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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三


  汴京·王安石府邸
  學者和宰相原是极難融合為一体的·在
  擬定“順應上天示警”的對策中,王安石
  的思維仍在學者的“心游万切”中打著圈
  子·

  四更時分,翰林學士承旨韓維,帶著一份皇帝趙頊的《廣求直言詔》,乘坐一輛雙馬車輦,出汴京西門,向洛陽疾馳而去。
  此刻,董太師巷王安石府邸的客廳里,燭光通明,王安石和他的支持者仍在為皇帝趙頊急需的“順應上天示警”的對策苦熬著。
  王安石倉卒走出經義局,上不摸皇上意圖,下不諳朝政現狀,會議尚未開始,就蒙上了一層陰影。原已邀請的樞密使陳升之、樞密副使吳充、副宰相馮京均未參加。朝廷中樞長時期的“人事不修”,到緊要關頭果真暴露出來。樞密使陳升之是官場老手,精明圓滑,不愿在這棘手的事情上与王安石斗嘴磨牙,更不愿招惹皇上的不滿,便借口“臥病在床”告了假。樞密副使吳充,是王安石的親家,他的儿子吳安持,娶王安石的長女為妻,与王安石的私誼尚好,但對王安石所操之術不甚贊同,政爭中已傷了几分和气,也不愿再因政見之爭而累及家庭不和,便以“樞密院事体繁多”為由而躲開了。副宰相馮京,是責無旁貸應當參与議定對策的,但他是守舊老臣富弼的女婿,平時為王安石所疏遠,且積怨于胸,因此也以“不愿扯肘以誤執政明斷”為辭告了假。
  三位宰執大臣借病、借事的拒絕參加,已向王安石明白無誤地顯示了朝政紛爭的訊號,但王安石似乎樂于順水乘舟,依了他們的托詞,開起了一個不會有异聲异調的“同聲會”,以圖在無爭論的情況下迅速拿出一個“順應上天示警”的辦法來。他雖然人走進了旱災肆虐、騷亂四起的朝政,但他的神思仍然停留在經義局。他像是在滿怀信心地制造著新的悲哀。
  會議一開始,就展現出一种沉悶、憂郁、緊張、凝重的气氛。曾布神情頹喪,低頭箝口,如道霜打,完全失去了往日議事時的熱情;呂嘉問怒眉豎立,眼睛充血,腮幫上突起肉筋,不時橫掃曾布兩眼;呂惠卿依然坐在客廳左側的楠木椅上,自顧遐想,雙手捧著茶杯,偶而心不在焉地淺呷一口;王雱坐在王安石身邊的几案前,手握筆杆,不時打量著眾人,憂心忡忡。只有王安石一如既往滿怀興致、精力專注地伏案走筆,草錄著他的對策綱目。彌漫在客廳里的不祥气氛似乎根本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王安石終于結束了筆錄,抬起頭來,宣布議事開始,并以更胜于往日的熱情和自信先定了個基調:
  “十月不雨,旱災肆虐,哀鴻遍野,流民入京,圣上憂心如焚,京都亦有零星騷亂之事,這是對新法的一次檢驗,也是對變法者的一次推動。‘順應上天示警’之策的擬定,當以顯示‘變法’六年來業績為本,以闡明變法義理為宿。古代諸子百家之說,之所以能夠傳繼于后世,其義理都是依据其現實需要而賦予新的內涵。現時‘變法’之義理,即富國強兵,亦當包括抗災救民……”
  基調已定,下面該曾布、呂嘉問、呂惠卿和弦成曲了。但回應王安石的,仍然是沉默。各有難唱之曲的沉默。
  呂嘉問連日來遭受“市易違法案”勘查的委屈和“募榜”一度立于街頭市井的侮辱,他已感傷透了心,憋飽了气,根本沒有心思再計議什么“順應上天示警”之策,也無情緒為“變法”義理增添內涵。他合計著市易務兩年來的收支帳目是否真的有誤。他惦念著京都各處“雜賣務”。他怨恨曾布不講情義,自毀市易法以取悅皇上。他擔心呂惠卿借复查“市易違法案”而落井下石。他有委屈要向王安石吐訴。可王安石呢?只是揮著鞭子驅赶自己這頭拉磨的毛驢,連一把草、一口水也不給喂啊!今晚,他一走進這間議事客廳,就想哭,就想喊,可他又不得不咬緊牙關,閉上嘴巴。
