍勒頭,臉上有一道橫疤,身体魁偉,相貌凶惡,看樣子有七十歲挂零。在他的身后站著八名小和尚,給他捧著一對兵刃是短把荷葉追風鏟。童林看罷多時,沖著譚大帥一抱拳:
  “譚大帥!既是談判,有話請講當面。童某愿聞高論。”
  “哈哈哈!童俠客,我家王駕千歲給你那封親筆信,看過了嗎?”
  “我拜讀過了。”
  “信上說得非常清楚,我們連年征戰,給老百姓帶來無限的災難。我家王爺有好生之德,愛民如子,不忍心再這樣打下去。經過深思想了一個解決的辦法,就在這座大佛寺立下擂台。因為這座大寺在三庄之間,故此這座擂台起名叫三庄擂……”
  要知這三庄擂如何打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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