  曾布也有曾布的委屈。對呂嘉問“市易違法案”的勘查,是皇上親口諭示的,他是奉旨執行。募榜立于街頭市井,也是皇上親口諭示,他也不敢不執行。可是誰知不到半天時間,募榜又撤走了,“市易違法案”又重新勘查。而且一頂“沮害市易案”的罪名落在了他的頭上,他突然變成了被勘查的對象,這個理往哪儿說啊!曾布憋著气、寓著火。他雖然舉止愚鈍,但思維并不浮淺,而且縝密細致。他知道呂嘉問怨恨自己,也知道呂惠卿參与复查,其結果必定是對自己“勘查”的完全否定。他明白,“市易違法案”通過复查而推倒,肯定是王安石對皇上的進諫所致,目的也許是出于維護“變法”的聲譽,但自己的聲譽誰出面維護呢?唉,老師畢竟是老師!他實在不愿再說什么。
  呂惠卿不似呂嘉問那樣外露,也不似曾布那樣呆板,他對眼前朝廷出現的混亂有著深刻的分析。他相信“市易違法”是存在的,而且十分嚴重,做買賣不違法能賺大錢嗎?但不會出于呂嘉問的愛財貪讀,這位出身于豪門的公子哥,對錢財有著叛逆浪子式的輕蔑和卑視。他也相信曾布對“市易違法案”的勘查結果是真實的,如果有傷害呂嘉問之處,那也是由于曾布天生缺乏心机。他看得清楚,王安石憑借自己的聲望和對“變法”的忠誠,排解了皇帝對“市易違法案”的追究,在全力維護“變法”的聲譽和變法者之間的團結。但募榜的撤去和一個“沮害市易案”的出現,必將引起人們對“市易違法案”的猜疑,更加嚴重地損傷“變法”的聲譽和變法者之間的團結。他對這場“十月不雨”的天災也有著獨特的見解:對黎民百姓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但對胸怀大志的人來說,卻是一次獨特的机遇。“上天示警”是無法順應的,救災只是朝廷的責任和姿態,真正的意義在于創造災荒過去后“變法”再次騰飛的條件。王安石通過對策追求“變法”義理的充實和完美是個十分重大的設想,但如何實現,還是個謎啊!先听听曾布、呂嘉問的唱和再說吧。
  長時間的沉默。
  王安石沒有去探索朋友們沉默的原因,反而引起了他學究式的不滿。
  他厲聲地訓斥:
  “這种風气是什么時候養成的?箔口結舌,畏畏縮縮,互相觀望,懶于先聲,成什么樣子!望之,救災活民,以食為先,市易司責任重大,你先談談想法。”
  呂嘉問正在心中埋怨王安石使驢不喂草,偏偏王安石又點名詢問,他張口發起了牢騷:
  “這年頭,誰干事,誰倒霉!市易法的實施,不就是為了多做買賣、廣收贏利嗎?沒有錢,用什么富國?用什么強兵?用什么救災?用什么活民?立案勘查也可,但連個招呼都不打,收抄帳簿,如同對待貪該罪犯,弄得執管市易官員,個個都像貪污的賊子。勘查?好,我就等著勘查個十次八次,如果‘勘查’出我呂嘉問貪污一個銅錢,貶官、流放、坐牢、殺頭,我決無一字怨言。”
  呂嘉問訴說著心中的委屈,往日的錚錚漢子,現時几乎淚水流出。
  因為呂嘉問的不滿有些是對著曾布的,曾布接著開了口:
  “我愚鈍,但我決不存心害人。我糊涂,但我對‘變法’決無二心。我不善言詞,但別人給我的恩德,我永世不忘。近一年來,介甫公信任我,讓我代行朝政具体事務,我無德、無才、無能,做錯了許多事情,對不起天下的黎庶百姓。對我做錯的事,朝廷立案也好,勘查也好,我無話說。請介甫公收回成命,代行朝政事務和三司使之事,我不干了,沒有本事干,也不想干了。”
  王安石被呂嘉問和曾布的訴苦猛然惊醒了。他根本沒有想到,變法者個個怀揣、口含著如此多的委屈。他是一個感情脆弱的人,感到自己失職,感到對不起朋友和屬下,他閉上眼睛,浩歎一聲:
  “是我誤國。這一年來,我干了些什么啊……”
  去年開春,當“變法”的全部項目出台之后,王安石那不安分的思維,開始轉向大宋命運另一層更為深刻的領域:鑒于“變法”需要一批銳意進取的人才,他瞄准了書院這個培養人才之所,決定向傳統的教學領域進擊。他企圖創立一种新的學派,以統一天下讀書人的思想道德,為“變法”奠定理論基礎。他在皇帝趙頊的支持下,要對一千多年來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經典提出新的解釋,為他的“變法”尋找依据。他在歷朝歷代帝王們根据自身需要而法定的几十种儒家經典中,選中《周禮》、《毛詩》、《尚書》作為突破口。

  《周禮》,是記載周王朝政治制度的一部著作,相傳為周王朝著名字相周公旦所著。書中的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和學一術思想,均對后世有著极大的影響,許多王朝的“六部制”,几乎都是脫胎于周王朝的“六官制”。
  《毛詩》,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共三百零五篇,相傳為孔子刪定。此書內容有“風”、“雅”、“頌”三個層面,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生活風貌,描繪了當時人民的勞動和愛情,揭露了當時政治的黑暗与混亂,也反映了那個“遠荒”年代的社會風習、禮樂嫁娶、心理心態。
  《尚書》,是記載周王朝重要歷史文件和重大歷史事跡的一部著作,相傳為孔子選編而成。

  從去年四月開始,王安石為了集中精力在短時期內以竟其功,便把朝政事務委托曾布處理,把市易法的推行交給呂嘉問負責,他扔卻了宰相責無旁貸的政事職責,像一個學者一樣,帶著他的兩個助手呂惠卿和王雱,鑽進經義局那片清冷的天地里,在古籍的江海之中,与心靈深處的古人孔、孟、苟、庄、楊、朱、墨、翟、釋、老、申、商對話、爭論,揚棄取舍,刪添補改,以無所畏懼的勇气、激昂雄厲的熱情、天馬行空的神思、酣暢淋漓的筆墨、咄咄逼人的語言和偏頗執拗的風格,建筑著他的“新學”的殿堂《三經新義》——《新經尚書義》、《新經毛詩義》、《新經周禮義》。
  學者和宰相原是极難融合為一体的。學者崇尚“心游万切,精騖八极”,以天馬行空的神思探索無邊無涯的學問。宰相崇尚“縱橫捭闔,樽俎折沖”,以神才鬼智的机敏,處理人世間庸人庸眾、庸言庸行和詭人詭眾、詭言詭行盤根錯節所交織的苦結与仇結,化解或加劇人世間的沖突。今晚,王安石在曾布、呂嘉問委屈的訴說中,雖然經受了強烈的感情震動,消解了心中因“市易違法案”、“沮害市易案”對呂嘉問、曾布的不滿和誤解,但其學者頭腦仍未完全讓給宰相的肉身。他心目中的皇帝,還是一年前因“變法”出現高潮而歡欣鼓舞的皇帝;他眼中的朝廷,還是一年前因“熙河開邊”、“梅山之捷”而歌舞相慶的朝廷;他印象中的京都倉凜,還是一年前三司夸耀的“充實溢滿”。所以,他此刻所設想的“順應上天示警”之策,仍然是“變法”義理的充實和更新,仍在急行躁進地追尋美輪美奐的藍圖。
  呂嘉問、曾布這些“變法”實于家,在倒完苦水之后,心里舒坦了一些,又把思緒集中在各自的職責上,按照王安石定下的基調,出謀划策。
  曾布說道:
  “我看,任何‘義理’的充實,都得先充實黎民百姓的肚子。可現時,官府倉稟‘財貨匿乏更甚’之說,決非謊言……”
  這真是一瓢涼水澆頭,王安石吃惊地問道:
  “子宜,你執掌三司,情況果真如此嗎?”
  曾布扳著指頭算帳:
  “請介甫公細思。近兩年來,南澇北旱,各地稅賦收入銳減,而朝廷各類開支如常。國庫出多入少,庫存財貨能有几何?再說,西北‘熙河開邊’,每年特支錢四百五十万絡,米四百万石,綢絹二百万五,布三十万端,草二十万束。西南‘梅山之捷’,每年特支錢五百万緡,米七百万石,綢絹三百万正,布五十万端。市易法推行兩年來,為求市場繁榮,庫存糧米几乎都被市易司掏空,僅二十天前的一次市易,司農寺以常平米三十二万斛置市場,市易司以常平米一百九十万斛置市場,均屬減直出糶……”曾布說到市易司,因涉及呂嘉問,便半道停口不語。接著他訥訥地說出自己的主張:
  “我看,順應民心,就是順應‘上天示警’。民心現時盼望什么?我看,一是減輕稅賦,一是官吏清廉。”
  曾布最后說出的八字,引得王安石贊譽:
  “‘減輕稅賦,官吏清廉’。在此非常之時,也許只有這八個字才能贏得民心。”
  但沉思的呂惠卿卻微微搖頭。他認為曾布發言的調子是消极悲觀的。“減輕稅賦,官吏清廉”的提法,勢必又給人以“匡正缺失”的錯覺。特別是“官吏清廉”四字,很可能會導致各層各地執管市易的官吏的解体。因為在貨物買賣交易中,市易官吏很難做到兩袖清風,一身清白。他認為,充實和完善“變法”義理的根本,在此非常之時,當以打擊流俗反扑、消除人們的悲觀情緒為要務。他不愿直接駁斥曾布的主張,便以兩件小事作為自己的開場白:
  “近日有兩件小事,似乎應予以特別關注:一是朝廷宰執大臣陳升之、吳充、馮京諸公告假,真的是因病因事不能前來議事嗎?一是東華門外市井‘雜賣務’被砸。‘雜賣務’官員被打被辱,均系宗室王公及其府丁所為,帶頭鬧事的乃右羽林大將軍趙世居趙府的總管。這是事出偶然,還是事出有謀呢?”
  兩件大家都知道的小事,現時被呂惠卿鄭重提出,立即引起了眾人的思索,而且越思索越覺不祥:宗室王公參与朝政紛爭,也許將會左右眼前混亂形勢的發展。
  王安石催道:
  “吉甫,談談你的看法。”
  呂惠卿微微一笑:
  “介甫公一年來埋頭經義局,無暇顧及中樞事務,致使朝廷綱紀松弛,流俗猖獗而起,借天災非難‘變法’。原樞密使、潞國公文彥博就有‘市易斂民怨,招天變’之語,听說駙馬都尉王詵近日鏤版拋出一部《錢塘集》,已在京都廣泛流傳。蘇找借杭州雨澇而攻擊新法。‘但教黃犢無人佩,布谷何勞也勸耕’、‘豈是聞韶解忘味?爾來三月食無鹽’、‘東海著知明主意,應教斥鹵變桑田’等詩句,已成為京都黎庶反對‘變法’、發泄不滿的歌謠。在這些流言蜚語的蠱惑下,一些心志不堅之吏,投机求官,隨流俗而叛為濰仇,以張揚新法之缺失為快,群臣惶惶,是非莫辨,交頭附耳,妄作猜測,以至影響圣躬听聞,遂成今日朝廷混亂之狀。故修善人事乃當務之急!”
  王安石不停轉動的眸子閃亮了,呂惠卿用精細的推敲和誘人的聯想,描繪出一幅“人事不修圖”。他立即想到琉璃猴子樞密使陳升之,唱反調的副宰相馮京,不与合作的樞密副使吳充和那個因反對“變法”而被貶知河陽的潞國公文彥博,在天災之中想必他們不會那么安分。但要說好友蘇子瞻……王安石不為人察地苦笑了一下。
  呂惠卿在談完“修善人事”的必要性、緊迫性之后,便向王安石拋出了一個“順應上天示警”的方案:
  “天災不足惊,人事實堪憂,在此非常之時,當以‘修善人事’而救災救民;當絕流俗誕謾之語,以固‘人定胜天’之志;當舉銳進俊彥之士,以負中樞理政之責;當從速組織忠耿理財之吏,勘查京都庫存之資,細作籌划,以應京都流民之需。況且,朝廷手握均輸之便、市易之權,南糧北調,川米東移,總是有辦法可想的……”
  王安石靜听著,思索著,心里似乎亮堂了。“當絕流俗誕謾之語,以固‘人定胜天’之志”,理也;“當舉銳進俊彥之士,以負中樞理政之責”,義也。吉甫獨得我心!
  在“修善人事”的思索中,王安石想到了遠在西南梅山的章惇,又想到了俊彥之士鄧綰、舒亶、李定等人,一個“修善人事”的謀划在他的心中逐漸顯形了。
  呂嘉問隨即談起市易司“南糧北調”、“川米東移”正在進行的情況。他先是向曾布瞥了一眼,扔出了几句帶刺的搶白:
  “做買賣有賺有賠,這是常理,不叫‘違法’。就是替官家做買賣,也得思謀著賺錢,如果為了賠錢,干嘛不提一筐銀子到大街上撒去!”說著,從怀中取出一冊帳本,翻開用眼睛一溜,拱手向王安石稟報:
  “去年冬天無雪,今年開春無雨,我就瞄准了糧食買賣。二十天前從司農寺、市易司拿出的那二百二十万斛常平糧,就是為這筆糧食買賣籌集資金。現在市易司的人馬均被派往各地購買糧米。江南東路的購糧官約摸十天之內可返回京都,可漕運糧米五十万斛;荊湖北路的購糧官半個月內即可返回京都,亦可購得糧米五十万斛;夔州路購糧官現時尚無消息,那里糧价便宜,不及京都一半,原打算購買一百万斛,若船運順便,估計兩個月內即可返回京都。執政大人可以放心,這兩個月內,市易司將有二百四十万斛糧米陸續上市,京都斷不會有缺糧之慮。當然,這二百四十万斛糧米若以現行市价出售,這車馬舟揖的費用,怕是要全搭進去了。”
  王安石聚精會神地听著,呂嘉問侃侃鑿鑿的話語,恰似几股清涼的泉水,汩汩地流入他的心頭,消解著他的焦渴,使他興奮而寬慰。但他沒有細算。這二百多万斛糧米至今還在几百里外的江南東路、荊湖北路和几千里外的夔州路和荊湖南路,如果水陸受阻、天時變化或者市易司派出的購糧官員不能按時回到京都,這一切豈不都是紙上畫餅嗎?王安石仍然在沿用學者的思維方式,對呂惠卿的精辟議論和呂嘉問的紙上計划進行揚棄和綜合,終于在胸中形成了一個根本不符合皇帝意愿的“順應上天示警”的對策。
  雞啼聲隱約傳來,一縷黎明曙光透進了客廳的窗紙。
  新的一輪禍福莫測的君臣會見,在等待著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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